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注的重点不对劲吧。不过曹盼点了点头,“然也。”
“所以此事你是知道的?”曹植再问,曹盼反问,“知道又如何?”
“小娘子觉得崔娘子承爵之事当为?”这么个尖锐的问题问出,曹盼道:“难道不当为吗?沥阳侯膝下独有此女,以血脉承爵,没有人比她更合适。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崔娘子虽为女流亦能为国效力,如此之人不能承爵?”
第268章 骂战起
似乎,听着他们都无从反驳了,一干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曹盼怎么会给他们机会理清楚呢。“沥阳侯的情况实属天妒英才,无子尚存,独留其女,而其女有能,既不辱沥阳侯之名,亦可为国为民而出力,这样的人,不以承爵而择旁人,沥阳侯在天有灵恐亦不得安宁。”
对此众人再次对视一眼,还是有人忍不住,“娘子虽然说得在理,然而以女子承爵一事若开先例,往后世间女子是不是也都可以如此?”
“阁下所言,是怕女子亦起争爵之心?”曹盼一听就明白这人话里的意思了。
“争爵之心,兄弟相争少了?难道你们是怕自己斗不过女子呢?所以哪怕出现沥阳侯之事,你们也不愿意让沥阳侯之女承沥阳侯之爵?”曹盼说得更直白了,所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们又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女人。
“你们最忧心的并不是什么纲常伦理,而是害怕与你相争的人越来越多。懦夫!”曹盼瞥过那些人,这些男人。
“阿盼。”曹植这个当兄长的轻斥了一声,并不喜欢曹盼这样的语气。
曹盼道:“天下之人,当论才而以用之。崔今有才,又是沥阳侯之女,其父之沥阳侯爵若不能以之而承之,理当收回。”
这句话是防着崔氏一族的,崔琰呐,人品不错,却也一般食古不化。
沥阳侯的爵位崔琰未必放在眼里,但崔氏族人中看中这个爵位的人太多了,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继承沥阳侯,否则也不会因为争得太过份,曹操直接把这事卡住十余年不曾处置。
多一个爵位那就是多一条路子,崔氏的人里头一定有聪明人。
曹盼呐,更是要借崔氏的手推动崔今继承沥阳侯之位。
于铜雀台与诸人说的话,很快的传扬了出去,当然那一句若是连身为沥阳侯亲女的崔今在有能的情况下都不能继承沥阳侯之位,沥阳侯的爵位理当收回的话,有人在曹操的面前旁敲侧击的要一个准话。
曹操是亲耳听到曹盼说了什么的,在明显想看曹盼还有什么后招的情况下,曹操表示对于这句话的肯定,故而曹操当然是要支持曹盼的。
如此一来,沥阳侯之爵位从一开始的到底由谁来继承,随着曹操默许曹盼的话,当然就变成了,爵位究竟留与不留。
听到关注点被转移了,曹盼十分的高兴,曹操接着又给曹盼丢下了一个消息,他们该回许都了。
邺城是曹操的封地不错,然而许都还有一个皇帝在,那是绝对不能弃之不理的。
“想要定下沥阳侯爵位之事,必归于许都。”曹盼并不意外,事情随着这些日子的肆意渲染,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但是无论怎么说,许都因为有一个皇帝依然是北地的政治中心。
崔今要继承沥阳侯的爵位,许都是必须要回的。
“让成时准备准备,到了许都就要该去见见崔氏的那些族人,尤其一定要去拜见崔琰。”曹盼让人给崔今传话,事情已经到了重要关头,就差一步之遥了。
而凉州之地,胡羌已经接二连三的试探了凉州的防卫,大战未起,但是也差不多了,时间段曹盼也要掌握住。
邺城离得许都不远,曹盼随曹操随到许都,城门分道扬镳,曹操回丞相府,曹盼回府邸。
这么多年过去了,曹操也不多说,只叮嘱曹盼好好地照看自己。
曹盼回到府邸的时候,平娘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一见曹眼就直抹眼泪,曹盼赶紧的劝道:“你可别哭,你一哭我就觉得难受。”
