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劝着,他一句玩笑的话她们怎的真罚了她。
殿下啊,到底是谁不近人情啊,咱们只是按照您说的去做而已啊。
花弈骂完了外面,又“砰”地将门甩上,门框像是要被砸裂了。
他走到绛桃面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这对眼睛太过清澈,总让他想要放下一切去探寻,探寻她简单而美好的世界。
这个人是世上最单纯的人,可一旦与她有上牵扯,自己的世界就要被搅得一团乱。
“我再问你一次,最后一次,跟我离开,你跟不跟我走?”
是我,是花弈,不是本王,不是亶木国的王子。
绛桃再是年纪小,也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好的,何况自己就是这被“取”的。
走?她可从未想过要跟这个看她好看就一直言语欺负她的人,再说她也从未觉得自己好看,不过是天生比别人白罢了。若是有一天他觉得她不好看了,难不成就要同这小猫一样,被他顺手丢弃么?
她坚定地扭过头去,“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成为最棒的配香师。”
问再多次,她的回答都一样,为了配香,哪儿都不去。并且因为那人是你,所以我不能去。
花弈气急,想说什么话,终究没说出口,嘴巴开开合合几次,只是重重地捶了下桌子,一甩袖子将小猫给抱走了,留她一人在空荡荡的殿中。
☆、第十三章 土匪!外加小人!外加混蛋!
云霓看都没看她一眼,款款走到石桌旁,道:“是这宫婢犯了错?拖下去打板子,赶出宫不得再回来。”
绛桃倒吸一口气,只听说云霓公主向来脾气不好,不知她竟是如此凌厉的人,可在她看似温和实则霸道的气场之下,她连话也不敢多说,只能求助地看向花弈。
花弈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朝云霓做了个“请坐”的动作,抬手示意绛桃过来,“哪儿的话,宫里的宫婢各个严记宫规对我礼遇有加,方才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着玩儿呢。”
他向绛桃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行退下,免得被云霓找茬。
绛桃忙不迭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心里还直打鼓:好一位厉害的公主,怪不得她们以前总说,宁愿在王后跟前犯了罪,也决不要在公主跟前出个错。
云霓也不怎么在意,不经意地朝下看了看,叫道:“底下那个高个子的你上来。”
对她的行为花弈早习惯了,每次来宫里住,这位公主都要来找点儿事端。
阿杳进了凉亭,行了礼便不再说话。任凭云霓怎么瞪她,都不为所动。
“哟,来了殿下这边,人都骄傲起来了,连水都不给本宫倒了?”
阿杳看了眼桌上的杏花茶,皱了皱眉,轻声让一边的小宫婢再重新泡壶梅味香茶来。
云霓轻哼一声,“还记得我喜欢的茶啊,真是劳你费心了阿杳大忙人。”
花弈翘着腿撑着脸,看她每回都必定要上演的刁难大戏,方才不该让小桃花走的,看了眼前这尊的瞎折腾纯找事儿,她才能知道他有多善良体贴。
倒好了茶,阿杳双手奉给她,正要退下,忽被她扯住了袖子。
“手怎么回事儿?!”
