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胡乱指向一个位置，“那就他的位置好了。”
被选上的人自然是面如菜色，但又不好同一个带两孩子的女人计较，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只是没等这妇人坐下，又有新的鬼坐了下来。
妇人抱着孩子，欲哭无泪——怎么这年头的鬼也赶时髦，喜欢学人占位置呢。
她每换一个，秦素就召唤出一只鬼。反正以她的本事，就算召唤出一万只鬼也没啥问题。
妇人只能不断地换座位，这毫无章法的行为惹得车厢中怨气不小。就算她带着孩子，大家也受不了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坐个位置还挑挑拣拣的。你带着孩子又怎么样？又不是我家孩子，还得全华国的人都让着你不成？”
“就是，这是在耍大家玩呢，把大家当儿戏。”
“你还不如坐地上，我还能给你贡献一张报纸。”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充满了对她的不满。妇女也欲哭无泪，她也不想啊，偏偏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些鬼了，她选哪里，哪个座位上就会出现鬼。她也发现只有她看得到这些鬼……
最后她一咬牙，手指向第三排的一个位置，“就这个位置了，我觉得这位置挺好的。我不会再换了。”她带着两孩子，要是没位置坐的话，站一个下午，这手和脚就差不多废掉了。她买车票的时候，就已经没车票了，但是又赶着这班车，只能将就着买了无人票。她想着自己带着孩子，到时候肯定有人让座的，就算买无人座也是一样的。
这位置，刚好就是那理着小平头，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就在刚刚秦素不想让位的时候，这男子还搭腔帮妇女说话，整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平头男表情僵住了，咬牙道：“其他人不是愿意让给你吗？你找我做什么？”
有的人在事情没落在自己头上时，最喜欢站在道德高处高高在上指责别人，慷他人之慨，平头男无疑就是这一类型。刚刚需要让座的人不是他，他也乐得在旁边看笑话，说几句好话，然而等轮到他时，他就不乐意了。
妇女见鬼终于不再占这个位置了，心中松了口气，“怎么，你不愿意吗？你年轻力壮，站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
秦素嘴角勾了勾，“人家还带着两孩子呢，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帮一把。你才三十来岁，站个十分钟不是什么事，正好活动筋骨。”
平头男听着这话，越发觉得耳熟，下一秒他脸涨成猪肝色。这不就是他刚刚随口拿来嘲讽人小姑娘的话吗？他像是被人打了好几拳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秦素继续道：“其他人都让了，你比其他人身体强壮，这点小事都不愿帮忙吗？你这人可真没同情心。”
平头男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其他人也点头，“刚刚他不是说的很好听吗？怎么轮到自己就不可以了。”
“赶紧让她坐下吧，免得整个车厢都要被骚扰一遍，烦死人了。”
最后平头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将位置让给了妇人，“就借你坐十分钟。”
总不能接下来让他站三四个小时吧。
妇人看这次没有鬼和她争位置了，松了口气，然后坐了下来。
秦素看着这一幕，嘴角翘了翘。她思考了一下，吩咐一个鬼跟着这妇人，以后看她准备坐哪里的位置，鬼就占哪里的位置。这种人就需要好好治一治，不然真以为她弱她有理了。
然而接下来的旅程，带小孩的妇人和平头男因为那座位的事情吵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还险些动手，倒是让全车的人看了一场的热闹。
********
岳岭东的目的地同样是龙虎山，因此是和秦素他们一起下车的。
岳岭东叹了口气，对秦素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妇人虽然无理取闹，但也没必要用鬼吓唬她，太过了点，道法应该是拿来帮助他人。”
秦素冷淡道：“你那是助纣为孽。她要是不学乖点，哪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反而是害了她。”
郭静雯点点头，有些纳闷地看着他，“做错事的难道不是那女的吗？为什么你反过来指责祖师伯？”
郭静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相当耿直的一个人了，丝毫没有遮掩。
岳岭东被噎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看着秦素，“咦？原来你是茅山宗的太上长老？抱歉，刚刚真是失礼了。”
郭静雯说道：“茅山宗今年才开始招收的女弟子，刚入门的女弟子又怎么有能耐做到这些。祖师伯的身份，不是随便一猜就能猜出来吗？你难道之前都看不出来？”
她脸上明晃晃写着“岳家就这点水平吗”。郭静雯看岳岭东十分不顺眼，这人看起来温和有礼，却总给她一种虚伪的感觉，像是戴了面具一样，太假了。于是她说起话来，便分外不客气了。有些事祖师伯不好同小辈计较，但她出面就没问题了。
岳岭东神色僵了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之前不太关注这些。”
