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你提醒。”慕容子烨冷言回,“圣女不若也好好想想,如何跟主上解释白家之事。”
“你做了什么!”
“区区白家,还无需我出手。”
此处,肖凝无声。
“五皇子司马文逸如今已手握白家一半家产,不知你与他,到底谁才是……”说道这儿,慕容子烨停住。
肖凝继续无声。
“圣女还是莫要插手我慕容家之事,以免,丢了圣女之名。”慕容子烨说完这话,很长一段时间,屋内皆无声。
好一会儿,才听到屋里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肖凝的暴怒声,“好个慕容子烨!好个司马文逸!好好好!”后面三个好字,苏紫嫣明显感觉到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肖凝敢这么大发脾气,看来慕容子烨是走了。
“冯老,信呢?”半饷,肖凝再道。
“还在小老儿处。”老者回。
“这便好,过些时日使者便会至邑州,这期间,你定要将信收好了。”
“恕小老儿直言,小姐向主上呈的这封信,纵使主上见了,也不会将慕容公子如何,小姐何必……”
“他慕容子烨是不会怎样,可慕容崇明就难说了!”
“小姐之意是?”
“主上曾在慕容家规中写到,若慕容家在嫡子出生后,再得一子,需上报,不可擅自处理,违者,杀!”说到这,肖凝哼笑了两声,“他慕容崇明不仅擅自处理了此事,且柔漪腹中的孩子还是因他而亡,你说,主上知晓了这些,会如何?”
“小老儿不知。”
“此事一旦被主上知晓,慕容崇明这家主之位,怕是难保了!”
“慕容崇明不做家主,尚有慕容公子,小姐因此得罪慕容家,恕小老儿直言,乃不智之举。”
“此事发展成如今局面,也非我所愿,依照原有计划,我是想保下柔漪及其腹中之子,将其上报于主上,再列几条慕容子烨违令之事,联合使者撤掉慕容子烨嫡子之名,让其难以继承慕容家主之位,然后,我再与使者联合上书向主上举荐柔漪之子,让其成为继承者,彼时,柔漪及其子皆在我等手中,借机掌控慕容家,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若柔漪腹中非子而是女,小姐这一计划……”
“是不是儿子,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说是儿子,便是儿子。”她这话是想说,就算不是儿子,她也能给它换成一个儿子?
苏紫嫣摸着下巴想。
“可恨的是,柔漪那贱人竟然……”肖凝语气愤愤,“既然计划已破,慕容家也已经得罪,便不能如此便宜了慕容家,让慕容家损失一个家主,也可解解我心头恨!”
老头没应声。
苏紫嫣听到此,再次在心里给肖凝画了一把叉,尽管慕容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肖凝亦是一丘之貉,同样惹得她一阵反感。
不过,双方掐架,苏紫嫣自然是乐见其成,甚至苏紫嫣巴不得双方恰得再凶狠一些,恰死一方最好,苏紫嫣在心里恶毒的想。
隔了一会儿,屋里再度传出肖凝的声音,“司马文逸是怎么回事?”
“小老儿不知。”
“司马文逸掌控了白家一半家产?怎会!”肖凝疑惑,“莫非,在我前往西域这段时间,他趁机对白家做了什么手脚?”
