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凝眸看着南宫斐然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底徒生无限惆怅。倒是跟出来的花婆子伸手拉了花凝眸一把,“还看什么,人都走了,还能看出个金子银子来?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像那种男人我可是见了多了,占了便宜哪里还会记得回报?”
花凝眸没好气的瞪了自己的娘一眼,转身愤然离开,“南宫公子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花婆子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冷笑一声。心下盘算着,自己那个侄儿子最近好像寻到了一户好人家,在里面做门房,不知道能不能攀上这门亲事。到时候每个月说不定还能留些银子下来。
徽亲王府。
徽亲王正端坐在书案前面,面上的表情十分沉重。“卿儿,还没有你二弟的消息吗?”
立在徽亲王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子南宫斐卿。自从几天前他与南宫斐然失散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他的消息。
派出去的人马说是找到了南宫斐然的队伍,可是几乎都是全军覆没,连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可让人奇怪的是,即便是全军覆没,他们都找不到南宫斐然的尸体。那南宫斐然到底是被抓了起来,还是已经逃走了呢?
“父王,你不要担心。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二弟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南宫斐卿心底也没底,但是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父亲了。
如今徽亲王妃也因为这件事儿病倒了,可不能再让她受什么刺激。
徽亲王无奈地摇头,如今他们打了胜战回朝,平定了雁门关外的突厥进犯。原本该是得到褒奖的,可是就在回朝的途中,被一队残兵制造的山崩偷袭,失了两位皇子的命。
原本的喜事便成丧事,而御史台里又有些人借机造谣,说很有可能是他们蓄意而为之。这些事情实在让人觉得恼火不已,却又无从解释。
如今回朝,徽亲王也不求什么封赏,只求自己一家能够平平安安就是了。
南宫斐卿也知道徽亲王在意着些什么,虽然还想开口安慰什么,却无从说起。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门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声音里还带着狂喜。
“王爷,王爷,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啦!”
“什么?斐然回来了?”徽亲王一惊,心中莫名一跳,涌上一股狂喜。自己的儿子没事,已经回来了!
他揽起衣摆,忙起身往外走去。
徽亲王虽然能征善战,但是对膝下两个儿子,却是宝贝的不得了,这次出兵虽然取得战果,但使得两位皇子命丧黄泉,而且自己的儿子也赔上性命,正觉得失败颓然之极,就听见这个好消息,当下心神一震,这些日子累计下来的颓靡顿时消失不见,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
到了前厅的时候,果然看见南宫斐然正立在门口,给哭的不行的徽亲王妃请安。
“斐然,真的是你。”徽亲王上下打量了南宫斐然一番,虽然他已经换了一套平民穿的衣物,可是整个人好似没有什么大问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又落回了肚子里面。
“父王,儿子不孝,让父王担心了。”这生离死别让南宫斐然心下也是一阵激动,当即跪倒在了徽亲王的面前。
“二弟,你可算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跟在后面的正是南宫斐然的双胞胎哥哥南宫斐卿。
“大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徽亲王妃老泪纵横,说道:“先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再向父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徽亲王扭头看见王妃精神头已经好了一些,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急于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是点头应了下来。
“大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回房的路上,南宫斐然开口道。
“哦?什么?”南宫斐卿疑惑的挑眉。
“我这次大难不死,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要娶亲!”
“哈,臭小子,这么说你有心仪的姑娘了?你眼光总是那么高。”
“呵呵,这个姑娘……我找不到用更好的词来形容她了。”
“你南宫大才子文武双全,包揽诗书,还有你没法形容的人?哈哈,好了,你先回房,我去吩咐给你备点吃的,然后咱们兄弟再畅谈。”
☆、018、不眠的中秋
翌日,便是八月十五,一个人圆月也圆的团圆之日。
明亮的月亮撒下一片皎洁的月光,将整个大地照的越发明亮了起来。
不过,在这个家家团圆的日子,尉迟娉婷却是彻夜未眠。自打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她几乎是什么都没有怕过。可是在这个前世自己最喜欢的节日里,却成了这辈子一年当中,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天。墨墨的病在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发作,看着儿子难受,她更是心如刀割。加之风轻语的那一番推论,让她更加担忧起来,墨墨现在才五岁,难道要他还没有经历过人生,便离开自己吗?
不允许,尉迟娉婷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今天,墨墨起的很早,他倒是不同于尉迟娉婷那般的担忧,只是笑嘻嘻的想要出去玩。尉迟娉婷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早早便让墨墨带着小白去西山玩了。
不过今天跟其他日子不同,尉迟娉婷招呼易逍遥悄然在后面跟着。
直到中午时分,尉迟娉婷才瞧见墨墨满头大汗地从院门外面钻了进来。正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却见他探头探脑的朝院子里外看了几眼,这才笑眯眯的跟尉迟娉婷打招呼。
“娘,我们回来了。”还不等尉迟娉婷答应,他又转过头去,伸手朝身后招呼,“快,小白,现在没人,赶快进来。”
果不其然的,下一秒,小白那雪白的身子便如同一抹影子一般,飞快的从墙外翻了进来,麻利地钻到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墨墨满意的点点头,小白最近可是越来越听话了哦!
