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么会看不出他眼里藏得极深的害怕呢?不止他怕啊,当初亲眼见先帝暴毙而亡的人都怕,巫蛊神秘莫测,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先帝死得仓促莫名,死得蹊跷,死得那样惨,未知的东西如何不使人害怕。
和望舒眼泪直流,他跪下来不停的磕头:“请陛下一定要等到三日之后,莫要辜负了她的心意。只求陛下和太后娘娘给我们娘娘多派遣些人手……娘娘说了,陛下护了她许多年,这一次,就让她在您面前挡一挡罢。”
皇帝的泪水沾湿了衣襟!堂堂五尺男儿,竟然当着母亲与妻子的面,哭得涕泗横流。
和望舒这一刻便知道,昭贵妃娘娘稳了!趟使未来有一天她容颜衰老,失了宠,这位皇帝都不会忘记昭贵妃今日的情谊。
等皇帝与太后冷静之后,会派心腹回宫探查。那时候,他们就会发现宫中的情形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可怖,贵妃所面对的,远比他们以为的艰辛。
连皇太后,都要感念昭贵妃今日所为。
***
永和宫内,一批一批的人进进出出,宫内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丽妃、康嫔、宁嫔全部被她拘在副殿,不准她们与外界接触。
此时,纪菀根本无心管圆明园的情形,就算是知道和望舒又使了计谋也无心情听皇帝、太后的反应,那不重要。她将和望舒支走,并不是为了让二巨头感念什么,不过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因为这种原因让任务失败,她也可以去死一死了。
原著中是没有提及巫蛊之祸的,要嘛就是女主笛秋当时身份太低,根本涉及不到这个高度,所以没有篇幅进行描写。要嘛就是股势力蛰伏了十年之久,直至整个故事完结,都没有露出端倪。
纪菀倾向是于是第二种。
这方势力的下蛊之术并不高明,甚至有很多方法都是错的,可对于普通人来讲就已经足够诡秘了。纪菀顺藤摸瓜,先从乔常在审起,乔氏被带来的时候已经有些疯癫了,她看向纪菀的眼神甚是阴毒,‘嘤嘤’诡笑。
“纪菀,我咒你不得好死!”
纪菀冷凝的睇她:“真是疯了,你当真是连全族的性命都不要了。”
“都是怪你…都是怪你……”
她的长长的指甲在地上不停的抓挠,因没有上妆,脸上一片的惨白,白中阴影带着绿色,和重病将死之人才有的污黑浊气。
纪菀能肯定,她便是个巫婆,是不是巫婆,从面相是能够看出一二的。
当年纪菀为帝之时,亲自带兵打仗,就在薛妮的蛇蛊上吃过亏,回来路过苗疆边缘之地,救下了一个苗族老人,曾了解过一二。后来做了巫,那才是用这些玩意的祖宗,淌使现在身子换了,魂魄还是那一个,区区言蛊奈何不了她。
而起她这言蛊本也没有多灵验,否则她何须为妃,不过是想借由入口之物给皇帝下蛊。要言蛊灵验,直接咒皇帝一句不就完事了。
纪菀:“捂住她的嘴,拿我的腰牌去请禁卫军统领,令他派兵围了乔府,彻查常在乔氏的来历。”
副殿中的另三位都被常在乔氏给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康嫔直接被她阴鹜的眼神给吓晕过去了,看乔氏现在的脸色,谁都晓得她不正常。
纪菀:“去请太医……姑姑,还有百合,你们都不要进来,去请太医。”
这一股莫名势力不容小觑,永和宫已经被盯上了。
