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静打开包掏钱,看到自己手是抖的,王鹏很怕她,对她也特别好。王鹏如果把车借给别人,一定会和她说。
他压根不敢,这样随便把车给别人开。
而且,把自己的车给别人开,那代表什么?
初静把钱递过去,手扶上司机的椅背,额头压在手上,觉得心跳的无法负荷。
如果这事是误会,她要让王鹏跪一晚上搓板。
“小姐,你没事吧?”
司机手里拿着零钱,神情有点担心她,再一扭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那边,又说,“那边车上的人下来了。”
初静抬头,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走下车,一甩头发,走了几步,才扭头,姿势熟练地锁车。
她老公的车,骚包地立刻就给人家响应了。
初静想也没想付了车钱,下车跟了几步,看到那女孩果然往夜市走。她掏出手机,自己虽然身体不行,但她有妹子,立刻就打了初依的电话。
初依这里正如坐针毡。
李屏和刘雅琴也真是“自己人”,毫不藏着掖着,此时,她们的谈话正进行到这一步:
李屏说,“别的都好说,一个买房,必须在我家这边。一个是将来有了孩子,必须我带。”
刘雅琴冷笑,“你还真是不藏着掖着,我还以为你会掩饰一下。”
“本来我是想过,不过见了你的人,我觉得没有必要了。不如大家直来直去,不让在你们家那边买房,是我的意思。”
刘雅琴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是因为你家出钱,那我们家也出一半首付,让他们俩自己贷款去买房,不用你们全款。”
“根本不是这问题。”李屏也同样的皮笑肉不笑,“是孩子不能在那地方长大。”
“你嫌我们家不好?”
“你们家好吗?”李屏反问,“让孩子住在九街十六巷,孩子长大第一件事,一定是学打架!”
刘雅琴说,“会拳脚有什么不好?至少小时候不被欺负,心理健康,有自信!”
李屏回了一个真人版的“呵呵”
祁白面无表情,其实更盛大的场景他小时候也常见。
问初依,“饿不?”
祁白的爸爸去接他爷爷了,还没有到。
初依默默点头。
祁白对着空桌子。这地方是西餐厅,也没有提前上两个凉菜垫垫肚子的选择。
还好初依手机响了,她立刻站起来,出去接电话。
祁白连忙跟上。
“姐——”初依站在包间门口,这里装修异常高档,不是豪华,而是很现代时尚,她觉得很不自在,声音放的格外小。
却听对面初静喊道,“我看到有个女的开的王鹏的车,还是个年轻的,就在二环边这边的夜市。”
初依一听就急了,她姐脾气不好,遇上这事还得了。连忙说,“我马上过来,你等着我!最多二十分钟。”
祁白眼睛瞪大了,“怎么了?”
初依挂上电话,“我姐说遇上有女的开王鹏哥的车。”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大家都保持着小时候的称呼。
祁白说,“那怎么办?”
初依当机立断,她的包在包间,“不能进去拿包,我一拿包,我妈也得知道。你给我20块钱,我挡车过去,先看看怎么回事。”
“那怎么行?”祁白说,“我爷爷在路上,这就快要到了。”
初依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怕你爷爷不高兴。可那是我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的脾气。她不会去问王鹏,肯定去问那女的,为什么开王鹏哥的车。”
祁白一想,不让初依去显然不可能,更不可能让初依进去,换刘雅琴去,这是谈婚事的饭局,两家大人不能缺席。他俩本来就说不上话。
他在口袋摸出钱来,递给初依100,“那你去,我在这边拖着,说你去接你姐,一下就来。”
初依把100塞回给他,拿了张20,“我没有口袋,装100等会找钱没地方放,见了我姐就有钱回来了。”她晃着那20,一溜烟就跑了。
祁白看着初依,她身上的橘色裙子,如一条靓丽的点缀,顺着长廊延伸而去。他都没机会好好夸一下他多喜欢这裙子。
一转身,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还在吵,他一转念,出去等他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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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一停,初依把钱塞给司机,飞快拉门下了车。
左手开始拨她姐的手机,
却是不通了。
她站在夜市路口,这里非常大,左右长街,几百米有店铺,更有在外面摆的摊位,到处都是烟火气缭绕。
第12章
漫漫长街,左右通畅,这地方,几年前左右都是马路,所以异常宽阔。
后来很多地方的夜市取消,为了满足市民需要,这处夜市得以保留。而且把左右的路封了,改成了步行街。这样,夏天晚上大家多个去处,可以来这里的夜市逛。
初依常年不来南边,刚刚也没注意,司机是折中的停法,停在左右步行街中间的大路上。
但初依现在却犯了难,得靠运气,可也不敢多耽搁,就先往右边跑。
右边相对比较高档,酒楼很多,一家挨一家,门口都是开放式,设有桌椅,客人可以坐,初依小跑着,速度看着匀速,但却很快,有些门口有马齿笕做栏珊,挡着,她也会特别伸头看一眼,手里的电话一直拨打着,收获的却是忙音。
转眼几百米的街就到了头,她转头,异常焦急地看着跑来的方向,远处的大钟显示着时间,她从接到电话,到现在不过20分钟。
为什么电话都不通了?
