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此一来,就难免让太子和太子妃受委屈。
“衍儿,你到现在都没来找父皇做主,莫非在怨父皇无法为舞儿讨回公道?”文帝心里发苦,情绪随之也变得低沉起来。“皇上,太师府出事了!”李福从殿外躬身走进,行礼道。放下朱笔,文帝皱眉:“说。”
李福将宫外传来的消息如实道出,文帝若有所思道:“四夫人双手被人挑断手筋,一大早癫狂跑出院子,在府里又哭又笑,说宁远候夫人的死是她所为?”
“回皇上,宫外确实是这么传回的。”李福垂目恭敬道。
“因为恨宁远候当年没同意娶她为妻,她用腌臜手段谋害了宁远侯府夫人的性命,两年前又买通庄子上的下人……”文帝重复李福之言,很难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太师府四房的主母,也就是那位四夫人说起来还是皇家的郡主,竟,竟有着这般恶毒的心肠,毒害重臣之妻女,这事一经传开,让百姓们如何看待皇家?混账!真是混账东西!
“皇上,这些往事都是四夫人自个说出口的。”李福道。
“太师府如何处置的四夫人?”
文帝压下满腔怒火,沉声问。
李福:“老太师着云四爷写了休书,并安排下人传话给四夫人让其在院里自我了结,可老夫人挡住了。”
“她如何做的?”文帝目光幽邃锐利,声音低沉又问。李福道:“云老夫人让身边的老嬷嬷给四夫人灌了碗哑药,然后着人将四夫人送回了王府。”
“事情已然闹开,她那样做无疑是在自欺欺人。”文帝说着,一掌拍在案牍上,怒道:“传朕口谕,取消太师府今年进学玄武宫学的资格。”李福领命,正准备退下,听到皇帝又道:“派人到东宫通传云公子过来见朕。”
“是。”
李福应声,退离而去。
丽宛殿这边,皇后也收到了宫外传来消息,立时立刻就抓起几上的茶盏摔到地上。
“是谁,究竟是谁有如此手段?”昨日宫里出现一起癫狂事件,今日太师府又出一起,若说这是巧合,谁信?
人为,一定是人为,但谁又有如此本事,能让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变得癫狂?而且不管不顾,什么话都往外说?
“娘娘,你觉得会不会是东宫所为?”玉檀一通琢磨,道出自己的猜测。
皇后脸色冷凝,道:“东宫?”
“除过东宫有能力,有动机那么做,奴婢想不到还有哪个会揪着四夫人不放。”玉檀眉眼低垂,轻声道。“可是让一个人突然发疯,过后什么都不记得,与正常人无二,你觉得东宫有这样的人存在?”
玉檀想了想,道:“奴婢没听说过有什么功夫可以让人瞬息间癫狂,不过有种药物可以致人发疯,可一旦服用那种药物,人就彻底疯了。”
“不是药物,绝对不是药物所致,你好好想想昨日那贱婢,以及今日四夫人在府里说的那些疯话,她们全是有针对性的在说,若果是药物所致,你觉得她们会捡着话说吗?”皇后冷静下来,脑中一时间变得清明,道:“昨日和今日之事,东宫的嫌疑的确最大,但东宫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至那贱婢和四夫人行为一瞬间失常,本宫却想不到。”
“要不奴婢往宫外传消息,让人在江湖上打听打听,看看……”玉檀尚未道出后话,就被皇后出言截断:“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再者,你敢保证就一定能打听出来?”玉檀道:“回娘娘,奴婢无法保证。”
“娘娘,奴婢有事禀报。”内殿门口传来玉青的声音。
皇后正了正神,道:“进来回禀。”玉青闻言,走近内殿,行礼道:“宣露殿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下了口谕,取消了太师府今年进学玄武宫学的资格。”
“什么?”皇后握紧手,神色变了又变,道:“消息确定属实?”
