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个年轻的小娘子,怎么口气那么硬呢,到底是谁质问谁啊!
“小娘子,我们杨家也是世族,不比司马家差,你这是要与杨家交恶?”山羊胡子带着几分试探地问。
“从今天开始,不管杨家出什么价格,不二酒坊的酒,一坛都不许卖给他。”曹盼根本不接山羊胡子的话,冲着阿甫吩咐。
有了小主人在,阿甫这背就挺得直直的,与曹盼应声,“是!”
山羊胡子没想到自己搬出了杨家竟然还得来一个结局,脸色一白,“小娘子!”
“不二酒肆是我开的,这个酒坊也是我的。你在我面前提身后之人,难道你就不知道我身后的人究竟是谁?司马家,杨家,你道我何畏?”曹盼轻轻挑眉而问。
“至于你,司马家的人,我这酒被你们砸了那么多,你欲如何处置?”曹盼指着另一个从她出现只说了一句话的商人问。
刚刚杨家的人已经被曹盼毫不留情地打了脸,这位司马家的代表与曹盼谄媚地笑着,“小娘子怎么说,在下就怎么办。”
杨家那位山羊胡子的人冲着司马家的人吹胡子瞪眼睛,无耻。
“照价赔偿,你打碎我多少酒就赔我多少钱。另外,当初给你供酒的数,去七成。”
“小娘子!”
“八成!”曹盼一听他那么一唤,立刻再减了一成,司马家的人胸口阵阵起伏,却不敢再随意地开口,才唤一声就减了一成,他不敢赌曹盼会不会在要他赔了酒钱之后,与杨家一般再不供酒给他。
“是,小娘子怎么说,那就怎么样。”跟不二酒坊做生意也不是一两天的,如此独一无二的酒,无愧于他的招牌,所以,剩个两成也好过没有。
曹盼看着这位如此识时务,露出了一抹笑容,“将杨家供酒的量,还有司马酒八成供酒的量撒出去,瞧着谁家快就给谁。”
阿甫一听这话立刻应下了,司马家的人跟杨家的人嘴角同时抽了抽,偏偏不敢多言,整个许都的人哪个不知道不二酒坊背后的人是谁!
先时以为曹盼离开了许都,这都那么多年了,如此乱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娘子还能活着回来才怪,于是,就有人打起不二酒坊的主意。旁的人都没敢出手,就他们两个,都踢到铁板了吧。
一开始想着曹盼会给杨家和司马家一点面子,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要说曹盼这个曹操之女,还是曹操宠爱至极的女儿,要见曹操那是分分钟的事,他们想让两家的家主出面,呵呵……
“命人收拾好,往后再有敢来酒坊闹事的,打死不论。”曹盼站了起来准备回去,没忘当众吩咐了一句。
森森的恶意叫心里嘀咕曹盼手太狠的人很是庆幸曹盼没有叫人把他们给打死!
送上门来的鸡,曹盼不杀才怪。
不管是司马家的人,还是杨家的人都灰溜溜的走了。
这么点事,很快就在各家传开了,不约而同的都知道曹盼回来了。
其实早有人收到消息,毕竟曹盼回丞相府养了那么久,曹操让那么多的太医往丞相府里呆着,岂有不惊动人的道理。
但是,曹盼收了杨家全部的供酒量,司马家八成的供酒量,转手又撒了出去,多了去的人争着要。
毕竟,老主顾们都清楚曹盼的酒有多好。
至于司马家跟杨家那头,两个奉命去试探的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曹家这个小娘子还真是不可小觊。” 司马家的人评价了一句,“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该如何赔那就怎么赔,越早越好!”
倒是杨家那头,杨修直白地问道:“为何要去酒坊闹事?”
