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了试,三日后,所有考生的试卷皆被张贴于太学墙上,上面不仅有考生们的答卷,更有三省六部官吏的点评,录取与不录取的原因一目了然。这样的做法也是从根本上杜绝了被人指谪偏私或是其他的办法,至少,成绩公布了出来,无一考生闹事。
当然,此次参加考试的士子共计有三百九十七人,录取的人数高达三百零三。
这三百零三个人,正式于入太学。值得一说的是,三百零三人中,竟有一百人为女郎。
但是,因为成绩的张贴于墙上,优胜劣汰一目了然,虽然对这一百女郎也能入太学读书有人犯嘀咕,总算还不至于把话说出来,叫嚷着成绩不公。
至于武校,因一个武字,许多人的目光都只落在太学上,曹盼倒是干脆的把夏侯氏与曹氏的族人,还有她手下的部曲的小辈都弄了进去。
让曹盼意外的是,墨问寻了曹盼自荐自家的孩子,“陛下,臣家的两个小子,能不能入武校?”
“能!”虽然墨问家的孩子都还是孩童,但是,夏侯氏与曹氏进了武校的,比他们两个小的不是没有,所以曹盼当然是同意的。
“阿瑶家的儿女也想进武校。”墨问此来不仅是为自己的儿子讨个资格,当然也为墨瑶家的孩子。
“陛下是知道的,阿瑶那性子,实在是不适合教人,所以弟妹诸多拜托,臣想了想,并不以为陛下办武校是为了区分文武。陛下早些年就已经让部曲跟着元直读书识字,这个规矩如今也一直没断。所以,谁规定的武将就不能有才有治国方略。”墨问还真不愧是脑洞大开的人,听听这话,这觉悟,这意识,曹盼都要怀疑他是不也是穿来的了。
“不错,朕是有此意。”曹盼的打算叫墨问看透了,曹盼也不认为有什么值得瞒着的。
一个个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太学好啊,等着她的武校一鸣惊人好了。
曹盼如此说着,墨问道:“此次陛下以太学招生收获颇丰。”
“确实如此。”君臣相对看了一眼,各自都知对方所指,所以啊,曹盼道:“这又快入秋了。”
“陛下也出孝了。”墨问补充说了一句。
曹盼道:“朕知道了,不必你提醒。”
所谓守孝三年,其实只是二十七个月而已,曹盼确实已经出孝了。墨问是提醒曹盼如今这太学的事已经办好了,她用所谓择夫之事拖了世族们闹腾了那么久,一直没有给一个满意的答复,长此以往,拖不住的。
曹盼道:“今夜,召杨御史入宫留宿。”
这一句话一出,墨问惊叹地看向曹盼,“你说,这样一来,他们还会让朕择夫吗?”
墨问已经傻眼了,而燕舞小步地走来,“陛下,江东传来探报,孙权于夏口兴建黄鹤楼。”
燕舞把这个消息报来,曹盼接过密报一看,“以武治国而昌。孙权的野心果真不小。”
“筑城守,建楼以瞭望。”曹盼说着走到舆图前,说了这么一句,墨问道:“陛下,刘备已故,何不联益州以灭孙权?”
曹盼看了墨问一眼,“你别忘了,窃汉之贼,说的正是朕。”
指着自己那张脸,墨问道:“天下熙攘皆为利,要说益州与孙权的仇结得比我们还大,诸葛孔明既然能为了对付我们而与孙权交好,难道就不能为了平分江东,与我们交好?”
