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的相处下来,曹盼的性子在郭嘉的有意放纵下,开朗洒脱了许多。郭嘉也习惯了曹盼三不五时冒出的词。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想着怎么赢我。”郭嘉直接告诉了曹盼她的想法是绝无可能,曹盼冲他扮了个鬼脸,“一局都赢不了你,还双管齐下,师傅,人贵自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兴许,你运气好呢!”郭嘉笑笑地诱惑着曹盼,曹盼哈的一声,“行,师傅闷我就陪陪你,来!”
说着在郭嘉的对面坐下了,郭嘉道:“围棋你来,象棋我先。”
“行!”曹盼无所谓地开口,随意地落了一字,郭嘉跟着落下一子,也推进了象棋那边的一步。
曹盼随意地动了一棋,再落一子,跟郭嘉说道:“师傅,你最近很久没去教坊了。”
作为一个三岁就跟郭嘉去教坊的人,曹盼摸得很清楚郭嘉的习惯,扫了一眼郭嘉单薄的身子,“先生终于想起来好好地修心养性了。”
“自然不是,不让我喝酒看美人,那才是最大的痛苦。美人在怀,美酒入口,人生最快活的事莫过于此。”郭嘉奉行的向来都是当乐且乐,一点不想为难自己。
曹盼早就摸清了郭嘉放浪形骸的个性,也知道因着他的品行,不知被多少人在曹操的面前告状,曹操呢,装聋作哑的,压根不当一回事。
“你今年的红雨酿还没给我送呢。”郭嘉找了一句,曹盼道:“师傅,你屋里那么多的酒没喝完,我那一份就不送了。”
“除了左边屋里的酒,其他的全给你,我就要你的红雨酿。”郭嘉吃了曹盼一个象,不紧不慢地说。
曹盼也不遑多让,吃了他一个车,“师傅,我还等着赢了你好再开不卖酒家,多换点防身的东西呢。”
郭嘉冷哼一声,“我教你防身的东西还少了?”
必须的不少,曹盼托着腮,“师傅会嫌防身的东西多吗?”
哪怕郭嘉教了她不少,曹盼还是觉得远远不够。郭嘉道:“凡事不可贪多,贪多嚼不烂。”
“师傅放心,我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曹盼呲牙一笑说,郭嘉又吃了曹盼一个兵,“专心点。”
“双管齐下是师傅说的,怪我?”曹盼怼了一句,围棋那头一口气夺了郭嘉的大片河山。
郭嘉一看道:“长进了?”
“要是没长进,师傅得多伤心啊!”一副为先生考虑的口气,郭嘉落下一子,“行了,还差得有点远,今天就到这儿了。”
曹盼低头一看棋盘,好嘛,刚刚于她大好的形势,随着郭嘉这一子落下,噢,满盘皆输。
“师傅,你这棋埋得够深的啊!”曹盼感慨一句,郭嘉道:“你也不差,若不是我够警惕,再有三子该是我输了。”
“这不是没有机会了嘛。师傅,我走了,今天府里设宴,非要我回去凑热闹。”曹盼倒是淡然,胜负即分,她高高兴兴地告辞,郭嘉点了点头,让她自去。
只是她才一走,一人从郭嘉的屋里走了出来,郭嘉起身作一揖,“你瞧如何?”
那是个头发发白的老者,听了郭嘉的话看了看那两盘棋,“她才八岁?”