这件事杨修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等知道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公子,那酒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那酒一拿出去,立刻被抢一空,若是能拿下了,那于杨家是大利。”
“你拿到了吗?”杨修直问一句,那人不敢吭声了。
“不说曹丞相在最后,便是那曹小娘子,那是你能惹得起的?”杨修跟曹盼虽然只打过三次交道,然而那三次都叫杨修记忆深刻。
况且,曹盼手上还捏着衣带诏那么大的把柄,没事,杨修是不想去惹曹盼的。
好啊,他不去惹曹盼,手下的人却作死的敢打曹盼酒肆的主意,胆儿真肥。
“打听司马家给曹小娘子多少赔礼,加厚三成送到府里去。”杨修也知道事到如今就是把这人打死也没用,赶紧补救才是。
“司马家已经应下了照价赔偿当日打碎的酒。”这么提醒了一句,杨修道:“想再拿不二酒坊的酒,这份钱我们杨家也得出。”
“那这样一来,不是叫他们赚大了?”他们指的当然是曹盼无疑了。
杨修冷哼一声,“你别忘了要是拿不到不二酒坊的酒,从今往后,你想再赚这份钱都不可能。”
一点眼力都没有,找到了他,还不是舍不得不二酒坊的酒,既然舍不得,就该拿出曹盼要的态度,否则曹盼凭什么再把酒供给他们。
曹盼不二酒坊的酒卖不出去吗?压根就是个笑话,要不是曹盼严格地把控供量,绝不是这样的数。
不过,杨修大致也了解了不二酒坊的供酒量,只能说,曹盼十分克制,虽然借着酒坊赚了不少,至少没有打着赚完天下钱的主意。
所以,很多世族虽然眼红曹盼酒坊的生意,却没有与曹盼为难。
“既然德祖这么说了,速去准备吧。”杨太尉听到杨修的话,也觉得自家要是还想拿曹盼的酒,就得照杨修说的去做。
那人是专门负责打理杨家的庶务之人,见杨家现任家主和下任家主都达成了一致,便应声退了下去办事。
杨太尉看了杨修一眼,“何以对那小娘子如此忌讳?”
“父亲别忘了几年前曹家公子一事。彼时的小娘子是何年纪,如今又是何年纪?今之乱世,纵是你我出行都要守卫无数,尚且不敢说是十成之数,你想想她能孤身一人离家多年安然无恙的回来,这不是本事?”杨修很聪明,也善于从细微之处观察事情。
至少,哪怕曹盼是女儿身,杨修也从不敢小看了她。
“不是说,她早就回了许都,只是身受重伤,如今才好转些。”杨太尉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那又如何。不过是受伤罢了,如今她还活得好好的。”只要曹盼还活着,这个人就不要轻易与之为敌。
“我想,送赔礼时,我去会一会她。”杨修斟酌了半响,轻轻说了一句,杨太尉一愣,“你怎么能亲自去。”
杨修道:“男女有别,小娘子看见渐长,想找个正经的名头会一会她都难。我去,更为探探一别数年的小娘子是何模样。”
这模样自然说的不是曹盼的容貌,而是曹盼的能力。
“况且,我们家还想要不二酒坊的酒吗?”杨修又问了一句。
“要,当然要。不二酒坊里的酒,如今是世族聚会必备,不说卖不卖,我们自己家也要备着些。否则酒宴之时拿不出酒来,岂不失了颜面!”杨太尉想也不想地回答。
曹盼的酒啊,眼下已经成为了世族开席必备之酒,酒香浓烈,入口纯香,独此一家。
“如此,你以为我们家谁去能叫曹小娘子松口?就凭我们这些赔礼,她未必放在眼里。”杨修眼中流露出了倨傲,“若非我,就要父亲亲自去,否则我们是拿不到不二酒坊的供酒的。”
换了是他,也绝不会轻易接受旁人打脸后没有诚意的道歉,不够份量的人上门想将事情掀过?笑话!
杨修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曹盼此女,心思难以猜度,既因不相熟,也是此人从一开始与他的接触,一直都是曹盼掌控。
“既如此,你去吧!”杨太尉听到这里也是无法,只能让杨修去。
杨修,能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比靠山什么的,能大得过我家曹老板吗?