曹盼道:“听起来是那么回事。”
“刘备身死,元直出使益州,臣不以为陛下没有任何的吩咐。”墨问这般地猜测,曹盼点头道:“说对了。朕是有所安排,所以,大魏休养了两年,也该打上一仗了。”
对此,墨问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是,曹盼召杨修入宫,杨修直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急急的进宫,可是,进了宫后,被安排在了紫宸殿的侧殿,杨修一个激灵。
紫宸殿呐,那是曹盼的寢殿,此则是侧殿,杨修整个人颤了颤,曹盼也在这时候一身常服走来。杨修连看都不敢看曹盼一眼的与曹盼作一揖,“陛下。”
“德祖且坐。今夜就委屈德祖在这侧殿宿一宿了。”曹盼也不绕弯子,杨修,这也是个顶顶聪明的人,想必曹盼开了头,他便能猜得出来,曹盼要做的是什么。
杨修惊叹地看向曹盼,怔怔了唤了一声陛下,曹盼道:“朕不是个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如今朝廷上闹了几个月择夫之事,朕对人无心,也不愿往这宫里弄一个心思不纯的人,思虑再三,觉得这是个极不错的法子,倒是要让德祖因朕而负风、流之名了。”
都已经说破至此了,杨修道:“臣并不委屈,只是陛下的子嗣一事,想必陛下有嗣,择夫之事倒能搁置。”
曹盼点了点头,“朕知道了,德祖休息吧。”
“是。”杨修对于离去的曹盼,吐了一口气。曹盼呐,果然无论是什么事都不是愿意委屈,任人掌控的人。一个个打着让曹盼生下有他们血脉皇嗣主意的人,注定落空。
杨修已经明白曹盼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一夜安眠,不过,早朝之时,曹盼特意当着满朝诸臣的面问了杨修一句,“德祖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对于立时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现象,杨修面色如常的答了一句。
曹盼听着点点头,事情掀过了。但是,世族们在下朝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围了杨修,不怎么样,就是问问他,曹盼为何问他那话。
“昨夜我在宫中留宿。”杨修并不藏着掖着,直接的把事情与他们说破,立刻引得一群世族都看向了杨修,“留宿?”
有人颤颤地问了一句,宫中是有门禁的,而且杨修是外臣,更是男臣,他们如今这位皇帝是女帝啊,从前纵是男帝,那也不会留外臣宿于宫中,女帝却让杨修留宿,今早还特意问了那么一句,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
“陛下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你们提议让陛下择夫,一直没有最后定下来要究竟该择什么样的夫,陛下让你们吵了几个月了,一件小事都能吵几个月,像样吗?”杨修犀利地问了一句。
“那又如何,陛下出孝才多久。这跟你留宿宫中又有什么关系?”
“择夫以为何?是为皇嗣。若是陛下有了皇嗣,那还需要择夫吗?”杨修爆出这一句,然后不管已经惊呆的人翩然而去。
“他,他,他,他的意思是,昨夜,陛下让他留宿宫中,是,是,是……”有人吐了那么一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未尽之言,谁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怎么敢?”有人厉声地问了一句。
“你是问咱们的女帝怎么敢?还是问杨德祖怎么敢?”捅刀的人继续地问了一句。
有人答道:“杨德祖刚刚有一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女帝为何而择夫,不就是为了延绵子嗣吗?与其选一个不知底细又不定安全的皇夫,更容易大权旁落,何不干脆的找一个看得顺眼的郎君,春风一度,男欢女爱,延绵子嗣,谁也不亏。只是,便宜杨修了。”
好些人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总还是没说出来。
“不成,这事不能平白便宜了杨修。”一群人都冲着让曹盼生下有他们家血脉的孩子而为择夫一事折腾了几个月的人,怎么能允许这好处全叫杨修给得了。
很快,洛阳城传遍了杨修昨夜留宿宫中的消息,配合传话的人那晦暗不明的表情,怎么都显得另有隐情。
但是,就在洛阳城风传的时候,曹盼召荀攸的六子荀顗入宫,同样留宿。
荀顗早就是曹盼的人了,自荀彧去后,守孝三年,便被纳入了曹盼的尚书台,如今为礼部的侍郎。
荀彧素有美名,荀顗也是不遑多让的美郎君,虽然如今已经蓄了须,但依然貌美如初。
“陛下下一个人选想好了吗?”荀顗跽坐着放开地吃着东西问曹盼,曹盼点头道:“想好了,陈家,陈群之子陈泰。”
“那比臣长得要差多了。”荀顗实事求是地说,曹盼道:“无妨,朕又不会见他。”
荀顗笑出声来,“陛下让臣在礼部呆了许多年,除了陛下的登基大典忙了点,这些年来臣很闲。”
曹盼道:“趁着得闲好好地玩,该要忙起来了。”
一眼看着荀顗道:“你那顶头上司,也该致仕了。”
哎哟,这是打算要给荀顗升官了啊,荀顗高兴地与曹盼作一揖,“臣谢陛下。”
“好好干。”曹盼给了荀顗一个眼神,荀顗乐呵呵地答应下。这一语双关的,不仅是指任职,更是今夜之事。
因此,第二日荀顗一脸春风得意的上朝,许多人都看了一眼杨修,偏偏杨修神情如常,根本看不出半点不好。
他们就闹不明白了,杨修跟荀顗,单看颜值,两人不相上下,岁数,杨修是要大一点,但是官阶,杨修在荀顗之上啊。最要紧的是,这两个都是世族出身,而且还是大族,大族!