乾游和其他弟子也从车厢里出来了，他对秦素说道：“我去联系一下正一教，他们应该有派人过来。”
秦素看了一下手机，说道：“不用了，有人会来接我们的，在南出站口1。”
季钰景早就包了好几辆车，准备接他们上山。按照他的说法，他们家在当地有分公司，叫几个司机来接人，只是小事一桩。
一行人便往南出站口那边走，因为都穿着道服，一路上便吸引了不少注视。
刚走到南出站口，秦素就看到了季钰景。他已经将自己原本的头发染回了黑色，上身穿着红色，下面是绿色，红配绿的搭配简直要闪瞎人眼。
季钰景也看到了秦素，在他眼中，秦素就是天然的发光体，永远能在人群中第一眼见到她。
“这边！”他挥着手，拼命吸引秦素的注意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然后他的视线落在秦素身边的人上——嗯，都是道士。
忽的他眼神一凝，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素身旁的少女。少女容貌只能说是寻常，但那沉静的气度，却让她在同龄人中格外突出。
这些都不是重点。那张脸！虽然年轻了点，但分明属于郭静雯！前世他认识的一个狐朋狗友，不小心招惹了郭静雯，结果被她召唤出来的蛊虫给啃成一具白骨。
回忆起那画面，季钰景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背都湿了——这厮是真心狠手辣的人，手中有过人命的。即使他事先提醒了秦素，却还是逃脱不了这命运吗？一时之间，前世无数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前世还是今生。
下一秒，他听到郭静雯恭恭敬敬地对秦素喊了一声“祖师伯”。
秦素冲着他笑了笑，“这是我徒孙。”要是她收下郭静雯的话，那就会变成徒弟了。
季钰景瞪大了眼睛。
第96章
季钰景被这么一道九天玄雷劈了以后，就一直神色恍惚； 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郭静雯身上打转。
原本让他如临大敌的郭静雯； 居然直接被秦素收做徒孙了！这世界变化太快； 他这智商实在玩不动； 还是别动脑了，负责在旁边喊666就可以了。
回忆起自己特地打电话提醒秦素，季钰景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真傻； 他就不该担心秦素的。他问过道士了，茅山宗十号时就已经将郭静雯收入门墙了。说不定接到他电话时，她还在笑话他呢。
嘤嘤嘤； 秦素一定觉得他蠢蠢的！
在郁闷过后，季钰景只能安慰自己：郭静雯都成秦素的徒孙了，也就代表着以后不用担心这厮动不动拿出蛊虫对付他们了。
想到未来的危机又减少了一样； 他又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季钰景本身就不是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他表现太过明显，其他人自然也看出。大家看着季钰景目光不时望向郭静雯，还不时地脸红； 于是便误解了。
乾游都感慨了一句； “年轻真好啊。”
反正茅山宗并不禁徒弟婚嫁，所以就算有人追求他们的弟子； 这只能说明他们宗门弟子受欢迎。
季钰景好面子，这回接人直接叫了一队的豪车。那一排的豪华轿车，惹得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旁边拍摄。也亏得他车多； 顺便将岳岭东他们一起载过去。
等他们抵达龙虎山时，已经天黑了。秦素也见到了正一教长老的女儿苏妍，苏妍同时也是岳岭东的未婚妻。
苏妍见到秦素时，怔了一下，旋即勾了勾嘴角，“没想到您是茅山宗的太上长老。”茅山宗这次过来的名单她都有，也知道随行的有茅山宗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上长老。
岳岭东若无其事问道：“妍儿你和秦真人认识啊。”
苏妍大大方方说道：“有过一面之缘。”
从她平静的脸色看不出嫉妒一类的情绪，只有眉眼间笼罩着似有若无的忧伤和惆怅，这也为她平添了一份迷人的忧郁气质，宛若一朵在宁静夜晚中静静开放的紫罗兰。
苏妍是真没想到岳岭西的女朋友居然就是师叔口中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剑术天才。师叔最是骄傲，对女子还有隐隐的偏见。偏偏出去一趟以后，便改了这些毛病。因为这缘故，她便对他口中的秦素产生了兴趣，却没想到是她。
回想起那段爱恋岳岭西的日子，她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甚至隐隐有些羞愧。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跟迷了心窍一样。以她的性子，就算再喜欢一个人，在已经有婚约的情况下，也会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再看秦素对待她的态度十分平静，就越发不好意思了。
秦素理了理鬓发，云淡风轻道：“她先前找我买美容膏，所以见过一面。”
苏妍那时候会喜欢上岳岭西，有一部分因素是受到岳岭西前世内丹的影响。加上她现在没有那意思，秦素自然不会让人难堪，于是主动找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苏妍眼中闪过一丝的感激，“可惜我买的美容膏带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碎了。”
“你想要的话，我到时候可以送你两瓶。”
两人的再次见面，没有半点硝烟，反而充满了默契的和平。苏妍后面甚至还邀请秦素去她那边喝茶。
秦素从善如流地答应了，最后还得了苏妍送的两罐花茶。