“你已经见着人了,还能有假。”郭嘉笑笑地说,老者叹息一声道:“此子非同小可,却不知能否长成。”
“性情豁达吧,天亦不忍收之。”郭嘉说了一句。老者道:“还得再看看,看看。”
郭嘉不再多言。
曹盼离开便直奔丞相府,长大了些,曹盼出门连车驾都不要了,一路慢慢悠悠地走回丞相府,丞相府的侍卫远远见着她,连忙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站着。
没办法,曹盼自从学武之后,为了练手,那是三天两头的挑着侍卫打架,有时候以阵破之,有时候又单枪匹马,闹得丞相府的侍卫见着曹盼就头皮发麻,敬而远之。
曹盼清楚这点,一眼掠过那些人,“今天没空,改日我再跟你们讨教啊,不用担心,我不会乱来的。”
才怪呢!碰上个较真的小祖宗,她来打人,打伤她,谁都讨不了好,曹盼虽然从来不重手伤人,总还是留下几道伤痕的。
跟人死拼留了伤那是光荣的,可是,跟一个小孩子打,打不过还叫她给教训了,说了出来都要叫人笑死。
曹盼才不管,她让他们陪她练功,布阵破阵都好,也是为了他们着想,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没想到办法克制她,妥妥就是他们的问题。
“小娘子回来了!”待曹盼一进屋,立刻有内侍迎了上来,内侍高高兴兴地道:“宴会已经开始了,小娘子快进去。”
曹盼应了一声,今日的酒宴,是为庆贺家中新添了小侄儿,曹操又得了一个小孙子,曹盼走入后院,丝竹管弦之声入耳来,还有曹操欢喜的吟诗声。
说到诗,这可能是曹操最不满意曹盼的地方,曹盼不会作诗啊!
无论曹操怎么教,如何让曹盼背,曹盼就是没有这个细胞,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的人,就是死在了诗上面。
“丞相,小娘子来了!”内侍小步走到曹操的身边,说了一句,曹盼已经走了进来,曹操一看高兴地冲着曹盼招手,“盼盼来,快到我这儿来。”
曹盼走了过去,停在曹操的身旁,“阿爹。”
“刚刚冲儿出了一道题,你且听听。”曹操张口就让曹盼想问题,那已经长成少年的曹冲先站了起来,“父亲,刚刚的题难不了阿盼,不过,当年我输给阿盼的题,如今我想让阿盼再答一次。由此而往亭中,不行,不以舟,不以人力,盼盼能到亭中吗?”
曹盼话都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就被曹冲出题考上了,还是当初他们初见时曹冲出的题。
“我三岁就能解的题,如今我都八岁了你再考一回,就不怕再输?”曹盼笑问曹冲,曹冲道:“再输了你还是我老大。”
“我现在已经是了。换一个赌法。”曹盼又不傻,之前就赢到的称呼,如今再拿来,那不等于白赌了。
曹冲道:“你说。”
“若是这一回我再赢了,你得跟我练武。”曹盼想了想如是说,曹冲拧了拧眉头,他这两年的身体越发不好,是以越是不想动弹,随曹盼练功,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好事。
“我要是输了,往后你是我阿兄,再不必唤我老大。”曹盼丢了这么多年曹冲一直想赢她一回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这一声老大。
两下权衡,曹冲点了点头,“不能走,不能行舟,不借人力。只要你能到亭中去,就算你赢,你赢了我就听你的。”
“好,一言九鼎!”曹盼要的就是曹冲这句话,曹冲果断地点头,曹盼站了起来,看了看到亭中的距离,将近一里啊,偏偏曹盼不慌不忙,冲着人吩咐道:“去给我拿根长绳来,越长的越好!”