尉迟娉婷眸光一瞟,果然瞧见易逍遥的身影也悄然飘了进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墨墨还没有事。尉迟娉婷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一些。
“宝贝墨墨,跟娘说说和小白都玩什么了。”尉迟娉婷亲昵的把儿子搂在怀中,小白就依偎在尉迟娉婷怀里。
“嘻嘻,娘,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小鸟也可以听懂我说话了。”墨墨窝在尉迟娉婷的怀里,手舞足蹈兴奋地说着。
“什么?”尉迟娉婷心下一惊,想起了昨日风轻语跟她说的,墨墨可能会随着掌握的兽语的种类越多而寿命越少。原来她以为墨墨平素喜欢跟小白相处,所以才会与小白心灵相通,那个时候尉迟娉婷只是侥幸的觉得这可能是儿子与生俱来的某种天赋。可是现在听他说又会了一种,尉迟娉婷开始慎重的考虑风轻语所言了。
“嘻嘻,娘,你怎么不替我高兴呀。”墨墨见尉迟娉婷脸上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不由的撅起了嘴,“娘,墨墨以后跟所有小动物都变成好朋友,这样就能让所有的小动物都来保护娘亲了!”
这话哪里像一个小孩子该说的话?尉迟娉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涩。如果可以的话,娘亲宁愿什么兽语都不懂。心里那么想着,可嘴上却是宽慰的说道,“娘心里很高兴呢,可是墨墨贪玩不肯吃药,娘担心哦。”
“又是药,最近轻语阿姨都会给我吃苦苦的药,娘,不吃好不好。”墨墨委屈的瞪着眸子,拉着尉迟娉婷的衣袖哀求着。
“宝贝乖,娘也是不希望你生病啊,所以娘和轻语阿姨都很努力地帮墨墨治病呢,墨墨也要努力哦,娘最勇敢地小心肝,要乖乖吃药哦。”尉迟娉婷耐着性子哄着,“只要墨墨的病赶快好起来,以后就再也不用吃药了。”
“好吧,娘,晚上陪着我好不好,我要小白也在,还有轻语阿姨,还有逍遥叔叔,他会给我说好玩的故事呢。”墨墨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张开了嘴巴,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嗯,我们都会陪着你的。”尉迟娉婷见墨墨把那颗药丸吞下去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的时候,聚仙客正是生意最兴隆的时候。
酒楼的客人们听着美曲,品着佳肴,吟诗作对,意兴阑珊。
旁边洛阳河上也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画舫中尽是灯红酒绿。那皎洁的月光在河面散下一阵阵的银色碎银。不远处不疾不徐驶过来的船,不声不响的打破了这银色的波浪,却更添几分斑斓色彩。
可是聚仙客三楼雅间中几个人却没有一点儿食欲,即便已经一天了滴水未进,却丝毫没有一点饿意。
尉迟娉婷抱着墨墨坐在塌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小白趴在一边,很通人性的它知道小主人现在不好受,偶尔呜咽一声。
易逍遥坐在一边绘声绘色的给墨墨说着新奇好玩的故事,风轻语则伫立在窗口不忍心去看墨墨的表情。她听着墨墨愈发急促的呼吸声,直觉的有什么东西正一口口的吞噬着自己的心。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手心,可她竟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痛意。
而躺在尉迟娉婷怀里的墨墨则把小拳头攥的生疼,一阵一阵的疼痛自胸口扩散至全身,可是他硬是忍着不出一声,即便是眼角已经滑落了眼泪,他还不忘记朝着尉迟娉婷挤出一个笑脸。宽慰的话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说了,只是他不想娘亲又着急的哭出来。
尉迟娉婷知道儿子在强忍着,心底更是难受,她多么希望可以代替儿子受着莫名的苦。
而同一时刻,一辆华丽的马车停放在徽亲王府的门口,门房领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正朝着南宫斐然的园子而去。那个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即将与尉迟素雪成亲的长孙无缺。
就在他走到南宫斐然院子里的时候,却远远的看见了南宫斐卿的身影。心下不由的一阵错愕,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放慢了一些。
“斐卿,今日是八月十五,国子监以前那些学生都说要去聚仙客那边聚一聚。你们两兄弟怎么……”长孙无缺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南宫斐卿着急的招招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到底怎么了?”长孙无缺皱起眉头,“斐然呢?”
南宫斐卿扭头看了长孙无缺一眼,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前两日斐然从龙首山回来之后,身上还带着伤。今个儿在学宴上喝了些酒,约莫着刺激到伤口了,这会儿正在里面休息呢。”
说完,也不顾长孙无缺狐疑的态度,便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时敲敲门,直到里面传出声音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屋内的南宫斐然,正盘膝而坐在榻上,从表情可以看出他正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沁出……
长孙无缺是国舅爷的长子,长孙家一门心思是支持皇后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想与恭亲王府接亲,再多那么一层关系。如今一次山崩,要了太子呼声最响的两个皇子的性命,局势瞬间又暧昧了起来。
长孙无缺在学堂的时候,就有些嫉妒南宫家两兄弟的名声,这一次若不是父亲大人要自己与他们交好,替八皇子多拉一些助力,他才懒得送上门呢!
