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其稍安勿躁。
此时此景,也不是问话的时候,是以年若兰便只有压下心中的担忧,最后再看了眼弘煦后,这才随着众人出了奠堂。
“刚才跪在万岁爷身边的,是四嫂府上的小阿哥吧?”刚一步了出来,迎面的便有人过来问话。
“是五弟妹啊!”乌拉那拉氏看了眼来人,脸色露出平淡地微笑,口中说道:“的确是我们府上的四阿哥,名为弘煦。”
“哦,就是曾经得了万岁爷玉佩的那个小阿哥吧!”五福晋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后冲着乌兰那拉氏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说道:“四哥、四嫂真是好福气啊,满殿跪着的小阿哥里,万岁爷唯独挑了弘煦阿哥陪在身边,真是恩宠深厚啊!”
“大约是弘煦合了万岁爷的眼缘吧!”乌拉那拉氏虽是这样说着,但一双眼睛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年若兰,显然也很是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年若兰全程低垂着头颅对于探视过来的各种视线一律视而不见。
待众人吊唁完毕回到王府中时早就已经是【亥时】左右了,丫头们早就放好了浸了柚子叶儿的洗澡水,年若兰和着两个孩子一起进去洗了,母子三个泡了好长时间,总算觉得身上的那股寒气消散下去了许多。
“主子喝碗红茶姜汤吧!”司棋端上来盏碗茶,年若兰嗯了一声,喝了姜汤后又匆匆吃了些热乎的食物,便迫不及待的钻进了绣被中。
一夜无话,自不用多述。至次日天明,年若兰起身方才知道昨儿一夜胤禛与弘煦并没有回府,倒是三阿哥弘时被苏培盛送了回来,而此时此刻的丹芷院中,李氏就此问题在询问着儿子。
“四阿哥怎么会跪在万岁爷的身边?”李氏站起身显得很是心浮气躁。三阿哥弘时看了母亲一眼,而后低下头,用着满不在乎的语气开口说道:“昨儿在宁寿宫守灵时,皇法码跪在太后的管木前因伤心过度已经是一日一夜滴水未进,阿玛还有众位伯伯叔叔们轮番上前去劝,皇法码一概不理,就在这个时候弘煦却走到皇法码身边说——”
李氏听了眼睛一亮,急道:“四阿哥说了什么。”
“弘煦递给了皇法码一块手帕,说什么,皇法码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不伤心了。皇法码愣了一下,然后就把弘煦叫到身边跪着了。”
“就这样?”
弘时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就这样!”
李氏听了这话不禁来回在地上走了好几圈,又是埋怨又是兴奋地说道:“唉!看看你四弟多机灵,你怎地就不知道上前宽慰宽慰你皇法码?平白让别人得了这个彩头。”
弘时心想,奠堂里那样多的人,我害怕紧张都来不及哪里敢上前去跟皇法码说话。
李氏埋怨了一通儿子,便叫弘时下去了。
“你说,弘煦入了万岁爷的眼,是不是意味着……”李氏兴奋而又难耐地对着身旁的丫头红绫说道:“是不是意味着,那张遗诏上写的是咱们王爷的名字?”
原来康熙皇帝有感于皇太后的重病和两立太子所引起的朝廷震荡,于数日前,便将众皇子,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等召到了乾清宫东暖阁公开立下了遗诏,只是没有公布遗诏上的传位人选,如此,众人从此之后再不提立太子一事,可又对遗诏内容有百般猜测。
今日,见康熙皇帝在众孙儿之中,唯独亲昵与弘煦,心里难免便会起疑,是否因为那遗诏上写的是雍王之名,所以万岁爷才会单单偏爱这个侧福晋所生的庶子。
李氏自然深厌与年若兰母子,但这却并不耽搁她想要胤禛更近一步的深切希望。
想想看,倘若王爷成了皇帝,那么身为侧福晋的她,入了宫后最低也得是个妃位而她的弘时又是王爷的长子,许就是再下一任的大清皇帝呢!
