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继妻-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小韩氏就眯着眼睛看着她哭诉她养儿多么不易,哭诉方家能出她儿这么个金榜题名的读书人多么不易,耐着性子听沈氏一哭三停,权当看戏。
  待沈氏歇气的时候,小韩氏问常润之:“什么时辰了?”
  常润之心里好笑,却恭敬地答道:“申时初了。”
  小韩氏可称得上是和颜悦色:“老太太哭完了吗?只剩半个多时辰了,算上去府衙的时间,这路上可赶得有点儿紧。”
  沈氏刚提起来的气顿时蔫了,哭丧着脸对常润之道:“儿媳妇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就这么无情要把彰儿给抛下不成?”
  常润之眉眼淡淡,轻轻一笑:“老太太,今儿个咱们不谈情,还是谈谈钱的好。不知道我的嫁妆,老太太可都点好了?”

第八章 陌路

  这天常、方两家终究是没有能去府衙上档和离。
  因为沈氏没能点出常润之的嫁妆。
  常润之嫁进方家后,一直都是沈氏在当家。常润之的嫁妆也被沈氏诓骗去打理了,所得收益她一分没有不说,其中一些还被沈氏据为了己有。
  要让沈氏三天时间内,将常润之缺失的嫁妆给补齐,这的确是难为了沈氏。
  何况,沈氏还不敢将此事告诉给方朔彰知道,怕方朔彰知道她克扣儿媳嫁妆,对她心生不满。
  所以这三天时间里,沈氏焦头烂额地凑了一部分后就自暴自弃不凑了。她心里还妄想着,这不过是常家给她的一个下马威,让她以后不敢随意拿捏常润之。
  苏芫眉也给她出主意,让她退一步,还是把常润之给哄回来。
  在这俩“婆媳”眼里,常润之就是个软骨头,就算硬能硬几时?她这么喜欢方朔彰,不可能真和方朔彰和离。
  两个自以为精明的女人万万想不到这个名叫常润之的壳里已经换了芯。
  小韩氏将沈氏给扣住了,让人去方家请方朔彰。
  方朔彰站在安远侯府的正厅,听小韩氏身边的丫鬟将此中事跟他一一说明清楚,只觉得面皮通红,羞愧难当。
  “方大人是朝廷命官,得圣上看重,前途光明,最好是……不要把名声搞坏了。”小韩氏端着茶,意味深长地瞄了方朔彰一眼:“和离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常家女儿的嫁妆,那些已用了的,收不回来倒也罢了。可有些东西,不是你们方家沾得了手的。方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朔彰躬身拱手,张了张嘴,但因为实在是觉得没脸皮,所以一时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得出来方大人和令堂倒不是一类人,至少还懂得廉耻二字。”小韩氏笑得依旧和气:“就让令堂在我府上住上几天,等方大人将我儿的嫁妆给送回来,再送令堂回去,方大人觉得可好?”
  这分明是扣押人质,方朔彰又岂会不知?他额头冒了两根青筋:“岳母,这、这怕是不妥……”
  “岳母这称呼,方大人以后还是莫叫了,我承受不起。”小韩氏笑脸顿时一收:“方大人若是个孝顺的,今明两日把我儿嫁妆送回来,令堂不就回去了吗?当然,方大人若是不孝顺……”
  若是不孝顺,沈氏就得一直待在安远侯府,传出去像什么样?
  小韩氏话未尽,对方朔彰的威胁却是极大。
  方朔彰只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但这侮辱却又是源于他母亲的过错,这让他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
  方朔彰胡乱地行了礼,算是应承了小韩氏的要求,心乱如麻地告辞。
  临跨出门槛时,方朔彰忽的回头,对小韩氏道:“岳……侯夫人,小婿……下官不知能否和润……和贵府三姑娘说两句话?”
  一句话改了三个称呼,也是难为方朔彰了。
  小韩氏看在他没有是非不分的份儿上,让人去问了常润之的意见。
  “他要和我说话?”