玉青道:“千真万确。”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皇后脸色微白,嘴角颤抖,喃喃道:“昨日已重重敲打了太师府,今个又下这么一道口谕,难道,难道皇上要对太师府动手了么?”一步步消减太师府的实力,让其逐渐走向败落?
“下去吧,你们俩都退下去,本宫想独自待一会。”她要静静地想想,想清楚那人的意图,进而想清楚该如何做,方对皇儿最有利。
玉檀、玉青低应声是,行礼告退。
得知文帝通传,云轻舞安抚宫衍在东宫等着就是,便独自前往宣露殿。
“草民见过皇上。”进了大殿,某女不卑不吭,朝坐在案牍后正在批阅奏折的文帝揖手一礼,道:“不知皇帝唤草民过来所谓何事?”厚重的殿门从外面合在了一起,文帝这才抬眼,看向殿中央那一抹白色身影:“舞儿,你可怨父皇?”
云轻舞怔了怔,装糊涂:“草民不知皇上在说什么。”她的自称和回答,显而易见是无礼的,但文帝却没有动怒,只听他道:“殿里只有你和父皇两人,说话随意就好。”云轻舞抿了抿唇,道:“皇上若说昨日之事,舞儿觉得皇上没有大动干戈,定有皇上的考量,所以,舞儿不怨。”
“那你能否告诉朕,昨日和今日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文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目中神光也是无波无澜,一双眼落在某女身上,静候其作答。
“父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云轻舞表情淡然,语气轻浅,反问。
文帝:“是你做的?”
“舞儿不知父皇之言是何意,但舞儿要说的是,舞儿只是为被害的母亲和舞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如果皇上觉得舞儿不该那么做,直接降罪便是。”迎上文帝的目光,云轻舞腰板挺得笔直,神色间无丝毫畏惧。
“你确定你娘是四夫人谋害的?”
“舞儿从不乱找人麻烦。”云轻舞道。
“你用的是什么法子让她们说出实话的?”文帝的表情明显带了丝好奇,然,云轻舞的回答注定让他失望:“回父皇,舞儿不可说。”
文帝以商量的口吻问:“真不可以告诉朕?”
云轻舞想都没想,脱口便道:“不可以。”帝王多疑,若告诉你我会催眠术,还不定会被你这一国之君怎么样呢?
于自己不利之事,姐儿向来不会做。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朕不问便是。”文帝收起好奇心,正容道:“太师府是不是还有你正在查的人?”云轻舞答:“有。”
“你在查哪个?”文帝拧眉。
云轻舞道:“请恕舞儿现在不能说,但父皇还请放心,舞儿没有证据前,绝不会出手。”文帝沉默,半晌,道:“你去玄武宫学进学吧!”云轻舞露出疑惑:“我现在可是云轻狂,有资格参加考核?”
“云卿的义子自然有资格。”
“可以不去吗?”
“为何?难道你不想去那里修炼武道?”
“我要陪太子离京办事。”
文帝闻她之言,当即就问:“太子决定亲自去查血幻宫和天龙门?”云轻舞点头。
“此去不知有无凶险,你就不怕?”
“太子是一国储君都不怕,舞儿又有何惧?”
“好,你随太子一同前往,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护太子周全。”
“太子是舞儿的夫君,舞儿自然不不会让他遇险。”
阳光暖人,清风拂面,云轻舞和文帝的谈话结束后,便离开了宣露殿。这会儿她信步走在御花园中,边欣赏花径两边的秀丽风景,边暗忖:“哼,偏心的皇帝,就你儿子是宝,难道我就是根草?”虽然她执意陪同某太子离京办事,以助其一臂之力,可素,皇帝大大木必也太冷心冷清,一点都不关心她吧?不关心也就罢了,还试探她——此去不知有无凶险,你就不怕?
偏心的皇帝,我爹可还在给你守边疆呢,有你这么对人家女儿的吗?
