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清白
凄美的爱情总是令人唏嘘。言语问:“那现在呢,珺瑶姑娘还好吗?唐将军不娶妻是在等着她吗?”
陆筱惨然一笑,摇摇头,“珺瑶死了。唐晔被抬回京前,侯爷买通关系让他们见了一面。见面之后的第二日,珺瑶吞下了唐晔送给她的金章,用两人的定情玉簪捅破了自己的脖子。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她躺在血泊里,脖子上的肉皮都被捅烂了。”
言语不知道一个人到底是有多么的活不下去了,才能如此用近乎残忍的方式伤害自己求死。她想珺瑶应该是心疼唐晔的舍命相随,想用自己的死了却一切,阻止他继续做傻事吧!
言语喉咙里哽咽的疼痛,她说:“珺瑶姑娘太傻了,活着就有希望,她这样去了,唐晔该怎么办?”
“唐晔是一年后才得知珺瑶过世的消息,肯定得经历一番痛苦才能走出来。”
说罢,陆筱抬头望望天空,“可能是珺瑶在天有灵,觉得唐晔这些年活的太苦了吧,才安排他遇到了你。你没见过珺瑶不清楚,你跟她笑起来的样子太像了,尤其是这两个梨涡旋,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虽然已经猜到,但得到证实后,不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幸亏她对唐晔毫无任何想法,否则的话得知被爱的人当做替身,得有多么的失望伤心。
陆筱侧头去观察言语的表情,他好像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其实她说谎了,言语和韩珺瑶毫无相像之处,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没有相似的地方。
韩珺瑶是一个含蓄温婉的姑娘,她不会像言语那样放肆的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更没有梨涡旋。
为什么要说谎?因为非止排难于变切,亦将防患于未然。
言语当然不知道,陆筱的歪心思。她回想与唐晔相识以来他对自己的照顾,虽是托了这张脸的福气,但对唐晔的感激之情不减。
虫鸣声从四周的草丛里传来,长一声,短一声,吟唱不绝,似乎是为秋日的悲凉而鸣唱。
陆筱一面走路,一面左一脚右一脚踢踏脚下的碎石子。过了一会儿,她说:“今晚他们都去赴宴了,你陪我喝几杯吧?”
到底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呢,还是一醉解千愁?势必是要亲身经历过,才能切身明白哪句更正确。言语心里也愁苦,她点头应允,两人来到陆筱的帐篷内。
正所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陆筱命人拿来的酒正是这种隐隐泛着琥珀色的好酒,言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一点都不辣,反而甜丝丝的,喝起来不像是酒更像是甜饮料。
每一个深陷苦恋中的少女,仿佛都有一颗忧伤到无人能懂的黛玉心,陆筱亦是如此。酒入愁肠后,她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言语的性子还蛮适合做树洞,她一面陪陆筱频频碰杯,一面听着她哭诉衷肠。
说着说着,被爱情害的苦不堪言的两人抱头痛哭。陆筱说:“我再也不想搭理唐晔这块朽木了,言语,要不你来做我的郡马吧?”
言语酒量不佳,早已喝昏了头脑,她重重的点头,“好,骑马离开,跑的快。”
陆筱扑进了言语怀中,抱着言语嚎啕大哭。她觉得自己太悲惨了,她是娇生惯养呼奴唤婢的皇家贵女,就因为爱上了唐晔,她不惜直降身价,想法设法讨他欢心。然而他呢,就像躲瘟疫一样回避着她。
此次秋猎,她哭闹了好些天,才求得她父亲同意带她前来。可唐晔呢,他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远远的看到她,便悄悄的躲起来。这叫她如何不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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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和陆筱这厢吃吃喝喝,又哭又笑,陆予骞这边也热闹非凡。
自古帝王家亲情多谈薄,兄弟间为了利益尔虞我诈,避不可免。然而这些凤子龙孙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不一样,生活环境造就了他们,自小便懂得控制情绪,看形势转风向的本事。
他们比台上唱戏的生旦净末丑还会演戏,哪出戏该如何唱,他们不用提前排练,一上台便惟妙惟肖的进入了剧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已到知天命之年的嘉正帝,越发的把亲情看的重比什么都重要。他时常唠叨儿子们一定要兄友弟恭,骨肉亲情大于天。
此番秋猎,正是在他们父皇面前,上演兄弟互敬互爱的好时机。此次夜宴嘉正帝虽未圣驾亲临,但各位王爷谈笑风生间推杯换盏,个个长袖善舞喝的毫不畅快。
散席时,陆予骞是被阿笙搀扶着回去的。他回到自己的帐篷一看言语不在,便吵嚷着找言语、找言语。
阿笙知道言语在陆筱的帐内,他跑到陆筱帐前找求见郡主,说丞王殿下要言语回去。哪成想被醉醺醺的陆筱从帐内出来冲着他就是一顿臭骂,他嘴巴不利索,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陆筱骂完又转身进帐了。
阿笙碰了一鼻子灰,想说让殿下自己来找言语吧!结果他回去时,丞王早已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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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言语是被一嗓子能把人吓的魂不附体的尖叫声,给吓醒的。
她猛地坐起来,脑子里混沌一片,眼睛还未全睁开,一侧脸颊便被人狠狠的下重手扇了一巴掌。她被打的两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
“你……你这个等徒浪子!我信任你,才同你一同饮酒谈心事。你竟趁我酒醉轻薄我,我要把你五马分尸,碎尸万段……”陆筱一面嚎啕大哭,一面摇晃着言语咒骂。
头昏脑涨、两眼冒金星的言语,已快被摇晃散架。不过陆筱的话她听清楚了,她说她轻薄了她!?