这般一连串的联想下来,李氏怎能不觉得心潮澎湃?
太后于宁寿宫停灵七日后终被下葬,康熙皇帝则因哀思过度一连罢朝月余,最后连紫禁城也没呆,直接去了畅春园休养,本来定于今年初春的选秀则被临时取消,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家因此大失所望。当然,对于年若兰等人来说,这却是一个无比美妙的消息了。这意味着府里想要再进女人还的等到三年之后。
这一日,午后初晴,雍亲王府却来了客人,却是福晋乌兰那拉氏的额娘。早早的,便有小太监在门口守着,见马车来了,忙开了角门,恭恭敬敬地把人给迎了进来。
“给老夫人请安,福晋听闻老夫人今日要来着实欣喜,已是在正屋内预备了茶点,静等老夫人驾临。”
“福晋客气了!”乌拉那拉氏的娘亲也是出身满族大姓,她膝下有两子一女,福晋乌兰那拉氏就是她的幼女。
第135章 起意
“额娘……”
“桐英!”乌拉那拉氏母女两个见了,各自欢喜无限。便是平日里总端着福菩萨面容的乌拉那拉氏此时也激动的眼角泛泪,显然是真情流露了。
“额娘身子可还好?女儿不孝,不能时时侍奉您老左右。”
“好好好,我都好!身体好,你哥哥嫂嫂倒也是极孝顺的,日子过的还算顺心,只是总担忧你!”
乌拉那拉氏感受着母亲的一片慈沸之情,心中越加温暖,情不自禁的抹了抹眼中的湿意道:“都是女儿不好,总让母亲为我操心。”
母女两个絮絮叨叨了一会儿话,勉强按奈住心中的激动相携地坐了下来。乌拉那拉氏的娘亲细细打量了下女儿的容貌,心里微微一梗,女儿看上去真的老了很多,甚至连鬓角间都已生出华发,而这还不算,女儿身上流露出的气质却是最打紧的,那是一种暮气沉沉的,好像生活都没有了奔头死气。
看完乌拉那拉氏,再看看这屋子内的情景,虽称不上寒酸,但也真的非常非常素气,有冷冰冰的感觉。
“你身边陪嫁过来的那几个丫头呢?”乌拉那拉家的老夫人巡视了一圈后,立即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一路上怎地一个脸熟的都没有看到!”
乌兰那拉氏闻言神情一黯,脸上露出支支吾吾地样子。
“额娘能来一趟不容易,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快快道出来,额娘也好帮你拿个主意!”
乌拉那拉氏自从被胤禛一竿子撸到底后,心里早就积满了许多的委屈不满与恐惧,此时听见额娘这样一说,当下就破了心理防线,流着眼泪,把自个是怎么害弘煦,怎么被发现,又怎么被胤禛夺了所有权利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竟是这样。”乌拉那拉家的老夫人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再看看对面默默流泪的女儿,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额娘,你、你说、爷会不会因为这个就记恨我一辈子,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这个福晋了?”
“胡说什么,你是万岁爷亲自下旨与四爷拜了天地祖宗的嫡妻,咱大清朝可没有爷们废了福晋的先例!”乌拉那拉家的老夫人先是安慰了下女儿,而后才皱着眉头说道:“你啊!做事还是不够谨慎,不仅没有除掉对手,反而让自己沾了一身腥!实在是太蠢了些!”
后宅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爷们不是不懂,只大多数不惜的管罢了,可是这事却不能牵连在子嗣上,特别是皇家的孩子,但凡被人抓住亲手害孩子的证据,那基本上在爷们那里就算完了。毕竟,有谁会喜欢一个心狠手辣,不停地想着怎么去害自个孩子的女人呢?
“我那时的确是太着急了些,难免不周全。”乌兰那拉氏摸了摸眼泪,她倒不是后悔出手害过年若兰母子,只是后悔没害成罢了。
“幸好你还有个福晋的身份。”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和四爷也是结发夫妻,且又为他孕育过子嗣,不看功劳看苦劳,日后你多多做小服低些,日子长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唉!若是我的弘晖还活着,女儿哪里、哪里会苦成这样!”提起那个早逝的孩子,乌拉那拉氏依然是心如刀割,只见她一声一声地哀泣道:“爷现在的心里只有年氏那个贱人生的那几个孩子,已是把女儿和他的弘晖,忘记的干干净净了!”
