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侯面色陡然一沉,冒不冒险他心里清楚,只是,却容不得别人这般质问,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将来安陆侯府的继承人,“没用的东西!”
他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甩出了一个巴掌!
冒险?
安陆侯府能走到今日,哪一件事不是在冒险,那一个时候安安分分便能够等来天降好事?!承平帝的态度已经渐渐清晰了,再这样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做什么!?那时候,安陆侯府只能坐以待毙!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更何况,秦钊的心已经乱了,若是不给他刺激,他自己便会先垮了,到时候,荆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父亲……”安陆侯还想说什么,不过在父亲冷厉的目光之下始终没有说出来,谋逆造反,便是一直很顺利,可是父亲,他就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安陆侯不是没有其他的忧虑,只是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成功,便是死,是九族皆灭的下场!
“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其余的废话,不说不会死!”
安陆侯世子苦笑。
……
相对于安陆侯府的主动参与,成恩伯姚家却是被逼,姚家跟秦钊是姻亲,在秦钊开始动手的那一刻,姚家已经没有选择,只能跟随。
姚家能够出一个皇后,这件事的喜悦并未能够压下所有的不安,毕竟,谋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他们同样没有选择,更加没有选择,只能倾尽一切去帮忙!
身为姚家的姻亲,萧家也并未能置身之外。
便是萧嵘也不能!
当了兵部尚书多年的萧嵘在军中的根基虽然没有浴血奋战的一方将军那般的深,但是,多年的经营下来,其影响力还是有的!
所以,便是他不愿意,为了增加一份胜算,秦钊,乃至成恩伯都不会让他置身事外!趟了这趟浑水的萧嵘比所有人都清醒,他不敢说对成平地了解十分,但是绝对不相信他会这般不堪一击!只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将长子送出京城,保住萧家的一丝血脉,同时,想办法让萧瑀也悬崖勒马及时抽身,只是,这份关心,只是唤来了冰冷的嘲讽。
便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亦是如此。
“你放心,若是真的出事了,萧瑄自然会给你留一条血脉!”
“瑀儿……”
萧瑀起身,“若是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就不奉陪了!”
“萧瑀——”萧嵘怒喝,这些年他苍老的很厉害,如今头发依然是斑白。
“况且,就算是失败了,于我而言也不算坏事。”萧瑀似笑非笑,“到时候满门抄斩,萧家逃不了,成恩伯府更是逃不了,有你们陪我下黄泉,我也不会寂寞!”
萧嵘盯着眼前的儿子,心里猛然颤了一下,一个荒诞的念头缓缓浮现,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确认,萧瑀便走了。
可便是萧瑀给他机会确认,他也未必有能力说出来!
萧瑀,他到底想做了什么?
过去的那些事情,真的让他恨到了这个地步?不惜毁了自己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
祭祖的队伍离开京城的当夜,京城更加安静,安静的便是连细雪落地的声音都几乎可以听得见,而便在这般的夜里,易之云回到了阔别了多年的易府。
“……老夫人跟柳家夫妇都被萧瑀给带走了。”
易之云坐在了记载了他人生最温暖最幸福岁月的寝室内,听到的却是最冰冷的回复,他知道秦钊必定会对母亲他们下手,只是,却没有办法!
“爹……”身旁一直紧跟着的柳柳感觉到了父亲情绪的不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有着怯意,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安抚,“爹你放心,奶奶给姥姥他们不会有事的……”
易之云低头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儿,嘴边扯出了一抹微笑,伸手抚着女儿的头,“柳柳,害怕吗?”
这种情况之下本不该将她带在身边的,只是,除了她母亲,他谁也不信,包括这些一直对他们忠心耿耿的人!
萧瑀的背叛,秦霄的绝情,还有尉迟扬的不得已,都很清楚地告诉他,如今,除了她,他谁也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
他只能将女儿带在身边,哪怕让她看到一些她不该看到的!
柳柳抬着头,认真地摇头:“没有!柳柳不害怕!柳柳答应了娘要好好照顾爹的,柳柳还要跟爹一起将娘救出来!”
易之云摸着她的头,笑了笑,“好。”随后抬头看向眼前的知夏,“阿桥真的去了皇陵?”
“目前来看是如此。”
易之云冷笑,“若是她去了京城,为什么萧瑀会留下?”
知夏皱眉。
“去皇宫!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查到她的下落!”易之云冷声下令,若是阿桥的猜测没错,若是这场混乱承平帝未必那般的无力,那这些他派来的人,也未必没有保留!
知夏看了看他,低头应道:“是!”
待人退了出去之后,易之云牵着女儿的手走入了寝室内,从床榻底下摸出了一个东西,一个紧贴着床板的小盒子。
那里面有着足以扭转乾坤的权力!
“你这个笨女人!”
看着里面的散发着森森冷意的令牌,易之云低声呢喃着,若是你错了,你可想过后果?你这是想让我们父女陪你一起下黄泉?!
“爹……”柳柳缓缓开口,“别生娘的气……娘……娘她很担心你……”
易之云收起了思绪,转身看着女儿,“嗯,爹不生气。”
“等娘回来,爹再生气。”柳柳道,“到时候爹打娘的屁屁,柳柳一定不护着娘!”