当然不是没人找荀顗打探的,比如,昨天他在宫中如何?
杨修向来性情高傲,目中无人,又毒舌得很,世族们若非与之交好的,都不太愿意与之接近,但是荀顗就不一样了,因为荀彧的关系,荀家的诸子都是性情温和之人,荀顗还显得不拘小节。故而,都往荀顗那探消息去了。
荀顗谨记曹盼的吩咐好好好干,所以,面对这些人的询问,他显得有些腼腆地道:“挺好的。”
这表情,这表情,引得无数人脑补,但是,再要问别的,荀顗是理直气壮道:“关乎陛下之事,岂能多言。”
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随后,他便走了,可是,却引得世族们那些长得不错的人都想,女帝,看样子并不是只看中杨修,他们,或许也是有会的。
念而起,随着陈群之长子陈泰被接着召入宫中留宿,所有人都明白了,机会,长得好看的人都可能会有的。
但是比起杨修跟荀顗来,陈泰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至少曹盼连见都没见,直接就让人把他安排在最侧之殿内,让他睡上一夜便被打发掉了。
陈氏的族人在见到陈泰立刻就急切地追问,昨夜如何,一个晚上都在等着曹盼的陈贤摇头,再摇头。
“我连陛下都没见到。”陈泰说了这一句,听在别人的耳中却是,人没有见到就直接……
“辛苦了,累了一夜了,快回去休息吧。”得了这一句,长辈们也不愿再追问下去,一夜绷紧了精神的人神色并不好,也确实是需要好好地休息才成。
此后,每一日曹盼都召世族的郎君进宫留宿,并不见人,就把人安排到了侧殿。
但洛阳城早已传遍了曹盼无意择夫,而直接以貌美之郎君而孕子。可是,这一天一个,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
荀攸也实在是忍不住地与曹盼进言了,“陛下。”
“朕欲联合益州对孙权兴兵。”曹盼在荀攸把话说出来之前,丢出这句。
“刘备身死,今益州已定。孙权兴建黄鹤楼打的什么主意,诸卿都明白,与其让孙权壮大,朕想合益州而分孙权,这天下,两方争就够了。”曹盼把自己的打算道来。
周不疑、墨问并没有半点吃惊的模样,倒是崔琰道:“陛下,这可能吗?”
“不可能。那朕就联合孙权平了益州。”曹盼凶残地说,崔琰算是明白了,曹盼并不满意如今这三足鼎立的局面,而是打算灭一而对峙。
“所以,朝中诸事,有劳你们照看。”曹盼继续把自己想做的事都丢了出来。
“陛下是打算亲自促成此事?”好,这才是重头戏,钟繇不太确定地问了曹盼。
曹盼点头道:“此事除了朕,谁更适合?筹码,只有朕给出去的,他们才会信。”
他们,非单指一人也,曹盼现在是做主的人,她可以选择是诸葛亮,也可以选择孙权。
但是,筹码在曹盼的手里,给谁不给谁,确实只有曹盼说的才最可信。
“陛下打算用什么筹码?”荀攸把很重要的这一点问出来,曹盼笑了笑道:“军师何必心急。”
便是不打算告诉荀攸,荀攸吐了一口气,“朕会迅速离京,暂时,辛苦诸卿了。”
眼下在此密议的只有几个丞相,还有郭夫人,崔今,听着曹盼,曹仁道:“陛下如此是不是太冒险了?”