以前每逢弘晖的祭日胤禛都会来正院这边略坐坐,乌拉那拉氏知道,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面却是念着弘晖的。可是近些年来,特别是四阿哥弘煦出生后,胤禛的主意力还有那一腔父爱却是完完全全地倾到在了那头。
而她的弘晖,则像是老旧的灰尘,开始被遗忘在角落之中,这是乌拉那拉氏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也是她那样想要除掉年氏母子几个的最大原因。
“我知你伤心怀念,然而,逝者已矣,你眼下要做的还是得往前看啊!”老夫人见女儿伤心,不想重揭伤疤,忙不迭地开始转移起了话题,只听其轻声道:“你看当今皇上与孝惠章太后关系如何啊?”
乌拉那拉氏听见母亲的问话,心中猛然一动,片刻后方才垂眸说道:“万岁爷自然是孝顺至极,太后去世时,万岁爷的伤心哀悼全都是真真切切做不得假的!”
“正是如此!”老夫人猛点其头,拉着女儿地手心道:“万岁爷与孝惠章太后也不是亲生母子,可你看看,这几十年下来,万岁爷与太后娘娘的感情是多么和睦,从礼法上来说,他们一个是嫡母一个是庶子,可最后不也是如一家骨肉般相处?”
“母亲的意思是……”
“傻孩子,母亲就是这个意思!”老夫人十分干脆地应承道:“你别怪母亲说话不好听,你年岁大了,这么些年了也没再怀上,怕是上天不予了,不过没孩子却也不打紧,这满京城里多的是没有孩子的主母,你在底下领养一个便是,放到身边慢慢地养着,教导着,十几年后他还不是跟你最亲?”
乌拉那拉氏闻言脸上露出几许犹豫之状,半晌后,方才叹息道:“额娘的意思,其实我也早就想过,可是不瞒您说,王爷,王爷他似乎十分忌讳此事,并没有让我再养育一个孩子的念头。”
否则当初的弘历就不会送到宋格格那,而是直接放到自个这来了。
乌拉那拉家的老夫人一听这话,脸上露出几许冷笑,对着女儿道:“呵,四爷这是在为那边的几个铺路呢,你是嫡母,养育出来的孩子定然比其它的高贵,四爷顾忌的怕就是这个呢!”
乌兰那拉氏何尝不明白这里面的弯绕?
“不过为了你自个的后半生,便是四爷不喜欢,你也的筹谋出个孩子来!”老夫人眼光咄咄地逼视着女儿:“你养的孩子,日后就会成为你手中的刀剑盾牌,既能替你在后院冲杀也能给你多加一层保护圈,所以你必须得有一个才行!”
乌拉那拉氏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缓缓说道:“府里面六阿哥和七阿哥倒是出生没多久,只是六阿哥耳朵有残,七阿哥倒是康健!”她倒没有把主意打到年若兰或是李氏身上,因为乌拉那拉氏自个也知道,只要她两个还活着,这事就绝不可能。
“那就七阿哥!”老夫人凑在女儿的耳根前小声道:“这事先别急,你好好筹谋,五六年之内都没有关系,记住!下手要稳妥,要一击必中!”
乌兰那拉氏的目光微微一闪,良久后,终是点了点自个的脑袋。母女两个转着话题足足说了一日,终是在黄昏到来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离别了。
“七阿哥……弘昼……”乌拉那拉氏想着那个白白小小团子一样的幼儿,心里面情不自禁的微微火热了起来。
依兰院中,年若兰正盘着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弘煦在练字,所幸弘煦也不嫌她烦,精神十分专注。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秒,两道身影便走了进来。弘煦放下纸笔,先是抿着嘴巴笑了笑,而后便十分大声地叫了声:“阿玛!舅舅!”