易之云愣怔。
“娘不该丢下柳柳,也不该丢下爹自己去那皇宫里面!”柳柳认真道,“不过,柳柳知道娘都是为了我们!”
易之云颔首,微笑:“嗯。”
“爹,娘一定不会有事,是吗?”柳柳仰着头,看着眼前虽然脸色不好,但是却仍是那般让人信服的父亲,问道。
易之云点头,一字一字地道:“一定不会!爹保证!”
……
帝銮顺利到达皇陵,也意味着一路上秦钊布下的天罗地网都失去了用处,这让他愤恨不已,不过,却还未失去了冷静。
祭祖从来都是繁琐无比的,更别说还是在这般诡谲的气氛之下。
不过承平帝却从开口露面到了结束,丝毫没有被软禁的样子,只是,却仍是不愿意与朝臣交谈,更不见仪式闲时前来求见的大臣,这般的态度更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整个祭祖整整持续了五天,到了最后一天,平静终于被打破了,承平帝中毒身亡,而凶手竟然是永安长公主!
与其同时,皇陵被西山大营的精锐将士重重包围!
“秦霄,你终于出现了!”看着那走在将士之前的男人,秦钊冷冷出口,“来人,将这个谋害父皇的乱臣贼子拿下!”
☆、262 剑拔弩张
一声令下,双方剑拔弩张。
秦霄冷笑:“的确有乱臣贼子意图谋害父皇,不过这个人不是本殿,而是你!秦钊,你当真以为可以蒙骗天下!?你当真满朝文武都相信你的那些把戏?之前你挟持父皇已经是十恶大罪,如今又谋害父皇呢,陷害永安姑姑,更是罪无可赦,你若是自尽于列祖列宗陵前,来日或许还可以得到列祖列宗的宽恕!”
“十恶不赦?罪无可赦?”秦钊讥笑,“你的确是十恶不赦,否则也不会勾结永安谋害父皇,还想污蔑于本殿,现在更是擅自调动西山大营的将士!秦霄,该自尽于列祖列宗陵前的人是你!”
“本殿是奉父皇之令前来勤皇!”秦霄反击。
秦钊讥笑更浓,眼底却是寒芒四溢,“奉父皇的之令?你可有父皇的诏书?手令?或者是调遣令牌?!”
秦霄冷笑:“自然是有!”
“你确定你有?”秦钊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
秦霄面色一凛。
“既然有,那就拿出来让大伙儿看看!”秦钊扬声道,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面色各异的大臣,“也好让大家看看究竟是你十恶不赦弑君杀父,还是本殿蒙骗天下!”
秦霄未动。
秦钊笑道:“怎么?拿不出来?还是根本就没有?!”
秦霄仍是不语。
“事实已经很清楚,废太子秦霄勾结永安长公主谋害父皇,如今还矫诏煽动西山大营将士谋反!”秦钊的声音铿锵有力,同时还隐隐带着一丝的兴奋,厉目扫向前方的西山大营将士,“尔等乃我大周将士,更是京城最僵固的防卫,如今要跟着这个乱臣贼子一同谋逆吗?!”
随着他这一声话落,在场的人也打破了寂静,有人开口声讨秦霄,也有人暗自窃窃私语,可那些来自西山大营的将士仍是岿然不动。
“王礼,你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秦钊见状,眼底闪过了一抹阴霾,高声对那带头的人喝道,“只要你将秦霄擒住,本殿可以不追究你们受他蒙骗之罪!”
今日带头的人并非西山大营的主将,而西山大营主将是从承平帝在西北的时候便一直追随在他的身边,如今受封为忠勇伯的高展,而高展之所以能够稳坐西山大营主将这个至关重要的位子多年,除了承平帝的信任之外,还有便是高展没有家眷。
这在京城,尤其是权贵圈里面极为特殊的例子。
高展孤儿出身,后来到了承平帝身边当差,一路跟随着承平帝,成年之后倒是娶过了妻子,不过妻子在当年的混乱之中如同敬元皇后这些无法等到苦尽甘来这一日的人一般殒命,跟她妻子一起殒命的还有他的两儿一女。
在承平帝登基之后,曾经打算在京中寻一个名门闺秀给他赐婚,不过他一直婉拒,最后更是表明立场不再娶,之后便一直投身军中,为承平帝鞍前马后,待大局定下之后,便掌管西山大营,直至今日。
这也是秦钊无法动西山大营的最主要原因,因为高展没有弱点。
没家室,不恋女眷权势,手握重兵,只忠心于承平帝,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攻破,而一旦露出了痕迹被他觉察,反而会让他护主而反过来咬自己!
而王礼,除了是副将之外,还是高展的义子,他能够来,便是证明高展站在谁这一边!
“二殿下,末将等只是奉命行事!”王礼沉声回道,仍是没打算如秦钊一般“弃暗投明”。
秦钊眸子微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超出掌控,“奉命行事?奉谁的命?秦霄吗?”他开口叱问,“王礼,难道你也要与秦霄谋反?!”