第096章 赔礼的人
“小娘子的身子在好转,往后还是小心伤口莫沾了水,多休息,补物多用。”戴图被曹操指派到了曹盼的宅子里,每日除了晚上回家住,一天就扎在了宅子。
一日号上三次脉,对曹盼的吃食也是严的把控。
平娘对戴图十分亲和,“戴太医与奴婢细细说说,哪些补物该给小娘子多用,如何用?”
有平娘在,曹盼实在是省心不少,叫戴图号完了脉,平娘与戴图说话,曹盼已经刻起字来,她那案上摆了一桌的书简,三年游历的心得没有拿回来,只好重新再做,待她伤好了,这些东西该拿去给荀彧还有贾诩过目。
“小娘子,司马家送了赔礼来。”曹盼忙着,侍卫来报。曹盼看了一眼胡本,“你去把礼收下。”
“诺!”胡本一直在旁边立着,听到曹盼所言立刻应声而去,没一会儿胡本拿着一份礼单回来,“小娘子,司马家送来的礼单。”
“放着吧。”压根不想看上一眼,她很确定,司马家绝不敢弄虚作假,她给的价码,他们只会往多里加,绝对不会少。
胡本乖乖地将礼单放好,立在一旁,见曹盼想拿书简时先一步地给曹盼递上,曹盼下笔迅猛,况且已经写过一次的心得,再写起来如有神助,涮涮的看得胡本惊叹。
“小娘子,杨家也送礼来了。”小半天的,曹盼已经写下了三分之一,听了这话道:“胡本去吧,礼只管收下。”
当了一上午布景的胡本准备着就去,那来报信的人道:“小娘子,来人是杨修杨公子。杨公子求见小娘子。”
听到杨修的名字,曹盼一顿,“杨修要见我?”
“是,杨公子说想跟小娘子当面赔不是。”报信的人如实而答,曹盼笑了笑,“杨德祖何许人也,竟然也会跟人赔不是。”
显然是不太相信,报信的人道:“小娘子不见?”
“见,能让杨公子亲自前来,哪怕不是赔礼也该见一见。”曹盼笑了,一件小事啊,倒是看出了杨家跟司马家对于她的态度。
司马家派来送赔礼的人是什么人,杨家来的又是什么人。
曹盼勾起了一抹笑容,胡本赶紧的扶着曹盼站起来。曹盼身后的伤口虽然开始结疤,依然不能用力,如起身之时还得叫人扶着,否则牵动了伤口,怕要裂开了。
说起杨修来,曹盼跟他有过几次交锋,此人确实聪明,想到杨修最后的结局,聪明太过,犯了曹操的忌讳,不就把小命丢了。
曹盼走到堂前,杨修一身白衣立于案前,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听到了脚步声,杨修抬眼看去,一时看呆了。曹盼一身水绿色的曲裾,流云蔽膝,青丝披落双肩,发间只别了支晶莹剔透的玉钗,落落大方而来,不施胭脂的脸颊显得有苍白,凭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然迎向那双纤长的丹凤眼,睿智幽深,似能将人看穿,瞬间叫人不敢小觊。挺立的细鼻,樱桃小嘴,组合而成一张虽显稚气却已现风华的容颜。
杨修见过不少美人,然曹盼之美与他所见过的美人更显不同。
甚至,在他看来,素有美名的曹丕之妻甄宓亦逊曹盼三分。
想了想曹操的长相,并不出众,而丞相府上的公子或是娘子,怕是无一人能及曹盼。曹盼,怎的长得如此出众?
若是曹盼听见杨修此言,必回一句,基因变异!
“杨公子!”杨修一时看失了神,听到曹盼一唤立刻回了神,与曹盼福一身道:“在下失礼。”
曹盼也不在意,长得好看才惹人看。抬手道:“请坐!”
