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听着怀里缓缓的呼吸声,启元帝睁开眼无声的笑了笑,一动不敢动的揽着人,就怕弄醒了她。
好一会儿后,刘无庸静静的走来,见到这一幕,便低着嗓音轻唤道:“皇上 。。。。。。 ”
启元帝一眼横了过去,示意他收声,直过了好一会儿,确定怀里的人已经睡的沉了。才缓缓的起身,抱着人送回了床上。
站在床前看着她的睡颜,启元帝迟迟舍不得离开,目光如同藕丝一般的缠着床上的人。
跟着站在门边的刘无庸慢慢着急了起来,皇上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再不走的话可就不太好了。万一有大臣来求见,却得知皇上在后宫流连,那就更不好了。
“皇上 。。。。。。 ”
启元帝心中轻叹,难道历代会有皇帝,为女色所沉迷。实在是挂记在心,想常伴身边,容易消磨志气啊。最后看了一眼,他终于从床前离开,然后忍着回头的冲动,大步离开了凤阳宫。
尽快将事情处理好,晚上就可以早点来陪她了。
刘无庸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打定注意不睡的元歌,一觉香甜的睡醒后,瞪着帐顶半天不想动。她现在怎么这么不争气,竟然在启元帝的怀里睡了过去,简直奇耻大辱!
默默的躺了一会儿,柳嬷嬷就隔着帐子唤道:“主子,该醒醒了,再睡下去夜里要走了困了。”
第298章 缘断之相
皇上临走前还特意吩咐过了,就怕主子睡的时间太长了,晚上就会睡不好了。
元歌只得应道:“嗯,叫人替本宫梳洗吧。”
起身后,元歌却忍不住的心情沉重了起来。近来她已经慢慢的,将几世的包袱卸下,但是同时对启元帝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怨恨了。
毕竟眼下李家一切安好,俩位姐姐嫁得良人,弟弟有了宝马不会再坠马,甚至还有了随身保护的带刀侍卫。父亲似乎也因为一些影响,不再步步紧逼,连小周氏都怀上了几世里都没有的孩子。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着,她心情放松的同时,对启元帝似乎也就不再那么愤恨了。
这样可不好,若是她放任自己沉迷这甜蜜中,待大梦初醒后,见到的说不定就是家破人亡。
坐在梳妆台前,元歌盯着镜中的倒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就算已经是过去式,但是启元帝也曾经亲口下令斩了父亲。也是因为他的执念,而导致了她这几世的悲剧。
有些事不能全怪启元帝,但是唯有这件事,实实在在是启元帝的缘故,而牵累她痛苦的轮回几世。
她,总是在挣扎,总是忍不住挣扎啊。
寻清宫里,白司阳一张脸略显苍白的看着卦象。自从卜算出小姐姐空白的命格后,他几番试着找出原因,但是都没有结果。
于是他开始每一日都会起一卦,不算启元的命格,也不算小姐姐的命格,只算俩人的缘份。从前算的时候,他算出俩人五次缘起,五次缘断。
如今已经是第六次缘起,也不知这一次俩人的缘分,能够撑多久。不过前几次的缘份,都是一次比一次的短,想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前几天算的时候,还有些模糊不清,但是现在,白司阳已经清楚的看出俩人的缘断之相。
就在近日。
白司阳想起,那次小姐姐坠落时,那安然闭上的双眼,便忍不住烦燥了起来。这件事他已经管的太多,再插手的话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可是他又是真的有些不甘心和不忍心。
想来想去,他最终离开寻清宫,悄然出现在了勤政殿里,打算告诫启元一次。摸了摸头上被黑发掩住的白发,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皇上,国师大人来了。”
抬头扫了眼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的刘无庸,启元帝开口道:“退下吧。”
“是。”刘无庸躬身轻应。
启元帝放下朱笔,淡声道:“既然来了,就自己出来吧,难道还要朕请你吗?”
白司阳已经长高了一些,他飘然落在殿中,抬眼看向上方端坐的人,神色说不出的严肃。
“启元,我只说一次,你们缘份已尽。”
启元帝冷笑:“上次你跑去凤阳宫,说什么空白的命格吓唬人,朕还没有同你算帐。这一回,你又来说什么缘份已尽。”
“好一个国师大人,白司阳,你莫不是以为朕当真不能治你的罪?”
“信不信在你。”白司阳懒的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定定的看了一眼启元帝,开口道:“我也希望这一次我算错了,但是这卦象怎么都不会错。”
俩人断缘之相清清楚楚。
启元帝冷笑不已:“你心思已经杂了,这卦象准不准可就难说了。退下吧,这勤政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司阳扯了扯嘴角,拱手作揖,便悄然离开了,空中留下了一句余音。
“启元,你保护好她吧。”
“朕不会信的。”启元帝紧紧握着拳头,脸色难看的低喃道。这世间鬼神之说,有用的时候才可信,无用于他不过是无稽之谈!
什么缘份已尽,他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生前同寝死后同穴。他们来世也是要做夫妻的,怎么可能缘份已尽,简直胡言乱语!
而且不用说,他也会好好保护她的!
