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棠听见你的话,估计要呵呵了,每个人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另一种人生啊,“这话其实李公子还是跟顾乐棠说的好,我跟你也只见过两面。”
李少谦尴尬的点点头,“是啊,我也常跟乐棠这么说,我不但羡慕乐棠,也羡慕许小姐,更敬佩姜老太太,不但送了静安贤弟去京都上大学,还送了许小姐去汴城读师范,还让许小姐学医……”
薛琰挑了挑眉,“我奶奶确实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李公子特意约我出来,是家里有人病了?”羡慕这个羡慕那个,却没有勇气走出一步,真不知道这位李少谦公子,是太孝顺呢还是太懦弱。
李少谦低了头,薛琰心里直翻白眼儿,李少谦其实语气的重点在后头的学医上,难道李老板的风湿热又发作了?“那个,如果是令尊的病,其实也不难治的,吃点儿药打几天针,就能差不多的,你不必这么紧张,”
就算是当初三姨太对她不太礼貌,但两家怎么说也是有些交情的,李家人过来,她一定会给治的。
李少谦的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不是,我父亲身体挺好的,我来是另有他事,许小姐,”
薛琰看着李少谦桌上紧握的拳头,眉头一动,想起顾乐棠跟她分享的“八卦”来,她可是已经发现了个异位妊娠了,这个不会也是闹出人命了吧?“你说,”
“乐棠跟我说过,你的医术极为高妙,我也是走头无路了,才想到求你帮忙,”李少谦眼眶一红,连忙掏出手绢拭了拭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我也是不得已,还请许小姐看在乐棠的面子上能帮帮我们,”
他这么一哭,薛琰差不多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但她不能把顾乐棠给卖了,“李公子别说这样的话,李家跟许家也算是有些交情,我奶奶过大寿的时候,李老板还携了三姨太过府贺寿,说起来我也得喊令尊一声世伯的,你有话只管讲吧,能帮我尽量帮,不能帮的,我也会为你保密的。”
见薛琰应的这么痛快,李少谦的眸子亮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听了我的事会不会鄙视我,我也知道自己做了猪狗不如的事,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可是明惠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个天真善良的姑娘,满腔热忱的爱着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她出事。”
“打住打住,你先告诉我明惠是哪位?然后再告诉我她出了什么事,你找我做什么?”
薛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看人家民国人儿,偷个情都说的这么文艺,真不是她这百年后的能比的,她喜欢就喜欢了,感觉对了开车就好,什么天真善良满腔热忱的,荷尔蒙她有,这些她没有,也不乐意听。
李少谦没少听顾乐棠跟自己说起薛琰,在顾乐棠的描述里,薛琰美丽活泼心地善良,还是天下最聪明能干的小姐,就是京都所有小姐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个指头尖,可是今天一打交道,李少谦有些怀疑了,薛琰给他的感觉,倒跟明惠的描述更贴近一些,粗鲁且刻薄,不是个好打交道的。
见李少谦不再说了,薛琰也不耐烦听,她遇到的都是什么破事儿啊,给这些人擦屁股,她宁愿跑到战场上抬伤员,“你如果不想说,那就算了,我来的时候奶奶专门交代了,让我没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快过年了,外头乱!”
如果她走了,明惠可怎么办?李少谦连忙站起来,“别,许小姐请留步,我的心太乱了,才怠慢了许小姐,”
他亲自端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摆到薛琰面前,“还请许小姐见谅。”
看来是下了决心了,薛琰郑重承诺,“有什么话你直说吧,如果你是来求医的,就不要有所顾忌,保守病人的隐私,是最基本的常识,我做的到。”
可能是最后这句给了李少谦一颗定心丸,也可能是他实在走投无路了,下头的话他说的也极利索,“我们府上的三姨太,闺字明惠,我跟她……”
等薛琰听完,不由抚额,半天才道,“三姨太如今在哪里?”
第59章 不全流产
事情确实如薛琰猜的那样,李少谦跟三姨太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女,你来我往的就越了雷池,又都是正当年,一来二去的三姨太就有了身孕,但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三姨太不敢留下他,偏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正规的药堂不敢去,只能让李少谦找了个铃医开了副堕胎药吃了。
药吃了,孩子应该也打掉了,可是三姨太崩漏不止,眼看一天比一天气色差,又不敢找大夫看,李少谦悄悄帮她抓了几副药,吃了也不见好,但就这么放任不管,看着爱人一天天憔悴下去,甚至丢了性命,李少谦又做不出来,百般无奈之下,他想起了顾乐棠夸过的薛琰,“乐棠说你医术高超,在郑原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一个病人怀的身孕位置不对,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如果明惠出了什么事,我这一生都要活在愧疚之中了!”
就算是她没事,看看你的老父亲,你们也应该活在愧疚之中啊,薛琰回了回神,“李公子,这病我可以治的,但你们能保证我给三姨太治好了之后,她能守口如瓶吗?可能在你们的心里,爱情比亲情,比伦理都来的重要,但我却是许家的千金大小姐,我还要名声呢!给人堕胎,可是正经接生婆都不乐意做的事啊!”
