“是你自找的。”淡淡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中,云轻舞眸光清冷,就那么看着陈铁被她击出的掌风,自空中击落余地。
陈铁此刻好不狼狈。他惊愕,他懊悔,不该不自量力,朝对方发出第三次攻击。
现在好了,少年的击出的第三掌压根就没有碰到他的拳头,只是掌风和他对接,闷响声起,跟着他重摔至地上,右手完完全全废了。剧痛侵蚀着身上的每根神经,鲜红的血从右手指缝涌出,一滴一滴打落在地上。
“这……”
“少年修炼的功法很诡异,不用大惊小怪。”
“那你……”
“呵呵,功法再诡异,他的修为在那放着不是,别担心。”
“要不,要不我上。”
“不可,听话。”
之前低语的那对世家公子小姐,拧眉看着陈铁左手托着血淋淋的右手,被人从地上扶起,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再度交谈了数句。
慢慢的,男子的目光挪至云轻舞身上,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森然。
忍住自右手传来的钻心之痛,陈铁道:“你出手可真狠!”云轻舞在他数步外飘然落定,挑眉:“狠吗?”顿了顿,她嘴角微弯起一抹弧度,淡淡笑道:“是你坏了规矩,我又岂能坐以待毙?”一人出一招,接一招,证明她是靠着真本事进的宫学便可,谁让他做小人,发出第三招?
陈铁眼底闪过一抹挣扎。
右手已废,少年的修为境界却并未探出一二,若就此罢手,他的右手岂不白白被废?
可继续下去的话,他这条命怕是就要交到少年手中了。
罢罢罢!只要能探出少年的底,舍掉这条烂命也算值当!
思量到这,他朝围观的弟子中间看了眼,看到有好几道目光示意他别冲动,他心里一暖,脸上却不动声色。
右手脉络尽断,那他就用左手。
拿定主意,他忍住右手传来的极致痛感,暗自催动真气到左手,一步步走近云轻舞。
“不准备罢手么?”眼睛微眯,云轻舞暗忖:“二愣子,无仇无怨,怎就如此想不开,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呢?”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朝自己走来的聂姓公子,意欲何为?“你废了我的右手,那么就还我一只手吧!”陈铁脸上忽地堆起疯狂的笑意,双脚一跺,击出左掌,朝云轻舞袭来。
云轻舞神色淡然,身形一闪,错开他的攻击,跟着,就还他一掌。
“咔嚓”一声响,陈铁懵了,他的左手……
腕部断裂,脉络被震碎,与右手一样,同样被废。
痛,极致的痛侵蚀着他的神经,熟料,没等他回过神,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随之血花飞溅,他那只被废的左手从腕部被利器割断,脱离了他的肢体,落于地上。“我本不与你计较,你却非得皱我的眉头,那我只好让你长点记性。”云轻舞淡淡道,神色间不见丝毫负疚。
她可是知道的,在宫学里,但凡主动挑起事端者,那么生死全凭实力说话。
“我的手……我的手……你,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陈铁倒在地上,痛得惨呼不止。
云轻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既已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为何还要拼死攻击?嗯?”陈铁被剧痛折磨得面容扭曲,迟迟没接话。“你我无冤无仇,我不会杀你。”说着,她抬眼朝周围扫了一圈,微笑道:“请问还有哪位觉得我是靠见不得人的手段进的宫学?”
周遭静寂一片,没人出声说一句话。
瞧没人吭声,云轻舞收回目光,理了理袍袖,准备提步回青木园,谁知,一道好听的男声这时响起:“将人抬下去医治。”
“是,蔺师兄。”随着两道应声响起,人群中很快走出两名宫学弟子,他们行至陈铁身旁,将人从地上抬起,不大会就已走远。
“云轻狂,你很不错,我很期待你能真正成为我宫学弟子。”
一抹白色颀长的身影凌空而落,稳稳站在云轻舞身边,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嘴角抽了抽,云轻舞转头,看清来人长相,眼角也跟着抽了抽,暗忖:“我又不是你哥们,需要这么热络地打招呼么?再者,蔺大师侄,你师父难道没告诉你我是谁?”蔺祁乃东院莫长老的大弟子,其人样貌俊雅,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宫学中隐约有流传,这厮的本质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无害。
嗯,也就是说,蔺祁腹黑够呛,在东、南、西、北四院的大弟子中,只有另外三人在他这吃亏的份,他从来不会在他们手中栽跟头。
“我也很期待。”
云轻舞礼貌地回了句。
“做人低调,有时候也未免是好事。”蔺祁朝她眨眨眼,出口之语有些意味深长,这令某女颇感莫名其妙。低调?他是在说她参加学员初选时,一言一行过于低调?呃……有吗?自己有吗?
她可是一直都在奉行能高调绝逼高调,才不会去管‘低调’两字是何玩意呢!