“娘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平娘显然也听说了邺城的事,张口说来,曹盼道:“我现在不是没事吗?人只要平安就好,受点伤没什么。”
直把受伤的事说得风轻云淡,引得平娘一嗔,别的话却不好再说什么,这条路是曹盼选的,而且那还是为了救曹操,再怪的话平娘也实在是说不出来啊。
不过一回到许都,重头戏就来了。第一天的早朝,就沥阳侯的爵位一事再次吵得不可开交了,听说那些个老臣一个个吵得面红耳赤的,朝中竟然有人同意这等颠倒阴阳之作,直把那些秉承忠节之气的汉臣们气得快中风了。
曹盼听说后表示没能亲眼看到实在是可惜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篇论阴阳的骈文传出,此文出自于一个名叫阮瑀之手,此人曹盼是知道的,那是曹操的仓曹掾属,曹操曾经几次征辟于他,而他为了逃避是直接跑进了深山,还是曹操放火烧山才把人给逼了出来。
他还是后世所称赞的建安七子其一,这样一个不受曹操控制的人,直接就以一篇骈文骂了曹操还有曹盼。
曹盼在铜雀台上亲口承认了崔今之事她早已知道,崔今是随她回的邺城,这方闹出了崔今欲承沥阳侯爵之事,发展到了今天,誓必与曹盼脱不了干系,甚至绝对是曹盼搞出来的。
而阮瑀此人,要说心甘情愿为曹操所用那绝对是骗人的,对于曹盼挑起女子承爵一事,多少人背里骂曹盼呢,架不住曹操还摆明了偏袒的意思,如此一来,阮瑀一杯酒入腹,立刻就将一篇骂得曹操与曹盼狗血淋头的骈文写了出来。
大意内容是直指曹盼要乱乾坤,颠倒阴阳,图谋不轨也。曹操身为人父,不教其女反而纵容于曹盼,就不怕引得天下群起而攻之,毁了曹氏的大好江山吗?话里话外还扒出了曹操原先做过的事,什么残暴多疑,什么不能容人的,直把曹操贬得一文不值。
曹盼在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很是夸赞道:“不错,写得极好。”
一旁的人听到她的话皆是一个激灵,曹盼道:“取笔墨来!”
诗赋她不会,发帖对骂什么的,曹盼何畏。骂她没什么的,骂了曹操,曹盼是必须的要出手的。
比起阮瑀的用词华丽,曹盼写的却是通俗易懂的大白文,毕竟她这篇文章是给士人们看不错,却也是要让天下人都看懂的。
大意如下:看到阮瑀的论阴阳一文,对于文中指骂曹操的内容,为人子女实在是不能忍了。
她爹不反对女子承爵怎么在你看来就成了残暴多疑,不能容人了?连女子有才都能不拘一格而用,难道不是更能证明她爹海纳百川。在你看来的能容人,难道是只限于能容士人,世族?
也是,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人,多读了几本书罢了,又怎么会知道胸怀天下的人是何等的胸襟。如陈涉所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女子承爵怎么就乱乾坤,颠倒阴阳了。细数圣贤之书,哪句话里说了女子不能承爵了?
连圣人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一个不过多读了几本书,甚至不愿为天下,为百姓出力而跑到深山躲起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否定此事?
一人有能,为国尽心,为民尽力,让天下太平,让百姓安乐,尽其所能一展雄才,那才是有用之人。你倒是说说,你除了做几首诗,写几篇文章,你都做了什么?
看不起崔今一个小娘子,你知道人家一个小娘子做了什么吗?在你跑到深山躲出来不愿为国为民出力之时,崔今在凉州受家破人亡之苦,救下与她一般遭受韩遂杀害的人,更为了安定凉州而潜入胡羌。
你一个大男人除了用一张嘴说什么乱乾坤,颠倒阴阳的话,你却没能为国为民尽一丝绵薄之力,倒是要奖励功臣了,你却拦着不让,你存的什么心啊?你是想让天下人都觉得我阿爹有功不赏,为了你们几句话而寒了天下功臣之心吗?
