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天色正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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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天色正晓-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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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策对初依说,“说好一起去吃饭,可是他们又说有事,你们俩去吃吧,我这也正好来个事。”
  初依刚想说话,乔宴却说,“我送你回家吧。”他转头对周策说,“一会路上买点东西给她,现在太晚了,明天是周一,她早点回去休息,好明天早上来上班。”
  周策停了一下,说,“那行——我先走!”
  他和初依打了招呼,转眼上车了。
  乔宴开了车门,对初依说,“我送你,走吧。”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顺理成章。
  初依走过去,上了车,她本来是想推辞,不去吃饭的。可他先说了,而且一句话,帮她定了所有的前程。
  车门被关上,她坐着不动,忽然想,这一晚,虽然她鄙视自己的反应,可恐怕,她一辈子也不会忘了。
  乔宴上了车,她忙说,“我不用吃东西,我不饿。”她可以回家煮一包方便面。
  乔宴说,“那就早点回家也好。”
  他看向车前面的时间,11点20了。
  车缓缓前行,融入月色。
  初依有心事,就很沉默。但又觉人家帮了自己,自己还拿架子,非常不识好歹,人家是一番好意,是自己要情绪莫名其妙而已。
  看到乔宴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车,她声音不大地对乔宴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们。”
  声音一出口,她自己愣了一下,觉得这声音,细声细气的近乎矫情,非常做作,像是想装的不在意,可装的不好。
  却没想,乔宴好像没发觉,很平常地说,“以后,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工作也好,其他事情也好。很多人就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为难自己。”
  他侧头看初依一眼,嘱咐的语气说,“要学会拒绝。”
  这道理很多社会人都知道,只是初依,犯的正是这个问题。
  初依自己也清楚,但她不想多说,她和这个人关系一日千里,已经太近了,就说了声,“我知道了。”
  她望去窗外,看外头变了灯,乔宴开了车,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自己。
  车开的很快,他没有拖延的意思。
  初依觉得,她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心情,地方就到了。
  乔宴把车停在西关饭点门口的路上,再向里,车开不进去。
  他说,“就送到这里吧,你身手好,我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全。”
  初依开车门,自己下了车。
  乔宴从另一边下来,直接说,“明天是周一,你早上直接去公司就行。”
  初依点头,自己心里乱成空白,不知道该问什么。
  天晚了,这边已经特别安静,他们旁边的大路,月光洒下大片的银白,一条路,可以直直过去,笔直的通往六角小燕塔。
  花树还在开,夜晚,空气里全是馨香。
  令人觉得安静又美丽,恨不能时间停止。
  乔宴定了定神,看初依站着,不说话,也不告别。
  就说,“那就这样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初依点头,说,“我换了手机号。明天去给你。”
  乔宴弯腰去车里拿出手机,“现在说吧。”
  “我不知道号。”初依从包里摸了一阵,摸出手机,一按,屏幕是黑的,“没电了,我不知道号码。”
  她用的旧手机,才换了个手机卡。
  乔宴弯腰把手机随手放回去,直起身,又说,“那你回去吧。——至于那账,当你欠公司的,慢慢还吧。”
  初依点点头。
  她不知自己可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抱着包,道了谢,就往家走。
  夜色很亮,不知道是不是要到十五。
  月光给她照出一片清晰的路,旁边熟悉的店都关着。
  身后没有车发动的声音,她走的很沉重。
  她最大的困难,轻描淡写就被他解决。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觉得轻了,有什么却更重了。
  她在第一个巷子就拐了弯,随便拐的。
  靠在墙上,等了一会,她听到车声。
  然后她钻出来,看到乔宴的车正调头,开远了。
  她这才拔腿往前面的巷子走,她家要从第三个巷子拐。
  刚一拐过去,她就一下闪了回来。
  她靠在墙上,心跳的和做贼一样。
  而后她小心慢悠悠地蹲下,又从墙角伸头过去看。
  月色下,她看到家门口院子旁边停着一辆车,是一辆白色的大众,不是祁白的车,但她认识,是祁白一个朋友的。
