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覃潇潇不原谅她……会怎么样？没听到下文的王芯抬眼，被纪闻琛精致眉眼间的戾气吓得一抖。
……
二中的校庆晚会于19：30准时开始。
舞蹈社的《雨中花》排在节目顺序第二。
“雨，这天空降落的精灵；花，这地面生长的使者。看，雨中开出了一朵朵柔美的花！接下来，请欣赏校舞蹈社带来的群舞《雨中花》。”
舞台灯光熄灭。
淅沥淅沥的雨声响起，灯光逐渐亮起来，舞台中间一个侧影曼妙的女子随着晃动的宽袖摇曳而起。
萧音悠扬切入，其他女子应声而起，颤肩，展臂……
本来在一干节目里，这类古典舞远不如街舞、鬼步舞等受学生观众们的欢迎。
但这支舞的服化不错，有个舞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女生很美——这个是主要原因。吸引去台下不少学生的目光。
朱颜粉衫，广袖飘逸。台上的女子舞步轻捷灵动，时而舒扬云手，时而柔折细腰，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好似雨中绽放的粉花。
观众席中排，黑色短袖的英俊男生左右两边无人敢坐。
男生精致的凤眼看着台上。
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幽静专注。
………
“我潇跳得真美！”
杨玟在舞台侧后边迎接下台的覃潇潇，夸奖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超好看的啊！”
“都没看够就结束了！啊，好看！”
“这么夸张。”覃潇潇轻笑着将她拉到旁边，给其他上下台的同学让道。
她对自己舞台上的表现不算太满意。
原身舞蹈底子不错，且覃潇潇自己上辈子学过多年舞蹈后来还从事艺术中心的舞蹈老师，在这样的校级晚会上表演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不夸张！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看这类古典舞！”
“话说你们社还有事吗？现在要不要去换下衣……你表弟！”杨玟轻撞覃潇潇手臂，小声惊叹，“他拿着……”
“覃潇潇！”几步挤过来的冯茂行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眼前一递，“恭喜你顺利完成表演！给！”
覃潇潇后退半步，“拒绝。”
“潇啊……”杨玟盯着那束花的眼里写着渴望。
“送你的，为什么不要？”冯茂行眨了眨一双星目，“不喜欢玫瑰？”
覃潇潇额角轻抽，“你送这个不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我问老板什么花适合送给漂亮的女孩子，老板推荐这个红玫瑰。我觉得非常配你啊。”
“这个老板……”
覃潇潇的视线微凝，从杨玟肩上睨去——
“王学姐。”
第26章
华光馆的一个杂物室里。
“覃潇潇； 对不起，你的舞裤是我弄破的。”王芯垂着眼。
杨玟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原来是你这个女人搞的鬼！”潇潇的舞裤出问题她知道； 还亲眼看着潇潇赶在上台前自己缝补裤子。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冯茂行被老师拉去“喝茶”； 来得晚； 不明白之前在表姐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这女的说有话要对他表姐说，要去人少的地方。他看表姐的同学跟来，便也跟来了。
但这女的嘴上说着道歉，眼睛都不看着表姐，态度并不见几分诚恳。
“我……”王芯看着覃潇潇的脸； 有些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
“这么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想要原谅？你想得可真美啊？”杨玟翻了个白眼。
王芯的指甲掐着掌心； 不能反驳。
“我有点好奇； ”覃潇潇微歪了脑袋，“先前你还遮掩，说不是你做的，现在为什么又承认了？”
原来覃潇潇竟然不知道是……王芯心中惊讶。
王芯不想也不敢告诉覃潇潇是因为纪闻琛的威逼； 颤着声音：“因为； 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
“哪里不对？”
王芯眼神游移，“我； 我不该弄坏你的舞裤……”
“你有想过后果吗？”覃潇潇面无表情； “你这样做，不止会害我出丑，还会害舞蹈社丢脸。”
“我……对不起； 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不能！”听不下去的杨玟瞪着王芯，“你道歉是你的事，接不接受是潇潇的事，而且根本没有感觉到你的悔意。”
“走吧。”覃潇潇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同冯茂行杨玟道，“我要去换衣服了。”
“等……”
王芯脑海里闪过纪闻琛英俊冷漠的脸和阴沉的话。