一点都不心疼!
“小锦鲤,你们过得好吗?”不知不觉间走到锦鲤池边,某女望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嘴角禁不住勾起,自语道:“有人喂,又有得玩儿,你们自然过得好了,那像我r子过得无趣极了!”衣袂随风起舞,脑后墨发飞扬,周围景致怡人,云轻舞逗着池中的锦鲤玩,一时间忘记了挪步。
枝头花儿飘落,她就站在那里,呼吸着伴有淡雅清香的空气,心情竟随着那游来游去的锦鲤变得喜乐而欢快,在她正前方不远处的花径上,站着一抹颀长身影,那人温润清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已有好一会,就是舍不得挪开。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华满腹,俊秀出尘,又似林间精灵,不自觉地惑人心神。”
☆、173:不长眼出言相辱
173:不长眼出言相辱 宫澈望着云轻舞出神,心下暗叹。那一抹颀长的身影,正是宁王宫澈,早朝散后,他前往丽宛殿向皇后请过安,就到了御花园中,他想看到那白衣少年的身影,想碰碰运气,看能否向前日那样,再次偶遇到。
哪怕心知指不定碰到又被少年捉弄,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想要看到他的心。
成大事者,最忌讳儿女情长,而他,竟还是对个少年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就愈发忌讳,奈何,心念已动,要做到不去想,实在有些难办到。
“你很喜欢锦鲤?”提步而行,他终还是走到了少年身旁。
云轻舞在宫澈走至身旁时,就已留意到他的到来,闻言,她抬起头,微笑着颔首:“是啊,它们很漂亮,看着就让人高兴。”说着,她恶趣味又生起,不由又道:“不过,比之欣赏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我还是更喜欢烤它们食用。”
“……”宫澈怔住,唇微张,迟迟道不出一句话。
瞅着这样的他,云轻舞清越的笑声骤时响起:“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哈哈!宁王,你未免也忒逗了吧!”
宫澈俊逸的脸上立时染上一层绯红,别过头,握拳掩唇干咳数声,以此遮掩自己此刻的尴尬。
还真是如他刚所想,她……她再一次捉弄了他。
云轻舞笑了片刻,笑声逐渐落下,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上的俊逸男子,道:“你生气了?”自己捉弄他,第一次他或许不知,但第二次,还有今日这次,他心里必是一清二楚,若说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但想要她道歉,别说没门,就是窗户也不会有。
“没,没有,我没有生气。”褪。去一脸尴尬,宫澈重新与她四目相视,摇摇头,俊逸的脸上笑容明亮如阳,温言道:“后天有时间吗?”为免自己再度尴尬,他避开锦鲤这个话题没再往下说。
“后天?”云轻舞蹙眉想了想,道:“没什么事。”说着,她耸耸肩,又道:“我就是个大闲人,每天闲得无聊,闲得发慌,只差拍苍蝇了。”莫非后天他有什么活动,想邀请她参加?
宫澈一听她这么说,脸色笑容愈发明亮温暖:“后天我在城外别院设宴,想邀请你参加,不知可否赏脸?”
“你都邀请了,我又无事可做,自然要去凑凑热闹了。”男人既然和眼前这位不对盘,且前世遭的罪,有极大可能与这位有关,那么她和其多走动走动,无疑会多了解一些事。
云轻舞心中做了番计较,很爽快地应下了宫澈的邀请。
“那我们后天见。”
宫澈内心欢喜不已,脸上却始终挂着有礼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有多么激动、喜悦。
“后天见。”云轻舞唇角微翘,笑容轻淡而秀雅,点点头。
目送宫澈提步行远,她收起笑容,眉眼微眯,里面的神光看着尤为复杂。
明明给人无欲无求,一派闲逸之感,怎就会打那把椅子的主意?
心念翻转,她忽地嗤笑一声,那人还不是一样?