****
在一众门派中，茅山宗来的算比较晚的。秦素也趁这机会，将其他门派的人给认了个全。她也见到了那传说中的万蛊宗。
万蛊宗这次只来了三个，论修为的话，她们在所有人中只能算垫底，但真斗法的话，她们可未必会输给其他人。她们的修为主要是在蛊虫身上。蛊虫越强大，实力便越强劲。按照苏妍的说法，前几届万蛊宗都没派人过来参加这种法会，一贯低调，今年能来三位，已经很难得了。
让秦素有些惋惜的是，她没见到岳岭西。大猪蹄子，之前还邀请她来参加法会，结果自己到现在都没出现。原本秦素还想在岳岭西面前摆一摆长辈的架子。
她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件事，乾游和岳岭西的父亲属于同一辈分。所以我等于比岳岭西大两个辈分了？到时候可以让他喊声祖师伯来听听。
法会一共持续十天，头三天是论道，第四天到第七天是年轻一辈的斗法，至于最后三天，则看举办方的安排。茅山宗这边负责论道的是秦素，原本是乾游上的。但秦素想起了茅山宗那一场功德之气，便改了主意，自己上了。她只是在茅山宗传播一点道法，便获得了那么多功德之气，要是在这么多门派面前传播，那就……
当然了，茅山宗算得上自己人，放青环大陆，就是属于阆风宗的支脉。所以秦素才会帮他们改进功法，至于其他宗门，最多就是帮忙分享一点修仙世界的大路货。然而所谓的大路货，放这里也等于是干货了。
秦素年纪轻，尽管在场的人知道她实力不凡，但对于她的讲道，还真没多大的信心。毕竟再天赋异禀，道法的理解方面也是需要时间的。大家不过是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给秦素和茅山宗一个面子罢了。
岳岭南更是嘀咕道：“这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因为秦素的缘故，岳家之前抓妖一事都成了笑话，加上秦素和岳岭西走得近，岳岭南自然看秦素不顺眼。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他附近的人还是听到了。
没等岳家族长岳从光板起脸训斥，秦素挥了挥袖子，原本坐在岳从光右侧的岳岭南只觉得周围的场景不断地后退，他被一股力道托着，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山脚下了。
岳岭南环顾四周，悚然一惊。
……
全场无声，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嘴贱的岳岭南被秦素直接送走，他们甚至感受不到术法的波动，秦素这不带烟火气的一手，直接镇住了全场人。
秦素淡淡道：“既然他不想听，我就不浪费他时间了，正好让他去山脚下吹吹风，醒醒脑子。”
大家这才想起，这位看起来年纪轻，但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狠人。因为她年纪而小瞧她，简直就是主动上门被当菜切。秦素的做法谁也挑不出差错，乾游之前认她做师伯这一操作太骚了，导致在场的真人，就没有一个辈分比秦素高。
岳岭东的眼神闪了闪，嘴角噙着一抹笑。
秦素开口道：“今天我讲的是一些明心见性上的心得……”这些她在茅山宗也说过，只是没那么系统细致。当然了，等法会结束，秦素肯定也会回茅山宗开坛讲道。
说起来，她真觉得现世的修士们在心性修炼上相当不过关，就算让他们侥幸突破到后面的境界，迟早也会因为心性的缘故引动心魔。
秦素穿越回来以后，因为前世的缘故，倒是省了心性锤炼的功夫。而且她来这么一次讲道，也算是传业授道，在场的人日后见了她，也得行个半师的礼。
底下的人一开始还漫不经心，觉得前面几句只是老生详谈。有那锻炼的时间，还不如多练习道术。等听到一半的时候，不由全神贯注了起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修炼！
原本计划是三十分钟，秦素说了一个小时，等她结束时，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怎么就不继续说了呢？
秦素淡淡道：“我渴了。”
其他人纷纷用谴责的眼光望向正一教的——怎么连茶水都不好好提供！下一秒，他们便顾不上谴责了。
金色的花朵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落在秦素身上，环绕着她。在场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功德之气！据说对修行很有助益，而且还能用来炼制法器。
一回生二回熟，秦素十分淡定地将功德之气给收了。这回的功德之气大概是上次的三倍。嗯，上次那个只能勉强拿来做猫抓板，这回的大概还能做个猫窝了。
大家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功德之气，自然十分眼热。但大家才拿了秦素的好处，哪里有人有脸向秦素交换这么珍贵的东西。
秦素见在场的人，都是一副没见过功德之气的模样，眉毛不由微微皱起。
等从台上下来后，她懒得听后面其他门派的论道，询问乾游，“五十年前，那蜈蚣精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乾游捋了捋自己胡须，“当时我入门不久，师傅自然没带我出门。我只知道那一战牺牲了不少的真人，万蛊宗为甚，最后她们燃烧自己的本源，才和那千年修行的蜈蚣精同归于尽。”
“那蜈蚣精当时残害了不少生灵，手段令人发指。”
“除去那蜈蚣精后，有降下功德之气吗？”
“没有。”他一直很想拿功德之气炼器，可惜连一点都没有。
秦素皱了皱眉——这就不对了。法则一向是最公平的，诛杀害人无数的大妖，无疑是功德一件，不可能吝啬到一点功德之气都不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