“王礼,忠勇伯忠心耿耿,你身为他的义子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就不怕污了忠勇伯的威名?”一旁一直沉默的安陆侯出声,正义凛然,“主位将士,你们都是大周的忠臣,难道今日要为了这两个乱臣贼子而英明尽毁,连累家小?!可知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一众士兵仍是不为所动。
秦钊的脸色转为了铁青,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赫然是当日承平帝交给秦钊的那块,“众位将士,这是父皇交予本殿的调遣令牌,如今本殿命令你们将这两个乱臣贼子拿下!”
这话一落,在场的大臣的脸色又变了好几变。
可该动的人还是没有动。
“秦钊,在你用诡计得到这块令牌之前,他们已经先得了令,令牌一旦易主,便作废!”秦霄扬声道,似乎对他拥有这块令牌并不吃惊,反倒是笑了出声,“而且,父皇在将这块令牌交给永安姑姑之时也已经密令忠勇伯,除了永安姑姑或者她的夫君,任何人拿着这块令牌,便是那真正心怀谋逆之人!”
“你——”秦钊气结,握着令牌的手发紧,似乎想将那令牌给捏碎了一般!
易之云!
他就不该信他!
就不该信他!?
可他就不怕他杀了永安?杀了他最宝贝的妻子?!
还是一切的珍视都只是幌子?!
“如今,谁才是乱臣贼子,想必诸位大人也已经清楚了!”秦霄喝道,身上的气势尽显,“秦钊先是软禁父皇,矫诏废黜本殿,之后千方百计要将本殿置之死地,幸得威远侯世子与安国公出手相救,本殿方才幸免于难!”厉目看向秦钊,“而秦钊在见杀本殿不得,又见阴谋败露,竟对父皇下手,软禁了永安姑姑,谋害了父皇之后再嫁祸永安姑姑,然后污蔑本殿是幕后真凶!幸好父皇早就洞悉了秦钊的狼子野心,早在南巡之时便秘密前往台州,将调遣西山大营的令牌交予永安姑姑保管,并且下了这样的密令,才让大周的江山不至于落到这样一个弑君杀父的阴险小人手里!还有安陆侯——”长臂一抬,指向了他,“你与秦钊狼狈为奸,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是你肯束手就擒,本殿尚且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可笑!”安陆侯虽然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不过也没有失去冷静,“你说先帝将这令牌交给了永安长公主不过是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若是永安长公主真的有这块令牌,那她怎么不早就拿出来调兵进宫救先帝?便是她不会调兵遣将,那总不至于让自己落到被人陷害杀先帝的境地吧?秦霄,分明是你在砌词狡辩!”
“是不是砌词狡辩,等本殿见到了永安姑姑自然就清楚!”秦霄冷笑,“你们既然说永安姑姑谋害父皇,那总该审问审问吧?弑君可是大罪!”
秦钊脸色更是铁青的厉害,死死地盯着秦霄,半晌,忽然喝道:“来人,将他给本殿杀了!”
这话一出,安陆侯也变了脸色,目光扫向他,又是气又是惊愕,如今虽然僵持着,但是也还没有到那般严重的地步,可他竟然先输了阵脚!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若是他当初果断点直接送承平帝上西天,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什么不能背弑君的污名?
胜者为王败者寇,只要赢了,只要做上了那张龙椅,什么样的污名洗不清,什么样的罪名抹不去?!
“殿下,不要上这乱臣贼子的当!他这是在激怒殿下,好让众人以为殿下是怕了他!”
秦钊目光横向他。
安陆侯目露警告。
秦霄哈哈大笑:“秦钊,父皇果然说的没错,你就算登上了皇位也不过是荆家手里面的一条狗!”
“你闭嘴——”秦钊勃然大怒。
秦霄讥笑:“难道本殿说错了?!连到了这一步你都还要受制于荆家!秦钊,枉父皇对你多年来宠爱有加,最后你竟然听信荆家的谗言与他们一同弑君,你可对得起父皇,对得起我们秦室皇族?!”
“你……”
秦钊的反驳之语没有说完,那边安陆侯便先开口了,“庶人秦霄,你不用再这里挑拨离间!先帝废黜你是因为发现你与海盗暗中勾结,更试图在当年先帝南巡期间行刺先帝,先帝虽虽敬仁皇后敬重怜爱,但但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勾结外敌来图谋不轨的储君继承大周的江山!先帝虽罢黜了你,但是念与敬仁皇后的夫妻情还是给了你一份颜面,没有将你打入宗人府,而只是让你在太子府思过,可你却枉费了先帝一片慈心,先是丢下家眷私自逃离,随后便勾结易之云,利用永安长公主谋害先帝,此等恶心天理难容,今日本侯便要协助殿下大义灭亲!”
说完,便厉声一喝,“来人!”
这声令下,却比秦钊方才的几声更加有用,一旁待命的侍卫当即响应,拔出了武器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将秦霄这个弑君的乱臣贼子拿下!”
安陆侯下一步的命令厉声说出,就算秦霄如今手中握有西山大营,他也不能束手就擒!这场赌局,荆家将所有的一切都压上了,若是失败,后果不是荆家可以承受的,所以就算拼到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