曹冲跟曹盼打这赌,曹家人都到齐了,好奇极了曹盼能有什么办法从这儿到亭上去。
内侍们一听吩咐,立刻地照办,很快地拿回了一大捆的绳子交到曹盼的手里,曹盼拿着那绳头往亭中用力地甩,直接绑住了亭中的一根柱子,再拿着另一头绑在了一旁的树上。
“瞧好了!”两下都绑牢固了,曹盼拿起又一根绳子系了一个活结,两只手拿往一个腾空一跃,直接往亭中的方向滑去,稳稳地落在了亭上,“怎么样,你这回输得心服口服了吧。”
别说是曹冲了,在场的人见到曹盼竟然用了这样的法子到了亭中去都是一愣,曹操大笑道:“好,这个主意不错,确实不错。”
脑子已经开始活用,思考着这个法子用着军中何处的好。
“我说冲小弟啊,你辈子都得当我小弟。以后不许再叫我阿盼!”曹盼冲着曹冲吩咐,“还有,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跟我练武。你这小身板呐,就是因为躺得太多了才会经常生病。”
曹盼记得,曹冲是早亡的,至于原因,据说是病故。曹盼最近瞧着他三不五时的生病便知,他的身体素质真心的差。
“阿盼,冲儿毕竟是你哥哥。”一个儒雅的文士开口,曹操却已经道:“这是冲儿跟盼盼之间的约定,他们说好的事,就按他们说好的办,我们谁都别插手。”
第032章 借鉴啊借鉴
既然有曹操发了话,别管曹盼跟曹冲是以兄妹相称还是老大小弟相称,这都没人敢管了。
曹盼高兴地眉开眼笑,“诗我是不会作,这点小事还难不了我。”
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叫曹操爱得不行,抄手让曹盼过来道:“来,告诉我,你这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用想啊,要不是我现在的武功练得不够,我连外力都不用借,直接就过去了。”曹盼一点不觉得这点雕虫小技有什么,接过话十分不以为然地回答,曹操道:“既然如此,有一件为难的事,盼盼听听有没有主意?”
瞬间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一想,曹盼动了动,“我还是个孩子,太难的事不要找我。”
揉着身子准备走人,曹操捉住了她的后领,“怎么,帮阿爹出出主意不行?”
“阿爹的事都是国家大事,国家大事有荀师傅跟郭师傅,轮不到我。”曹盼非常卖力地证明她的两个先生比她厉害得多了。
曹操道:“此事关乎两州百姓,时间不够,他们想出来的办法费时费力太多了。听一听,能想得出来就说,想不出来便算了。”
要是曹操非逼着曹盼,曹盼是果断装死到底,架不住曹操用了哀兵之策,曹盼坐下道:“我尽量。”
两州百姓之生死,曹操绝不会拿民生说笑。曹盼看向曹操,“两州之中,一个报欠,一个报丰,有人上折说一个以欠报丰,一个以丰报欠。我已经派了一波人去查,查出来还是无法确定。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最快地知道两州究竟是丰还是欠?”
如此的问题竟然问曹盼,曹操莫不是糊涂了?
“阿爹是担心再去查的人不可信,而且费时诸多。既然这样,人会骗人,两州境内的东西不会骗人。要验是丰是欠,田里的东西更能说服。”没人觉得曹盼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偏偏曹盼随口就说了出来。
曹操何等聪明人,“盼盼的意思验田里的东西。”
“比如田鸟。”曹盼直接说出了动物,她记得曾经看过一部剧,就是用这样的办法检验各州省的丰欠的。
所以,不是因为她太聪明,只是在前世看到的太多,以至于懂的就多了。曹盼道:“鸟食入腹,没有那么快能够消化,它吃的东西都在腹中,近界捕鸟,扎喉而死,令其不能再进食,带回来一验便知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好!”曹操一听高兴地同意了。偏偏那刚刚开口的文人又道:“父亲,如此轻率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轻率,子建哥哥还不如直说怕我这个主意不好。你既然不信,就近让人捕了田鸟来一验便知,所谓田鸟,食的是田中之物,若非无谷绝不会另食他物。”曹盼对上这位大诗人曹植,果然是个诗人,不食人间烟火。
曹盼说出的法子是有人亲自验证过的,还能假得了。
“验证一番也是好的,速速去许都四处捕杀田鸟,赶紧带回来!”曹操再听曹盼出主意说要验证,没有不答应的。
得令的侍卫赶紧的撒了出去,照着曹盼刚刚说的,将田鸟扎喉而死,带回来的时候尸体还是温的。
曹盼看了一眼,曹操已经冲着身后的内侍使了眼色,内侍赶紧拿了剪刀上前来,“老奴来为田鸟开腹。”
说着赶紧的上前,没一会儿剪开了田鸟的肚子,里面满满都是谷粒。
“今岁许都风调雨顺,确实是大丰收。”见到那满满的谷粒,曹操已经确信了曹盼的主意绝对是极好的。
“立刻安排人出京……”曹操与人耳语,那悬之已久的事如今终于是可以查实了。
“主意不少!”曹操一手抄过曹盼,“看来以后可以多跟盼盼讨主意。”
“别,别,我才多大的人你就想要剥削我,太狠了。”曹盼吐糟曹操,曹操拎着曹盼道:“能者多劳,你既有本事为国为民出一份力,何乐而不为。”
曹盼道:“我还在学习,没到为国为民出力的时候。”
“如此懒怠!”曹操扬眉甚是不悦地说,曹盼才不管,“阿爹胸怀大志,目光远大,孩儿远不能及,自愧不如,还请阿爹放儿一马。”
这么点大就掺和进朝事来,她是疯了吧,曹盼自认为要学的东西不要太多,所以一点都不想在没有摸清情况的时候乱入别人的地盘,君不见曹操的话音刚落,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都变得有些古怪吗?