结果请来的太医还没有进殿就脸色发黑,口舌生疮,在永和宫门口倒下了。这一下,流言再也止不住了,巫蛊之祸,传遍了整个宫廷,连许多朝臣都知晓了这件事,顿时人人自危。
这样的情形之下,昭贵妃娘娘坐镇宫廷,面对一件一件离奇的诡异死亡事件,处变不惊。永和宫内,更是每天有人出事。
夜里有疯癫的宫人穿入昭贵妃寝宫,虽被拿下,但夜夜这样闹,昭贵妃连觉也睡不安稳。
然而第二日的昭贵妃必然荣光焕发,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稳坐在永和宫正殿之上,有条不紊的命令指派下去,如此做派,大家都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也眼见诡异的事情发生,但人心居然渐渐稳定了下来。
可是长此以往,昭贵妃也支持不住。
第三日,事情出现了转机。一名鹤发童颜的天师至当朝宰相门前,说紫禁城内污气冲天,师门仙长见帝星暗沉,特派遣他来助一臂之力。
这天师形貌使人信服,丞相便带他入宫,没想到他一入宫当着昭贵妃的面竟能说出宫中近日发生的种种诡秘之事,一丝不差。
这些都是宫廷秘闻,除了统领全局的昭贵妃知晓,也就圆明园那两位清楚了。
这位天师也不卖弄,令人取黑狗血喂常在乔氏喝下,半响之后竟然见常在乔氏呕出一只青灰蟾蜍,晕死过去。
片刻之后,又在皇帝寝宫的之外隐秘之处令人挖掘了死人指骨。
之后遍寻各宫,或多或少有发现。最后,还从丽妃的重华宫寻出了写有纪菀性命的巫毒娃娃,虽仙师没有什么飞天遁地的奇异手段,但走到每一殿之后只画个阵法,然后请昭贵妃前去耳语几句,便能根据方位寻出脏东西的藏地,可见本事不一般。
“……我师长算到有十年大劫,到时皇室不存,生灵涂炭。没想到这卦象应在这巫蛊之上,我观这巫蛊下得隐秘,又是对付真龙天子,需一环扣着一环,如此为稳妥起见,更是要十年之后才发作,到时候一经激发,就是神仙也没法子了。没想到我今日起卦,竟然卦象大变,帝星虽暗淡却无陨落之象,皆因这隐秘的巫蛊提前被发觉,竟改了命脉,我还道奇怪,原来竟是因为昭贵妃娘娘,”仙师摆阵的时候随意嘟囔,跟昭贵妃道:“昭贵妃娘娘是十世大善人,福泽绵长,贵夫荫子不在话下,恩荫可及五代。如今投身皇室,自然可保皇帝龙气绵长……”
这句话仙师不过是偶然之说,声音也小得很。但没有避人,现场有不知有多少人的探子,比纪菀耳朵都要尖得多……霎时间,周围之人面色皆变。
***
永和宫内室之中………
“你办事不错。”
鹤发童颜仙长跪在昭贵妃娘娘旁边,此刻他表情不端着,竟去了一身仙风道骨之态,抱着银子呵呵直笑。
纪菀:“……就是话太多了一些。”
仙长:“小人虽然不学无术,但祖传相面术还钻研了一二,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娘娘确实是福泽深厚之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福女降世的名头一出,本宫还怎么玩宫斗。
福泽深厚谁碰谁倒霉哦~还有谁要来挑战本宫!
本宫就问一句!
还有谁?!
☆、第73章 贵妃×太监11
皇帝回到紫禁城; 连乾清宫都没有进; 也免了一应繁琐的礼节,谁都没有见; 直奔永和宫。
“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桂花姑姑带着永和宫上下跪接皇帝,纪菀刚刚要行礼; 便被皇帝稳稳扶住了,不让她拜下去。
“陛下身子可康健吧!”
