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明而大,天下的星星密密麻麻的,衬托着月亮。使此时之月又有一番神韵。月亮的周围,镶了一道黄色的边,月边没有半丝杂云。
赟启望着天空,忽感叹道:“明天肯定是个晴天!”
“皇上会看天相?”
“学过一点。”
两人走到后园,寂静的园林一个人也没有,或者人都睡了,或者傅家体贴的不想让人打扰他们。
一条铺以信白石的花径蜿蜒着不知通向何方。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淡淡的月光,稀疏的星辰。月光格外明亮。人的影子也格外清晰,树木托着长长的衣裙,好像在起舞,在夜色中投下一个黑黑的影子。或大或小,或密或稀。或几何图案,或黑色的阴影,不像世间的画面。
赟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好像绕着园子走了好几圈,走得傅遥脚都疼了。
“皇上。我困了,咱们回去吧。”她打了个哈欠。难道真要这样和他走一夜吗?
她转身要走,赟启突然拽住她的胳膊,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傅遥不解。
“你的心,如何才能得到你的心。”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赟启,他的眼睛瞪大的很大,抓着他的手力道也大的惊人。她惊奇的发现,他的手居然在发颤。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异常冷静的,没有慌乱,没有失常,更不会让人看出他的情绪,像这样大吼着像个疯子还是第一次。
“皇上,您说什么?”她不是没听见,只不过这会儿宁可自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不是他的错,是她,原不该变心的。可是心这东西,一旦改变了,就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
她眼神闪烁着不肯看他,还故意岔开话题,“皇上,看你心情不好,不如我给你唱首歌吧。”
赟启深深吸了口气,他也知道今天问不出什么了,看她这模样更让他觉得心情不佳。
磨磨牙,“好,你唱。”他倒要看她能耍多少花样。
傅遥清清嗓子高声唱起来,“红日微风催幼苗,云外归鸟知春晓,哪个爱梦一觉醒来,床畔蝴蝶飞走了,船在桥底轻快摇,桥上风雨知多少,半唱半和一首歌谣,湖上荷花初开了,四季似歌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又似风车转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桥下流水赶浪潮,黄叶风里轻轻跳,快快抱月睡星星闪耀,凝望谁家偷偷笑,何地神仙把扇摇,留下霜雪知多少,蚂蚁有洞穴,家有一个门,门外狂风呼呼叫。”
说实话,她唱的水平实在一般,一首歌调走了一大半,在加上是在寂静的深夜,那和吼差不多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渗人。
赟启原本心情很差,被她唱的头皮都发麻了,头发根根倒竖,半个身子好像被冷风嗖过。他打了个激灵,看她一脸陶醉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大晚上的,你再把狼招来。”
狼没招了来,倒是府里的人很多被吵起来了,丫鬟、下人都瞪大眼睛瞧着这大胆包天的两人,有人喝问:“喂,你们是谁?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傅家主和杜夫人也都披着衣服走出来,瞧见皇上,颇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大晚上的,这不是扰人清梦吗?
皇上到府他们自然知道的,府里也有不少高手护院,从他进来的一瞬就有人向他报告。那是皇上当然不能打出去,且人家不欲让人知晓,他们也故作不知。可这大晚上的,这么又吼又叫,不想出来都不行了。
“皇上好兴致。”他淡淡笑着,真难得这时候,这老头还能表情平静的像没事发生似地。
赟启微微颔首,一点也没私入民宅的尴尬,“傅家主不用客气,天色已晚,你们回去睡吧。”
这是在人家家里,人家的地盘好不好。
杜夫人笑了笑,“皇上,夜深露重,可到前厅奉茶?”
“不必了。”
“皇上这就走吗?”傅家主突然插了一嘴,扬手招呼,“来呀,为皇上挑灯。”
赟启鼻腔里哼出一声,他今晚根本没打算走的,不问出心中的疑问心里总觉不舒服,可主人一副赶人的模样,让他也不好意思再赖着要过夜了。
横了傅遥一眼,“再给你几天时间,你最好想清楚如何回答朕。”
傅遥微微点头,在他的厉目下她不敢反驳,只能应承下来,但是下一次,下一次她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吗?(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傅家子午牌
赟启幽幽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他的背影竟不如往日高挺,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多了几分萧索和落寞。
心里有些难受,有一种情绪压的喘不畅气,莫名地悸动着,有些酸涩的痛感,望尽夜空深处,是看不透的苍茫,有些失落,有些懵懂,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无奈和牵挂……
说起来其实满对不起他的,这场爱恋也算是她挑起来的,等他对自己用了心,真了心,却又爱上了别人。或者在她心里爱的就是那个人吧,只是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不停地催眠自己不爱他,才会在赟启的魅力下迷失了方向。但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就再也不能动摇了。
回到房里,丝毫睡意也无,睁着眼到天亮。次日起来也是迷迷糊糊的,两个丫鬟进屋给她洗漱打理,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直犯困,头不停地晃来晃去,好几次发髻都梳歪了。
柳绿给她收拾床铺,捡到那个金属牌,不由问道:“小姐,这个您还带吗?”
