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吕平找来问问。”
易春风摇摇头,“怕是已经迟了,自南风入狱之后就再没找到吕平,他似乎已经逃了。”
吕平的消失怕是易东风下的手,以他的为人,暗中杀了吕平,毁尸灭迹都不足为奇。不过这样一来,也映证了她的怀疑,突破点就是吕平重写的那本账册。只要找到那本账册,就有证据了。
她道:“你那个四叔伍四芳肯定也知道点什么,不妨带来问问。”
“这事不难,我这就叫人去找。”他说着却没起身,依旧喝着她的茶,这次却是拿着壶直接灌。还发出啧啧的品茶声。
傅遥看得一阵郁闷,他这样哪有半点求人的意思。有心叫他赶紧滚,不过以他的性子多半费半天唇舌也没用的。她也懒得管他。该说的都说了,做不做那是他的事。
转身从屋里出来。看见杜怀往这边走,拦住他道:“你今夜去办一件事。”
“你没看我忙着呢吗?”他举着手中的托盘,那里面放着一只盐焗鸡,大晚上的他不睡觉,经常研究新菜。
傅遥直接撕了个鸡腿塞进嘴里,“这给我尝尝就行了,你去把春香带回来。”
杜怀咧嘴,“她不过是个丫鬟。”
“做人要一诺千金。你答应别人的事不做到怎么行?”
杜怀禁不住高看了她一眼,他从没想到她原来是这么重信义的人,简直是官中的楷模,人中的君子。
傅遥当然不是什么君子,她只是觉得春香是和易东风最亲近的人,她应该还知道一些事,只要人到了他们手里,该问出来的,总能问出来。
在她的尊尊教导之下,杜怀深感自己应该做个言而有信之人。一阵自责之下,立刻赶到易家去接人。
送走杜怀,又把易春风赶了走。让傅遥等候多时的张子墨才终于登场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进到屋里就开始解衣服,这个动作让傅遥受惊不小,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要干什么?”
张子墨扫了她一眼,随后把披风扔在一旁的屏风上,表情淡淡,“不干什么。”
傅遥摸摸鼻子,原来是她想多了。她看着他坐到自己面前。很觉自己今天是见鬼了,来个易春风没把自己当客人也就算了。这个张子墨又是抽的哪阵风?
张子墨微微一笑,“我可是来迟了?”
“还好。”傅遥忍不住抹了一把汗。记得第一次见他,他还是很矜持的,在湖边见他时也文质彬彬像个翩翩君子,这回怎么倒把她的痞态学了几分?
“张公子来见,我可是想好了?”
“没错,我是想通了。”他脸凑近她,一字一顿道:“不过我在奇怪一件事,你既然是女人,怎么就做成了应天府尹?”
傅遥早料到他会这么问,他见过女装的她,也见过男装的她,想必更在暗中把她打听了个遍,而在得知她就是傅遥之后,有这种反应是想当然的。
她笑着伸指在他脸蛋上轻轻一弹,“我告诉过你,我是个女人吗?”
他一怔,“你不是女人?”
“虽然不是,但也不算正常,我和你一样,都只对男人感兴趣。”
她的眼神太过暧/昧,那抚摸他脸的手也略有粗糙,实在不像是闺阁女子。而且居然破天荒的,他第一次被人摸的时候没有恶心感。他一向对女人不喜的,只要有女人摸他,都会犯恶心,难道真是他认错了,她不是女人?
傅遥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些信他的话了。她道:“像你这样的特殊爱好,应该不想娶妻吧?”
“你错了,娶个女人回家也不错,我虽不喜欢女人,但放在身边,谁还会怀疑我的取向?”
“那你妹妹呢?你也不介意她嫁进傅家?张侍郎可是同意了的。”
张子墨怒了,“别对她下手,我妹妹是无辜的,你有什么事找我就好。”他这次来也是为了他的妹妹,母亲死的早,他和妹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两人吃尽苦头,唯一的希望就是妹妹能许个好人家,又怎么能让她嫁给傅小玉这样的人?
傅遥笑笑,她倒没想到张子墨对妹妹这般爱护,“你并不需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我只想知道一些事把身在狱中的易南风救出来,这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张子墨略一思索,“我知道的并不多。”
“知道多少,告诉我就是。”
他点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事成之后把付云峰送给我。”
付云峰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送给他?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怎么张开那张臭嘴了?
“你不会不正常吧?”
“你若不答应,那就一拍两散好了,我带着妹妹离开,这也不难。”
“这我办不到。”付云峰又不听她的。
“你是傅遥,你肯定有办法的。”
这马屁拍的她浑身不爽,她想了想道:“这事我没办法办到,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制造一个机会,成不成就看你了。”
若是付云峰知道自己答应这样的事,估计会很想她死吧。
张子墨点头,“好,我就告诉你。我听二哥提过,兵器是他私卖的,有人要就卖了,那些兵器卖到了南方,应该是罗州,接货的是谁我不清楚,不过这件事他做着是背着很多人的,我们兄弟几人除了我没人知道。”
傅遥心中一动,罗州?程平就去过罗州,还差点让一帮人给杀了,难道他到罗州查的就是这私卖兵器一事吗?若是真的,皇上应该早对易家有疑心了,他又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才会把程平派出去的?那么由此推算,他是不是也知道易南风不是背后主使,而主使另有其人呢?