“辛苦菀儿了!”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纪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皇帝,许久才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眼里渐渐起了薄薄的水雾:“陛下回来,臣妾就放心。这短短几日可真是……陛下回来臣妾便有主心骨了。”
这三日,皇帝一点点听人来回禀报昭贵妃坐镇宫中的种种,指令有条不紊的下去; 竟以横扫千军之势算是完美解决了这件事。皇帝不得不承认,便是他来做; 也做不得这么好。素来扶持皇后; 隐隐有打压昭贵妃之态的皇太后都忍不住夸奖她………若是个男儿,朝野上下无人可及。
可昭贵妃的的确确是个女子,能挺直腰板不过是因为心中对他的缠绵爱意,也到底是个女子; 总是要依靠男人的。
纪菀看皇帝神色愈加的温柔,心里也稳稳当当了,她也担忧事态完全稳定下来之后,这个帝王被人挑拨; 又开始忌惮她。虽然他的想法也不会真动摇她的地位,可是到底麻烦,不如将这桩可能发生的麻烦直接掐死在摇篮里。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皇帝突然问道:“天师现在何处?朕想去拜会他一番。”
纪菀:“谈什么拜会!再是什么天师,陛下要见,宣他便可。”
女子的娇蛮又显露出来了,皇帝又想起来昭贵妃现下还未满二十,其实还是个小姑娘,关键时刻能有急智已经难能可贵,哪里能将所有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再说了,她也并非是轻慢天师,不过是觉得他是天下最伟岸尊贵的男子罢了。
这位天师,不仅皇帝想要见,太后想要见,合宫嫔妃、朝中大臣,哪个不想要见上一面!
天师却不是谁都要见的。
天师就坐在乾清宫门口打坐,他只愿意见一见皇帝和太后,空旷的大殿之前,宫人们退得老远。
天师摸着长长的白胡须,观太后、皇帝的脸色许久道:“昭贵妃娘娘福泽绵长,故而陛下并没有遭邪气侵蚀。反观太后娘娘……娘娘且喝一口符水。”
只见天师从旁边端过一杯浮有灰烬的水,递给太后娘娘。这几日天师的神通太后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听属下禀报得细致,她自然不敢不喝,只见她闭眼喝了个干净,水才刚刚下肚,便觉得腹中涨疼,口微张,吐出两只黑色的小虫来。
还不等太后和皇帝看清楚,天师一把草木灰撒过去,那两只小黑虫‘吱吱吱’被灼烧殆尽。
太后大骇:“这……这是什么?”
“蛊虫的一种罢了,”天师没有过多解释,反而十分奇怪:“照理来说您是昭贵妃的亲婆婆,被昭贵妃的福运影响,连陛下被重点照料的都未中招,您怎么反倒中了些无大妨碍的蛊毒。”
太后心里一咯噔,只觉得脑子发昏,莫不是因为她常常下手算计昭贵妃的缘故?昭贵妃本人当然不晓得,但她还能瞒得过老天爷不成。
太后额上起了一层虚汗:“可能是哀家从前与昭贵妃不甚亲近的缘故……天师,哀家这就好了?”
天师:“太后娘娘凤体贵重,一次性清了蛊虫可不成,得分三日饮用符水。这烧灼符纸的方法贫道已经告知了昭贵妃,两位且记得,这符纸非凡人可碰,唯有两位与昭贵妃娘娘触碰。”
两人点头称是。
皇帝和太后此时已经感觉到天师的辞行的意思,只是他没有明说,两人怕犯了什么忌讳,也不敢挽留。只是一一询问蛊毒之祸的内情,让天师解惑。
三人说了整个下午,直至夜色已深才罢休。
第二日天师去京郊做法事,让随行的禁卫军退避,等禁卫军觉得不对前去查探的时候,才发现天师已行踪难寻,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这位天师本来得蹊跷,因他不求功名利禄,不求扬名天下,不过出现了三五日,帮宫廷里无偿解决了巫蛊霍乱。而他将终身不再出现,所以短短三五日内此人留下的每一句话,便一定是上天的暗示,要好生琢磨。
至于昭贵妃福女之说,更是无人敢置一词,心中信服。
和望舒:“是奴才没福分,连天师一面也没见着。”
纪菀:“……”
呵呵!没见着就对了,本宫还怕你在身边看出什么呢!虽然‘天师’演技可以说是一等一了,否则也不会骗过宫里头这么多人,在明里暗里这么多探子的细致观察中,硬生生得了个‘下凡神仙’的名号。
可和望舒致力于了解主子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的含义,他在纪菀身上是下足了功夫的,难免会在她偶尔不经意动作或者神情里头发现点什么。
再说了,有问题找天师干嘛!
不如求她!!!
