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沈子寒的声音这次居然正常了,待拾兰无奈回头,他才认真问道:“你不相信?”
拾兰摇头,快速地道:“你做什么是你的事,我相信不相信是我的事。我不问你的事,你也别问我的事。告辞不送。”
这次拾兰顺利走掉了,到了仙师殿门口,才又听到那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唉,心情不好,懒得行云布雨了呀,还是和国主辞了这回的差事回家去吧。”
拾兰咬了咬下唇,一跺脚,转头又回去了。
那沈子寒,居然又是那个“指点乾坤”的姿势,好吧,这次换了方向,拾兰能看到他背后的手,确实是指着天空的。一手指地,一手指天,还真是“指点乾坤”啊。
动动嘴唇要开口,忽然间想起,另一个也姓沈,也很难缠的人来。
拾兰走近了些,想到蓝鸟之前的样子,选择好角度,弯腰端详沈子寒的脸。
沈子寒此举不知是何用意,居然巍然不动,任她打量。
看了一会儿,拾兰直起身,摸着下巴,绕着他转了一圈,问道:“你五岁的时候,是不是整了一个客人?后来挨骂了没?”
沈子寒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还不问我呀。”
拾兰扶额,无奈道:“好吧,我问:你倒立着是在做什么?”孙六空也学她的样子,蓝鸟干脆地一下扑倒在她肩膀上。
沈子寒高兴地应道:“你早点问就好了嘛。我在指点乾坤!”
话音一落,他就一下恢复成站立姿势了,照例整了整头发,有些得意地要开口,忽然又垮了脸,道:“难道你是那人的后辈?”
拾兰完全放弃了,直接道:“我听沈无言沈前辈说过,看你们有些像,猜到的。”
沈子寒听到沈无言的名字,居然发抖了一下,才道:“谁要和他像。你怎么认识他的?”
“路上遇到的。你说,你就是国主请来,下雨的?”
“是啊。我就是高人!”
“那你怎么来了这里了,这边又没有旱情。”
“看,外行了吧。正因为这里有水,才要来这里啊,不然,你以为下雨的水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考虑不周。那,你继续忙?我可以走了吧?”
“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你就留下帮我的忙吧!”
拾兰听到前半句,已经抬起了脚,听到后半句,只得又站住了。
不解地问道:“我能帮什么忙?”
“帮我保持好心情啊,很重要的!”
怎么帮他保持好心情呢?拾兰很快就知道了。
就是要按他设想好的情节来陪他演!关键是,他也不告诉别人他是如何设想的,拾兰只能用猜的,被闹得头痛不已,连小墨猴和蓝鸟都不肯陪她了,跑到一边玩去了。
转折发生在中午,拾兰想起和符篆一起从东方书那里得来的一点记忆,说了个笑话:“从前,有一个人姓蔡,大家都叫他小蔡。结果……有一天,他就被端走了!”
选择这个笑话,是因为拾兰觉得这个所谓笑话和沈子寒之前的行为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结果,沈子寒愣了愣之后,哈哈大笑,好一阵子才停下。
之后,也不需拾兰费心,他自己想了好些类似的段子,自己说自己笑。
不管怎么说,拾兰可以松口气了。
到了下午,沈子寒说:“我们出发吧,明天就是下雨的日子了。”
拾兰也没见他做什么,居然就要走了,不过,既然明天就能见分晓了,那就到时候看了。
找回孙六空和蓝鸟,拾兰默默地拿出飞帕,变大,坐上去,瞪着眼睛看着沈子寒一脸理所当然地跟着坐上来,开始指点方向。
拾兰见他所指的正是旱情最严重的地方,就没有异议地出发了。
跟着沈子寒,拾兰在第二天天亮之前,见到了十四位据说擅长水系术法的修士,样貌各异男女老少皆有。却都对沈子寒很和善,有个总是一脸严肃的大叔也对沈子寒露出个笑脸,看得拾兰惊讶不已。
见到这些修士,都是沈子寒指点着方位,到了之后,就有人正在那里等着。之后就是闲聊几句,就告别了。一点也没有提到下雨的事情。
而且,更奇怪的是,拾兰一个大活人在这,这十四位修士居然都对她问也不问一句。对此,沈子寒的解释是:“大家在忙正事,谁顾得上说闲话。”
正事?拾兰仔细想想他们对话的内容,无非是:“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修为精进,大有可为!”这样很客套的话呀,这是正事?
不过,十四位,这正好和安国的十四道相对应啊。
难道真的有玄机?拾兰决定不问问题了,拭目以待。
八月十八辰时二刻,整个安国上空开始聚集大量的云,一个时辰之后,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控制,云量按照各地缺水的程度调整到位。旱情最严重的地方云层最厚最黑,也最早开始下雨。
拾兰和沈子寒乘着飞帕飞在云层之上,两人都没说话。
蓝鸟和孙六空待在飞帕一角,很安静,不时会看看两个人类,似乎是在用神识讨论什么。
沈子寒总是懒洋洋的神情也不见了,连他的笑话也不说了,很专注地样子。可拾兰觉得他的目光并没有聚集在什么地方,更像是在发呆。
一直到几乎所有的云层下都开始下雨,沈子寒的表情才又变得懒洋洋的了,开口道:“总算好了。我们走吧。”
拾兰道:“还在下雨,不管了?”