“小姐,夜深了,早些休息,此事明日着人查查便知。”
“嗯,你明日让人好好调查一下此事,行了,出去吧。”
小院再度陷入寂静,冬夜,极冷。
天上的圆月被黑云遮住,寒风瑟瑟,一场大雪将至。
苏紫嫣扶着尹睿又等了一会儿,没见屋里再传出声响,苏紫嫣探出头,环顾了一圈小院。
小院内空无一人,极其冷清,苏紫嫣这才架起尹睿,身形一跃,跳出了院墙。
两人走后,半掩的房门打开,那位被肖凝称之为冯老的老者出现在门口出,负手,看着苏紫嫣两人离开的方向,目光平静慈祥,他微微点头,露了个笑意,嘀咕了一句“好个机智的丫头”,而后转身,关门进屋。
夜间,暴风雪降临邑州,这一场雪整整下了三天,青瓦地面皆附了厚厚一层白雪,厚厚的积雪将小院的所有痕迹掩盖,包括假山后那滩血迹,当那滩血迹重现于世时,冯老拿着扫帚看了半饷,抖了抖扫帚,泥土唰唰落下,再度将血迹掩盖在泥土下,从此再不见天日,冯老看着脚下干净的泥土,满意的笑了,而后背着扫帚,走开了。
当然,这是后话,而冯老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帮苏紫嫣掩饰了逃离的秘密,也让慕容子烨直至之后很久都没明白,当晚,苏紫嫣到底是如何做到,仅在片刻间,便从他眼前消失无踪,难觅行迹。
……
言归正传,再说成功逃离的苏紫嫣,一刻不停的往自己的小院赶。
见苏紫嫣冒着风雪,架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回来,田蜜着实惊了一把。
等候苏紫嫣多时的项乾亦是一脸震惊。
彼时桐桐已入睡,苏紫嫣来不及跟两人解释,匆忙对项乾道,“你想办法将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越快越好。”
项乾没多问,迅速领命离开。
田蜜帮着苏紫嫣把尹睿搀扶进屋,苏紫嫣看了眼尹睿身上沾满血的衣服,想也没想,便动手给他脱衣。
“小姐,你……”田蜜见她的动作,欲言又止。
“有热水吗?”苏紫嫣没空跟她解释,转而问道。
“有,奴婢去打水来。”说着,田蜜跑出屋。
待到田蜜回来时,便见床上的尹睿仅余一条内裤还留在身上,其他衣物,皆被苏紫嫣脱了个干净,扔在地上。
田蜜羞红了脸,立马垂头,将水端到苏紫嫣身边,便背过了身。
苏紫嫣也没空理会田蜜的小羞涩,用热水将尹睿身上擦了一遍,又简单将伤口清理了一番,找了块干净的布,简单将伤口包扎了一下,替尹睿盖上被子,等着大夫赶来。
苏紫嫣忙完,田蜜依然背着身,这才开口问道,“小姐,他是?”
“一个朋友。”苏紫嫣回。
“原来是小姐的朋友,奴婢还以为……”
“如何?”
“是小姐的良人。”
苏紫嫣无语,“……小丫头片子!整天就知道瞎想。”
想到刚才苏紫嫣毫无忌惮的将男子的衣物脱掉,若是被人知晓,怕是对有损自家小姐声誉,且小姐还是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思及种种,田蜜担忧道,“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若是被人知晓……”
“他如今重伤,那些俗世规矩就不要在乎了,救人要紧。”
半饷,想到一件事,田蜜问道,“小姐可有心上人?”
苏紫嫣侧目看她,“怎么想起问这个?”
“就是觉得小姐这么好的人,不知怎样的男子,才能得小姐倾心。”
倾心……
听到这个两个字,苏紫嫣突然有些失神。
在前世时,她都不知倾心两个字怎么写,到了这里,她似乎也不知。
只是……
偶尔脑中会无端想起美人王爷,想起他那时一路上的照顾,想起他时常挂在嘴边的笑,以及,想起他临走前对她说的那句“你在此等我”,可惜,她终归没等到。
她还想起过很多,想起他们第一次尬聊,想起他们第一次联手演戏智斗白莲花,想起在蒼山上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等等等等,如今回想起来,她心中竟莫名多了几分怅然,怅然中,还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牵挂。
她一直在想这种牵挂到底代表什么,在辗转反侧冥思苦想几晚后,没得到答案,反而致使了几晚的失眠,她放弃了,心想,牵挂就牵挂吧,就当是她的一个朋友,朋友许久不见,有几分思念,不是很正常?她这样宽慰自己。
但如今,田蜜说到倾心,她脑中蹦跶出来的竟然是美人王爷那张带笑的脸!