杨修见曹盼落落大方的,也不在意他刚刚的失态,然自小所习的礼节让他不再迎视曹盼。
“杨公子亲自前来,叫我甚是惊讶。”曹盼与杨修落坐,胡本即端了茶上来。
曹盼向来直来直往,偏偏杨修不敢小觊,与曹盼作一揖,“门人冒犯了小娘子,修与小娘子赔不是。”
杨修何许人也,自视甚高,向来只有人跟他赔不是的份儿,他几时与人赔过不是!
虽然曹盼离开了许都多年,她也不会认为杨修会在这三年里有什么大的改变。
所以她对杨修竟然亲自上门来赔礼,错还不是他犯的,曹盼是真的觉得很惊讶。
“杨公子亲自前来,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曹盼惊过之后,含笑地望着杨修如此说,杨修一顿。
“只是啊,我这个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家那位门人所图甚大啊!若不是我刚好回来,我那酒坊怕是不复存在了。”曹盼喝的并不是茶,而只是寻常的开水,戴图叮嘱过的,她现在不能饮茶。
杨修道:“修已经告诫门人,往后绝不再犯。”
点了点头,曹盼道:“杨公子亲自登门,数年前杨公子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杨公子的。”
不提数年还好,一提杨修再也控制不住地看了曹盼一眼,偏曹盼脸色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自己那一提有什么不妥。
所谓作贼心虚,要不是因为这样,今天杨修也不至于亲自前来。
“多谢小娘子大度。不二酒坊里的酒,杨家想拿一些。”杨修也看出了曹盼不是个喜欢跟人拐弯抹角的人,他来赔礼不假,最主要的还是想拿到不二酒坊的供酒量。
曹盼道:“哪怕杨公子的门人不曾告诉杨公子,我想杨公子也该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我当日在酒坊面前说过的话。”
杨修再作一揖,“小娘子所言,修亦耳闻,修,并无意让小娘子出尔反尔。”
曹盼意示他继续,杨修道:“司马家先前的八成酒量,还有杨家那一份,小娘子曾说谁快谁得。修想为舅家一争。”
听到这话,曹盼立时笑了,杨修继续道:“小娘子不再给杨家供酒不假,修亦曾饮过小娘子酒坊里的酒,实不可多得的佳酿。如今各家宴会,若是拿不出小娘子的酒,只会叫人轻视。”
点点头表示杨修说得不假,曹盼道:“凭你杨公子一句赔礼,我就该忘了你家门人对我手下人的轻视,还有对我那酒坊的企图?你出的主意乍听并不违背我说过的话,然而这样的转折,你杨家不仅没亏,反而还赚了司马家原本那一份酒。倒是达到了你家门人在我酒坊时所说的不愤之言。”
杨修明白,曹盼是在待价而沽,酒要给谁,于曹盼都无所谓,她要的杀鸡儆猴已经达到了。
“刚刚小娘子也说了,司马家虽然送了赔礼,来的不过是司马家门人而已。与司马家对比,修的态度小娘子也看到。小娘子想将不二酒坊的酒供给谁,具由小娘子作主,但是,修是代表杨家诚心与小娘子交好,小娘子还之一分,杨家必还以十分。”
“而小娘子就算想将酒供给其他世家,小娘子觉得还会有别的人类如修这般的态度?”
一句一句都说到了曹盼的心坎上,曹盼承认,杨修的聪明不假的,虽然控制权在曹盼的手上,曹盼可以选择将司马家的供酒量给别的世家,然而,怕是哪一家都不会像杨修一般,以杨家下一任家主的身份,亲自来见曹盼。
世族之人好面子,如这商贾之事在他们看来是上不了台面的。
哪怕他们哪一家的手里都握着各种各样的生意,偏偏当了□□都不约而同的立着牌坊。
“门人冒犯小娘子之事,修必重惩,也会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与小娘子为善,是修之愿,也是杨家之愿。”杨修能看出曹盼的动心,再接再厉。
曹盼道:“杨公子,刚刚你也说,我的酒并不缺人要。我知道你要什么,那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本来以为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了,被曹盼这一问,杨修一顿。
他的来意曹盼已知,他想要得到他想要的,也该用曹盼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