李少谦被薛琰挖苦的满脸通红,“你放心,我们绝不往外说的,毕竟对我们来说,这也不能诉诸于人的事情,许小姐,只要你能治好明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个竹杠敲着不亏心啊,薛琰托着下颔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个大洋应该差不多吧,这些年许家顶在前头当“首富”,李家在后头闷声发大财了,就当是给她赚零花钱了,“先说清楚了,我能治,但能不能治得好,得视三姨太的情况而定了,这时间拖的越长,对病人的身体伤害越大,我不保证一点儿危险性都没有,你先想好了,明天,”
薛琰想了想,她在外头没有根据地,“你能找来僻静卫生的院子吗?咱们总得有个看病的地方不是?我估计得给三姨太手术。”
“有有有,我们,”李少谦连连点头,“我们有个常见面的地方。”
“那咱们先去认认路吧,然后你回去明天上午十点吧,带着三姨太过来,我今天在里头准备一下,”薛琰站起身来,她说给治了,自然是越快越好,
“谢谢许小姐,我有车,我开车带你们过去,”李少谦没想到薛琰这么痛快,“谢谢,真的谢谢你了!”
薛琰摆摆手,“不必了,这是我的本职,你们付足医药费就行了。”
姜老太太在家里足等到吃饭的时候,才等到孙女儿回来,“李公子找你做什么?”
郭太太也在呢,薛琰不想把这事让她知道,对于郭太太来说,这样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道德底限,她是绝不会同意自己沾手的,“啊,没什么事,就是顾乐棠走的突然,没给他留地址,他来问问我,”
薛琰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咽了口口水,“后来他又请我吃了顿饭,我才回来的晚了些,”
郭太太转头看着姜老太太,“娘,李公子……”
姜老太太才不信薛琰的话呢,她摆摆手,“你别多想,李家家里头太乱了,咱们不去趟他家的浑水,静昭不吃,咱们吃,静昭你先回去换换衣裳,等一会儿过来给奶奶捏捏腿,这两天我的腿有点儿疼。”
……
等薛琰再来正院儿,一进屋,姜老太太就指着一碗馄饨一屉蒸饺儿道,“吃吧,我叫厨上给你留的。”
“还是奶奶知道我,”薛琰可饿坏了,刚才在自己院子里垫了几块点心,根本不挡饿,“哎呀,我正长身体呢,还是得吃肉才有感觉!”
“你这个孩子,你都知道吃肉有感觉,还不许老太太我吃,”姜老太太嗔了薛琰一眼,“慢点儿,小心烫着了,那烫面角儿里可都是油。”
“放心吧,等我吃完哈,我跟你说李少谦找我到底什么事,”薛琰挟了口鸡蛋丝丢到口里,“管保你猜不到!”
……
等薛琰把李少谦自己帮忙的事跟姜老太太说完,姜老太太骇的嘴都合不住了,“你是说,三姨太怀了李少谦的种?”
薛琰点点头,“嗯,而且堕胎没打干净,才找到我这里来了,他也是听顾乐棠说我在圣约翰医院给人看病的事了。”
“你答应他们了?”姜老太太可是一百个不同意孙女沾这种事,“你这个孩子,这不是你显摆能耐的时候,这种事咱们离的越远越好,”万一哪天传出去,落不着好,还惹一身腥。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三姨太的病不能拖,拖久了毁身体,至于她办的事,遭不遭报应,是她的事,但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我想着他们也不会到处跟人说去,”病人求到门上了,薛琰实在没办法拒绝。
姜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呀!这还不是正经大夫呢,当大夫的仁心做是长了个十全,你真的能把人治好了?”
薛琰肯定的点点头,“我问过李少谦三姨太的情况了,应该不算太严重,我也是怕拖的久了恶化,大过年的,这种八卦还是少一点的好,奶奶,我已经应下他们了,而且我看那个李少谦,糊涂是糊涂一些,但还算没坏透。”
起码知道到处帮三姨太求医,而不是一推二五六,直接撇干净跟自己的关系,不顾三姨太的生死。
“那我也不再拦你了,但你该带的人得带够了,咱们防人之心不可无,”姜老太太知道孙女主意正,而且她已经答应人家了,就不能失信于人,“咱可说好了,治好病,以后再不跟这些人来往了,晦气死了!”