***
紫禁城的树木开始换叶子了,每日清晨宫人们便持大扫帚清理堆满落叶的长廊。太后、皇帝两句大佬下旨,巫蛊之祸是禁忌,不准宫人私下议论。当日巫蛊祸起的时候虽然有神鬼莫测之事,可昭贵妃娘娘处理得实在太好了,本来人心就没有乱,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就慢慢消除了。
此时,离天师归去也才刚刚一个月而已。
今日昭贵妃娘娘有心情下厨,桂花姑姑在一旁帮忙,汤料刚刚放进锅内,大宫女百合就领着白常在那的二等宫女候在门外了。
这是纪菀第一次见本世界的女主,隔着氤氲的水汽,她看到了恭恭敬敬跪在小厨房门口的女子。说实话,笛秋这样低着头,穿着制式的衣裳,与宫里面数不清的小宫女没有什么区别。
“抬起头来!”
桂花姑姑给她净手,扶着她到小花园里头,旁边就有宫女上前来给她细细的抹上香膏,通身气派令仰起头的笛秋轻轻颤了一瞬,眼里闪过几丝不安。
这个小姑娘是今年采选入宫的,还很稚嫩,大约从前在家里也没有受过什么苦,被宠得有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但是在皇宫里,终有一天这些天真会被磨成死水一般的冷漠,故而原著中小和子那样护着她,也是想护着心里头那一片净土。
凭什么呢?连皇帝都不能在后宫中护住一位女子的天真纯善,他一个太监凭什么呢?
“奴婢给昭贵妃娘娘请安。”
笛秋悄悄的看了一圈,明摆着是在寻找某个人……纪菀身边的每一个宫人都看出了她的打量。
纪菀语气冷冷的:“在找和望舒?”
笛秋抖了一下,明显被高高在上的昭贵妃娘娘吓到了,呐呐的道:“和子哥哥…他……”
“白常在身边的宫女,与我永和宫的首领太监来往密切,”纪菀戴上金指套,轻轻扶上被宫人押过来的白嫩的小脸:“还有这样亲亲蜜蜜的称呼,你们关系匪浅啊!小丫头,你可真怕害不死和望舒。”
笛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可是一双眼睛还是水汪汪的盯着纪菀,里头燃烧着一眼能看到底的情绪。
纪菀挥手让人放开她,自己也松开了她的脸,态度也和善起来:“呐,跟你开玩笑的。”
笛秋:“……”
昭贵妃娘娘气场太强,她瘫软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菀没有再试探了,她如今看人,早已不需要日日相处才能看得透。天生适合宫廷的人太少了,许多都是后天培养的。原著中笛秋在后来变得越来越老成,甚至还能在背后帮和望舒一把,然而她还是不开心。
她在皇宫里活下来了,但活得并不愉快。
“笛秋,今日本宫见你,是打算让你办件事。宫外有个铺子,缺人给本宫打理,你可以去。你若答应,便有独门独院的宅子可住,能接你父母兄弟在一同,往后招上门女婿也罢,嫁人也罢,本宫许你和和美美过一生。只要你愿意!”
笛秋没有当场说愿不愿意,不过不管如何,她也不能再去白常在身边伺候了。永和宫不多她这样一个宫女,百合带她下去安置。
和望舒这才从树后头出来。
“本宫瞧着,你是喜欢这个丫头的,真就舍得放她出宫去,从此天高任鸟飞,可就没你什么事情了。”
纪菀很想看看此时和望舒的表情,结果发现他就是平时的模样,冷静、自律。
“娘娘,奴才是个阉人。从前笛秋没入宫的时候,奴才也从未想起过她。她若愿意出宫去,从此笛秋便是笛秋,和望舒便是和望舒……人和人是看缘分的,太监却不算是人,没有缘分这东西,亲不亲近的凭的是心里的那一股执念……今日之事奴才谢娘娘恩典!”
***
皇帝汗津津的抱着昭贵妃的腰,轻轻的叹息:“菀儿真是朕的福星,幸亏那乔氏没近朕的身,否则还不知要如何,只听当时的情形,朕便觉得恶心。”
纪菀抚着他的背脊:“陛下,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