来人却是胤禛与年羹尧无疑。
“你们两个怎地一起回来了?”年若兰看见两人果然十分高兴,连着便下了床榻:“给爷请安,爷万福!”当然,也没忘了行礼。
胤禛看上去可是憔悴了不少,大约是被太后的葬礼给折腾的。年羹尧却是没什么变化,见了年若兰故意挤眉弄眼的嬉笑了一会儿,而后方才说道:“微臣见过侧福晋,见过四阿哥!”
年若兰笑了笑,走到胤禛身前,伸出手来亲自为他解了身上的大氅并吩咐底下道:“快,还不给爷和哥哥上茶?”
司棋和画屏喜喜一笑,同时道了声:“是!”
几人落座后通过交谈,年若兰方才知道年羹尧这是述职完毕,要准备回任上去了。虽然内心很是不舍,不过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年若兰叫人拿了早就准备好了的礼品过来,说是要给嫂嫂和两个侄女东西。
年羹尧一点也没有推辞的意思,十分爽快地就接受了。
少时,年若兰又让人把弘福和秀秀也抱过来了,一家人一起用了顿晚膳,膳毕,胤禛与年羹尧又单独说了会儿话,而后便告辞离开了。
“再见面,怕又要等三年了吧!”年若兰挺失落的叹了口气。
胤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反而四肢平摊的躺在了床上。
从太子被废到皇太后去世,这段时间里他基本上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此时,只觉得四肢百骸处升起无数疲惫,眼睛一闭,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136章 加油
歇了两三个时辰待再睁眼时已是天色大黑华灯点点的时候了。胤禛扭了扭自个的脖子,半坐起身,一直守在外面的司棋听见动静,忙不迭的走进来,俯身曰:“爷醒了。”
胤禛瞅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口中道:“你主子呢?”
“半个时辰前秀格格哭闹起来,奶娘们怎么哄都不管用,最后还是主子亲去了一趟。”司棋说道:“主子已经让小厨房备下了夜宵,说是王爷晚膳的时候只顾着饮酒了没有吃多少东西,醒了后定会腹空的,所以特地让小厨房做了糯米汤圆、鸡丝藕粥、猫耳朵等夜宵出来。”
“哦?”胤禛听了微微挑了挑眉头:“既如此就让人端上来吧,你也去秀儿那边看看,若是无事,让你家主子回来,陪爷一起用膳。”
“是!奴婢这就去!”司棋笑盈盈地站起身,一边打发人去小厨房端夜宵,一边亲自去寻自家主子。
所幸,年若兰这边也已经搞定完毕。司棋到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
“格格怎么样?”
年若兰嘘了一下,轻轻地把怀里的秀秀放了下来,让奶娘好生照顾,而后才轻声对着司棋道:“没事儿,大约是做恶梦,吓着了。爷呢?可是醒了?”
“是,刚刚醒了,可是一睁眼睛就寻主子您呢!”司棋抿着嘴巴,五官上都透露着股笑意。年若兰白了她一眼,主仆两个便往着正屋去了。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坐在漆木矮桌后的胤禛,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贴身亵衣,长长的大辫子因为睡觉而显得有些松散,此时他盘着腿,手上拿着只海大的碗,却是吃的正香。
“爷怎么不等等我?”年若兰嗔了一下笑着说道。
胤禛问了秀秀的事情,年若兰说只是小孩子梦魇着了,不打紧。胤禛却说道:“让底下伺候的人仔细观察着,若还有梦魇的状况便要立刻去请萨满法师过府驱邪,切不可大意!”
萨满法师?年若兰本来是想要笑的,可是在看着胤禛眉头紧锁一脸认真的表情时她就笑不出来了,最后也只是呐呐地说道:“知道了,我会仔细的。”
陪着胤禛略用了用,年若兰便停筷了,胤禛倒是没少吃,桌子上的东西十之七八都进了他的肚子,膳毕,二人坐在床榻上说话,全当消食。
年若兰挨在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