缘份已尽?他不会相信的!
话虽如此说,但是启元帝却脸色发青,心中慌乱坐立难安。起身在殿中走了个来回,他突然抬头唤道:“今天是谁?”
一句黑衣人翻身落下,单膝点地道:“属下龙七,拜见皇上。”
启元帝抿了下唇道:“去同龙目说,从龙武卫里挑一个人去凤阳宫,暗中保护皇贵妃。”
龙七愣了下道:“皇上,龙武卫是负责您的安危的,不能。。。。。。”
“闭嘴,朕说的话没有听到吗?”启元帝目光凶狠的说道。
龙七无奈,只得伏身道:“属下明白了,这就让人传信给龙目大人。”他心中觉得很复杂,便是圣德皇后在世时,先帝也只是动用了虎武卫。
如今,皇上为了皇贵妃,竟不顾祖制,铁了心的让龙武卫去保护皇贵妃。也不知龙角大人,还有龙目大人知道了,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已经成了侍卫长,化名为木笼的龙目知道后,皱眉问道:“皇上为什么突然起了这个心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来传信是龙十八,他回道:“具体的情况属下不知,但是属下守在外围,亲眼看到寻清宫的国师去了勤政殿里,也不知道和皇上说了什么。”
“之后,龙七哥,便让属下来传信了。”
“寻清宫?”龙目皱眉想了会后,开口道:“行,这事我同意了,龙角那里我去说,只管让他调一个人来凤阳宫。”
“属下明白了。”
龙目在人走后,抬头看着凤阳宫的朱红大门,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皇上对皇贵妃,有种不同寻常的在乎,甚至抛弃了自身的尊严,只为博得皇贵妃展颜。
虽然人生在世,得一心爱之人,是多么的难得。可是皇上剃头担子一头热,能有什么用呢?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起意,要龙武卫来保护皇贵妃,但是他真心的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当年圣德皇后去了,先帝病了几年也跟着没了。前代龙角龙目,还有一众龙武卫,如今已经成了守陵人。他可不想年纪轻轻的,也要去荒芜人烟的地方当陵人。
第299章 帐间相问
是夜,元歌忍不住的推启元帝,皱眉道:“皇上,你松开臣妾吧,搂的太紧了。”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今晚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总是眼神愣愣的盯着她。就连她洗漱的时候,也非得跟着。
启元帝闻言微微松了松,开口道:“是朕不好,福乐儿你没事吧。”
元歌:“。。。。。。”她当然没事,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这样就有事。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白了一眼过去,脸上的嫌弃一览无遗。
没有得到回应的启元帝,轻轻一叹,松松的将人揽在怀里,伸手掖了下被角,温声道:“睡吧。”
元歌将背对着启元帝,合上眼很快又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却好像被一条大蟒紧紧缠住,胸腔中的最后一口气,都被挤压出去后,她终于彻底清醒了。
看着紧紧搂过来的胳膊,元歌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的伸手上去掐住,然后缓缓的拧了一圈。她以为会听见启元帝的痛呼声,结果耳边却响起一道微微低哑的声音。
“福乐儿,这样挺疼的。”
元歌的手一颤,猛然缩了回来,咽了咽唾沫道:“皇上,您一直醒着?”他就这样睁着眼,看着她伸手去掐她,然后才道一声痛?
“不是。”启元帝将脸贴了过来,低声道:“朕刚刚睡了一会儿,不过却做了个梦,然后就被吓醒了。”醒了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福乐儿不问问,朕是做了什么梦吗?”
元歌平复着刚刚微微吓到,而加速的心跳,吸了一口气轻问道:“那么皇上是做了什么梦,大半夜的竟然都睡不着。”睡不着就算了,还非得把她弄醒吗?
如今要不是确信启元帝对她没有杀意,她几乎都要以为,他是想趁机杀死睡梦中的她了。
启元帝良久无声,半晌后才缓缓的道:“朕梦见了寻清宫的留仙阁,朕亲眼看见你一步一步的走着阶梯,无论朕在后面怎样的呼喊,你都不肯回头看朕一眼。”
“福乐儿不肯搭理朕,朕也没有办法啊,只能拔脚去追你了。一路追到阁顶,朕累的直喘气,但是你还是没有一点疲累的样子。”
“福乐儿,朕一直在叫你。”启元帝声音压抑的道:“但是你却依然不肯回头,抬步走到了边缘之处。直到这时你才回头看了朕一眼,目光里满是恨意。”
“福乐儿,告诉朕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恨我。”
元歌看着帐顶,扯了下嘴角,有些艰难的道:“什么恨不恨的,皇上做了梦,就胡言乱语了起来。”
“梦么。”启元帝抬手将她的脸侧过来,就着昏暗的烛火,凝视着她的双眼,低低的问道:“那么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松手,而梦中的你,又为什么会选择从那里跳下去呢!”
梦里的她,怨恨而快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纵身一越,如同一只翩然的蝶,缓缓的坠落了下去。而他,如同那一次一样,依然没能抓住她。
心悸惊醒后,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其实是他将福乐儿逼入了绝境吗?因为他追的太紧,所以逼的福乐儿无路可走,才会断然从那里跳下去吗?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不选择朝他走来。只要她转身,他就会上前紧紧的拥抱住她,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来伤害她啊!