她根本没有预备这种情况,不敢耽误,又顺远路的另一边,向回找。
刚刚跑过的路灯火通明,霓虹闪亮,可毕竟人太多,她伸着脖子,又弯腰,力图磕拉拐角都不放过。
有家生意特别好,外面坐满了客人。厨师支着明火在门口炒菜,小炒,现炒现上桌。
香的不得了。
店铺门口悬挂的红灯笼,也热热闹闹。但这些对初依都是困扰,她觉得视力都退化了,看不清灯笼下坐的客人,她站在那里,一桌桌筛选,所有女的,一个不放过。
被她无视过的男人,却觉得奇怪。
乔宴放下手里的杯子,里面还有半杯啤酒。
他这里坐了一桌子人,都是男人。
他穿着黑色的t恤,和平时那招人烦的扮相一点不像。正常的像任何一个随便在街上帅气着的路人。
他看着初依,她换了装扮,盘了头发,还穿了条浅橘色的裙子,飘飘的,衬出她挺拔的身条,卓然俏丽。路上很多人在看她,但她浑然不觉,以一种非常没有仪态可言的姿势,一路跑跳张望过来。
隔着绿色的马齿笕,她在这家餐馆外踮脚张望一阵,心急都写在脸上,眼中,随后又神色焦急地向前,打着电话,一家家馆子看过去,一下伸着脖子,一下又弯腰,像丢了孩子。
“乔宴,刚刚给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没有?!”他旁边的人说,语气生硬,却带着关心。
乔宴收回视线,随意说,“知道。”
“那边的人还没抓住,你还得继续住在这边,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说。”
乔宴说,“没事,在哪儿都能混。”
有几个笑起来,都是三十多岁,气质很一致的果断刚毅,一个说,“这谁担心你,是担心人家这地方的人。”
乔宴淡笑了笑,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这一笑的样子,竟然和这一桌人诡异的有了一致感,看着像一路人。
*******
初依觉得自己一辈子没有这么着急过,她拿着电话,跑的越来越快。
手里的电话一直在拨打,一刻不停。
却始终没有人听。
转眼又跑回刚刚下车的地方,她左右看,车来来往往,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今天刚刚盘的头发,耳边垂下发丝,令她觉得心里都变得荒芜。
她跑着又向另一边找,一分不敢耽搁,
她忘了可以打电话叫人,平时都是别人出事打电话叫她的。
她也忘了这样一直拨打电话,别人就无法打给她了。
她只觉得,那远处钟表上过去的五分钟,是她一辈子最长的五分钟。
这边有一家很大的肯德基,门口一块空地,被人见缝插针,有地摊卖首饰的,卖毛巾的,人特别多。
她觉得纵然是自己家所在的城市,每一天都变得不同。这么大一家肯德基,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
前面忽然有人也和她同一方向跑。
有路人喊,“那边有原配在打小三,衣服都扒了。”
初依的头发一下炸了起来。
想也不想随着看热闹的人向那边跑过去。
风吹着她,她觉得每跑一步,身边的霓虹闪烁就变一个空间维度,她在帧帧画面间穿越,和做梦一样。
跑到前面没多远,果然就看街中间,几个女人正围着地上一个女人在打。
初依觉得“哄——”一下,头都懵了。
地上被打的,她一眼就认出是她姐。
她想也不想地,觉得一秒时间被仇恨拉成了漫长的丝。
她向前跑,天地寂静失声,只有她姐无声无息倒在地上,旁边的几个女人,有穿高跟鞋在踹,有人手里拿着她姐的外套在抽她姐。
她姐上身只剩胸罩,有个女人正在弯腰伸出脏手,看样子要去扯初静的胸罩。
“西瓜——三块五,”卖西瓜的喊。
初依用余光看到西瓜摊,西瓜案子旁,一堆圆滚滚的西瓜下压着柄西瓜刀,她几乎是出于本能,伸手就过去抽出。
一尺多长的西瓜刀,刷拉一声。
卖西瓜地开口要拦,“你弄啥?”
“吧嗒——”一个西瓜掉在地上,那破刀被抽出的时候,刀锋扫过,切了他一个西瓜。
他愣地忽然不敢吱声。
那抢他西瓜刀的女孩,穿着连衣裙,持刀的样子像要砍倒满街人。
初依也没有看他,脚步根本不断。
几秒,像几万年。
几步路,像几辈子。
两旁还有摆野生摊位的夜市小吃。
左边一个卖八宝粥的,大锅里煮着甜粥,此时这个位置成了最佳观赏打架位置。有情侣还坐在桌前,一边吃甜粥,一看单手拿手机录像。
初依扔了手机,左手一抽,那圆桌如加神力,瞬间就轮了起来,情侣大喊一声,左手碗,右手手机地跳开后退,一脸惊悚看着初依。
初依轮着圆桌过去,秋风扫落叶一般,把几个女人从初静身上一下刮掉,只一招,一个动作!