傅遥看了看,“先收起来吧。”
她本来就无力,那么重的东西挂在脖子上肯定愈发难受了。
洗漱完走出门去,外面厅里已经备好早膳,今天是进府的第一天,昨晚又出了那样的事,总要见过傅家主和杜夫人的。
她进厅时,杜夫人正在喝着粥,她动作极其优雅,一口口轻轻啜着,持勺子的手微微翘起,宛如一朵最美的兰花。
瞧见她,杜夫人柔柔一笑,“快过来。老爷出去了,今天就咱们两个。”
傅遥走过去,有丫鬟为她端来清茶漱口,又捧上雪白的帕巾,她随便用了,也不知规矩对不对,在杜夫人这样的贵夫人面前。难免要露怯的。
本以为杜夫人定会问昨晚的事。但她却一句没提,只问她昨晚睡的好不好,在这儿习不习惯。还不时的给她布菜,好像真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
一顿饭吃得还算轻松,吃罢饭,杜夫人亲自把她送回房里。一路上不时笑着给她介绍府里几处好景致,让她有空多在花园逛逛。
傅遥点头应了。她这样的人根本闲不住的,天南海北的她不知跑过多少地方,现在把她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真的很不适应。
两人进了房,丫鬟备上茶。坐在屋里说话。聊了几句,傅遥说昨晚没睡好,要再补个眠。
杜夫人吩咐花红和柳绿给她铺床。看着她躺下,还亲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轻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转身要走,突然瞧见床头放着的那块金属牌,脸上瞬间变色,惊叫一声,“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傅遥本来已经闭上眼了,被她一吓,不由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你说,这个是哪儿来的?”
她的手抓着傅遥的胳膊,很紧,勒的她手腕生疼。很奇怪这么一位文雅的夫人,力气会这么大。
傅遥怔了怔,“这是我从小戴的,怎么了?”
“你可知这是子午牌,一共两块,一黑一白,乃是傅家传世的珍宝。”
不错,舅舅确实说过这牌子叫子午牌,当年她和弟弟一人一块,弟弟失踪多年,就剩下眼前她这块了。可……傅家?哪个傅家?
她点头,“是啊,我是姓傅啊,这是我家传之物,不过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杜夫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好半天才道:“这块子午牌我要给老爷看看,你先借我一会儿。”她说着根本不待她同意,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了。
傅遥还在床上,等她下床人早出门了,她根本不上,就算追上了,难道真要从人家手里把那块牌子抢回来吗?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和子午牌有关的事,心里满满的全是疑问,那到底是个什么牌子,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看来只能等傅家主回来给她解惑了。
虽然很困,却再也睡不着了,让花红去问过两次,说是杜夫人匆匆坐着轿子出去了。问上哪儿去了,都说不知道。
傅遥不禁好奇,那牌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杜夫人竟等不及傅家主回来,而着急毛慌的到外面去见了?
在房里等了大半天都没见杜夫人回来,傅家主也没出现,眼看着天色已晚,两人都没一点消息。
傍晚时,皇上派人来了一趟,来的是胡登,他穿着一身便服,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傅家主和杜夫人都不在,府里的下人就求到了她这里。皇上传旨不能不见,匆匆从房里出来到了前厅。
胡登瞧见她,笑得双眼都眯成缝了,双手一拱,“傅小姐您好啊。”
他叫傅小姐让傅遥很不习惯,微微皱眉,“皇上可是令你传旨的?”