  常润之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姚黄绣花,听了玉瑾的禀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三姑娘若是不想见他,奴婢这就去回了太太。”
  玉瑾察言观色,觉得常润之是不想见方朔彰的。
  这也的确是常润之所想,刚要点头应下来,心里却忽的生出一丝不甘心的情绪来。
  方朔彰是原主的执念,即便现在的她并不稀罕这么个男人,可那男人仍旧是深植在她心窝深处。
  原主残留的意愿,恐怕也是想和他再见一面,再说两句吧。
  常润之不由暗叹口气,微微垂首道:“我这便跟你过去吧,同他说清楚也好。”
  玉瑾低声应是。
  方朔彰等候半晌,终于等来了常润之。
  对他而言,当初娶这个妻,是看中了安远侯府这么个门楣,以及由安远侯府所辐射出来的人际关系网。
  他娶了常润之,别的不说,至少有一个同知连襟,还有一个封了王的王爷连襟。方朔彰觉得,这对他的仕途十分有利。
  可娶了常润之后他才渐渐发现,瑞王不参朝事,和他相处时也从来没有说要提携他一二,对他的前程基本帮不上忙。
  另外一个同知连襟在杭州任职,与他隔老远,两人连面都没见过,空有连襟的关系,半点儿交情也无。
  再加上当今圣上对世家大族的态度,安远侯府眼瞧着是要渐渐式微了。
  这门亲娶得,当时看着好,长远看来,其实也没什么用。
  所以方朔彰对沈氏怠慢常润之,也并没什么微词,他心里还想着,婆母管教儿媳,那一定是儿媳哪儿做的不好。
  这也是他心里对这门亲事有怨言的表现,即便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在将怨气转移到自己的发妻身上。
  方朔彰想着这两年来二人作为夫妻时相处的情景,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忽的抬起头来。
  常润之走在最前面,脚步娉婷,嘴角含笑,头上簪的一根嵌红宝石银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些刺痛他的眼睛。
  他眼瞧着常润之眼里毫无波澜,看他就像看个普通人,全然没有往常面对他时的半分情谊。
  方朔彰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不甘心来。
  “方大人。”
  常润之对他福了福身。
  这是她替代原主后,见这个“夫君”的第二面。
  这男人还是那么美,就是今儿个脸上的表情有些暗藏狰狞,稍稍破坏了皮囊。
  “润之,你别任性了。”方朔彰深吸一口气,难得轻言轻语地对她说道:“眼瞧着我们方、常两家就要因为你而生嫌隙了,你还要耍小性子吗?”
  方朔彰甚至要伸手来拉她的手:“你若有什么不满的,我们夫妻可以关上门来说,又何必把夫妻之事,闹到长辈跟前来?为夫若是做错了,给你赔个不是如何?”
  若是换做从前的常润之,这时定然已经泪盈于眶了吧?
  可惜啊,她可不是从前的常润之。
  她倒退一步躲开方朔彰朝她伸来的手,脸上的笑容始终大大方方的。
  “方大人说想与我说两句话,就这两句了吧?”常润之笑:“既然方大人说完了,那可否也由我说两句?”
  方朔彰愣着神,望着常润之。
  常润之依旧笑着,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语气还很是轻松闲适:“和离这事,是我下的决心,方大人也不必多说,这已是没有转圜余地的事情。至于原因,其实方大人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承认罢了。说句心里话,从前的那个常润之,心里再是委屈难过,恐怕一见了你,都会默默忍受下来。可,当初的那个常润之,已经死了。”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但听在方朔彰心里就只是觉得,常润之是心死了。
  “若我是方大人,就回去把东西都收拾归置清楚,两家好有个干净的了结,今后你我婚丧嫁娶,一别两宽,再各不相干。”
  常润之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为原主在方朔彰面前上上旁人的眼药:“趁此机会,方大人也好了解了解,方府后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可不要让一府后宅,成为御史攻讦方大人的理由。”
  方朔彰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正要说话,却又听常润之幽幽道了一句。
  “言尽于此,望今后,你我,陌路。”
  说完这句,常润之笑望了方朔彰一眼,不含感情,云淡风轻。
  可就是这样的表情,却让方朔彰心里不由一紧,竟然滋生出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来。
  常润之却是不管他,提了裙裾,视他如无物一般从他身旁走过,径自去见小韩氏。
  在方朔彰看不到的地方,常润之却嘴角微翘,讥笑非常。
  最后望他的那一眼,添的那一句,又何尝不是放一根针在方朔彰心里?