沈子寒很放松地躺下去,很轻地道:“下雨多容易,他们只是不知道要下多少雨。我已经告诉他们了,要是还控制不好,我也没办法了。”
拾兰一头雾水,可看他真的很辛苦的样子,就道:“我也是安国人,我和我的家人都谢谢你!所有的安国人都会感谢你的!”
“哈哈哈,拾兰,你应该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吧?不觉得我是骗人的吗?”
拾兰想了想,点了头,气得沈子寒差点跳起来,她才又道:“虽然我看不懂你做了什么,可是,我想我能感觉到,你的确是做了事情的。只要你在缓解旱情这件事上做了事,就值得感谢!”
沈子寒听她这么说,又变成一幅懒得动的样子,道:“还行,虽然不怎么聪明吧,也还没笨到底。就继续跟着我吧。”
拾兰不满道:“我又没说要跟着你,我干嘛要跟着你啊!我还有事呢。”
沈子寒翻身趴着,看着下面的云层,道:“哦,你还有什么事啊?说不定跟着我一样可以做啊。”
拾兰皱眉,试探道:“你要去哪?做什么?”
“要去唐国啊。据说,有天灾,他们让我去帮忙。”
“这,你会做什么?去帮什么忙?”
“其实我什么也不会,只是有点好运气,还会把好运气带给我愿意给的人。”
拾兰看着趴在飞帕上的沈子寒,很想听他继续说“我这是开玩笑的”,可他就是不说。她想一想,才道:“那你说,告诉他们下多少雨?那和运气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有?运气不好,我怎么会知道呢?”
拾兰总觉得,沈子寒说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像真的呢?
都分不清他到底是说段子还是说真的。
第五十七章 讨人厌
更新时间2014…8…22 8:32:41 字数:3470
拾兰与沈子寒同行,一起到了唐国腹地,名为招摇山脉的区域。这一带多山,也有几处比较大的湖泊、谷地。
拾兰在空中能看到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天池,像是镶嵌在地上的明珠。
看起来很美,可不知怎么,她心里总是不安,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沈子寒说第一站是堂庭城,是一座山城,主要的出产就是各种矿石以及农具、兵器等等。
拾兰远远地看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第一眼,就道:“这里是不是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
沈子寒一笑,摇头:“千年之前是,现在嘛。落在城外吧。”
一落地,拾兰就有种跳上飞帕逃走的冲动,蓝鸟和孙六空待在她身上也很不安。
沈子寒似乎察觉到她的反应,道:“是不是很想逃跑啊?我也是。要不我们走吧?”
拾兰忍住不安,嘲笑他:“你怎么比我还胆小?你不是有事吗?不管啦?”
沈子寒认真看了她一眼,道:“你不错。放心吧,我会把我的运气分给你一点,我们都不会死在这的。”
拾兰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和开玩笑似的话,很无语,迈步向着城门去了。
城门口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说某日某时,全城的人都要到达城外仙师殿新址去参与祈福仪式,上至老人下至婴儿,一个都不能少。每家要带一定量的粮食和水作为献祭。事关堂庭城的命脉,违令者严惩不贷。
落款是城主府和仙师殿。
拾兰皱眉,那日期正是两天后的上午。这个告示,其实是要居民外出到安全的地方避难的。
沈子寒也走到她身后,摇头道:“这种告示,恐怕……”
拾兰想听听他的意见是不是和自己想同,问道:“恐怕什么?”
沈子寒靠近她的耳朵,小声道:“恐怕会被人骂,会有不少人偷偷留下不去。”
拾兰耳朵痒痒,笑着往旁边侧头一躲,转头要说什么,却见沈子寒右手捂着右眼。
她奇怪地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沈子寒摆手道:“你的小猴子,给了我一下。”
拾兰一惊,一边伸手捉住头顶的孙六空,一边问道:“你还好吧?”
沈子寒松开手,眨了眨眼,道:“没事,就是吓我一跳。”
拾兰看到,沈子寒的右眼皮上有两道细小的白印子。
松了口气,有点生气也有点奇怪,有些严厉地对手里的孙六空道:“孙六空,你怎么回事!你以前可从来没有抓过人的!”
孙六空在神识里有些委屈地道:“我见他凑那么近,心里很烦躁,不知怎么就抓了他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拾兰板着脸道:“道歉!”
孙六空在拾兰手中转身,面对沈子寒,可怜兮兮地连着作揖,逗得两个人都笑起来了。
小墨猴见拾兰笑了,连蹦带跳地又窜回她头上,躲在发髻后面。
沈子寒道:“我没事,小家伙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被这里影响到了。”
拾兰点头,道:“你不怪他就好。接下来要去哪?进城吗?”