周围的人全体愣了。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无形大圆,路人静默围观:看到那穿薄裙子的女孩,细身条,衣衫飘飘夜风里晃,手里却提着把西瓜刀,杀气腾腾,刚刚用来扫人的圆桌,此时压在几个女人身上,踩在她左脚下。
而那一尺多长的直刃西瓜刀,刀尖正对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没有被压在桌下,纯粹因为地方不够了。
所有路人都觉后背发凉。
急红眼是什么样子,他们只在书上见过,可这一刻,每个看热闹的人都发现了,那拿刀的,真的想砍人,虽然她极力在克制。
远处卖西瓜的,手里拿着初依刚刚扔的手机,甚至不敢靠近。
一个男人伸手过来,拿走他手上的电话。
他刚想说话,那抢电话的男人冷着脸说:“警察。”
初依持刀站在街中间,觉得跟做梦一样,她姐,赤着身子在身后,她对地上的女人说,“脱衣服。”
那倒地的女人穿着白裙子,此时看着她神色难明。
却没有去脱衣服的打算。
她说,“初依呀!你王鹏哥常提起你,说你在你爸坟前发过誓,不恃强凌弱,我肚子里,现在有王鹏的孩子,你准备打我吗?”
她的脸,对着初依的刀尖很近,有恃无恐的样子。
初依的眼里憋着泪,手晃着,真想这样一刀砍下去,她一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但她不能,她后面还有初静。
她刀柄一转,手腕一抖,“啪!”一下,那柔韧地西瓜刀,甩出了只能切西瓜之外,最有气质的动作,刀背甩了女人脸上“一巴掌”。
初依冷酷地说,“我也答应我爸,会照顾我家人,谁欺负我家人,我杀她全家!”
女人的眼里终于多了害怕,她捂着左脸,那里火辣辣地疼。
大家僵持起来。
风吹着,吹不去满世界的凌乱。
霓虹变的不清晰,
初依的头发散乱,站在街中间,脚下的女人们扭动,被她脚下使劲,就踩得结实,高跟鞋毫无影响。
旁边有人录像,她也根本不在乎。
其实心里却很乱很急,她担心初静,更怕松脚,这些女人和她纠缠。她不能打她们,她们,经不住她打。
她出事根本不怕,可她不要她妈她爷爷担心。
远处有警车越来越近的声音,
几个男人走过来,都板着脸,一看就是穿便衣的警察,一个说,“干什么呢?不知道聚众斗殴不对吗?”
初依死猪不怕开水烫,说道,“我是救人,这女人。”她刀尖指着地上的人,“当第三者,还打原配。没天理了吗?”
“那也不能打架,聚众斗殴的,对首要分子和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手上那东西给我。”“警官”的口气见怪不怪。伸手过来,“有什么纠纷可以报警解决。”
初依把刀递过去,愤恨地说,“报警怎么解决?这世道怎么这么不公平,偷东西还可以判刑,偷别人的老公就不是偷窃了?”
“人又不是东西。”收她刀的人,话里有微不可见的笑意,“去去,都靠墙站着。”
初依这才敢收脚,连忙去扶她姐,想包初静,可她身上也只有一条裙子。正在这时,不知谁扔过来一条浴巾,她连忙接过,“谢谢。”感激地抬头,对上一个男人,有点眼熟。
她一时没想到,三两下把初静包了。初静一动不动,初依抹掉她脸上的泥,“姐——姐——”声音带上了哭腔。
“电话都关了,录像的,也都删了删了。”那警官又对围观的人说,“是非黑白,大家大概也清楚了,昏迷的是受害人,网络透明社会,大家也要自己学会判断。不要助纣为虐。”
那警官很厉害,言辞很锋利。
大家也都有起码的良知,很多人直接把视频都删了。
“散了,散了吧。回去别忘把云端的也删了,给受害者一条活路。”
大家四散走开。
两个“警官”走过来蹲下,看了看初静,一个“警官”对初依说,“没事,就是昏迷了。救护车一会到。”
初依乱着头发,像个疯婆子,把她姐紧紧抱在怀里。
救护车到不到她不知道,就知道警车快到了,她听到声音越来越近。
抱着初静,知道自己家从今天开始变天了。
几个打人的女人老实对着肯德基对面的墙站着。
过了几分钟
“怎么回事?”穿警服的警察出现。
对墙站的几个女人转身,却愣了,
刚刚训斥她们的那几个便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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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刚刚训斥收初依刀具的警官,把那西瓜刀递给乔宴,正是刚刚和他一桌吃饭的几个男人。
“这事情,要不是你,我们可不管,拿着管制型刀具,也够喝一壶的。你认识?”
乔宴接了刀,觉得刀柄很热,空了几秒,说,“熟人。”
第13章
初静的包丢了,她和初依的手机也不知所踪。
初依被带到派出所的时候,那个说怀孕的陌生女人也去了医院,她说肚子疼,要检查。而且初依打了她。
所以初依连去医院照顾初静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刘雅琴在饭桌上,接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