天摇地慌间,言语观察四周的环境,她和陆筱衣衫不整,共躺在陆筱的绣床上。
她头晕扶额,昨夜美酒可口,两人酒至渐浓,再后来的事她记不得了。可要说她轻薄了郡主殿下,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蕾丝边,也没有饥不择食到女人都可以。
还未出嫁的姑娘被人毁了清白,陆筱摇晃着言语大呼大叫、痛哭流涕。言语有心要跟她解释清楚,可她情绪激动,又哭又骂,压根不给言语开口的机会。
她这一哭闹不要紧,把守在帐外的丫头,从此过巡逻的唐晔,以及早起晨练的郑王殿下,都给哭了进来。
因是姑娘的闺帐,陆筱只是在口齿不清的哭骂,似乎并没有危险。郑王和唐晔都不能太往里侧走,他们站在帐门口询问情况。
陆筱抽抽涕涕地说:“唐晔,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我没能为你守住清白,我死了算了。”话罢,陆筱就要往找地方撞脑袋,言语见状连忙拦腰抱住她。
言语这一抱,她情绪更激动了,对着言语拳打脚踢。
外面的人一听有人毁了郡主的清白,就要动兵捉拿淫贼。
这么一场乌龙误会,本来是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如果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言语虽能理解陆筱的心情,可她如此不听人解释,实在是令人心烦讨厌。
言语猛地推开发了疯一样的陆筱,她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言语很是头痛的看了她一眼,拔高嗓门嚎了一嗓子,“好了,别哭了,我不是男人,你的清白还在。”
郑王殿下一听言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顿时一惊,小语怎么在里面,难道轻薄他堂妹的人是言语?原来虚惊一场,他悬着的一颗心将要放松下来,结果差点被陆筱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的晕过去。
陆筱站起身,劈头就要给言语一巴掌。
幸好言语闪的快,她这一巴掌打到了言语的肩膀上,她有不甘,又猛地推了言语一下。厉声咒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不负责,居然连自己不是男人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唐晔一听里面动了手,也不管什么劳什子规矩了。他一马当先冲了进去,把言语护到自己身后。他冷着脸,沉声对陆筱说:“郡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做什么非要动手。言语,她真是个姑娘。”
陆筱一看唐晔这副护犊子的架势,冲天的怒火添了把柴,燃烧的愈加旺起来。但她不能在心上人面前,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骂。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唐晔,万分委屈地说:“你居然敢为了他,不顾规矩,擅闯我的闺房。他是不是姑娘,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她的身子?”
陆筱这一句话,把唐晔噎的不轻。适时,郑王殿下也顾不得许多,从外面走了进来,好言说道:“筱筱,你听八哥一句话,小语确实是个姑娘。”
陆筱不服气,气势汹汹的指着褥子上,一块已发了黑的血迹质问:“如果她是姑娘,我的清白没毁,那床上的血迹哪里来的?”
如果是伤口,流了那么些血肯定有痛觉。言语身上不痛不痒没有伤口,血迹哪里来的呢?
众人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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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还在睡梦中的陆予骞被阿笙叫醒,他结结巴巴的说郡主的贴身丫鬟来报,说言语在郡主帐内出事了,让他快去看看。
言语出事了,陆予骞被吓了一个满脑清明。
他顾不上梳洗,穿上衣裳,便十万火急的赶往陆筱大帐。他进去时,看到唐晔把只穿着中衣的言语护在身后,陆筱怒气冲冲的质疑,言语是姑娘这件事。
他一听便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嗤笑一声,多大点事,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他走过去,慢悠悠的从地上捡起言语的衣裳,然后把她从唐晔身后扯到自己身边,顺便把衣裳给她披到身上,示意她穿好。
陆予骞神态慵懒的往玫瑰椅里一坐,微阖双眸一面捏着眉心,一面不紧不慢地说道:“大清早哭闹什么,想把众人都喊来,好让大家都知道,你夜里同男子纵酒毁了清白?”
陆筱哭的直打嗝,一听陆予骞的话猛然回过味来,嘎嘣一下闭上了嘴。她抽抽涕涕地说:“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他不得好死!”
陆予骞睁开眼瞥了言语一眼,笑笑说:“想要她死简单的很,那她死了,谁为你的清白负责?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夫婿会如何看你这副毁了清白的身子?”