如今,瞧见南宫斐然约莫是在受苦,他心下反倒是轻松了一些。当下客气的道了好,这才扬长离去。
八月十五,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可是就在这佳节,总有人要承受痛苦,又是一个漫漫长夜。
皇宫中,皇后寝宫的听风小筑建立在水上,四周风景如画,人置身其中犹如漫游在画里。只是因为两位皇子殁,举国哀丧,即便是皇宫中,也不敢太过于招摇。平素那些个儿花花绿绿的颜色都被收了起来,成了一片质朴。
“来,皇后娘娘,尝尝这个。”一个衣着华丽,颜色却很是低调的中年女人向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献着殷勤。“这是我专门叫王府的厨子做的。”
“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啊,素侧妃,这样团圆的日子,哀家却只能一个人过,心中却还挂念着那再也没法回来的人儿,也只有你,能来陪陪哀家了。”皇后身子倚靠在软榻之上,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平素那些年头,那一次不是自己两个儿子依偎在身侧……
想起往昔那些光景,皇后禁不住又湿了眼眶。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胸口越发的沉闷了起来。
素侧妃像是触景伤情,也跟着眼眶一酸,落下了眼泪来,“皇后娘娘,人死不能复生,二位皇子是为国殉难,他们的在天之灵会安息的。”抽噎了几声,她又忙不迭的告罪,“哎呀,皇后娘娘,这原本就是个好日子,您若还是这般伤心,若是伤了身子,那两位皇子在天之灵也不会放心呀!”
☆、019、遇上熟人了
皇后听了这话,胸口一阵钻心的疼,“都是我的亲儿子啊,原本只是想让他们跟着徽亲王去上战场学学调兵遣将的本事,以后才有能力辅佐皇上乃至指点江山,可是……可是……哎……”
眼窝里飞快的便蓄满了泪水,太医明明说过不能再提这事,提了便要伤心伤神,可是哪能说忘就忘呢?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生从身上掉下的肉啊!
“皇上和皇后的用心任谁都看得出来,可是英明一世的徽亲王怎么能看不出呢?他既然知道皇上只是想让皇子们见识见识,就不应该让皇子们真刀真枪的上,留在后军中就行了,哎,真是老糊涂了。”素侧妃先是陪着抹了一把辛酸泪,这才开了口。
“徽亲王说是让皇子们在军中大营的,他们并未上战场,只是在途中遇到山崩躲避不及才遇害的。”一说起这些,皇后便犹如被刀子剜了心一般。
“也许这么说能让他心里舒服点吧。”素侧妃在一旁煽风点火。
“三军将士都看见了,谅他不敢胡言乱语。”
“皇后啊,他是三军主帅,他咬定皇子是山崩而死,三军敢有一个说不是的么?”
“算了,不管怎样,我那可怜的皇儿都已经归西了,只留下我一个老婆子孤独终老……”
“可是徽亲王却加官进爵,皇后咽得下这口气吗?”素侧妃露出一个极为愤懑的脸,她就不相信皇后真的一点也不怪徽亲王。如今皇上都有意在南宫斐然回去之后,晾他们一晾。
“那又能怎么样,他毕竟是打了胜仗,皇上虽然不高兴,却不能责罚他。”
“可是他以为皇上是拿他没办法呢,在朝野上专横跋扈,逢人便炫耀他的战绩,对二位皇子,没有一点愧疚之色。”素侧妃添油加醋的开口了,上会她与尉迟素雪商量好的事情,便是打算趁着这八月十五的机会,好好跟皇后说道说道,只有这样,那件事才能成啊!
“有这种事?”一听这话,皇后美目圆睁,脸上已经呆了怒意。
“皇后娘娘,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打压一下徽亲王嚣张的气焰,但是不知道当不当讲。”素侧妃适时的凑了上去,一脸的谨慎。
“但说无妨!”皇后这个哪里还顾忌其他,只想着如何才能狠狠地制裁徽亲王一番。
素侧妃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侧了身子便把头凑过去,在皇后耳边嘀咕着什么。
八月十五,这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夜晚总算是过去了。在聚仙客的上房里面,一晚上不时响起的低吟声音,总算是在天边泛起白肚皮的时候止住了。
“娘,我肚子饿了……”尉迟娉婷耳边响起了墨墨有气无力的声音。
尉迟娉婷疲倦的神经一下子恢复了活力:“乖宝贝,你再睡一会,娘这就去给你拿吃的。”说着把墨墨身上的被子又塞严实了些。
尉迟娉婷起身看见风轻语正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易逍遥也胡乱的在床尾躺着。
尉迟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