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邸报盈利化,朝中便在税入跟官田之外,又多了一份收入。
虽然不是很多,但一年上百万两的银子,也足以令元化帝颇为诧异了。
为此,元化帝特意嘉赏余鑫,正式给邸报署定级。
在这之后,邸报署完全从翰林院分离出来,成为一个崭新的正五品机构。
余鑫的官职也自从五品正式擢升为正五品,手下更是配备了不少官员,专司邸报之事。
远在安庆的顾云浩在得到消息之后,也是很为这个学弟而高兴。
七年的时光,曾经跟在他跟季航身后‘学兄’‘学兄’喊的余鑫,也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官员了。
眼下邸报的影响力着实不小,不仅是官员们每日必看之外,就是那些稍微有些关心时局的百姓读书人们,也是时刻通过邸报在关注着朝中的动态。
除了邸报之外,自顾云浩离京之后,元化帝通过利用左相杜允文跟右相孙惟德缠斗,开始一步一步收拢军心。
将顾云浩临行前的三策细细思量了一番,元化帝直接令兵部初拟了统军之策,亲自为军中将领们制定了考核擢升机制。
最后,元化五年,朝廷正式下令,凡军中将领,亦是同文官一样,由兵部主持对其三年一考核,凡考核合格者,便能予以擢升。
此策一出,朝中武将皆是欢喜万分。
要知道武将晋升,大多是要靠着在战场上拼来。
但现在华朝并无战事,这也就等于这些武将们在这些年来几乎没有擢升的希望。
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军队方面的将领们方才独统一军数年,渐渐地将华朝的军队养成了自己的部队。
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勋贵们方才能影响到军心。
元化帝如今不言新政,又制定出武将们晋升的机制,给了勋贵和武将们一个上升的空间,那些勋贵和武将集团自然是没有反驳的道理。
要知道华朝立国已经有好些年了,勋贵们养尊处优久了,勋贵子弟也很少有成器的,平日不惹事就罢了,哪里会再愿意上战场去拼杀,现在此令一出,令其能在京中全无危险的便得到擢升,又有谁人不拥戴这一政令呢。
随着元化五年这一治军之策颁发之后,华朝军中上下并无什么反驳之声,次年,元化帝正式令兵部依着新策行事,开始对华朝军中大小将领进行考核。
只是这一次,元化帝却好似并不着急一般,仅仅是考核将领这一事,兵部就前前后后拖拖踏踏的花了大半年。
知道元化六年的年底,方才拿出结果上奏元化帝。
天知道在这一年里,军中的将领和勋贵们简直是恨死兵部了。
要知道现在武将出了考核机制,若是顺利的话,三年便可擢升一级,这样一来,对武将们而言,每一年那都是极为重要的。
毕竟早些上了一级,也好再等三年又能更进一步。
但兵部偏偏是拖拖拉拉,元化帝好似也并不是很上心,这可急坏了武将们。
即便是心里着急,武将们也是不敢去埋怨元化帝,因此,兵部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每天都有武将和勋贵们上门,明里暗里埋怨兵部行事拖沓。
面对这个情况,兵部尚书何奇骅只觉有苦难言。
这哪里是他们兵部的缘故,分明是陛下那边不上心,甚至还私下示意让他行事从缓。
只是何奇骅乃是元化帝一手提任之人,算是个铁杆的帝党,自然不会做出出卖君主之事,遂虽然受着众多武将跟勋贵们的嘲讽和埋怨,他也是佯装不知,埋头受了,并未多言一句。
元化六年年底,在吊足了勋贵跟武将们胃口之后,元化帝总算是下令兵部,按着考评结果,开始为符合擢升条件的武将们拟定官职。
此事完全甩开了吏部,直接交由兵部负责。
一时间,武将跟勋贵们皆是欢喜不已,纷纷开始盯着兵部。
兵部也因着元化帝此令一下,瞬间成为了朝中炙手可热的部门,全然不似之前给军队搞后勤时那么毫无存在感。
然而这个时候,兵部尚书何奇骅更是头疼不已。
每个符合条件的将领都想要得到一个好位置,只是武将们不同文官,行事大多较为粗犷。
有的直接抬上银子就往他家送的,有直来直去直接问的,更有那些勋贵世家们仗着根深叶茂出言威胁。
面对这样的情状,何奇骅哭笑不得,最后总算是赶在年前,拟定了擢升任职方案。
武将们从日日盯着兵部,开始变成了时时仰头等着元化帝准奏盖印。
但偏生又赶上了过年,元化帝又将此事压下了。
心中闷闷的过了个年,武将跟勋贵们也只得盼着元化七年年初,元化帝能尽早定夺此事。
果然,在众人的期盼中,元化帝七年二月,元化帝正式盖印,准兵部所奏按例擢升武将之事。
在元化帝盖印之后,兵部行事极快,数日之内,便办好了所有的文书和官服。
只是这一次的擢升,却并非都是在原军中任职,也是有不少将领被提拔到了别的军中,多得是这一支军队的统帅擢升一级,转而负责统率另一支军队。
但这些高级将领的任职,却是都有一个特点。
那便是新统领军队的规模要远远大于之前所统之军。
虽然不能在原军中得到擢升,让武将跟勋贵们有些不悦,但眼见着能提升一级官阶,新统领的军队又较之前的规模大,即便是有些不满,在思量一番之后,却都还是接受了这一次的任职。
元化七年六月底,所有将领们全数按着新定的职位到位了。
不仅是在京中的元化帝松了口气,就是远在安庆府的顾云浩,也只觉得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方才落地。
武将集团经过这一次的任职调整,军士们面对着新任的将领,再也不会似之前那般死忠效命,兵与将之间将会出现空隙,须得好一段时间方才能重新整合在一起。
趁着这个机会,元化帝便能利用自己安插进去的将领们慢慢的收拢军心,从而架空各军统帅。
夺军之策,基本已经成功了!