  只要他一想起常润之这三个字,他心里就绝对不好受。
  得不到的只会让人始终盼着,而得到了却又失去了的,才会让人铭记一生。
  若是今后她过得精彩,过得幸福,那常润之这个人,就更会成为方朔彰心里的红玫瑰和白月光,让他永生难忘。
  这算不算是为原主报了仇了?

第九章 成了

  方朔彰的动作很快,他到底也不是一个死读书的人,虽然整理发妻嫁妆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是头一遭,但理着理着却也熟悉了。
  不理不要紧,这一理,真是让他羞愧难当。
  沈氏还被拘在安远侯府上,方朔彰也不敢耽误,嫁妆缺失的部分,他全都折合了银两,一并送回了常家。
  而当初方家给常润之的聘礼,常家早就送了回去。
  这一比较,方朔彰更觉无地自容。
  接下来就是去府衙和离上档。
  方朔彰又见到了常润之。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离开了方家的常润之,再不似往常那样病怏怏的,让人看着心烦。
  现在的常润之,好像是脱离了不幸一般,整个人言笑晏晏,光彩照人,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再想起他替常润之整理嫁妆时,从府里下人口听来的那些琐事杂事,方朔彰的眸子越发深沉了。
  拿到和离书,方、常两家再不是亲家。
  小韩氏将和离书收好,似笑非笑道:“方老太太,咱们这就作别了,下次见面,恐怕要等到方大人位列三品大员的时候了。这资历可不好熬,希望您能熬得住啊。”
  安远侯的爵位要从常景山之下开始降等袭爵,小韩氏是常景山之妻,那可是一品侯夫人,有面见宫中贵人的资格。
  小韩氏这话挑明,从现在起,她代表常家,不打算与方家再有任何往来,若是两家女主人要见面,就只能是入宫参加宫宴的时候,而方朔彰才不过五品,只能到他三品的时候,宫中有宴,家眷才有资格入宫,甚至三品官的家眷能不能入宫赴宴,那还得看宫中有没有旨意下来。就是不知道方朔彰成为三品官的时候,沈氏是否还活着。
  小韩氏话说完,嗤笑一声,也不罗嗦,带着常润之就回侯府了。
  留下沈氏和方朔彰母子二人,脸色很是不好。
  “不过是个要降等袭爵的侯府,神气什么,等我儿升了官儿,再娶个……”
  沈氏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方朔彰就冷声打断道:“母亲有何话,回府再说吧。”
  顿了顿,方朔彰道:“儿子从太子府讨了个老嬷嬷来供奉着,以后府中后宅的事,就赖她打点了,母亲记得对她尊敬着些。”
  沈氏一口气顿时堵在喉咙口,瞪大了眼睛。
  方家的后续变化,常润之是不知道的,可奈何小韩氏派人盯着方家呢,方朔彰去太子府讨了人的事儿,小韩氏门儿清。
  回了侯府小韩氏就将此事当笑话告诉常润之了。
  “这方朔彰倒也不算太拎不清,想来他自己清点你的嫁妆,也觉出了他方家后宅的猫腻。只怕现在那老太太气得牙痒痒不说,还得腆着笑脸好好供奉那老嬷嬷呢。”
  常润之笑着捧了热茶到小韩氏跟前,轻声道:“可不是么,老太太想掌家,现在掌家权却被个外来人给拿了去,偏又是太子府里出来的人,她又不敢怠慢,只能咬牙忍了。不过只要她放宽心,过好吃好喝的日子也不难。”
  小韩氏冷笑一声,接过茶抿了一口:“依那老太太的性子,能善罢甘休才怪。等着瞧吧,方家消停不了多久。”
