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盯着他,眼底的眸光在颤抖,因为恼怒,也因为不可思议,“你疯了吗?!”
“我是不是疯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确有这个机会。”萧瑀继续道,“只要你死心了,那……”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死心?”柳桥冷笑,“便是我死心了,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就会跟你一起?萧瑀,我说过我从来只是将你当弟弟,也说过就算我离开了易之云我也不会跟你一起!”
“你会不会因为那个云柔而死心我的确不敢保证,毕竟易大哥对她并没有什么,只是,如果你是一心来京城跟她团聚的,为何却要给自己留了一条宽敞的后路?”萧瑀笑了笑,继续道,“这一年来你的确是在收拢美食坊的生意,行事作风也低调了许多,只是,你却从未动过根基,你收了几间分店都是在京城附近的周边,你花费了多年围绕京城而布下的网如今只剩下京城这个轴心,如果你只是想要收敛锋芒,该收动的是钦州那边,而不是京城这里!除非你不打算在京城久留,或者说,没想到会不会在京城久留,来日,一旦你想走了,或者留不下了,损失的不过是京城这间根本赚不了多少的店!”
柳桥胸口的起伏激烈了起来,却冷笑道:“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嫂子,我们一起相依为命十几年。”萧瑀缓缓道,“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
“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你就该……”
“我并未强迫嫂子什么,一切都是嫂子的心意不是吗?”萧瑀反问。
柳桥吸了一口气,“不管我想做什么,但是萧瑀,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实在忘恩负义吗?!易之云是你的恩人,你也叫了他十几年的大哥,如今你却在觊觎他的妻子?!”
“我并未做过任何破坏你们关系的事情,就算是这一次,也没有。”萧瑀却道,“我若是早早将云柔的事情跟你说了,恐怕嫂子连来京城一趟也不会。”
柳桥张了嘴,可喉咙却像是哽住了什么似得,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没说,让嫂子自己来决定,是走是留,只有你跟易大哥有资格决定。”萧瑀继续道,“如果易大哥真的在乎你,便会让你放下心里的犹豫,如果他并不是那么在乎你,那你们分开,也不算是坏事,况且,若是要论恩人,我真正的恩人是你。”
“萧瑀!”柳桥无法理解他的这份理论,她猜到了他有意隐瞒,但是却不想理由竟然是如此的荒谬,“我猜到你瞒着我,可是我也只是以为你是在帮他!我生气,那是因为我十几年来一直将你当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萧瑀打断了她的话。
“可我是你嫂子!”柳桥怒道。
萧瑀看着她,“所以,现在我不喜欢你,也不去破坏你们的夫妻关系,我只是在等待,只是不插手,是白头偕老还是分道扬镳,全在于你们自己。”
柳桥似乎已然无言以对。
“我们相依为命十几年,严格算起来,你跟我相处的时间比易大哥都要深,或许以后你会觉得我比你……”
“够了!”柳桥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是要成为第二个君世轩吗?!”
“你会向对君世轩一样对我那般绝情?”萧瑀看着她,缓缓问道,“我不是君世轩,我也从未伤害过你。”
“没错!”柳桥盯着他,“你是不是君世轩,这些年来也多亏了你在我身边,你给我的只有帮助关怀,所以,便是你如今说出如此荒诞的谬论,便是我猜想到以后你可能会给我带来很多的麻烦,可是我也无法向对待君世轩一样对你,可这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亲人!萧瑀,因为这个,我给你更多的包容,我也不想失去一个家人,亲人,可是,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要在你这个家人跟我自己之中选一个,我只会选择我自己!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不顾自己,而那个人不是你!”
“易大哥就这么好?”萧瑀却笑道。
柳桥也笑了,“我不知道,或许不过是长久以来行成的习惯,也或许这就是爱。”
“那你为何还要留后路?”
“因为时间真的很可怕!”柳桥继续道,“可怕到了我都无法确定那个人还是不是我想要不顾一切的那个人!一年前我提出了要一年的时间适应冷静,可是一年眨眼过去,我仍是觉得陌生,便是他书信不断,便是我猜想或许事情没有我所想的那般糟糕,可是,我仍然无法敞开心扉去接受,你说的没错,从来京城开始,我便是抱着一个重新开始的想法来的,成固然好,不成,我也不会落下遗憾!
可现实却让我狠狠的跌了一跤,我是介意云柔的存在,便是我知道易之云没有这份心思,便是他真的缺心眼,可我还是介意,我更不能确定今日有一个云柔,来日会不会来一个张柔李柔来,云柔没有威胁,可其他的呢?
也或许你说对了,如果易之云心里真的如此在乎我,便不会有云柔俨然女主人的一幕出现!我是没打算留下,昨天便做了决定,可是我没有掉头便走,除了心里那微薄的连我自己都可笑的希冀外,便是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不识好歹千夫所指的负心人,我在让易之云掉入那负心的陷阱!