“前两天不小心被树枝蹭的。”
花弈也趁机瞅了一眼,不就被划的稍微红肿了一道么,连皮都没破,还不如小桃花那一下伤得重呢。
其实绛桃那一下也只是划伤,对她自己而言连“伤”都不算,王子殿下您跟云霓公主相比貌似也好不到哪儿去。
“啪——”
云霓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你同我回楠毓殿!那边一摊子烂事儿看着我心烦,一群废物没一个及你半分的,这几日又拽掉了我好几根头发。”
她拽了阿杳的手腕便要走,又忽地停住,回身朝花弈婷婷一笑,“殿下不介意我将殿里的人带回去吧?若是殿下缺人手,我再让人送几个伶俐的过来。”
花弈忙摆手,“没事儿你带走吧,我这儿有小桃花就够了,用不到多少人。”
云霓不知道小桃花是谁,反正她只管把阿杳带走就好了。
瞧着她走的急匆匆的背影,花弈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真是个被惯坏了的公主,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能有个妹妹,肯定也是万千地宠着,不舍得她半分委屈。
阿杳这一走,霄阳殿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往常全都有阿杳安排妥当的事情,现在全都等着绛桃去决策。
外间一排女官没什么表情地站着,就等绛桃发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等着看绛桃出丑——谁让她是殿下身边唯一的侍婢呢。
绛桃从左到右将一排姐姐看了一遍,再看一遍,赔笑道:“姐姐们自己拿主意就是,我一个新来的哪儿懂啊。”
殿里负责点香的映屏同她关系要好,看她实在为难,只好回道:“这些事情奴婢们是不能做主的,不然女官就去问殿下吧,不过这点小事若是去烦殿下,难免显得我们霄阳殿办事不力,也不太好。”
对啊,左不行右不行,这是赶鸭子上架想逼死她啊。
不管了!
绛桃烦躁地胡乱揉了揉头发,大无畏地说道:“姐姐们稍等,我去找他。”
所以人家才不敢随意对她,毕竟放眼全殿甚至全国上下,有几个人能管亶木国的王子叫他啊他的。
那个惹出事端来的正主还晃着脚哼着小曲呢,听到门“嘭”地被人撞开,皱眉道:“后面有大老虎啊,你急个什么劲?”
绛桃不停地拿眼睛剜他,没好气地回道:“外面在商量着殿下的日常生活怎么安排呢,殿下有兴趣去参与么?”
“这个嘛……小小事情岂需本王出马,你就够了。”他转过脸去,显然是不打算再搭理她。
土匪!外加小人!外加十足的混蛋!
绛桃赌着一口气,竟真的开始认真学习起来,这不比配香只要记住配料就好,调度殿里的女官将所有事情一件件安排起来,既要考虑王子的喜好,又要学着做人,要讨好那些比她年纪大的宫婢,可也不能一味示弱,偶尔也要拿出些架子来,没几日,小小年纪的她却做的有模有样,让殿里的一干宫婢都不得不赞她学的很快。
花弈更为得意,对阿杳说道:“你看,我就说她会学的很快吧。”
惦记着殿里的事情还没安排好,阿杳一劝慰好公主便往霄阳殿赶了来,花弈却拦住她,让她给绛桃一些时间,保证她必然会做的很好。
阿杳也诚心赞道:“殿下英明。”
他哈哈笑了一会儿,对她道:“早些回去吧,免得公主又来我这儿要人。”
“公主只是年纪尚小,有时候难免激动,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果然是做事很有分寸,花弈也不免多看她几眼,说了些场面上的话让她不必计较这小事。又是几日,绛桃已将所有事情做的十分熟练,连其他的殿里都听说霄阳殿有个年纪很小的女官,做事拿捏有度,很是得殿下的欢心。
她不知外面的人怎样说她看她,只是觉得这一忙,好久都没配香了,手指和心里都痒痒得很。
这日花弈午后小睡,绛桃吩咐过外面的女官备好他喜欢的茶点,便跑回了胭水阁。
这时间香坊应该没人,她撸起袖子看那些熟悉的药材左摸摸右摸摸,咧嘴直笑,她果然还是适合当配香师,这感觉真幸福。
长长地吸了口气,空气中是香坊里混合着各种香的味道,那些香味像是带着缤纷色彩的泡泡,一个个在她耳朵边噼噼啪啪地碰撞,让她的所有感官得到极大的满足。
“咦?”
疑惑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转过头,看到白芷端着竹筐站在那里,满脸的疑惑。
“白芷!”好久不见,绛桃兴奋地扑了过去抱住她,“白芷你怎么来啦,现在不在听贤婢讲课么?”
等她抱够了,白芷才推开她,不发一言地将竹筐里晒干的花瓣儿分类收拾好。
“白芷你怎么啦,怎么不理我啊?”