  常润之笑着应是:“再怎么不消停,也与我们不相干了。当笑话看还行。”
  小韩氏望向常润之,默了片刻才道:“和离之事既定,你姨娘那儿,我会同她说个清楚,过后她若仍是想不通,还得你安慰两句。”
  常润之想到岳氏,心里有些难受。
  “此事倒也不急,急的是另一件事。”小韩氏微微皱眉,搁下茶道:“昨个儿你大姐姐遣人来说了,老太太那边她已经亲自去禀报了这事。和离这两字既然是从我口里说出去的,老太太倒也不会口出反对打我的脸。只是她老人家礼佛礼得好好的,听了此事却是要回府了,瞧着那意思,是想赶紧瞧好一门亲事,把你许出去。”
  常润之一愣。
  老太太韩氏,是整个安远侯府的老祖宗,为人严肃,雷厉风行,大概是因为年岁大了,为人有些古板,听到哪家媳妇儿被休,哪家寡妇再嫁,都颇有微词。
  老太太这是不是嫌她败坏常家门风了?
  常润之不免有些紧张。
  小韩氏瞧了她一眼,安慰道:“放心吧,老太太最重门风,不会随便给你许亲。你大姐姐好歹是个王妃,就是考虑到她,也不会寻个不靠谱的人给瑞王作连襟。”
  常润之面上笑着,肚子里肠子都搅成一团了。
  看来她想赖在娘家吃白饭的想法得落空了。
  也是,她出嫁两年,都十七岁了。大户人家倒是有些疼女儿的,女儿十八九岁出嫁的也有,毕竟大魏民风开放,也没人说什么。可老太太为人守旧古板,哪能容许她久留在家?
  可是,真的要听从老太太的安排吗?
  常润之有些忐忑又有些迷茫,生怕自己刚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
  申时末,岳氏红着眼睛来了常润之院里,拉了她的手也不说话,就时不时吸吸鼻子,拿帕子抹抹泪。
  常润之只能好声劝道:“姨娘都听太太说了吧?方家人不好,我要是还留在方家,怕是没几年好活了。姨娘该为我庆幸高兴才是,好在有太太做主,才能离了方家。”
  岳氏摸摸常润之的脸,打了个哭嗝方才道:“三姑娘受委屈了。”
  “没呢,这不还有姨娘疼我吗?”
  常润之笑着腻到岳氏怀里:“这下我回来,又能陪姨娘一段时间了。”
  岳氏脸上这才露出点儿笑:“太太说,老太太要回来了,你的亲事恐怕要老太太做主。老太太的眼光比老爷好。”
  常润之顿时有些语噎。
  岳氏这话要让安远侯听到,怕是要得罪他了。
  可岳氏说的也是大实话。
  小韩氏是韩氏定给安远侯的,岳氏、钱氏也是在韩氏跟前过了明路才成的妾,这些年,安远侯的后宅可是干干净净,没一点儿龌龊事,比起其他高门大户来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当年安远侯嫡长女常沐之到了年岁要说亲,常景山相中了前一年的金科状元郎,韩氏愣是没同意,牵线搭桥,将常沐之成功嫁给了那会儿还不是瑞王的五皇子。
  后来那状元郎三妻四妾,妾室父兄仗了他的名头做下恶事,在元武帝跟前挂了名,状元郎再不得重用。
  而瑞王清心寡欲,后院女人不多,又极重嫡妻,后来又封了王。常沐之也一连生下三个儿子,谁不说常沐之嫁得好?
  这是一桩。
  常润之二姐常沁之的夫婿李承学,也是老太太拍板定下的。
  李承学出自镇国公府,虽是庶子,但为人勤奋上进,只不过担了庶子的名头,出不了头。
  当时同求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