以血脉而论承爵,崔今是不是沥阳侯之女?崔氏上下认不认崔今是沥阳侯之女?
你以乾坤阴阳而论,怎么就不论人情?人之常情。以你所言,乾坤为重,人情却当弃之不理?
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岂不知天下之事,皆逃不一个理字。无理之人,也敢自称名士?
我父用人,不问出身,不究其德,但求其一颗为国为民之心。上阵能克敌,治国安民而令百姓果腹者。你算哪一种?
不得不说,论起骂人来,阮瑀根本就不是曹盼的对手。
曹盼一介女流,不擅长吟诗作对,但这么一篇为父正名的文章一出,立刻传遍了整个许都。
曹操是一直知道曹盼那嘴甚是能说,这反驳的文章一出来,听说阮瑀都给气晕了。
对此曹盼更是冷笑,端午时节,曹操代天子宴请百官,曹盼跟着曹操一同入宫,见到同样一身盛装的郭夫人,还有郭夫人身后的崔今时,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波动。
而已经被封为皇后的曹节与曹盼微微颔首,在一旁的两人也将打量的目光落在曹盼的身上,眉宇倒是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另外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曹盼与她们颔首致意,与曹操一道拜见汉帝。
“听闻小娘子在邺城受了重伤,伤势如何?”汉帝一副熟稔的语气问了曹盼,曹盼作一揖,“有劳陛下挂心,盼无恙。”
虽然还是不能做激烈的运动,正常的动作是无大碍的。汉帝道:“朕听闻此事与江东孙权有关?刺客似乎没有捉齐?”
“是。不过陛下放心,他也受了伤,我好不到哪儿去,他们也好不了。”这个他们指的就不单单是刺客了,孙权。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269章 以命相赌
齐沧若还在曹盼的手里,至于受伤的那个人,这会儿应该已经收到曹盼让人送过去的三份礼物了。
“小娘子要保重。”汉帝非常真诚地说了这话,引得曹家的人都拿眼看向他,一度的怀疑他是脑子被门踢了吧。
然而汉帝对此是一无所知,只因在他看来,曹盼算是他值得信任的人,曹盼在就能保住他的命,所以汉帝自然是希望曹盼好好的。
得亏了这些人都不知道汉帝的想法,否则那些个汉臣怕是要给他气得吐血了,不过眼下他对曹盼的亲近也让汉臣们觉得不妙啊!
皇上怎么感觉跟曹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呢?曹操是他的敌人,曹家人也是他的敌人才对啊!
端午节是为了屈原而生的,曹操这个真正大权在握的人先是敬了汉帝一杯,群臣都配合的举杯相敬,曹盼跟着随大流,当然也是在等重头戏。
酒过三巡,曹操开口道:“近日为着沥阳侯承爵一事闹得是沸沸扬扬,沥阳侯之女崔今何在?”
挑开的说,崔今被点了名也同时起身,与曹操作一揖,“臣女在!”
曹操看到崔今,“听闻你在凉州为安定小娘子出力不少。”
崔今头对着曹操谦虚地道:“臣女只是做了臣女该做的事,多赖娘子的尽心尽力,百姓才能安宁。”
不敢居功,而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曹盼,曹操道:“她有她的功劳,你也有你的。继承你父侯爵,是你之愿?”
这么直白的问话,崔今却不敢小觊,恭敬地道:“沥阳侯之爵位,是家父半生所得,臣女不忍落于他人之手。”
“若从你崔氏一族之中过继一人而以承嗣,也不算落于他人之手。”曹操把这些日子那些人说过的话都搬了来问崔今。
崔今依然不卑不亢的,“若依崔氏一姓而言,自然算不得落于他人之手,但于我父而言,臣父只有臣女而已。”
这话与曹盼说的倒是异曲同工,曹操轻轻地笑了,“有人说女子承爵是乱乾坤,颠倒阴阳,你是怎么看的?”