她叹了口气,回身满脸的无奈,“没有啊,只是忙嘛,你不是也很忙么?”
绛桃想了想,点头道:“是很忙,那个王子烦死了,不知道我哪儿招惹到他了,他成天找我事儿,将我使唤得跟大狼狗似的,什么事儿都丢给我,连穿个衣服都站那儿不动只伸着胳膊像个僵尸,找别人来他还发火,什么鬼死的脾气啊!”
你在跟我炫耀?白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是啊,殿下器重你。”
绛桃一撑身子跳坐到大桌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细腿,道:“谁稀罕他器重,再说他那压根儿是找茬儿!”
白芷将手中的竹筐重重地放下,屋里让这突然的声响震得一下安静起来。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手滑了。”
你在胭水阁,阁主贤婢和嬷嬷眼中只有你的才能和天分,即使是惩罚,都是让你熟悉香炉或者背书记配方。而你去了霄阳殿,仍然是胭水阁的谈资,甚至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对你各种艳羡。
而今你却在我面前,说出这样不知好歹的话来。
☆、第十四章 山羊爷爷你说话不算话!
好半晌才有人进来,绛桃听脚步就知不是他,抬头,看是阿杳。
“姐姐今天有空来玩啊?”
绛桃笑眯眯地迎了上去,阿杳却微微闪了开,不让她抱。
“姐姐还是这么小气,就让我抱一下又不会坏了宫里的规矩和礼仪。”
阿杳道:“你年纪小就罢了,我岂能同你一起失礼。”她招招手,让绛桃坐到她身边去,“我听说,殿下想让你同他回亶木国?”
绛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说是说过,不过应该是玩笑话,不必认真的。”
他亶木国的王子什么时候说过玩笑话?他曾言,既然有人说他代替皇太子来漆鹿国是居心叵测,那他便一人前来,说到做到,至今来漆鹿国皆为独自一人,从未带过半个侍卫。
小小年纪未见半分怯懦,言出必行的果敢让漆鹿国上下都深为赞叹。
他来漆鹿国这么多次,不曾收过任何一份礼物,如今莫说是想要一个奴婢,就是说想要公主为妻,王上心底欣赏他的年少有为大有可造,都未必会拒绝。
阿杳的眼睛像是深不可测的潭,谁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如今这样一对眸子紧盯着绛桃,看得她脖子后面直起汗毛。
“姐姐怎么了?他是说着玩儿的,姐姐可千万别当真,别送我去亶木国啊!”
“你不想去?”
“当然不想啊!”
她着急的样子不像是假的,阿杳悠悠地说:“能得到王子殿下的青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什么青睐,不过是他在这里无聊,找个乐子罢了。”绛桃哼了哼,很是不屑,“他总说我好看,等明儿个我就弄点东西把脸涂黑,他保准儿不再让我留这儿了。”
阿杳淡淡一笑,她跟公主看来是多虑了,这丫头果真没什么心眼儿,无需担心。
倒是花弈殿下,好像并非她所说的“玩笑”。
同她闲聊一会儿,见她意志很是坚定,说花弈一走就要回胭水阁去,阿杳便不再多说什么,云霓想出的要将她带到楠毓殿的事情也没告诉她。
下午有人来请阿杳,她与绛桃说了几句便赶忙回去了。
绛桃等她一走,竟真的跑去了御医那里,非要人家开几副药给她涂涂,把脸给涂黑了绿了都行。
须发雪白的御医官被她缠的没辙,招了小童来要赶她走。
“御医爷爷就帮帮我嘛。”
“你这个丫头啊。”古御医在宫里几十年,只见过开方子想把皮肤给调白的,从来还没见过想把皮肤弄黑的,“这事情你该去找四阁之中负责女眷妆容的那阁才是,怎么跑来缠我了,我哪儿有什么方子能把人的脸弄黑啊,过敏长疙瘩的药倒是有,你要不要?”