  初依缩回来,又停了一会,偷看去她家的家门。
  隔着斜斜的距离,五六米,门闭着严实,看不清。
  她手在后面摸了摸,墙角摸了块石头蛋,站起来,使劲扔到她家门上。
  “咚——”一声。
  一阵脚步声,初依靠在墙上藏住。
  门开了,祁白站在门口喊,“谁?”左右看看,等了一会,没人,他大模大样关了门。
  拐角的另一边,初依毫不犹豫挪动,偷偷摸摸往来路去。
  她就知道是祁白,只有祁白自己人,知道怎么把车绕着开进来,也只有他,还有她家的门钥匙。
  以前她妈妈也有陪爷爷去老家,她那时候小,就放了一套钥匙在祁白那儿,以防万一她慌张丢了钥匙,进不去家门。
  现在她后悔,早知道当初放在蛋泥家了。
  可惜远近亲疏,没人可以预知。
  她抬头看天,月亮又白又圆,把这一整片,都照的很干净皎洁。
  她绕进二道巷,趁着月色,轻手轻脚地往外跑。
  *******
  另一边,
  乔宴把车开出去,顺着上次见初依和祁白骑自行车的那条路进去,慢慢开,路边有树,月光下,树下一大片阴影,他就把车开过去,停在路边,打下车窗,拿出烟来。
  他没有送她进去,他觉得,这样说送她进去,很有些别的意思。
  但不代表他真的放心,绕到这边停在这里,有事还是能听到。
  深吸一口烟,他闭上眼,想到早前初依坐在吧台前的样子,笨到对自己的人生,都不会说个“不”字。
  给她说的话,她也没有完全听进去。他知道。
  看了看前面的表,估摸着她到家的时间。
  他想到晚上和老板要包的时候,对方把包递给他。
  他当时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乔宴笑了,打下车窗,伸手出去弹了烟灰,而后手架在敞开的车窗上,头枕着自己手臂,去看外头的月亮。
  那月色盈盈白白,太美了。
  他望着月亮笑,想到当时自己的念头——如果每个男人,都会有个女人,注定会使唤得动,让他伸手帮忙拿包。那么……第一次拿到自己手里的女士包,原来是这样的……
  那么大,还是黑色的,能放一套工作服,大概也能放一两斤水果,一大包零食,
  想着初依的样子,估计说不定,她以后上班还会带饭。
  旁边的小巷子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还是能听到。
  乔宴按熄烟蒂,看着时间,手指轻抬,车窗上去了。
  这二半夜的,多数不是好人。
  熄了发动机,车里暗着,他枕在椅背等待。
  发出声音的小巷,在他车后左边。
  随即,他就眼神凝住,正看到初依鬼鬼祟祟从里面小跑出来。
  跑过他的车尾,
  跑到他的车头,
  跑过他的车,而后终于发力,一路拔腿往前方跑去。
  乔宴坐直了,打下车窗。
  初依已经跑到路口,往六角小燕塔的那条路上,狂奔而去……
  乔宴莫名其妙,开了车跟上。
  那条路是近年新修的,非常宽阔笔直,这时间又没什么人,所以乔宴跟了不一会,就看到了穿白运动衣的少女。
  午夜正在健身。
  乔宴看着这时间,和初依的举动。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理由!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初依跑的很热烈奔放,一路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目的明确,直奔到六角小燕塔后面的高墙位置,熟悉地选了地方,踩着旁边一棵树,而后两步上墙,身子轻盈一跃,落在了墙头的另一边。
  乔宴的车缓缓停下,他视线难移地看着那个“女飞贼”,过了片刻,他开车门下了车。
  里面黑灯瞎火。
  六角小燕塔,夜光下并不唯美,反而有点庞然大物的惊悚。
  这种几百年的老东西,都带着令人敬畏的气质。
  乔宴合上车门,走到墙边,立了半天,
  而后他忽然笑了。
  这么高的墙,他竟然觉得自己翻不过去。

第29章 夏听音
  乔宴半蹲在墙头上,身后是那棵树,刚刚初依两下踩着跃了上来,他蹲在墙头上,约五六米高,却无法想象,初依还有什么取巧的方法,只能实在地从墙头跃下,一落地,腿骨顿时震的发麻,震的他想上厕所,他弯着腰停了几秒,想着初依跳墙的样子,一定跳过很多次,也不知道她每次腿疼不疼?
  他抬头看了看高度,转身往前走,反正自己又刷新了记录。
  地上有落叶,空气潮湿,隐着花香,但看不清地上具体有什么。
  他习惯性在身上一摸,才想到没有拿电话,身上只有件黑色的衬衫,这有点麻烦,他走了两步,观察地形,如果找不到初依侠女,他一会出去都成问题。
  那边可以踩树进来,这边,可没有树被踩着出去。
  前面,六角小燕塔森然地伫立,夜色下,生出一层泛白的银光,实在有点吓人。上面挑檐坠着的铃铛,仿佛连周围的风都能震慑。
  他上次是从正面看她,这次是背面。
  乔宴心里微微有点发毛。
  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越走越近,上了台阶,旁边半高的石栏杆围着,四方形留台阶出口,把塔圈在正中。
  他走了几步,往正面方向。抬头看,塔在侧,高耸入夜,夜色极好,月亮又大又白地挂在塔上,再飞两只蝙蝠就全了。
  他收回目光,心里想实在的:这里面挺大的,要到什么地方去找人?
  还没想完,视线一清,他就站住了。
  正对塔的位置,那石栏杆上,初依正坐着,手里拿着东西在吃,她身后满是花树,小路顺直,他上次就是从那条路的尽头,远远看过她。
  初依呆看着他,手里捧着吃的,他看向她手中食物,玻璃纸包着,像是面包。
  他向她走过去,一边说,“你这吃宵夜,还要特别挑地方?”
