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顾无言,齐齐叹了口气。
“哎呦; 累死了……”宛莲心提着裙子歪歪扭扭走进屋子,平日里的娇美优雅全然消失;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咚咚咚整整倒了五杯茶灌了下去。
文京墨瞪眼,舒珞惊悚。
文京墨正要开口询问,就见流曦走了进来; 一脸纠结面瘫状。
“流曦——宛姑娘这是?”舒珞小声问道。
流曦面色苍白:“女人,可怕。”
“嗯?”二人同时一愣。
“两个时辰,论价战,可怕!”流曦补言。
“砰!”宛莲心猛一拍桌子,“她喵的那个千金正,你给老娘等着,老娘我还不信了,砍价老娘能败给一个男人,这让我们女人的面子以后往哪摆?!”
那姿势、那表情、那语气、那造型,竟是与郝瑟如出一辙。
流曦默默后退,舒珞惊呆,文京墨脸皮狂抽:“郝瑟,都是把人都给带坏了——”
“小郝?”
郝瑟的名字一出,宛莲仿若解除了魔咒,瞬间就恢复了婉约柔美的造型,翘首观望,可看了看了半晌,仍是没见郝瑟的人影,不由有些失望,转头一看文京墨和舒珞表情,不禁掩口惊呼:
“舒公子,文公子,你们为何面色发青?”
“咳,舒某……咳,无事、无事。”舒珞狂摇扇子。
“无事……”文京墨掐眉头。
“小郝和尸公子怎么还未回来啊?”宛莲心一脸担忧。
“这么说的话,炽兄也——”舒珞正说着,突然僵住,整个人仿若见到了什么鬼怪一般,满面惊悚,僵硬瞪着门外。
众人顺着舒珞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惊呆了。
惨淡阳光之下,一道绯红人影踏着沉重的脚步蹒跚而来,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绯色红衣飘忽,冰蓝眸子恍惚,麦色肌肤从内而外撒发出青白色谱,一头顺滑的咖色卷发,就好似被七彩狗屎轰炸了一般,乱七八糟炸成一团,左一条红,右一条绿,还有黑白青蓝挑染其中,富含非主流风采。
“噗!”流曦扭头。
文京墨愕然,宛莲心脸皮狂抽。
“炽兄,你——没事吧?!”舒珞瞪眼道。
“我好的很!”炽陌咬牙切齿,“那个叫喜树的臭小子,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头发一根一根全拔下来!”
舒珞以扇遮脸,文京墨看天,宛莲心瞅地,流曦肩膀狂抖。
“谁敢笑?!谁再敢笑一声,我撕了他的嘴——”炽陌拍案而起。
“哈哈哈哈哈,炽陌,你这是啥子鬼,凤尾鸡吗?!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郝瑟一阵风似得冲了进来,盯着炽陌捧腹大笑。
“郝瑟,你、你你再笑一个试试!”炽陌暴跳如雷。
“哈哈哈哈哈!”
“郝瑟!”
炽陌旋身飞出一腿,可腿风还未达郝瑟前一尺之处,一柄剑鞘瞬时探出,轻轻一抖,就腿风化解开去
“炽兄,你——”尸天清闪身挡在郝瑟身前,定眼一看炽陌的造型,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一双清水眸子十分不自然移开,肩膀微抖。
“喜树,我跟你不共戴天!”炽陌抓狂。
“哈哈哈哈噗噗噗噗——”郝瑟发出一连串诡异的笑声,和尸天清走入屋内落座,强忍好久,才忍住笑声,清了清嗓子,“诸位,可查到了什么?”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脸色皆是有些难看。
郝瑟三白眼一扫,顿时得意起来,双手一叉腰:“没查到?哇卡卡卡,老子可查到了哟!而且查到了不得了的事哟!”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了过去。
郝瑟头颈高扬,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木匣打开,取出了七颗白色的蜡丸,每个蜡丸之上,都写了四个金色大字——万事大吉。
“云隐门的万事大吉丸?”舒珞惊道,“这可是云隐门的秘药,相传服下之后,可保两个时辰百毒不侵,小瑟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嘿嘿,别急,还有呢!”郝瑟一乐,又从木匣里取出了一个瓷瓶,血红如玛瑙,上面封着特质的蜡纹——正是南烛口中以人心炼制的瑰珀。
众人数目绷圆。
“我已经查到这瑰珀是何人炼制!”郝瑟咧嘴一笑,“三日后,咱们就能去抓人!”
郝瑟笑意灿灿,一脸势在必得。
众人对视一眼,惊诧万分。
尸天清静立一旁,看着郝瑟笑容,眸中划过一道水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
云隐门四重山巅,有六所山舍,呈环状而建,中间一所,为金樱子掌门居住的松鹤阁,两侧分建四山舍,为白苏、喜树、决明和千金正居住之地,在松鹤阁旁侧,有一所较小的山舍,正是南烛居——映泉阁。
未时刚过,映泉阁院内,一众云隐门弟子队伍长排,皆手捧小纸条,个个垫脚翘首,竖耳屏息,一脸殷切期盼。
屋内,南烛端坐高桌之后,手持一卷医书,眉头皱纹深陷,简直能夹死一堆蚊子,旁侧萧画研磨,骆嫣沏茶,一室安逸。
“咳,馆主,您看——”骆嫣轻咳一声,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门外排队的弟子。
南烛眉头皱成一个疙瘩,顿了顿:“继续吧。”
“下一位!”萧画立时提声呼道。
“来了来了!” 一个年过三十的弟子匆匆走入,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到了桌上。
南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你要考九穴飞针?”
“是,小师兄。”
“考了几年了?”
“三年了,就差这一门,我就能学三星课程了。”
“走一遍针我看看。”
“是!”