绛桃想青雀阁主要负责妆容的脂粉没错,可她一个小宫婢,凭什么去问人家要啊,在霄阳殿这段时间她好歹也知道,这宫里,尤其是女官之间,谁会真心地帮别人呢,四阁之间争斗甚为厉害,人家知道她是胭水阁的,更不会帮她了。
“长疙瘩也行啊,御医爷爷帮我配药吧。”
白胡子御医瞪她一眼,真有点儿像是发火的山羊,“瞎说!我是给人治病的,害人的事情不要找我。”
这老头真是别扭,说给的也是他,不给的也是他。
她不依,缠了许久,御医说什么都不肯给她,还斥责她胡闹,宫里的药是能乱用的么。
被缠得厉害,古御医衣袖一挥,让小童把她给架了出去。
绛桃在门外气得直跺脚,“山羊爷爷你说话不算数!骗人是要满脸长包的!”
里面的老头儿一哼,长包?当老夫是做什么的,就是长疮他也能给治得一点儿疤都不留。
她还想隔着门朝里面吼一会儿,忽然看到一边的小童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再吵,随他走。
绛桃不知他鬼鬼祟祟要做什么,同他躲在偏僻的角落,狐疑地问:“你把我叫来是要做什么?”
那小童是古御医唯一的弟子,年纪同绛桃差不多,也是个调皮捣蛋的角色,让古御医每每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偏偏这弟子,还是他唯一的孙子,儿子媳妇双亡,让他更不舍得对这小子严加管教。
古小豆嘻嘻笑道:“姐姐想要会让人长疙瘩的药是吧,我有啊。”
绛桃对这嬉皮笑脸的人不是很喜欢,看他应当与自个儿年纪相仿,怎么张嘴就叫“姐姐”,“你哪儿来的药,还不是偷御医的。”
古小豆摇了摇手指,“姐姐说要药是弄自己的脸,不也是骗人的么,肯定是给谁有过节,想恶作剧吧,我都懂哒。至于这药,甭管是我偷的捡的,只要能交到姐姐手里不就好了。”
“谁说我是要害别人了,就是我自个儿用的!”
“谁会弄花自个儿的脸,傻啊。”古小豆咕哝。
“对啊,我就是……不对,我不是傻,但我就是要弄花自己的脸,怎么啦?”绛桃一挺胸,像是不同他争辩个结果出来决不罢休。
古小豆斜眼,“得了,你是要弄自己,行了吧,那这药你是要还是不要啊?”
“要的要的,多谢你啊。”
“甭谢,给钱。”
“钱?”
古小豆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惊呼:“你不会是没钱还想来买药吧?”
这态度变的可真快,绛桃硬着头皮问:“要多少钱?”
“不多,你月钱的一半儿就行。”看绛桃犹犹豫豫的样子,古小豆凑到她身边,道:“姐姐想啊,你月钱若是多,那就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儿了对吧?若是少,我也只是收一半,可能连药材的钱还不够呢,怎么看姐姐都不吃亏,对吧?”
对……绛桃差点就点了头。
对个鬼啊,你偷来的药还卖这么贵,倒好像是做善事一般,她没好气地说道:“这会儿身上没钱,改天给你送来,可行?”
“当然当然,姐姐若是不想走动,我去取也成,不知姐姐是哪个殿里的人啊?”
“霄阳殿,绛桃。”
他吃惊地一退,将她从头到脚打探一遍,“原来你就是那个绛桃啊,这副模样,也不是十分好看嘛,怎么宫里的那些人都把你夸上天踩到地里了?”
夸上天,不过是对她的外貌,以讹传讹罢了,至于踩到地里……不用多猜也知道,定然是因为花弈对她的态度不同,让人嫉妒,嚼舌头根子恶意中伤。
古小豆谄媚地笑了笑,忽地伸手将她腰间的一只香囊拽了下来,“姐姐不要误会,我是看这香囊怪好看的,留这边玩几天,过几日就还给姐姐。”
绛桃撇嘴,不就是怕我不送钱来么,真是人小鬼大,若不是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