“乾为天,坤为地,阴者为女,男者为阳。天有日月,地生万物。臣女不解,女子承爵怎么就乱了乾坤了?臣父为韩遂所杀,臣女的兄弟皆随父而惨死,濒临死绝之地,是臣父救了臣女。臣父从不觉得臣女不如臣女的兄弟们,臣女也只想守住臣父倾尽半生所得的爵位,难道臣女做错了吗?”
曹盼论血缘,崔今论孝道,百行孝为先,难道女人就不需要行孝了吗?
“臣父只有臣女,他最后拼死的护住臣女,是为了保住臣女,是不愿血脉断送,既然如此,臣女又为什么不能承继臣父之血脉?”崔今再接再厉地说,曹操感慨果然有多大的野心就有多大的潜力,崔今此女不可小觊。
“诸位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话到于此,曹操再问众人,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崔今承爵一事他是同意的。
“丞相还请慎重。”虽然在情在理,然而反对的人还是有的。
曹盼起身作一揖,“阿爹,我想问几位大人几句话。”
出言阻止的人,甚至暗里不认同的人都看向曹盼。
“你问。”曹操觉得这件事既然是曹盼挑起来的,就让曹盼来解决好了,曹盼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认可崔今承嗣,这件事当然就没有转寰的余地,若是不能,曹操担的风险也大。
曹盼朝着那些目光灼灼的人,“是不是在诸位大人的眼里,无论崔成时有没有能力,哪怕她是沥阳侯唯一仅剩的血脉,她都不能继承沥阳侯的爵位?”
“于礼不合。”一人吐字。
“礼法皆是人定,因时制宜难道只是空口白话?或者不如我与诸位大人打个赌吧。”曹盼也不想再跟这些人这么僵持下去了,勾起一抹笑容而说,一众人皆拿眼看向曹盼。
一听说打赌,立刻就有人问了,“小娘子要打什么赌?”
“诸位不想让成时承爵位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在诸位的眼里,女人是没有资格与你们同殿为臣的。或者更该说,诸位一直都觉得女人不过是一个玩物,根本不值得你们费心思。所以,我只是想让诸位看看女人究竟是不是只能作为你们的玩物。”曹盼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不落的飘入众人的耳中。
“诸位想必都听说了我有女部,如今胡羌进犯凉州,大战一触即发,我以女部对抗胡羌,若是我的女部能如男人一般保家卫国,诸位总不会再觉得女人只能是玩物了吧。”曹盼把自己要打的赌说明,所有人再次看向她。
女部啊,曹盼手中的部曲于战场上的表现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女部虽有耳闻,但是女人跟男人的差距,众人都沉吟了。
杨修关注点不一样,询问道:“不知小娘子的女部有多少人?”
“五千。而此次胡羌领兵一万进犯,诸位,五千对一万,这样的仗若我的女部都能赢了,诸位觉得女人还是玩物吗?”曹盼把自己的人数报了出来。
曹操已经斥了一声,“胡闹,五千对一万,那还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女部,胡羌这些年壮大,兵马强壮,你是在拿凉州的百姓来赌。不行。”
曹操总算是知道曹盼的打算了,当然是不同意的。
可是,曹盼道:“倘若此战失利,盼愿以死谢罪。”
这么一句话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但是有人却是兴奋的。
杀曹盼太难了,赌一回而让曹盼以死谢罪,想想盐利,还有曹盼死就等于断了曹操的一臂,多少人的心思浮动。
这也恰恰是曹盼想要达到的目的,她这条命想要的人不要太多,相比起她的一条命来,崔今能不能承沥阳侯之爵根本就无足举重。
曹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曹盼道:“请阿爹给我一个机会。”
曹盼需要这个机会,不仅仅是对崔今,也是对天下的女人。曹盼的女部准备了那么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