如果覃潇潇不原谅她的话，她的下场肯定很惨。慌急之下，王芯抬手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走到门口的三人回过头来。
这一巴掌的力度不小，王芯的半张脸马上泛了红。
“对，对不起，覃潇潇，”王芯狠着心往发疼的脸上又甩一巴掌，话都说不太清了，“对，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别打了。”覃潇潇蹙起眉，不是心疼，只是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那，那你原，原谅我了吗？”
覃潇潇转身直接走了。
王芯摸着肿起来的半张脸，她这算是取得覃潇潇的原谅了吗？
……
“你们前副社长，这里，”杨玟指了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啊？”
覃潇潇没有说话，往换衣服的小房间走。
从没见过女生这样的冯茂行：“差点把我看傻，女孩子道起歉来还自扇巴掌的吗？”
“不不，是那女的比较疯。”
杨玟说完，后知后觉地暗叫一声“糟糕”，今晚她气冲冲地怼了那个女人，忘记要在小学弟面前维持良好形象这回事儿了……
都怪那个女人，害得她这么凶的样子暴露在小学弟面前啊！
“哦哦，”跟着表姐往前走的冯茂行点头，“真的有点疯。”
覃潇潇回头，“我要进去换衣服，还要跟着？”
“不跟不跟，”脸有点红的冯茂行倒退两步，“我在外面等你。”
杨玟小声：“潇潇，我也在外面等你。”
几分钟后，换回日常衣服的覃潇潇和冯茂行、杨玟从观众席过道往后走。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覃潇潇在不经意一瞥时好像在观众位看见一周多没见的那人。
“要不要去食堂吃夜宵？”
“这个可以有，潇潇去不去？”
“……我不饿，陪你们去吧。”
“好啊！”
……
人手一部智能机的时代，难得看校庆晚会没有老师抓手机，二中不少学生们揣着手机边刷论坛边看节目，看到不错的顺手拍下来、录下来水一水帖。
校庆晚会过后，带有“覃潇潇”、“《雨中花》主跳”、“二中美女”等关键词的帖子在二中论坛首页还飘了好几天。
覃潇潇跳完舞便收了心，如常地认真学习。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蝉鸣渐嚣，二中校池里的荷花一天比一天地繁盛。
进度最慢的化学也进入了最后一本教材的学习。
这天，轮到覃潇潇小组值日。
上次陈小佩故意让覃潇潇一人去倒垃圾，而后被杨玟撕了一顿，自此她单方面和覃潇潇杨玟两人“冷战”——迎面碰到，就怕对方看不见似的冷脸别开眼；不和对方说话。
搞特殊化的陈小佩，已经在第二节 下课前把自己该扫的地方扫完。
下午放学后，只覃潇潇和杨玟留下来值日。
“等几分钟人较少些，我们再打扫吧。”覃潇潇提议。
杨玟没意见，倾身从前面陶磊桌上拿了本杂志来看。
做完一篇语文阅读，覃潇潇合上笔，示意杨玟可以行动了。
“啊，等我看完这一点点。”
覃潇潇起身先去拿打扫工具。
放笤帚簸箕的地方和放垃圾桶的地方很近，都在教室后角落。
覃潇潇走过去，很自然地看到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的那个人。
他趴在桌上睡觉，姿势倦懒随意。
有近一个月没看到这副场景了吧。
覃潇潇的心念只是一瞬而过，提起笤帚和簸箕就走了。
“给。”覃潇潇分了把笤帚给杨玟。
杨玟抓着笤帚不动，看了一眼某个座位，小声打商量：“潇啊，我和你换一下行吗？你扫第三第四组，我扫第一第二组。”
教室前面和后面被陈小佩扫了。
覃潇潇：“……”
“我不敢扫第四组啊……”杨玟苦着脸，她哪敢叫校霸起来啊，不，别说叫他起来，让她去扫校霸附近的位置她都不敢。
平常这个时候校霸根本不在教室，今天……只能拜托同桌去扫了。
“潇啊，拜托拜托，。”
覃潇潇：“……行吧。”
教室里只有零散的几个同学在学习。
从第一桌往后扫，覃潇潇没多久就扫到倒数第二桌。
她是一排一排地两组一起扫，打算先扫第三组的最后一排，再去扫纪闻琛那桌。
地上的垃圾不多，但小纸屑、碎果皮等扫起来不容易，覃潇潇将它们和前面扫过来的垃圾并成一堆，伸手去拿簸箕。
指尖触到的不是金属的簸箕手柄，而是什么温热的东西。
覃潇潇缩回手，偏头。
簸箕手柄上覆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手的主人还趴在桌面，不知何时醒了，凤眼半开看着她，有些懒散和吊儿郎当。
覃潇潇转身站直，静静和他对视了两秒。
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耽误了别人的劳动，他的手保持着没动。
“麻烦放开手。”覃潇潇轻声道，“然后让一下，我要扫你的位置。”
女孩的脸庞精致漂亮，眸里像缭绕着淡淡雾气，让人看不分明她的情绪。
又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无端凉薄。
“如果不放也不让呢？”纪闻琛问，深琥珀似的眼眸光色斑驳。
覃潇潇默了下，“那你自己扫吧。”
提着苕帚就要走开。
“覃潇潇。”
纪闻琛这一声的音量不算高，但足够让教室里的几个同学包括在第二组打扫的杨玟听见。
没有人敢扭头看向教室后方，尽管心里好奇。