小皇帝心思越来越难猜,他登基这一年也不是如人所想的什么也不做。
赟启先不提,不管怎么说,她找张子墨也算是押对宝了。
傅遥问道:“他是如何瞒过众人的?”
“做假账,他和一个叫吕平的人做了一本假账来欺骗众人,凡是官府派去查账的,都被假账所骗,有一两个眼神好的,也架不住大量金银的贿赂,最后不了了之了。”
“真账在哪儿?”
“应该是在吕平手中,二哥不喜欢看账本,他不会收这样的东西在身边的。”
看来一切都被她猜中了,果然吕平是易东风的人,只是他现在已经失踪了,生死未卜,要想找到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吕平现在在哪儿?”
张子墨拍拍手,“这我不知道,吕平当是被二哥藏起来了,我所知道就是这么多了,其余的你自己去查。”
说了半天,重要的事没说两件。傅遥站起来,“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大哥是谁?”
张子墨冷冷一笑,“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是宁死不能说的。”他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苦意,“你的这个问题怕是只有二哥和三哥能回答你了,像咱们这样的排位太低,是见不到大哥的。”
排位?这是傅遥第一次听到的名词,她本来以为这些人是结成了异姓兄弟,亲如至亲,这回看来却似乎不全是那么回事。
张子墨也站起来,“我今日已经跟你说的太多了,若是被人知道,怕是命都不保。”
傅遥起身送他,却被他制止了,他迅速披上披风出了屋子,并没走大门,而是从墙头上翻越出去。
傅遥这才知道为什么他进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原来这也是个轻功高手。
他们几个兄弟似乎功夫都不错,却又个个默默无闻,到底是什么人有本事把这样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她现在越来越对那个大哥,真正的幕后主使好奇了。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胆大包天,又有天纵之才的人?
虽然已经入夜,她却没有半点困意,目前该做事太多,尤其要紧的是找到吕平,这已经让杜平月去找了,可能不能找到,她却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一站,快到三更才隐约有了点睡意,她上床睡了一会儿,就在天蒙蒙亮时,房门忽然被人狠狠敲着,“咚咚”的敲门声分外扰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艳名在道观
那是杜怀,他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急切,“爷,有急事,您赶紧出来。”
傅遥匆忙穿上衣服,一边穿一边骂,“最好你的事足够急,否则先弄死你。”无论哪个人刚睡着就被人拎起来,都有点下床气的。
杜怀有些好笑,就她的小胳膊小腿还想弄死他,她这占嘴上便宜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
打开房门,便看见杜怀那一张笑得很虚的脸,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春香。
傅遥看春香比看见他还亲,立刻笑道:“这就是你的心上之人?”
她不停对他挤眉弄眼,杜怀只能点点头,“这是春香。”
她自然认识春香,但这会儿却得装作不认识。看这小子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有个美人跟着他,他还老大不乐意呢。
“你怎么把人带出来的。”
“就那么带出来的呗。”他打了个哈欠。想从易家带个人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或者也因为易东风没把春香当回事,他才能钻个空子。
春香看见傅遥,脸上表情震惊的无以复加。
傅遥自然知道这是因为她的脸,一个二少爷的小妾突然摇身变成了朝廷官员,换个人都接受不了的。
春香瞪大眼睛盯了她半响,颤颤巍巍指着,“你,你是喜娘吗?”
傅遥微微一笑,“本官不是喜娘,人有相同,易家三位公子都长得一模一样,你可分得清吗?”
春香摇摇头,易家三兄弟站一块她肯定分不出来的,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和喜娘长得很像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被她欺负过的女人会是眼前的朝廷三品大员,宁可相信他们不是同一人。
“见过大人。”她福身下拜。傅遥笑着把她扶起来,“杜怀这些日子总是提及你,说不能把你救出。深感愧疚。”
杜怀斜她一眼,她也太能扯了。什么深感愧疚?若不是她逼着,他又怎么会带这个丫头出来?
春香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对杜怀偷瞟过去的眼神是充满爱意的。
杜怀人长得好,时而还温柔体贴,也难怪她会动心了。傅遥心里暗笑,只要有杜怀在,她绝对会真心真意为她办事的。
寒暄完转头对杜怀怒目。“你这一大早叫我起来,不会就让我看你的小情人的吧?”