  初依也很意外见到他,她连忙把最后一口塞嘴里,手里的玻璃纸捏紧了,这是她今天下午上班前,吃了一半剩的半个面包。
  此时她只庆幸,还好他来的迟她已经吃完,不然真不知道要不要让他。
  这样一想,她心中顿时安心,刚刚两小时的烦恼一下全没了,她要是都不舍得和他分半个吃剩的面包,那证明自己没有喜欢这个人。
  她抬手在嘴上随便抹了抹,把那玻璃纸袋塞进包里,问道,“你怎么还在这边?”
  乔宴在她右边坐下,终于缓了口气,他说,“我停路边接个电话,谁知道你就跑出来了,也不认识我的车,从我车旁跑过去,还那么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仰头看天,又周围看,有点好奇地接着说,“……我想着跟来看看,要是你半夜在健身,我就放心了……谁知道是找风景吃宵夜。”
  初依笑了,侧头看着他笑,“你怎么进来的?”
  “和你同一路线。”乔宴指着塔后的方向,“就是我进来后才发现,这里面黑灯瞎火,有点渗人,如果找不到你,我出去可能有点困难。”
  初依又笑起来,她刚刚护食的心理活动,令她今晚的茫然无措消失无踪,觉得一个人在她困难的时候帮了她,她感激心热都正常,没有其他的。
  她觉得自己对得住天地良心。
  就说,“是不好出去,没有借力的地方。”
  乔宴听她笑的开心,也笑了笑,说,“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他抬指,点了点旁边的高塔,也不看,好像不敢看,“你怎么也不怕?”
  初依顺着他的手指,仰望去高塔,高塔遗世独立,这样的夜晚,更加令人敬畏。白色的月光落在塔身上,是莹白的光,像塔本身正在吸取天地灵气。
  初依一下明白了乔宴的害怕,逗的不行,那笑意,觉得自己完全忍不住,要笑个没完了。
  她笑着说,“我一回家,看到我男朋友来找我。就溜了出来。又不想去打扰别人,就来这儿了。”
  乔宴转头看她,“我以为你已经分手?”
  “没有。”初依说。分手是对外的状态,她和祁白从小认识,关系比较复杂,她知道祁白不会轻易接受。但此时说这个,却是纯粹觉得,还是这样说更好,可以免去不必要的误会。
  一个女孩对男人说自己分手单身了,总是有点怪。
  感觉到乔宴看了她一会,转开了视线,初依更加坦然。
  她从包里拿出水,瞅见还有半瓶,她想喝,又想到乔宴,看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也没包,那肯定没水,她说,“那个……你要喝水吗?”
  乔宴看向她手里的半瓶水,“不用。”他其实挺想上厕所。
  初依晃了晃水瓶说,“那我喝了,不过这里面有水管,晚上你渴了可以喝。”
  这语气,是要在这里一时半会不走,乔宴说,“你不会准备一直在这里吧?”
  初依喝了口水,咽下,说,“不是想走不想走的问题,是那墙,我也翻不出去。”
  乔宴,“……”
  初依把水拧上,呆呆望着前面的塔,出了一会神,才说,“以前这地方没有墙,就是个土墙,才两米高,我想进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那时候塔也不上锁。后来里面修了大殿,然后门也锁了,墙也围上了。”
  乔宴看她望着高塔,语带深情,和自己觉得阴森的感觉显然不同。想到她小时候一定常来常见,就说,“你小时候,常来这里?”
  “现在也常来。”初依说,“这是我的塔!他们加上墙,也不代表是他们的。”
  她停了几秒,不服气地说,“其实我觉得他们是为了防我,故意把那墙修的光不留手。”
  乔宴用了几秒消化这话,为了防她,人家特意修高墙,她又不是真的女飞贼?他想到这里,低头笑起来。
  初依看着他,“你不信?”她的语气有点不高兴,好像被冒犯。
  乔宴摇头,“不是,我信!”
  初依盯着他看,可惜她也没什么识人微表情的技能,看也是白看,不知乔宴说真说假。但她觉得这真的是她的塔,她的树,她的地盘。
  男朋友可以背叛她,但花草树木陪她成长,从不曾背叛。而且她们不会说话,所以捍卫守护这种情义,不让人质疑,她义不容辞。
  她说,“我练的是形意拳,你知道吗?”
  乔宴老实,摇头。
  初依说,“形意拳,是从象形取义,所以计较的都是神、气两样。”
  乔宴带笑问,“和象形文字有关系吗?”
  这本是玩笑的话,却没想,初依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有,日月神明,山川河流,花草星辰,全都能入拳理。就像人说话,可以有韵律,韵律是音律。”
  乔宴看她的神情,变得郑重,收起玩笑,“好像有点道理。”
  初依把水塞进包里,手一扬,那包就砸到了乔宴的怀里,她人已经翻身跃上了石栏杆,她说,“你听着!”
  午夜寂静,风声落叶落花声可闻,但乔宴不知初依让他听什么?
  还在凝神。
  忽然看初依脚下一点,一个后空翻,“啪!嗒!”清晰的两声细响,一前一后,错落有致,她稳稳落在一尺宽的石阶上,大眼睛看着乔宴,“听到了吗?”
  乔宴怔怔看着她。
  初依走前两步,在他脸前蹲下,又认真问,“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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