你看,时间真的很可怕不是吗?连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为了一个人而不惜一切的人了!便是面对易之云,我也还是选择了自私,选择了自己!”
萧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柳桥盯着他继续道,“那就是即便我真的跟易之云分道扬镳了,不是你嫂子了,你也不会喜欢我爱上我!萧瑀,你想娶我,不过是不想失去一个陪伴你在你自己营造的那条阴暗的死胡同里面走下去的人!便是换做了其他人陪你走过这些年,你也一样会做同样的事情!这不是爱,而是依赖!更或者,不过是单纯的自私!”
萧瑀面色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可是阿瑀。”柳桥合了合眼睛,声音中透着从心底发出的疲倦,“我已经不想去陪伴另一个男人成长,我已经没有了这份勇气跟毅力!所以,不要逼我断了我们之间这份十几年的如亲情一般的情谊,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
萧瑀仍是沉默。
柳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离开。
……
走出了厅堂,便见白禾端着一壶酒走来。
“东家?要走了?”
柳桥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手中托盘上的酒壶,静默了半晌,随后,苦笑于心,为什么人跟人之间的感情要这般复杂?简单些不好吗?是她看不透还是她过于的执拗,或者根本便是她在作,在自讨苦吃?
“东家……”白禾见了主子的脸色,疑惑又担心,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东家来酒栈不是为了品酒吗?她刚刚不该去拿酒的,可是在酒栈里,谁还会欺负东家?萧东家不是在吗?“东家,出什么事了?”
柳桥收敛情绪,“没事。”
“可是……”
“走吧。”柳桥打断了她的可是,没等她回应,便起步离开。
白禾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随后直接搁在了一旁的地上,便追了上去,出了酒栈,“东家,我们要回去吗?”
柳桥顿住了脚步,“不。”看向她,“你去美食坊给我拿些点心吧,让酒坊的人送你去。”
“东家!”白禾面色一变,“小禾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柳桥摇头,笑了笑:“想什么了?我只是想吃点甜食罢了,让陈大娘给我做个蛋糕吧,做好看些。”
“可是东家……你……”
“小禾,你先去吧。”柳桥道。
白禾看了看主子,“好,那东家你先回去,我让陈大娘做好了就拿回去!”
“小心点。”柳桥道,“坐马车去吧。”
“嗯!”白禾点头,随后对白义道:“大哥,你保护好东家!”
“嗯。”白义点头。
白禾目送了柳桥上了马车之后方才转身进了酒栈。
……
“先不回去。”柳桥掀开了车帘,对坐在车夫身边的白义道。
白义转头:“东家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就这样走走就成。”
白义眸底泛起了疑惑,不过还是应道:“是。”
柳桥放下了车帘,靠着车壁闭目坐着,却什么也没想,任由着脑袋空空,现在她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这样静一静。
不知走了多久,传来了随行的家丁的声音,“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府吧。”
柳桥睁开了眼睛,眸底却有些哭笑,“嗯。”
有些事情逃不过,却也不想去面对。
马车行驶没过多久,便回到了府中了,柳桥没算时间,但是却还是看出了方才马车不过是绕着这里转圈,否则不可能这般快便能够回到这里。
易之云果真是怕她跑了。
可是,她真的想跑。
“夫人,爷回来了。”于洋似乎已经久候多时。
柳桥看着他,“不是说中午才回吗?”
于洋低头没有回答。
柳桥也没有继续问,往后院走去,进了正院,罗妈妈便迎了上来,神色有些焦急,“夫人你终于回来了!”
“嗯。”
“爷回来了,在寝室等夫人!”罗妈妈忙道。
柳桥颔首,起步走向寝室,到了门口,便见易之云坐在了小厅里,顿了会儿,收敛了思绪,才起步走入。
易之云抬起头,“回来了。”
“嗯。”柳桥点头。
罗妈妈当即带着丫鬟进来奉茶。
柳桥坐下,端起了茶杯饮茶,“小禾回来了吗?”
“啊?白禾姑娘不是跟夫人出去的吗?”罗妈妈惊讶道。
柳桥看向她,“我让她给我去做件事。”
“那可要奴婢派人……”
“不用了。”柳桥摇头,“应该是耽搁了而已。”有酒栈的人送她去美食坊,不会出事,想必是在蛋糕上花费了功夫。
罗妈妈应道:“是。”随后看了一眼易之云,“爷可要传膳?”
“都下去吧。”易之云开口。
罗妈妈心里一颤,扫了一眼柳桥,见她神色淡定,似乎没察觉出易之云的异样,心里顿时一紧,忙带人退了出去。
易之云随即起身走到了门口,然后,关起了门,还上了锁。
柳桥也发觉了不对劲,蹙眉看向门口的背对着他的男人,“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易之云没有即可转过身回答,而是背对着她站着,背脊似乎有些僵硬。
“易之云……”
易之云转过身,目光紧缩着她,眸色幽深。
“易之……”
“阿桥,我们圆房吧。”易之云开口道。
柳桥怔住了。
易之云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字地道:“我们圆房!”