陆筱低着脑袋,绞着手指不情不愿地问:“那。。。。。。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还不简单,你俩既然已有夫妻之实,那就行夫妻之礼呗!”他说的风轻云淡,话语之间带着一股不紧不慢的悠闲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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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狠拒
能有谁比陆予骞更清楚言语的性别,听到这里言语也明白了,他不是来解决问题的,他是来捣乱的。
自己的事还得自己解决,言语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坚定地说:“郡主,昨夜你我都喝多了,如有冒犯的地方,我向您赔罪。我确实不是男人,如果您不信,您可以让人验身。至于血迹,我想是……”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直接没了声音,她想血迹应该是她的姨妈血。
现在好了,她不但当着他的面,还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的姑娘身份。看她以后还如何,拿这个借口来搪塞他。陆予骞心里想笑,不过她说找人来给她验身,这可不行。哪能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看她的身子,都是女人也不成。
“我看找人验身就不必了,谁验能比自己亲自查看,更放心。”说罢,陆予骞站起来身往外走,唐晔和郑王也跟着走了出来。
出来后,陆予骞转身吩咐唐晔,“你出去安排一下,不可让此事宣扬出去。”
唐晔领命离去。
郑王一看闹剧结束,他甩开手中折扇,朝陆予骞挥挥手,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走出帐篷。
验身这事好说,言语解开衣扣,陆筱一看她的胸,便明了一切。原来言语真的是个姑娘,知道事情真相的陆筱,一阵欢喜一阵忧愁。
喜的是,她的清白还在。忧的是,原来不是唐晔长情,心里装不下除了韩珺瑶之外的人。而是正如言语所说,她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回想唐晔从外面冲进来时的样子,她想如果言语也爱唐晔,那么凭唐晔的性格,除非是死别,否则谁都无法让他们生离。
陆筱看着言语这张与韩珺瑶找不出任何相似之处的脸,越看越伤心,泪水顺着脸颊汩汩而下,洒满了衣襟。最后干脆趴在床上,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
言语被她哭的有点懵,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喜极而泣,好像悲伤的紧。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际,陆予骞走了进来。
两人甫一目光相对,他唇角微扬,清澈明亮的眼底荡漾起暖暖的笑意,那副志得意满的笑容比清晨的太阳还要令人眩目。
虽然早就清楚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正式脱下那层伪装,以女人的身份面对他,言语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她被他看的羞涩不已,红着脸缓缓的垂下了眼睑。
陆予骞瞥了一眼,趴在床上痛哭流涕的陆筱,又看了看面红耳赤的言语。他走到言语身边,抓起她的手撑开手臂查看了一圈,柔声问:“褥子上的血是你的么,哪里受伤了?你的脸怎么了,她打你了?”
言语甩开他的手,声音极其不自然地说:“我没事,你快哄哄郡主吧,我先回去了。”说罢,一溜烟儿的跑了。
陆予骞望着言语消失的背影,摇头失笑。耳边堂妹的啜泣声嘤嘤嗡嗡,吵的他脑仁疼。他是真不会哄女人,也不爱搭理哭泣着的女人,但这是言语惹下的祸事,他再头痛也得处理妥善了。
他端坐一处,扶额闭目养神。等陆筱哭的差不多,累的再也哭不动时,他才懒懒地开口说:“你哭够了吗?哭够了起来听我说几句话。”
陆筱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冷嘲热讽地说道:“说说说,现如今还说什么!丞王殿下不是一向慧眼独到嘛,怎么你豢养的男宠是个女人,你竟不知道?”
陆予骞闻言眉头一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冷声呵斥道:“混账,谁教你的规矩,说话如此没大没小。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脑子里去了?”
陆筱吓的打了个寒颤,平日里陆予骞脸色温和时,她敢跟他开几句玩笑话,但他面色不善时,她是没胆量僭越招惹他的。
她心里委屈,吱吱呜呜地说:“九哥,唐晔要娶言语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予骞眸光沉冽地瞪向陆筱,“你是还没醒酒吗?”声音清冷略带寒意。
陆筱怔了一下,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有嘴无舌。
陆予骞眉头蹙起,阖上眼眸不再去看她。沉默良久,他一面捏着眉心,一面声音平静而乏力地道:“且不说,唐晔和言语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明日他们要成亲,你哭能把他们哭散了,还是能把唐晔的心哭到你身上?”
看得出陆予骞脸色阴沉不悦,陆筱支支吾吾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是知道我的。你该如何办,我是真不清楚,帮不了你。但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跟言语和睦相处,不拿她当情敌排斥,而是拿她当朋友相处。你懂我的意思吗?”
陆筱一头雾水,先前陆予骞说过的话,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她满腹狐疑,小心翼翼地说:“九哥,你不是喜欢男人吗?言语现在都是女人了,你还如此维护她做什么?”
“我不仅是在维护她,如果你分得清好赖,就该明白我是在点拨你。”陆予骞很是头痛,他懒懒抬起眼皮看陆筱,“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男人?”
“你说你看上了言语……”陆筱低声吱唔,话还未说完,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三天两头到丞王府找言语,陆予骞对此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