“知道啦,您放心,就算是我想跟他们来往,恐怕那两个也恨不得再不见我,”姜老太太答应了,薛琰就没有什么顾虑的了,“奶奶,这事儿就咱俩知道就行啦,我娘哪儿还是瞒着吧,明天就说我替您去铺子里了。”
“还有,一会儿我得往他给我准备的院子里去一趟,把治病的东西先带过去一些,不然明天往那边搬太乍眼了,”如果要给三姨太做清宫术,那需要的东西就多了,如果不事前做“准备”,明天让李少谦看到一间完备的妇科诊室,肯定会生疑的,她得做出精心“准备”的样子来。
看来动静还不小啊,“行啊,你去吧,自己拿不了,就叫钱伯他们帮个忙,也没见你回来带多少东西,怎么连看病的东西都带着呢。”
自家这个老太太可真够敏锐的,“奶奶您是不知道,我回来的箱子里,带的全是这些东西,衣服啥的没几件,反正家里都有,倒是这些器械,可是宝贝,我舍不得留在汴城。”
……
第二天薛琰起了个大早,带着钱伯跟青杏去了李少谦的院子,她叫钱伯替她看好门窗,自己在屋子里把产检床,B超机还有器械台这些大件给移了出来,在屏风后头都整理好了,刚穿好隔离衣,打开门等着李少谦跟三姨太的到来。
三姨太原本是不想李少谦去找薛琰的,她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会治病,何况她对薛琰有着本能的反感。
但自己的身体也确实是有些抗不住了,先不说这样淋漓不止的出血,让她无法服侍李老板,好不容易被她压下去的二姨太又抖了起来,还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得了女人病,成天骂她晦气不说,还在丈夫跟前诋毁她,说像她这样的得送到乡下庄子里避一避,留在家里过年,万一坏了家里的风水,就万死莫辞了。
乡下庄子是人呆的地方?三姨太娇生惯养的哪能受得住?而且她要是真的去了,怕是想回来就难了。
但她这个毛病在床第间根本无法骗丈夫,她也不敢骗,没办法才半推半就的跟着李少谦来见薛琰,反正说好话求人的事有李少谦冲在前头,她就等着薛琰给她治病就好了。
“少谦,”三姨太一进院子,就看到坐在廊下的钱伯跟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她这是干什么?”
李少谦也不完全傻,这是关乎他们两人性命的事,能不长点心吗?他也在外头留了心腹,知道昨天晚上薛琰带着人往院子里抬东西的事,“这是许小姐身边的两个下人,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家里也不可能让她单身出门不是?”
李少谦握住三姨太的手,“明惠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少谦,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那个许小姐我却不敢完全放心啊,我死了无所谓,可你有一点点闪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三姨太回握李少谦的手,李少谦是她在李家绝望的生活中唯一的希望,他爱她,从来没有轻视过她,甚至还想过跟她私奔,三姨太时常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遇到李少谦,如果那样的话,她照样可以嫁到李家来,但却是李家的大少奶奶。
钱伯看了一眼戴着帽子缚着面纱的女人,“李少爷,我家小姐在屋里等您呢,快请进吧。”
李少谦冲钱伯点点头,握着三姨太的手,“没事的,许小姐的医术极为高明的,你别怕。”
三姨太一进屋,看到坐在一张书桌后的薛琰,愣了一下,如果不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骗不了人,她都不敢认桌后坐的戴着白帽子,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是许家小姐。
“许小姐好,”三姨太撇撇嘴,不管这丫头本事如何,这身打扮倒是跟郑原洋人开的医院里的大夫挺像的。
薛琰抬头看了三姨太一眼,“我行医的时候喜欢人家叫我薛大夫,你记着你的病是薛大夫给你治好的就行了。”
我连薛大夫都不想记,只要病好了,我会彻底忘了曾经有过孩子堕过胎的事,三姨太微微一笑,“您放心,毕竟给人收生堕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们能体谅薛大夫的苦心。”
嘿,嘴还挺硬,薛琰抬头看着三姨太,“李三姨太你错了,工作不分贵贱,尤其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更是最值得尊重的职业,妇产科就更是,毕竟每个生命都是从她们手里诞生的,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您如果不信,可以出去随便告诉任何一个人。”
“当然,也顺便告诉跟人家解释一下,是怎么知道许家大小姐替人收生堕胎的,”薛琰一脸讥诮的合上手中的钢笔,转头看着李少谦,“李公子,不如你们另请高明?”
李少谦已经满脸通红了,“许小姐,不,薛大夫,明惠不是那个意思,她是不知道您在汴城的时候行医用的都是薛大夫的名号,她其实也没有恶意的,是考虑到你毕竟还是位没出阁的姑娘……”
“啪,”薛琰把笔扔到桌上,“呃,还是为我考虑呢,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长子跟庶母?”
见李少谦在自己的逼视下面如火烧,额间见汗,而一旁的三姨太更是面色惨白,薛琰才满意的一笑,“有一件事两位一定得弄明白了,我不缺钱,帮你们的忙不过是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当然,医生眼里只有病患,不会因为病患的出身而区别对待,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在我面前理直气壮,甚至,耀武扬威。”
“你,你,”三姨太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教训了,“少谦,咱们走,我不看了,病死算了!”
“明惠,”
“钱伯,青杏,进来帮我收拾东西,”薛琰哪会怕这个,直接摘了口罩叫青杏跟钱伯进来。
李少谦是鼓了极大的勇气才找到薛琰请她给三姨太看病的,没想到这两个女人不对付,病都没看呢,三姨太就被气走了,“薛,薛大夫,请你看在明惠是个病人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病了这么多天,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
“明惠,你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这快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