柳桥无法说清楚此时心里的感觉,抬头看着他半晌,扯出了笑容,“胡说什么?大白天的。”话才落下,身子便腾空了。
“易之云!”
易之云没有回应她的话,直接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柳桥想要开口斥责,却被他的神色惊了惊,直到被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方才缓过神来,“易……”却无法有机会说完话。
唇被堵住了。
男人的气息从鼻尖涌入。
一年前在营海,这个男人跟她保证过从来没有其他的女人,当时她不信,便是后来,她心底也有着一丝怀疑,这般多年在外面,尤其是在北延的那些年,真的没有吗?捧场做戏的,也没有?她真的不信,可是这一刻,她却相信。
他的吻急迫,热切,霸道,却也笨拙。
可是……
他发什么疯?
不是说好了等她吗?
昨晚上那般都能停下,现在这是做什么?!
圆房?
圆什么房?!
柳桥伸手想要推开他,只是引来了更加猛烈的侵袭,甚至染上了暴戾。
“易……之……云……”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
“放开我……”莫名的恐惧袭上了心头,挣扎也激烈起来,“易之云你放开我!放开我——”没有紧张,没有欣喜,只有恐惧跟羞辱!“放开我——”
不知道是感觉到了她的恐惧还是因为她挣扎的过于的猛烈,他停了下来,抬起了头,盯着身下的苍白的容颜,心头,一阵阵钝痛,泛着癫狂之色的眼眸更是有了受伤之色,“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柳桥,你是我的妻子!”
柳桥的心率因为恐惧而失调,呼吸也急促,“你……你说过我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易之云眼睛发红,一字一字地嘶喝道:“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想走?!为什么?!时间是很残酷,可是我没变!柳桥,我对你的一切都没有变!我知道昨天的事情让你受了委屈让你伤心,可是我们是夫妻,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就为了这些事情直接定了我死罪?!让我掉入负心的陷阱?留下来只是为了不想背上负心人的罪名?!”
“你——”柳桥心中的恐惧转为了震惊,他听到了?听到了那些话?
易之云低吼道:“为什么?!你既然可以为了给我报仇而不惜一切,甚至连我娘说如果十年内你无法给我报仇就陪我一起死,柳桥,你当年可以给我殉情为什么现在要对我这般狠绝?!就是因为我变了?!就是因为时间太过可怕?!还是你心里有了别人?!”话落,手猛然一扯,撕裂了原本便半落的衣裳,“柳桥,你是我的妻子!”
“放开我!”柳桥狰狞怒喝,手同时挥出了一个巴掌,“易之云你放开我!”
易之云泛红的眼眸中闪烁了暴戾之色。
柳桥脚一曲手一推,极怒之下的爆发力成功将这个在羞辱他的男人推开,坐起了身子便想要逃,可是逃路已经被堵住,她只能逼着往床角里缩,眼中更是不争气地泛起了水雾,“滚!给我滚——”
易之云面色可怕之极。
柳桥浑身颤抖,怒火在她的全身蔓延,却没有烧去眼底的泪水,反而将其逼出,“滚,你给我滚!”
看着她的泪水,易之云顿住了动作。
“滚!”柳桥拿起了手边的枕头扔了过去,“给我滚出去!”
“阿桥……”
“我让你滚出去你听到了没有!”柳桥厉喝道。
易之云却爬到了她的身边,伸手不顾她的攻击紧紧的抱着她,没有再做出任何侵犯行为,只是这般抱着她,紧紧地抱着,“阿桥……我不想伤害你,不想的……”
“放开我!放开我——”柳桥拼命挣扎,可是却始终没有挣脱。
“对不起阿桥……对不起……”
柳桥挣不脱他,挣不脱,更止不住眼中的泪水,不会伤害他?这就是他的不会伤害?
“别放弃好不好?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我知道我变了很多,变的让你陌生,让你害怕,可是阿桥,我的心没有变,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你说过的!之前那般艰难我们都走过来了,现在为什么要这样轻易放弃?不会有张柔李柔,就只有你,永远都只有你!阿桥,别对我这么绝情!”
“放开我……”
“我答应过不伤你的心,可是阿桥,你也不要伤我的心好不好?”易之云松开了手中的力度,眼底的暴戾褪去,“阿桥,你也不能伤我的心!”
“伤你的心?我哪里伤你的心了?我做了什么事情伤你的心了?我偷人了?还是勾引人了?”柳桥笑着,却比哭还难看,“哦,对了,你也去了酒栈,也听到了我的那些话,所以你觉得我不守妇道,勾引了你的兄弟,所以,才这般对我,这般羞辱我?!”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