眼下已经乃是元化十一年。
之前临行前的三计,如今夺军之策、控民之计都已成了,只剩下藩王……
顾云浩皱了皱眉,只有再拿下藩王们,元化帝方才能真正的坐稳帝位,只有元化帝的帝位稳固,方才有新政的可能,季家也才有翻案的机会。
“东翁,邸报到了。”
这时,却见赵启手中拿了一份为拆封的纸卷进来。
顾云浩接过那纸卷,拆开一看,不由双目含笑,神情愉悦。
“什么事值得东翁这般高兴?”赵启笑着问道。
“你看看。”
顾云浩将那邸报递了过去。
赵启笑着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当下却是见着邸报上书:元化十一年六月,陛下祭天祭祖,夜得先皇托愿,定于年底重修皇陵。
顾云浩抬步出了书房,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等了七年,总算是等到了……
第197章 第197章:重返雍京(三更)
元化十一年年底; 皇陵大修,平王跟蜀王陪同两位太妃回京。
见着两位皇兄,元化帝亦是欢喜不已; 当下大宴群臣。
而后不过隔了几日; 便有御史以不孝之罪弹劾两王; 言及先帝殡天之时; 两人拒不回京奔丧,是为无君无父之人。
此言一出,朝中更是又不少文武官员附议。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元化帝与朝臣们对峙一番,最后还是抵不住文臣们的言锋辞利,下令拘禁齐王跟蜀王于京中; 送至皇陵为先皇顺德帝守陵。
平王跟蜀王落入了瓮中; 两王世子年岁都不大; 无力掌控大局; 朝臣们都是心知肚明,经此之后,藩王势力迟早将会被元化帝所掌控。
如今的元化帝; 早已并非当初刚刚即位那般势单力孤; 眼下已经控制了两大藩王,又通过邸报操控着民心; 更是借由统军之策一步一步掌控了军队。
现在的元化帝; 已经是一个城府极深; 又手握大局的帝王。
元化十二年初; 一道圣旨下到齐地安庆府,顾云浩直接连升两级,从正四品的安庆知府,摇身一变,成为了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
顾云浩没想到元化帝动作这么快,心中疑惑不已。
早在离京之时,他便猜想到元化帝仍是有意新政,但是却没想到,刚刚才掌控了朝局之后,元化帝就这样急招他回京。
户部,正是新政的核心所在。
不过眼下已经并非当初可比,即便是元化帝行事急切了些,但此事亦是大有可为,并不会再受到勋贵武将们的辖制。
看着手中调任回京的圣旨,顾云浩心中那团火亦是在此刻被点燃了。
八年,他终于是等到了!
元化十二年五月,时隔近八年,顾云浩又再次回到了雍京。
及至京城,顾云浩回了趟家,还未来得及收拾行李,便匆匆换上官服进宫。
元化帝老了……
见到元化帝的第一眼,顾云浩便生出这样的感慨。
心绪复杂地叩首行礼道:“微臣顾云浩,叩见吾皇万岁。”
“起身。”
元化帝的声音不仅成熟了不少,更是没有之前的清冷,反而是带着几分低沉的温和之意。
站起身来,顾云浩看着眼前的元化帝,突然之间却是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眼前这个面容沉稳,目色深邃,甚至带着些许白发的帝王,跟他印象中的萧穆言好似判若两人。
到底是怎样的八年,居然能将原本锐气的少年天子,琢磨成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帝王。
“景源,八年,咱们又可以开始新政了。”
良久,元化帝端起茶碗,淡淡一笑,轻飘飘地说道。
不知为何,听闻了这句话,顾云浩却是瞬间鼻头一酸,竟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果然正是如他所料,元化帝是真的想要推行新政,即便是八年前他们失败了,也是想要尽快掌控局势,重新开始。
即便这个帝王是一个冷情又玩弄权术,一心只为帝位之人,他仍是感念能得如此明主。
不论元化帝这般力主新政的目的是否真的是为了百姓,但在新政这一事上,元化帝确实是最与他心思相通之人。
“陛下,微臣有愧。”
顾云浩眼中的情绪似乎有些收不住,当下眼眶便红了,竟是有些哽咽地道:“京中形势凶险,臣却是偏安于齐地,未能替陛下尽忠,实在是心中不安至极。”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性情外露之人。
即便是方才那一瞬间为元化帝新政之心所感动,但早已回过神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情绪。
现下这般姿态,无非是做给元化帝看罢了。
八年,成长的又何止是元化帝。
在安庆为官,虽然不似京中这样步步算计,但也绝对不会清净到哪里去。
居官场这么多年,顾云浩本就是个聪明人,加之先后跟随在江程云跟孙惟德身边,而后又在齐地官场混迹多年,早不复当初的稚嫩,行事更为内敛稳健了许多。
“此次召卿回京,想必你也是心里有数。”
元化帝并不去在意顾云浩所言是真是假,只直接说正事道:“朕不与你废话,只给你半年的时间,尽快掌控户部,以八年前田册为底案,全面核查全国田地,年底,朕便要以新税制收税。”
闻言,顾云浩心里一惊。
半年!