苏紫嫣心里一突,心脏兀然怦怦跳了两下,她下意识的捂住心口,脑袋有一瞬空白。
“小姐?”见苏紫嫣久久不言,田蜜回头,悄悄瞄了她一眼,便见她面上俨然一副思念情郎心有戚戚的模样。
小姐这是……
田蜜掩嘴偷笑。
然而,苏紫嫣却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先于她的心,表达了她的心思,更不知自己的心思被旁边的田蜜瞧了个正着,待到回神时,只见田蜜一脸戏虐的看着她。
苏紫嫣眨巴了两下眼睛,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小姐好看。”
“……小嘴,越来越甜了。”
这时,院外响起了敲门声,想来应该是项乾将大夫请来,苏紫嫣立马让你田蜜去开门。
------题外话------
苏紫嫣:牵挂美人王爷睡不着。
美人王爷:想念嫣儿睡不着。
景景:景景这几天也没睡着~o(╯□╰)o因为没有票票~
第一卷 卧听风雨 第一百零七章:给香囊之人!(二更)
田蜜应声而出,没一会儿,果然见项乾领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苏紫嫣立马让开身,让大夫给尹睿把脉。
也幸得现在是冬季,尹睿伤口没有感染,大夫重新处理了伤口,又开了一些药,言明明日再来,项乾将大夫送了出去,田蜜将屋中清理了一番,折腾了一宿,苏紫嫣实在撑不住,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想,这一觉,竟然梦到了美人王爷!
……
那么被苏紫嫣梦到的美人王爷,此刻到底在干什么呢?
他正负手站在一扇破烂的房门前,目光深沉。
是夜,京都大雪未停,漫天雪花飞舞,落在房门上,这一扇门极其破旧不堪,门面已腐烂了一大半,只上半截房门及左下角还摇摇欲坠挂在门框上,房门木料已发霉,散发着腐木之味,须臾,飘落在门上的雪花化水,房门被雪水浸出斑驳湿意,一股雪风吹来,吹得房门嘎吱作响,似乎风稍微大一点,便可将房门掀飞,有老鼠从门下硕大的破洞里钻出,从司马文曦脚边飞快的跑过,窜进了街巷。
透过房门上的破洞,屋内,隐约传出一股恶臭,银嚎极力的屏住呼吸,好半饷,开口道,“主子,您看这儿……您不赀之躯,还是别进去了,不如我进屋将人带出来给您审问?”
司马文曦没理会他的话,上前,伸手推开了房门。
轰!
手刚一用力,门突然倒下,惊得院中偷食的老鼠四处乱窜,地上的积雪亦被溅飞了少许,司马文曦目光落在院内,踏着倒塌的门,走了进去。
银嚎紧跟在司马文曦身后,警惕的打量四周。
这一处民宅破旧萧索,院中的水缸上挂着烂布,地上到处是不明黑渍和发霉发臭的馊食,屋檐半残,边缘还挂着只剩了骨架的红灯笼,屋顶亦满是破洞,难遮风雨萧寒,寒风从整个民宅穿过,发出鬼哭狼嚎之声,配合着鞋履落在雪地上的“嘎吱”声,齐齐回荡在院中,在这冬季雪夜,让听者寒凉且渗人。
“这莫不是一处鬼宅?”银嚎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小声嘀咕道。
司马文曦目光在院内环顾了一圈,道,“人是在此处?”