“传旨倒不至于,只是皇上惦记着小姐,让奴才送些玩意过来。”
他招了招手,两个侍卫抬过来一口大箱子,里面好似百宝囊一样,千奇百怪,什么稀罕的玩意都有。
傅遥瞧了一眼,便没兴趣了,她又不是十三四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小玩意。
她微微躬身,“多谢皇上美意了。”
“傅小姐,皇上还有一件东西要奴才亲手递给您。”他掀开桌上的一块黑布,里面露出一只黄金打造的鸟笼子,还有一只百灵鸟在里面欢快的跳跃着,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
胡登笑着抚摸着鸟笼子,“这只黄金笼子傅小姐不陌生吧,这可是奴才上府里带过来的,正好用来装皇上下赐的百灵鸟。”
傅遥当然知道这鸟笼,这是上回在养心殿皇上赏给她的,本来已经被她扔进当铺了,不过赟启问起,她怕受责罚,叫杜怀又赎了回来,只没想到今天会让胡登再送给她。
皇上的意思太明显了,这是在警告她,她就是笼子里这只百灵鸟,最好乖乖的。而那箱子女孩玩的玩意,刚才没看明白,这会儿倒是一清二楚了。皇上这是在借此告诉她,以后要做个女人,完完全全的女人,最好让她提前适应好了。
昨晚皇上受了刺激,也难怪会这么点醒她,现在离选秀不过只有三个月了,看来他会不遗余力的阻止她逃跑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叔父兄弟
胡登带着侍卫走了,留下一箱子没用的破烂玩意和一个意义深重的黄金鸟笼。
傅遥看着这些东西,很觉无奈,花红问她要不要搬到屋里,她只随意的挥挥手,爱弄哪儿哪儿去吧。
天越来越沉,傅家主和杜夫人都没回来,一整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到后来累了困了,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还是花红和柳绿把她架回去的。
一夜之后,次日一早房门便被叫开了,外面是杜夫人还有傅家主,两人一脸的急切。
看见他们,傅遥忽然觉得自己很可乐,找他们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却在她以为他们逃跑时,竟然出现了。
两人进了门,着急毛慌的把房门上锁,随后杜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老爷,你看她长得很像,很像呢。”
“是很像。”傅家主紧紧盯着她,眼神深邃而幽远。
透过她,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人,那个美的像诗,柔的像水一样的女人。记忆中的她有一头靓丽的秀发,细长的柳眉,秀挺的瑶鼻,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能清晰地记起她的模样,那张脸不知在心中描述过多少回。
他强烈抑制住自己的纷乱的心,低声问:“你母亲是不是叫芸锦。”
傅遥微微摇头,“我不记得了。”在她心里母亲就是母亲,至于叫什么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你父亲呢?他可是叫傅平,平安的平。”
这傅遥倒是知道父亲的名字的,虽然她幼时并不记得父亲的名字,但后来在山阴县查过。首富傅员外是叫傅金安的,傅金安,傅平,原本不像是相关的人,在他嘴里却好像有了联系。
“家父名讳上金下安,难道您认识他吗?”
“金安?金安——金安——”傅家主咀嚼着这个名字,这是让他金安吗?没想到在他心里竟是半点没有埋怨他的。
他幽幽一叹。“我们武安傅家你应该是知道。傅家的家主原本该是傅平,如果我没猜错,他该是你父亲。”
当年那人离开武安。他不是没派人找过,但从心里并不想他回来,这么多年才会一点联系都没有,一直到他死去多年。他才隐隐得到消息,失声痛哭了一场。很后悔不该和他斗气。更不该把他赶出傅家的。
往事不堪回首,这些年多少次回忆起当年的事,出了内疚还多有几分牵挂。盼望着他的儿女还在人间,盼望着还有再见之日。
他的表情微有几丝痛意。轻叹道:“忘了告诉你,老夫是叫傅安的。”
傅平?傅安?听着怎么像是兄弟俩?
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傅安坐下来给她讲了一个很悲凉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叫芸锦的女人。兄弟两个同时爱上了这个女人,两人互不相让。谁也不肯妥协。后来竞争家主之位,做哥哥的对弟弟说,你做家主,我要美人,弟弟衡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要了家主之位。哥哥带着美人远走他乡,从此之后再也没跟家里有任何联系。
当年哥哥走时,带走了傅家的一样传家宝,也就是子午牌,见牌者如见亲人。虽然子午牌是属于傅家本家所有,是不能离开本家的,他也知道是他拿走的,却只假装不知。还以为哥哥死了,他的儿女也死光了,子午牌更不知去向,没想到今日竟在傅遥身上发现了。
杜夫人是他表妹,去子午牌知之甚详,自然一见就认了出来。只是他昨日碰巧有事出城,杜夫人追出城去,两人办完事才回来,所以才回的这般迟。
短短数语如何能把当时的感情纠葛描述清楚,傅安只说了一个梗概,其中内情并没多言。傅遥也不好多问,毕竟是上一辈人的事,她一个后辈实在不宜过多询问的。不管当年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父母大人都已经死去近二十年了,有再多的仇,再多的恨也该忘却了。
她低声问:“傅家主的意思是我的二叔吗?”
“不要叫什么家主,就喊我叔叔吧,毕竟是一家人。”
杜夫人也道:“咱们也算有缘,刚准备收义女,现在又多了一重身份,你是老爷的亲侄女,可比义女尊贵的多。”
傅遥暗嗤,说到底他们还是瞧不起她来落不明。先前说什么好好待她,原来不过是装给别人看的。
两人与她说了半天话,起身告辞了,直到迈出房门都没再提过把子午牌归还。那牌子是父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傅遥自不可能送给他人。
她追出去,“叔父,请把子午牌还给我。”
傅安沉吟了一下,“这东西先在我这儿放一阵吧,我还有用。”
傅遥轻笑,“这怕是不方便,这是父亲传给我的,还请傅家主赏面归还。”他说叔父就叔父吗?这般夺人所好,就是叔父也令人不齿。
她的目光清澈中带着几分犀利,傅安被她看得心中不安,终于从怀里掏出牌子,“这个先还给侄女了,只是有朝一日还请借叔父一用。”
“到时再说吧。”她淡淡一笑,没弄清他要做什么,自然不可能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