曹操一手搭在曹盼的后背,“如今你不是要学,而是要用,学而不用,如同白学。来,陪阿爹走一趟。”
这宴会还没结束,曹操要走,谁又敢拦,好希望自己能跟曹盼一般入曹操之眼。
“去哪里?”曹盼其实也不喜欢坐在那儿跟人大眼对小眼的,曹操带她走,她是高高兴兴地跟着曹操走了。
“一会儿就知道了。”曹操卖了个关子,没有一开始就告诉曹盼。
曹盼也耐着性子,一看去的方向竟然是曹操的院子,曹盼更莫名了,曹操依然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眼神,大步地走进院子,一见里面那将士的阵法,曹盼算是明白了,“来,一人一半,各为统帅,比一比!”
“阿爹也说得出来,我才多大,你多大?”曹盼吐糟曹操,曹操道:“你不是一直想练阵法吗?我如你所愿,你还不愿意?”
“愿意。”曹盼挺直了背肯定地回答,曹盼抄起一旁给曹盼准备的护甲,“穿上!”
曹盼哪有不乐意的啊,自己私下偷偷的练习布阵之法,郭嘉是谋士,不是将士,兵法懂一些,两军对阵之法他是爱莫能助。
所以曹盼每每一学就用在了丞相府的守卫身上,曹操既然愿意给她当个正经的老师,她哪里会不愿意。
“两阵对峙,各司其职,你要想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为卒,为将,为帅。”曹操也换上了护甲,冲着曹盼说了一通,曹盼道:“卒者,身先士卒也;将者,统万人也;帅者,统千军万马也。要做,自然是要做帅。”
曹盼霸气地宣告她的目标,她就是要当个元帅,调遣千军万马的元帅。
“好,有志气,既然为帅,你知统率三军最重要的是什么?”曹操指着那些将士问,曹盼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想要当一个好的元帅,既要让将士吃饱穿暖,更要让他们有盼头。将士战死沙场只为保家卫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曹操惊叹不矣,他是没想到曹盼竟然看得那么明白。“盼盼,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曹盼反问曹操,曹操感慨万千地拍拍曹盼的头,“说得很对,无论是为帅或是为相,当思百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此生,我都想能够一统天下,结束这乱世,让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但这条路很难。”
“难,阿爹也走到今天的地步了。”曹盼不否认这一路他们会走得有多难,然而曹操依然走到了今天。
“对,阿爹能走到今天,三分天意,七分人为。你要记住,不要信什么天意,人定能胜天。阿爹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能看起阿爹,因为你的祖父只是一个宦官的义子,我们连自己真正姓什么都不知道。袁氏四世三公,为天下之首率了,然不思进取,心中没有百姓,所以他们败了。今之天下,你看何人是阿爹的对手?”曹操问了曹盼,今天曹操是剖心跟她说话了,曹盼也实话实说,“刘备,孙权。”
曹操道:“不错,他们算是我的对手,尤其是刘备。刘备此人,脸厚心黑。几年前的衣带诏,就是他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