当初季铭主持新政,可是提前准备了一年,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方才开始实行新税制。
而现在,元化帝却是只给他半年的时间。
“陛下,时间会否有些紧了?”
想了想,顾云浩还是咬了咬牙问道。
虽然他也是想尽快推行新政,但有的时间不可操之过急。
要知道新政牵连甚广,一环扣着一环,只有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方才能真的取得预想的效果。
这般紧急行事,指不定就会有什么疏漏。
“若是寻常而为,朕又何必特意召你回京!”
哪晓得元化帝听闻此话之后,却是面色一冷,声音中也带着几分怒意,道:“只半年的时间,你自去安排,不必束手束脚,朕只在年底看结果,此事不必再言。”
见着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顾云浩虽然满腹疑惑,但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拱手领命道:“微臣遵旨。”
“退下吧。”
“微臣告退。”
遣退了顾云浩,元化帝那只原本端着茶碗的手就开始有些发抖起来。
目色一凛,元化帝手上一用劲,端着茶碗的手指头也被挤压的有些发白,但手却不似方才那般抖了。
将茶碗送至嘴边,正欲吃茶,却是只觉喉咙一痒,瞬间便随之咳了出来。
重咳了两声,元化帝顺了顺气,而后看着手中茶碗里的那一抹红色,面色如冰。
闭了闭眼,只见他端起茶碗,将茶水尽数倒在一旁的花盆里,随手将那茶碗一扔,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
自宫里出来,顾云浩便又去了一趟右相府。
见着孙惟德,他却是直直地跪了下去,心中升起一丝暖意,道:“弟子给师祖磕头。”
“快起来,总算是回来了,老夫还想着,若你还不回来,就来年想办法将你调任回来呢。”
孙惟德眼下已经年近七十,声音面容苍老了不少。
或许是与杜允文左相一党缠斗了这么多年,整个人的身上也带着些许疲惫之意。
“让师祖挂心了,是弟子的不是。”
顾云浩一面起身,一面笑着说道。
“回来就好,眼下局势虽然复杂,但比起八年前,要好上许多,你现在回京正是时候。”
孙惟德说到这里,却是又问:“可进宫见过皇上了?”
“方才从宫里出来。”
一面拿着几上的茶壶为孙惟德斟茶,顾云浩说道:“只是陛下令弟子在半年之内掌控户部,于年底开始行新税制,此事时间太紧,皇上这样急切,可是京中有什么变故?”
闻言,孙惟德摇了摇头,道:“老夫未曾听闻,眼下皇上已经将华朝尽握手中,应当不至于有什么变故才是。”
不知为何,顾云浩脑中念头一闪,却似突然想起八年前面圣时,紫极殿内的那一抹血迹。
难道……
想到这个可能,顾云浩当下面色大变,道:“师祖,你可曾在宫内听到过什么传闻?”
孙惟德眉头一皱,道:“倒是没听到过什么,怎么,你是想到了什么?”
“陛下如此着急,会否是龙体有恙……”
顾云浩见四下无人,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听了这话,孙惟德亦是心中大震,随即思量一番,也是觉得有这一可能,但还是叮嘱顾云浩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泄露半句。”
“恩,弟子明白。”
顾云浩也是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只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新政之事便要抓紧才行。”
眼下元化帝好不容易掌控了大权,勋贵世家们难以阻挡新政。
但若是元化帝突然殡天,那么已经平稳的朝局说不定又会风云四起,那时只怕一切都说不准了。
多半元化帝也是料想到了这些,方才这样急切地责令顾云浩在半年之内,将新税制推行出去。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顾云浩只觉心中也急切了不少。
“你所言不错。”
孙惟德也是点了点头,说道:“眼下户部尚书乃是范继岳,此人本是齐地总督,乃皇上腹心之人,你此去户部,应当问题不大。”
“再则,若有需要,老夫门下,亦是有些个新取中的年轻进士,人品才能都是不错,你亦是可以从中选些能用之人。”
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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