沈子寒摇头道:“就在这等一下,会有人来接。”
拾兰点了头,在神识里对孙六空道:“你怎么样?要不要进去袋子里?你的窝我还没顾得上做。”
孙六空蹭蹭她的头发,答道:“不要进去。我没事。你快点把窝做好吧,一棵小树就行,最好是会结果子的树。”
拾兰在神识中虚拟出一棵和孙六空的身形相称的桃树,先是桃花开,然后桃叶绿,之后桃子红,不断变幻。喜得他吱吱叫,催着拾兰快点弄好。
拾兰想起蓝鸟,连忙看看他,见他还是很安静的样子,不放心,问了孙六空,得到的答案是:“这点状况,小意思。”
沈子寒似乎也在思考什么,于是两人和两只都在城门口安静站着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心里忽然也烦躁了,暗道:“我也被这里影响了啊,真想揍她!”。
是邱希莲,有些惊讶地叫了沈子寒的名字,又道:“是你来了啊。师兄在忙,让我来接你。我们走吧!这位——怎么是你!”
最后一声简直尖叫了,拾兰皱眉,对沈子寒道:“她是不是得叫我师叔?”见对方点头,才接着道:“你怎么可以对师叔这么没礼貌?”
邱希莲气的脸通红,手向腰间的乾坤袋伸了伸,又放弃了,转而对着沈子寒道:“你看,她欺负我!你快帮我教训她!”
沈子寒此时才懒洋洋地开口道:“她修为比你高,是前辈,说的也没错。我看不出哪里欺负你了。”
拾兰不想再多说,只道:“我记得我们有约定,谁先筑基,另一个人就要退避三舍。我不想看见你,你说地方,我们自己去。”
邱希莲被沈子寒的话说的一呆,刚要发作,拾兰的话又让她想起当初约定时的情形,对比当下,几乎气得她晕过去。
沈子寒见状,摇头道:“你在这生气吧,我们先走,仙师殿,拾兰带路。”
拾兰愣了下,走进了城门才问他:“你知道去哪里,为什么还要等人接?”
沈子寒摸了摸鼻子,道:“我忘了你认识路的。”
拾兰奇道:“我第一次来,怎么可能认识路?”看到旁边路过的人,就问道:“请问,本城的仙师殿怎么走?”
路人指了方向,拾兰道谢之后走在前面带路。
沈子寒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才道:“现在你就认识了。”
拾兰语塞,想了想,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就算问了路也白问?”
沈子寒指指自己的眼,道:“我看到的,和你们看到的不同。比如眼前,你看到的应该是条街道,是不是?”
拾兰道:“是啊,你看到的难道不是?”
沈子寒道:“我看到的,是每个人身上的运,是无数交缠的命运。我看不到路。”
拾兰默了默,问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到的翠羽城?就是我们遇到的地方?”
沈子寒笑道:“我是跟着运走的,在空中,不会碰到墙。”
“到了城门口,再通知人接?我没见你发传讯符啊。”
“我自然有通知他们的法子。”
“那,我——”
“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他的命运和谁相关。”
“我只是想说,你眼里是不是也看不出人是长什么样子的?”
“我看不出人的容貌,可是我能认出不同的人来。你怎么不问我你的命运如何?我只是不随便说,不是不能说。”
拾兰很想翻个白眼,放慢了脚步,和沈子寒并肩,低声道:“你这么说,很像个算命的。”
沈子寒看了一眼她头上的孙六空,小心地让了让,道:“那你要不要算一卦呢?”
拾兰摇头道:“我以后要做什么,最清楚的人是我自己。心中疑惑或者茫然的人才会去算命。”
沈子寒笑了,道:“难得。怪不得你的运和别人的不同。是我见过的年轻一辈里,最特别的三个人之一。另两个,你应该都认识。这只蓝鸟的主人是一个,一会儿要见的人是另一个。”
拾兰疑惑了:“哪里特别?”
沈子寒叹道:“我只能看到你们近期的运,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你说特别不特别?”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对呀,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拾兰道:“你知道一会儿见到谁?”
沈子寒笑道:“你也认识的,猜猜。”
“刚才那个讨厌的家伙说‘师兄’,不会是……”
拾兰不确定地看向沈子寒,他看了看前方某处,道:“快到了吧?我看见他的运了。”
拾兰看了看路,离仙师殿还有两个路口,大约百丈。这算快到了吧,她默默点头——然后忽然开口问:“我点头你能看到吗?”
沈子寒用很奇异的眼神看着她,道:“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你要不要再点一次让我看看?”
拾兰控制住脖子,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他的眼神,和他第一次听到那个“小蔡被端走”的笑话时一样,她才不要再陪他演了。
沈子寒在后面跟着,愉快地笑出声来。
他们到仙师殿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任之初。
沈子寒和他打着招呼,拾兰跟着点头,寒暄。
心里面却是心思纷繁:三个运很特别的人,东方书记忆中不同寻常的场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