“自然不是,春香说有话要跟你说。”
傅遥把两人让进屋里,这会儿石榴也已经起了,她让她先准备早饭,三人在房里一边吃,一边听两人说话。
石榴干活一向很快,不一会儿饭端上来,是三人的餐,春香初时不敢坐。见傅遥一个劲儿劝着,才坐下来,屁股只沾着一点椅子。根本不敢做实。她做了多少年的下人,从没跟主人同席吃过饭,哪见过这样主不主,仆不仆的。
早上的粥熬的很烂,傅遥喝了一口,道:“挺好喝的,你多吃点。”说着让杜怀给她盛粥。
春香心里一阵感动,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也因为这一时感动,接下来傅遥想问什么。她都如实回答了。
她跟了易东风多年,对他的很多事都多少知道点。尤其是最近,易东风出入更加频繁。让她无意间也探知了一个消息。
“你说你知道吕平在哪儿?”傅遥兴奋的差点大叫起来,她就说这个丫头有用吧,这会儿看来真是没错,让杜怀把她带出来真是带对了。
春香点点头,“我听到他们谈话了,公子说把人送出城去了。”
“送去哪儿?”
“京城郊外十里的紫月观。”
果然,人是被易东风控制起来了,只是他为什么不把人杀了,反倒要藏起来?
以她对易东风的了解,他不可能是这么心软的人,而只有死人才什么都不会泄漏。莫不是吕平还握着他的把柄在手中吗?
这事也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找到。伸筷子在杜怀碗边敲了敲,“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快去。”她瞪他一眼,又道:“把杜平月找回来,用最快的速度。”
“是。”杜怀叹息着,又匆忙扒了两口粥,才恋恋不舍的走了。难得今天石榴熬的牛肉粥不错呢。
吃完了饭,叫石榴收拾碗筷撤下去,傅遥对春香道:“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儿吧,你想做什么都行,没人会拘束你。”
“多谢大人。”春香一阵欣喜,没想到三品大官竟然这么好说话。
傅遥笑着让人把她带下去,说实话,对这个女人她是没好印象的,她自私又势力,那么轻易就背叛了自己的主人,绝对是个不可信的人。此时她只是利用她,等这件事了了,一定不能把她放在杜怀身边。
过了一会儿杜平月回来,他们点了一队人马准备出发。
傅遥不放心,要一起跟着去,杜平月冷声道:“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吧,那道观里不安全,若是打斗起来伤到你要如何?”
傅遥笑笑,暗道杜平月过于紧张了,她危险的事做过那么多,都好好活着,还怕易东风吗?
两人正争执的时候,易春风突然造访,他带来了伍四芳,那个被他称作四叔的男人。他昨晚说会把人带来,动作倒是挺快。傅遥很是高兴,这下人都凑齐了,再加上吕平和那本账册,要推翻先前的证据应该不是很难。
易春风一听说他们要去紫月庵,也要跟着一起去,傅遥正巴不得呢,叫人备了马,一行人疾驰出了城。
傅遥去意已决,杜平月阻止不了,只能叫杜怀也一同去,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确保她的安全。
※
紫月观在京城可谓是名声大噪,比任何佛堂道观都受欢迎,当然受的是年轻男子的欢迎。
听人说夜间的紫月道观,是男女享受的欢乐窝,温柔软语,高床软枕,说不尽道不明的**与欢笑,也曾留下无数个诗情画意,公子佳人相守相爱的佳话。
京中的一些名门公子,有机会都愿到这观里一聚,别家道观出名的是道场、法事,可这家道观最出名的却是道姑,尤其是观主紫月,简直道姑中的楷模,男人的福音。
逊国国风开放,尤其是近两年风气愈发败坏,贵族诗人们的聚会,不管是吃大餐还是吟诗作赋,都有妓/女在场。诗人也多作轻浮之事,携/妓狎/妓更是不少。男人如此放荡不拘,妓女都可以公开招揽生意,与大诗人出门旅游。而在这种风尚的演绎下,女道士也成了氏族权贵携伴同游,风花雪月的对象。在人们供奉的神像背后,演绎人类最原始的动作,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
自称为“京城第一风流”的易春风就是这紫月观的常客,来得次数多了,里面大大小小的道姑没被他勾/引过的都是少数。
这一路上从出了府门开始,他就一直在跟傅遥普及紫月观的轶事,说紫月道姑如何如何,她本来也是贵族千金,只是家道中落,又所嫁非人。她的夫婿李广是个浪荡公子,因为看上了另一富家千金就想要休妻,她一怒之下出家做了女道士。
她原本是在偏远的静安观出的家,只是后来有人出资选了这一片好山好水之地,为她建了这座紫月观。
紫月道姑美艳无双,又精通琴棋书画,她写的诗词想法大胆,用词讲究,在京城广为流传,为当下的名门公子,莘莘学子所追捧,听说就连当今皇上都曾找她下过棋。
这是易春风的原话,他在说最后一句时明显语调**。
傅遥听得甚觉奇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都不知道?赟启性子冷情,看女人的眼光极为挑剔,难得有被他看上眼的女人,让她都好奇这位紫月观主到底长什么样了。
赟启和谁在一起,本来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