结果呢,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野心。
伪装,全是伪装,伪装得无懈可击,最后猛地出手,让人猝不及防,被其算计到。“宫衍,你是不是就是被人的伪装蒙骗了双眼,才招来祸事?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可我不知那个欺骗你的人,是不是就是宁王。”云轻舞暗忖,皱着眉头,往东宫方向而行:“不管了,是不是他,我只要多留意些,总能发现蛛丝马迹,助你一臂之力。”
宣露殿,文帝中午用过膳食,休息起来后,就见李福领着一相貌精致,看起来甚是精灵,但身形却相当瘦弱的幼童进到殿中。
“灏儿叩见父皇。”
小十八低着头,此刻,他很紧张。
终于要见到父皇了,终于能和父皇在一起说话,他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快乐。
“你是小十八?”文帝依旧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见他抬眼看向殿中央的小身影,虽是在问,神色间却不难看出已知那小家伙是谁了。
小十八恭敬回禀:“回父皇,灏儿是小十八。”
文帝颔首,招手道:“到父皇身边来。”对于这个孩子的母妃,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然,能给他诞下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儿,想来自己在其在世时,应该算寵过一段时日吧!
寵?
是啊,是寵,后宫中的女人,除过元后,除过他的颖儿,是他发自心底喜欢和爱,其他的女人,他给予她们的只有寵,但这寵也不是谁都能拥有。
“坐。”见小十八走近,文帝敛起心思,手指摆在身旁一侧的小几,道:“往后你就坐在这温习课业。”
“谢谢父皇!”小十八有模有样地揖手谢恩后,跪坐到小几后,跟着将挎在肩上的小书包拿下来,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自己的课业,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文帝暗自点头,只觉这个孩子相当懂事,早慧。
太子,他的衍儿,他最为喜欢,最为疼惜的孩儿,幼时也是如此,可看着那样的他,他这做父皇除过欣慰外,更多的则是苦涩。
打小没有母后,他不逼着自己早些懂事,又如何能在这随处是阴谋,算计,争夺的皇宫中长大?
身处帝王之家,如果学不会保护自己,很容易着了他人的道,弄不好还会丢掉性命。
“喜欢读书吗?”暗叹口气,文帝脸上难得一见地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眸光慈和,温声问。小十八抬眼看向他,忽闪着晶亮的眼眸,点着小脑袋,答:“喜欢,灏儿喜欢读书。”文帝道:“喜欢就好好学习课业,长大后做你太子哥哥的好帮手,帮他治理我大晋万里山河,能做到吗?”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真想这样和太子,和他的衍儿这样近距离,这样温馨地对话。
小十八再次重重地点点脑袋,很认真地道:“能,灏儿能做到。灏儿喜欢太子哥哥,长大后,灏儿要用自己学来的本事,帮太子哥哥做事。”宮灏虽年幼,可该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嗯,很好。”文帝笑了笑,问:“你和东宫里面那位云公子好像很熟?”
“云哥哥对灏儿好,灏儿也喜欢云哥哥。”小十八稚嫩的声音在大殿内清晰的响起:“父皇,云哥哥很厉害,我长大后也要像他那么厉害,这样才可以更好地帮太子哥哥做事。”文帝故作不解:“他怎么就厉害了?”
“云哥哥不仅会吟诗作赋,而且还懂武道,嗯,还有,云哥哥唱歌也很听,大家都在传云哥哥是少年天才。”小十八纷嫩的脸儿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奶声奶气地道:“和云哥哥呆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文帝道:“大家都在传他是个天才,你就信他是个天才吗?”
“不是这样的,父皇,不是这样的啦!”担心父皇认为自己没有主见,只是人云亦云,小十八急急忙忙地连连摇小手,道:“我有听过云哥哥做的诗,嗯,还有云哥哥曾在四皇兄府上做了篇长赋,皇姐也很喜欢呢!她说云哥哥是实至名归的少年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