元歌无话可说,语气漠然的道:“皇上自己也说了,这不过是梦罢了。皇上开口问臣妾为什么,臣妾也无从回答起。”
“有句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臣妾到想问问皇上,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越永泽啊,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你已经察觉到我对你的恨了吗?
光听这淡然的语气,启元帝便知道,自己的一番心迹,怀里的人根本不为所动。明白了这一点后,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一股锥心之痛。
“福乐儿,你好狠的心。”启元帝轻声一叹,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么的痛苦。
元歌翘了翘嘴角,无声的讽刺一笑。她好狠的心?到底是谁心狠呢?第一世里他那样对她好,但是转身,便判了她的父亲斩立决。
他为她筑起了高墙,墙里有着鸟语花香,群仆围绕华衣美食。但是天长日久之后,墙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当她从那里朝外看时,入眼的便是腥风血雨,还有李家诸人死不瞑目的双眼。
那时的她,痛苦的恨不能立刻死去!
后来,她在翠浓绿央的陪伴下,渡过了那一段痛苦的日子。她也没有寻死,而是待在丹阳宫里一直等着,等着有人来给她一个解释。
但是她至死,也没有等来他的解释。
元歌忍着心中的酸涩,眨了下眼,语气平静的道:“臣妾怎么就心狠了,跳下去的是臣妾,又不曾将皇上推下去。”
“何况,如今也没有什么留仙阁了。寻清宫里有的,只是一座叫做断缘阁的楼阁。”
断缘阁?
启元帝腾然一惊,想起了白司阳‘缘份已尽’的那句话,心里面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现在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什么没有缘份!
当初他就觉得这名字不详,现在果然就应了白司阳的那番话,那时他就该阻止叫这个名的。
元歌说完以后,就发现紧贴着她的身躯陡然僵硬了起来,不等她诧异,就见启元帝终于松开了搂着她的胳膊,起身坐了起来。
“皇上?”她也一脸疑惑的坐了起来。
只见启元帝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就翻身赤着脚往窗边去了。
启元帝这次也没有想着瞒她,直接推开窗户,轻击了三声后吩咐道:“着人去寻清宫,将那个断缘阁的牌匾给朕毁了!”
“是。”有人领命而去。
启元帝转过身,对着床上表情愕然的人缓缓一笑,开口道:“这下就没有什么断缘阁了。”
“。。。。。。”元歌好半晌好说不话来,不知道启元帝是在抽什么风,整个人都有些怪怪的。
第300章 发作
清晨,负责打扫的道童,好不容易爬到顶阁的时候,就发现里面一片木屑,但是桌椅却没有一丝损坏。低头想了想,他踏出几步抬头一看,便发现本该挂在上面的牌匾不见了。
想必这满地的木屑,就是牌匾的尸骨了。
知道后的白司阳,虽然毫无根据,但他就是觉得是启元所为。老气横秋的叹了叹,他对道童道:“不必管,打扫干净便可。”
“以后就称它为顶阁吧。”
启元帝在下朝后,来了一趟凤阳宫。可坐在那里又不说话,元歌懒的搭理他,便随他去了。碧影奉茶的时候,一双眼睛,忍不住的瞥向启元帝。
启元帝被看的皱起了眉。
碧影放下茶后,还有些舍不得走,慢吞吞的将茶盏,往启元帝的手边推了推,启元帝一抬眼,便迎上了碧影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碧影先是一惊,接着便娇羞的抿了下唇,脸上也浮上了红晕。
启元帝心一揪,想也不想的将茶盏挥袖打翻,不顾跪下求饶的碧影,目光沉沉的扫向坐着的元歌,语气满是苦涩的问道:“这次也是你的意思吗?”
刚刚碧影的神情,元歌也看在了眼里,此时听到启元帝话里的伤心,她犹豫了一瞬间,缓缓开口道:“臣妾哪敢有什么意思,只知道皇上心气儿不顺,来了凤阳宫发作了宫女,现在又来发作臣妾。”
说完站起来,弯腰福身道:“不管是什么,但是让皇上不快,便是臣妾的不是,还请皇上恕罪。”哗拉拉,屋子里的嬷嬷宫女,齐齐跪了满地。
启元帝被噎的脸色发青。
闭了闭眼,启元帝缓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才平复了下来。此时他也反应过来,这个宫女并不是福乐儿所安排了,想到自己没弄清楚就朝她质问,就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是朕的不是,不过一个手脚不利落的宫女,便生起了气。福乐儿哪有什么罪,是朕自己不好。”一面说,一面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启元帝沉沉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碧影,开口道:“这个宫女连奉茶的差事也做不好,还是当个普通宫女吧。她在你身边伺候,朕哪能放心?要是烫着你可怎么好?”
刚刚那茶温烫的茶,有一半都泼在了碧影的身上,此时她跪在一地的碎片上,低着头俩肩不停的颤抖着。听到这话后,连忙将头抬了起来。
“娘娘,奴婢知错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