杨玟慢腾腾地作势扫地，耳朵恨不得竖起来听那边的动静。
“什么事？”被叫名字的覃潇潇问。
纪闻琛盯着她，眉眼间有微微锋芒。
“……你扫。”想说的话在胸腔间萦回，出口却变成了这两字。
心知场合不对，纪闻琛收手，敛去眸中情绪，唇角轻扯，直起身站起来。
长腿一跨给她让位，本是无心间的动作，和她在狭窄的过道里几乎是面对面地站着。
肋下距她身前的起伏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锁骨处，感受到她若有似无的微热鼻息。
纪闻琛眼眸一暗。
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距离过近，覃潇潇侧身退后一步，半弯腰低头拿过簸箕装垃圾，然后去扫空出的座位。
白皙的纤颈微垂，拉出精致而柔软的弧线，两痕细致的锁骨……
纪闻琛收回视线，攥着裤袋里的打火机走出教室。
傍晚也没有一丝风，滞闷的，令人烦躁的夏天。
将最后一堆垃圾送进垃圾桶，覃潇潇放好打扫工具。
“等我一下，潇潇。”杨玟怕同桌先走，喊道，“我很快就能扫完。”
覃潇潇应了声，走出教室透气。
新换的这间教室在五楼，从走廊看下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荫和点缀其间的不知名花簇，大半个露出来的篮球场上有学生在打球，再远一点，是淡灰色的校道……
覃潇潇眸光微闪，看到某个突出的高挑身影。
“潇啊，在看什么？”
覃潇潇转身，“没什么，走吧。”
“我们回宿舍还是去吃饭？”
“吃饭吧。”
“好啊。”
下了一层楼梯，杨玟试探道：“扫地那会儿，校霸叫你名字干什么？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覃潇潇睨她一眼。
杨玟脖子一缩，“为了感谢你友爱地同意和我换组，我请你吃饭啊。”
第27章
一场阵雨把天空洗得澄澈干净。
路边的白兰树叶尖还挂着水。小区里的木槿、夜来香开得热闹。
覃潇潇跟在覃父覃母身后； 欣赏这些葳蕤的植物。
七月初覃父小小地升了职。覃父覃母趁着女儿半月假回家，一家三口去下馆子。同时也是庆祝女儿在期末考试考了班级前五的好成绩。
“潇潇，”冯秀玲发现女儿落下好一段距离； 笑着回头唤她； “走快点啦。”
覃锋也笑着停下来等女儿。
“好。”覃潇潇携步跟上。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逐渐地变好； 挺好的。覃潇潇心想。
……
期末考结束没有意味着假期来临。
二中准高三这一批学生要补课到八月初。
没有空调，在教室的大半时间都很热，风扇呼呼地从早开到晚。
又一堂语文课，老师侧身在黑板上板书。
“天啊，老吴背后都湿了。”杨玟低声惊叹； “热惨了吧； 他还讲得这么认真！”
覃潇潇做着笔记； “那你还不认真听课？”
“做不到啊； ”杨玟抓起扇子摇了摇，“夏天不是读书天，我这心根本静不下来。”
“杨玟！”语文老师虎着脸回头。
“你有什么想法？嘀嘀咕咕的，我请你站起来说！”
杨玟：“……”好惨； 又被老吴抓了。
摆出老实的表情叽里咕噜地编了一堆关于课文的感想； 杨玟没有得到老吴的宽恕，被“请”站着听完后半节课。
覃潇潇同情地看她一眼； 继续专注听课。
下课铃响没多久。“覃潇潇； 有人找你。”靠后门的同学喊。
冯茂行又来了。
他们准高二有几个班也搬来了这栋教学楼，冯茂行的班级在其中。于是冯茂行有事没事经常跑上来找他表姐。整层楼很快都知道了，覃潇潇有个低一年级的表弟叫“冯茂行”。
覃潇潇起身出去。
杨玟捧着脸往外看； 庆幸下课铃一响自己就坐下了，没有让小学弟看到她被罚站的可能。
啊，小学弟今天依旧那么阳光可爱。
阳光可爱的冯茂行问他表姐：“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午饭还没吃就想到晚饭？”
“不是，我妈晚上说要送饭过来，问我们想吃什么。”
“哦。”覃潇潇随便报了个简单的菜名。
“没了？”
“嗯。”
“成吧。回头给我妈发短信。”
冯茂行挠挠后脑勺，犹豫着道：“潇潇，你答应我件事。”
年龄隔得很近，除非在长辈面前，他从不叫覃潇潇为“表姐”，之前是连名带姓的“覃潇潇”，最近听杨玟叫她“潇潇”，不知不觉也极其顺口地叫她“潇潇”。
“你先说什么事。”
“呃……如果我妈问你，我还有没有在篮球队、有没有在打篮球，你就说没有。”
覃潇潇斜睨着小表弟，他前不久才炫耀过，江舟司毕业了，他破格被提拔为副队长。
“还有，”冯茂行不好意思地说，“我谎报了期末考成绩，说是考了班里前40……你，你可别说漏嘴，如果被我妈问到，帮我遮掩着点。”
覃潇潇缓慢地摇摇头。
“潇潇，”冯茂行抓着表姐的肩膀，委屈着脸哀求，“潇潇，答应我撒……”
“要是舅舅舅妈打个电话问老师，不就都拆穿了？”
“不会，他们不是喜欢和老师打交道的人。再说了，我们班主任上个月换了新号码，我都没告诉他们。”
覃潇潇：“……”
冯茂行笑出小虎牙，“不说话我当你默认同意了撒。”
冯茂行的亲爸亲妈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相，原因很简单，覃潇潇不适合说谎，哪怕是配合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