咳咳咳……不过,高调的同时,她还是要隐藏些实力滴,这可是师尊交代过的,她不能不听,嗯,其实也很乐意听,很愿意将师尊说过的话牢记于心。
云轻舞心念电转,望着眼前这身形挺拔颀长,容颜俊雅的男子,眉头一展,脸上浮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围观在旁的宫学弟子,好似瞬息间被她这一笑所牵引,目光齐刷刷地凝聚在她的身上,只觉心头从未有过的一轻。这抹微笑云淡风清,似天高月朗,让他们暂且忘却了所有烦恼,忘却了数日后将要面对的血色复选。
周遭空气中不再有令人皱眉的血腥气,不再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有的只是一抹微笑,一缕清风。
那微笑浮在云轻舞俊秀如玉般的脸上,又仿若浮在场所有人的心头。恍惚之间,他们不由齐齐在想,我也似那少年一般潇洒随性,我也似他一般让人不可小觑,真好,真好,我就是那少年,少年就是我。
他们没有动,没有挪目,此时如沐明月清风,共享着少年自骨子里散发出的闲雅清逸。
他们摒神静气,生怕发出丝毫声音,破坏掉周遭静谧宁和的氛围。
云轻舞的眸光从蔺祁身上移开,淡淡地看向诸人,那眸光清透而明亮,令人身心倍感安宁。
“我觉得那云轻狂并非只是修炼的功法诡异。”绝门刺客醉月启用密音入耳之术,与身旁的同伴道。她盯着云轻舞,眸中神光复杂:“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比较好。”闻她之言,名叫醉风的那名男刺客,轻点点头,目光亦望向云轻舞,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杀意。
“要不咱们选择刺杀,你看如何?”
醉月提议。
“不妥。”醉风摇头。
“为何?”
“刺杀稍有不慎,会惊动整个宫学。”
“那就按照原计划放到复选时再动手。”
“距离复选还有几日,如果再被那老东西出言不逊,我担心我会直接将其结果掉。”
“理他作甚?若等不急,咱们还是那句话,让他到门中退单就是。”
“绝门接的单子从未退单过,我不想规矩坏在我手上。”
“我知道了,你还是想借今日这机会与那少年比试比试。”
“不是比试,我要和他以生死做赌注。”
“我不同意。”
“放心,我不会有事。”
朝醉月轻点点头,名叫醉风的男刺客,在宫学里姓翁的这位世家公子,扬声道:“云公子未免也太过狠辣了!”他这话一出,云轻舞的脸色不禁变了变。循声看去,就见一相貌堂堂,气息冷然的高大男子自分流而开的围观弟子中走出。
麻痹,说她狠辣?
难道不知宫学里是以实力说话吗?再者,是那位聂功子找茬在先,出手在先,她不该教训教训么?哼,就算要其小命,也不为过。
“聂公子既已被你废掉双手,为何还要……”见云轻舞不开口,醉风在她数步外站定,又启唇道。却不成想,没等他说完后话,云轻舞对上他幽冷的眸,挑了挑眉,淡淡道:“进到宫学,一切全凭实力说话,而那位聂公子不仅诋毁我,且先对我动的手,我予以反击有何不可?”
“全凭实力说话?”醉风嘴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那笑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冰冷:“那在下倒想见识见识云公子的实力了。”
云轻舞凝向他,不知怎地,忽觉得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曾经的她很像——危险而嗜血。
杀手?
怎么可能?杀手进宫学做什么?眉头微拧,她在思索,世家子做杀手,这可能吗?
蓦地,她脑中闪过一道白光。
为寻求刺激,只要有能力,谁都能走那条道。
好吧,管他是不是杀手,只要敢向她伸出利爪,那就等着去阎罗殿报道吧!
“你想和我比试武功?”云轻舞笑容轻浅,唇齿间漫出一句。
醉风不答反问:“云公子敢吗?”
云轻舞低笑:“你想怎样个比法?”
醉风道:“生死比试。”闻他之言,周遭立时响起一阵吸气声。
尚未复选,就不将自个的命当回事,翁公子莫非脑抽?哦,不对,从眼前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判断,翁公子的修为明显要比云公子高出不知多少阶,如果云公子答应比试,那么无疑是他脑袋不够用。
“轻狂。”沐瑾不知何时走到云轻舞身旁,在他身后还跟着宫澈等几位皇子公主,听了那位翁公子之言,沐瑾摇摇头,不赞成云轻舞应承其以生死论实力。
蔺祁皱眉,扫了翁明一眼,而后又看向云轻舞,道:“两位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他眼神暗示云轻舞,千万不可应允。
云轻舞却仿若没看到他的暗示,只见她朝蔺祁和沐瑾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眸光往一不起眼的角落看了眼,嘴角微启,应道:“好。”她家男人就在那里站着呢,他眼里有鼓励,有不赞成,但接收到她眸中流溢出的神光,他最终寵溺而无可奈何地轻点点头。
“轻狂(云公子)不可!”宫澈和清平公主,以及通过初选的月明泽,三人几乎同时急声劝道。
清平公主本躺在床上静养,熟料聂煜找云轻舞茬一事,闹得整个宫学几乎都传了开,于是,她顾不得多想,就赶了过来。
“我已应允。”目光从宫澈和清平公主几人身上滑过,云轻舞淡淡道。
长平公主与靖王站在宫澈身后,紧抿着嘴,冷眼旁观,脸上不见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今晚月出时比试台见。”云轻舞淡然如清风朗月般的姿态,令醉风心里极为恼火,但他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云轻舞眼神深沉,颔首:“好。”比试台,也叫决斗台,更叫生死台,设在宫学中心的广场上,而四院就坐落广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
宫学里虽设有生死台,但自玄武宫学建立以来,在这个上面进行生死决斗的弟子,两个巴掌都能数的清。而那几对登上台做生死较量的,要么是真正的实力比试,要么是两男为争一女,总之,败的一方都是当场死在了台上。
“唉!你们觉得今晚有看头么?”