“放心,朕如今刚得了天下,惜命得很,没打算送死,所以,朕会护好自己这条命。”曹盼算是与曹仁郑重地承诺了一句。
反正,曹盼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拦得住,况且,周不疑几个,甚至是郭夫人都没有对此事表示反对,也就是说,这一次离京,曹盼是非做不可。
所以,曹盼对外宣称返回邺城祭拜曹操,至于半路上哪里去了,又没人敢问。
曹盼就那么直接了当地从通往邺城的路拐往益州去,当然,在她赶往益州的时候,要与诸葛亮会盟的信也都送到了诸葛亮的面前。
诸葛亮从接到曹盼的信,整个人就呆坐在前,动也不动了。
“丞相!”一个郎君走了进来,与诸葛亮作一揖,诸葛亮将信放下了,齐齐地理直了放在案上,“幼常。”
“丞相,那孟获果然是一等一的猛将,有他相助,我们是如虎添翼。”来人正是马良之弟马谡,诸葛亮平定益州之乱,不忘深入不毛之地收伏孟获。如今不仅平定了益州之乱,亦用七擒七纵而收得孟获为益州所用。
诸葛亮点了点头,“孟获其人,实不可多得这人才,故以之为御史中丞,往后,你们要好好相处。长青,去帮我请州平来一趟。”
马谡能感觉到诸葛亮有些心神不宁,询问道:“丞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诸葛亮看着桌上的信,道:“无事,有些累了。”
此事,说与马谡并无用,诸葛亮也是六神无主了才会如此。
马谡不疑诸葛亮,道:“如此,末将告退,还请丞相多多保重。”
诸葛亮点了点头,马谡即退了去,在门口的时候碰到长青引着崔钧走来,崔钧正问着长青道:“孔明怎么知道我来寻他,专门让你来寻我?”
“公子正好想找你,这不你刚好来了。”长青奉诸葛亮之命正准备派人去找崔钧来着,没想到崔钧倒是与诸葛亮心有灵犀。
马谡也曾听闻崔钧之名,在与之相交时,与他作一揖,“崔先生。”
“哦,马将军。”崔钧也还与马谡一礼,诸葛亮在屋里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看到崔钧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州平。”
“孔明,与你相交多年,难得见你一笑,今天是什么日子?”
说着夸张地抬头看了看天,不过可惜一无所获,马谡很是识趣地道:“丞相,崔先生,在下告辞,不打扰丞相与先生说话。”
诸葛亮微颔首,马谡便离去,崔州平直接朝着诸葛亮道:“咱们先说好了,有什么事都能说,但是我要喝红雨酿。”
对于一个好酒之人,诸葛亮手里头那天下绝无仅有的红雨酿正是叫崔钧每每不请自来的根本原因。难道诸葛亮要寻他一回,显然是遇上了叫诸葛亮犯难的事了。
故而,不趁这大好的机会多要几坛酒他才是傻子。
怀着这个念头,崔钧叫诸葛亮引了进去,诸葛亮没有说酒的事,“有一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将曹盼亲笔送来的信给了崔钧看,崔钧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多大的事能让诸葛亮变脸啊。接过信一看了,面露惊色。
“州平,你怎么想?”诸葛亮亦是心中踟蹰,又没有能讨主意的人,所以才会急着要寻崔钧讨个主意。偌大的益州,他能问的人太少了,尤其此事关系着曹盼。
崔钧道:“这位向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主儿。更别说如今她已经是大魏的女帝,她既然敢说你不与之联手灭孙权,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