“回主子,是!我跟着他们,瞧见那老妇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扶着绿荷进了这里,许久之后,老妇独自一人出来,从东边走了。”银嚎回道。
“之后此处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
“我在对面的小茶馆时刻守着,没见有人再进去,那绿荷也没出来。”
司马文曦“嗯”了一声,脚步一转,朝一间不起眼的小偏房走去。
偏房没有门,但却是这处宅子最能遮风挡雨之地,屋内黑不见五指,站在门口,迎面传来一股热气,屋内不见异味,相反,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银嚎立马拿出一颗夜明珠,高举,借着夜明珠的光,踏步进去,屋内情况一目了然,墙角有一个火炉,而火炉不远处,有一张床,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床上躺着一人,似已睡着。
司马文曦看了眼床上的人,顿住脚思量了片刻,继而走了过去。
感受到陌生气息,熟睡的人动了动,没感觉到危险,那人动了一下后,再度沉睡。
站在床边,司马文曦对银嚎递了个眼神。
银嚎会意,手一扬,掀开被子,隔空对着那人一点,那人侧着的身子翻了过来,却是个女子。
“主子!就是她,她便是绿荷!”银嚎道。
“我知道。”司马文曦看着绿荷,淡淡回道。
上下打量了绿荷一眼,此女极其消瘦,面色蜡黄,双目下有黑影,颧骨突出,从她现在的状态看,便知她过的不好。
刚打量完毕,绿荷又动了动,警觉到异样,她兀然睁开了眼。
她先被夜明珠的光刺了一下双眼,举手遮了遮光,再放下来后,她突然咯咯的笑起来。
一把从床上跳下来,手舞足蹈的唱起了一首奇怪的歌谣,她吐词很不清晰,司马文曦皱眉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清她到底唱的什么,反倒是银嚎怕绿荷疯疯癫癫的举动伤到他,挡在他身前,警惕的看着绿荷。
绿荷唱了一会儿,又咯咯的笑,手上还不停的拍着巴掌,好几次她扑向银嚎,嘴里口齿不清的嚷嚷着什么“俊郎,妾妾,卿卿”之类的话,瞧她模样,似乎想抱住银嚎,不过被银嚎轻而易举的躲了开去,闹腾了一会儿,她站在两人对面,咬着手指,歪头看司马文曦,嘴边留着哈喇子,终于说了一句两人都听清的话,“如意俊郎,妾妾卿卿,倾倾切切,妾心如郎心……”
“主子,这绿荷怕是被如意郎君给抛弃了,才变得如此疯疯癫癫。”银嚎看着绿荷的状况,猜测道。
“不是让你查她的过往?可有查到什么?”司马文曦问。
“绿荷入宫前,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人原本打算待到绿荷及笄便成亲,不想那一年宫中选良家子,绿荷被选入宫,与青梅竹马分开,后出宫,听闻那青梅竹马已另娶他人,绿荷之母原本有意让绿荷给那青梅竹马做个妾,两家商议后,也同意了让绿荷做妾之事,之后却不知为何,绿荷的母亲又突然反悔,不让绿荷出嫁,且还将绿荷藏了起来……”银嚎娓娓说道。
“是绿荷的母亲将她藏于此处?”司马文曦问。
“不是,藏她的那个老妇,我打听过了,是绿荷的远房姨母。”说着银嚎还想起一事,又道,“主子,我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绿荷的母亲每次藏绿荷都不会亲自出马,而是让其远房亲戚代为行之,且藏了一段时间后,便会将绿荷转移,似乎有意在躲避什么。”
“躲避背后杀她之人。”
“主子的意思是,有人要杀绿荷?”
“绿荷知晓如此大的秘密,能存活至今,已是奇迹,其母为了让绿荷能活下去,也废了不少心思。”司马文曦看着疯疯癫癫的绿荷,说道。
“绿荷如今这般模样,也不知还能不能从她口中得到有用消息。”银嚎忧心的说道。
“夜明珠给我,你到外面守着。”司马文曦没理会银嚎的担忧,转而说道。
“是。”银嚎递上夜明珠,转身出屋。
绿荷还在手舞足蹈的哼着那首调子怪异的曲子,时而又期期艾艾的念着那首“卿卿我我”的诗歌,司马文曦往前走了两步,将夜明珠往前递了递,继而往上一抛,绿荷双目也向上看去。
啪!
夜明珠落在掌心,绿荷双目亦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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