“说不上来。”
“怎就说不上来?翁公子可是初选第一名,其修为咱们都望尘莫及,云轻狂刚才使出的功法是厉害,可再厉害,能厉害过翁公子?”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
……
低低的议论声不时飘进云轻舞耳里,她只当没有听见,也没去在意诸人看向她时流露出的怜悯眼神。
然,宫学里面也不是说你想决斗,就能决斗,而且下狠手取对方性命,而是双方登上决斗台之前,须征得四院长老一致同意,且双方都是出于自愿方可。
否则,就是故意杀人,死罪难免。
至于云轻舞和聂煜那一出,是对方找茬,挑衅在先,然后又是技不如人,才落得断手的下场,话又说回来,就算云轻舞要了聂煜的命,在这以实力说话的地方,且是他无视宫规突然出的手,要真一命呜呼,那也只能算他活该。
结果却是云轻舞以君子之量,饶了他一条性命。
倘若真是个晓事的,事后必不会再嚣张。可惜的是,真正的聂煜怕是多半已经死了!
“既然你们双方都已决定,那就随我前去见四大圣者。”蔺祁不急不缓的声音扬起,云轻舞和醉风一前一后应了声,就随其身后离开了。清平公主担心的目光一直锁在云轻舞的身影上,直至看不到人,这才收回视线,问宫澈:“四皇兄,云公子不会有事吧?”
“我不会让他有事。”这是宫澈的回答。是的,他不会让那少年有事,哪怕少年喜欢的是太子,他也不会让其死在比试台上。
沐瑾若有所思地看了宫澈一眼,而后拜别身旁诸位皇子公主,转身踏上通往青木园的小道。
“你怎不多劝两句?”月明泽不知何时追上他,出言问道。
“她是个有主意的,我自认没那个能力劝住,再者,我有阻止,结果她还不是应了比试。”沐瑾妖冶的脸上浮开一抹苦笑,瞥了宫澈一眼,道:“你该清楚她的能力。”月明泽沉思片刻, 道:“翁明的修为很高,我都怀疑以他的能耐作何还要进宫学。”
☆、187:礼物,震惊至极
187:礼物,震惊至极 “这恐怕只有他自个才知道。”沐瑾回道。
月明泽修眉紧皱在一起,问:“你对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就不生疑吗?”
“我和翁府不熟。”翁家乃武学世家,说起来,其家族子弟根本无需进宫学,可每届他们还是会派晚辈前来参加考核,想来想去,无非是来此镀金,毕竟家族里有出自宫学的晚辈,于这个家族来说,也算是件相当荣耀之事。
“翁明是有意针对云公子的,提出生死决斗,我觉得他也是另有目的。”月明泽说着,久听不到沐瑾出声,他又道:“他或许就是要云公子死!”
沐瑾顿住脚步,挑眉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从翁明一开口,就打算要置轻狂于死地?”
“嗯。”月明泽点头:“只有这么理解,才能将他提出的生死决斗解释的通。”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和轻狂有仇?”沐瑾疑惑,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下巴,思量着翁明怎就和云轻舞对上了。
月明泽道:“云公子到京城时间不长,且多半时间在宫里,应该并不熟识翁府的人。”
“那也就没有仇怨一说了。”沐瑾抬眼看向他,目中神光渐变幽沉。
莫非与血幻宫有关?脑中刚跃出这个念头,他心神就随之一震,暗忖:“看来得尽快找机会与衍说说这件事。”
“喂,你们和云轻狂很熟?”女子娇俏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月明泽和沐瑾同时敛起思绪,回过头望去,就见一个美丽娇小的身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没听到我的问话吗?”见二人盯着自个瞧,却齐闭着嘴巴不语,女子微恼,在他们近前站定,蹙眉问。
“月明泽(沐瑾)见过上官师姐!”
月明泽和沐瑾互看彼此,揖手朝其一礼。
眼前这位可是南院长老的大弟子,复姓上官,名云烟,是大晋另一武学世家上官家的嫡长女,容貌秀丽出尘,却是个火爆性子,加之修为与东院大弟子蔺祁不相上下,宫学里那些个刺头弟子可没少被她整。
“慢着,等你们真正成为宫学弟子,再喊我一声上官师姐不迟。”上官云烟芳玲十八,按理说早该嫁人生子,奈何这丫头为躲避家里说亲,在宫学里一呆就是五年,还让人给家里传话,说谁都别想逼她出嫁,要不然,她不介意提剑将订婚的公子给砍了。
在初选时,她就有留意到云轻舞,那一刻,她嘴角露出的笑容很是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