那弟子退后两步,从腰间取出针袋,在桌旁的布袋人偶上走了一遍针法,拱手而立:“请小师兄指教。”
南烛眯眼:“行针之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自然想的是行针手法,还有——”
“是飞吧……”
“嘿嘿,小师兄,你看出来了……”
“九穴飞针针法,行针讲究的是九针齐走,状若蝶飞,但究其根本,乃是以九穴精准为重,你只顾行针手法花哨好看,怕是练一百年也没用。”
“小、小师兄教训的是……”
“别用九穴行针法,用最平常的认穴走针法,走九穴,行慢针。”
“是是是,多谢小师兄。”弟子兴高采烈退了出来。
“下一个。”萧画提声。
“小师兄,我这次考的乃是僵尸药弹配比……”
“背一遍药方配比我听听。”
“是,小师兄!”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屋内,南烛老声慢语,字字讲解,屋外,一众弟子手持小册,埋头小抄。
“快记快记,这可是小师兄做的考前重点指导,大考的时候定有大用!”
“幸亏还有小师兄给我们补课,要是去问白苏师兄,肯定会被整死!”
“对啊对啊,还是小师兄最好,最可爱了!”
“是啊,一副小大人的老气模样,是挺可爱的。”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哇!”
“谁啊!”
“吓死人了!”
众弟子哄一下散开,瞪眼一看,人群中不知何时混进来一个外人,一袭贵紫色锦衣,腰横金玉石带,三白眼匪气灼灼。
“郝少侠,你吓死人了!”
“郝少侠,你跑这儿来干啥?”
众弟子长吁一口气。
“你们这是——临世抱佛脚?”郝瑟蹲下身,小声问道。
“是临阵磨枪!”众弟子纠正。
“是是是,临阵磨枪!话说,那小屁孩——咳,我是说南烛的指导,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小师兄可是云隐门里唯一一个从富贵荣三部毕业的天才!”
“百年难得一见!”
“能得小师兄的传授,那可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吗——”郝瑟眸光微闪,“你们这个小师兄还真不简单呢,这么小,就要学这么东西,怕是在襁褓里就要背医书了吧。”
“郝少侠你还真说对了,小师兄小时候就是睡在医书上的。”
“诶?怎么说?”
“小师兄是掌门捡来的孤儿,当时寒冬腊月的,还不到五个月,饿得就剩半口气了,全靠白苏师兄的金针吊着一口气。”
“不过那时候就落下了病根,一累一冷就容易发烧。”
“掌门为了养活小师兄,那可真是一把屎一把尿……”
“得了吧,小师兄根本就是白苏师兄他们四个带大的,掌门根本是只管捡不管养……”
“也不能这么说嘛,掌门不是负责喂奶吗……”
“每次都把小师兄喂吐?”
“产奶的羊还是白苏师兄养的……”
“掌门分明就是只负责玩。”
众人叽叽喳喳声线中,郝瑟目光透过窗棂,径直定在南烛身上,长长叹了口气,盘膝坐在了屋檐之下。
四周的嘈杂渐渐远去,众弟子一个一个满心期盼进去,又一个一个心满意足离开,排队询问的弟子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留了郝瑟一人坐在屋檐之下。
整个院落渐渐静了下来,夕晕橙红,霞光凌云,漫天华彩,美轮美奂,映照在郝瑟的双瞳之中,如火光般温暖。
“郝瑟,你在此处作甚?”一双灰色的小布鞋踏出门槛。
郝瑟眼皮一动,转头看向瓷娃娃一般神医小鬼,抬手一挥:“呦,小屁孩。”
“你在这坐了多久?”南烛盯着郝瑟。
“一个时辰吧……”郝瑟微微一笑。
南烛定定看着郝瑟,脸色渐渐变了:“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郝瑟笑容未变:“小屁孩,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云隐门?”
“什么?”
“你……是不是很喜欢云隐门?”郝瑟笑容敛去,又问了一遍。
南烛静身而立,良久,才小声“嗯”了一句。
“是啊,这里是你的家啊……”郝瑟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绯红天际,“小屁孩,若是有一日云隐门……消失了……”
“你到底查到了什么?!”南烛提声。
郝瑟垂眼,轻轻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使劲儿揉了揉南烛的脑袋。
“你干嘛!”南烛甩袖扫开郝瑟的手,却发现头顶多了一个纸卷。
“按上面时间地点过来,你就会知道我查到了什么。”郝瑟足下一踏,身形弹空而起,飞踩屋檐离去。
南烛打开纸卷,但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
【后日子时,思甜楼】
“思甜楼?”南烛蹙眉,看向郝瑟离去方向。
那里,早已没有郝瑟的身影,只有怪异难听的歌声随倦鸟归巢,悠悠荡荡飘在耳边:
“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啦啦啦啦,啦啦啦~谁与我生死与共~”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猜吧,小瑟瑟查到了什么
星星眼
对了,提醒大家,开封是没有签约的文,不要在开封里面仍霸王票,扔了我也收不到
第168章 十六回 思甜楼惊现真相 混一战夜长无明
思甜楼; 云隐门常年炼丹之所; 位于在落云湖畔西南方向; 楼有三层,青砖飞檐,内有丹房七十二间,方圆十丈之内; 无林无竹,皆以白色卵石铺地,乃为放火之用。
子时刚过; 思甜楼外一片寂静; 地面白石寒渗渗一片,仿若白雪皑皑; 反射冷月之光。
外楼竹林随风摇荡,回荡啸音,犹如鬼哭。
一道半人身高的身影; 沿着林间小路慢慢走到思甜楼下; 双手背负,眉头深锁; 童音慢道:“我到了——”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响音,郝瑟、尸天清、舒珞、炽陌、文京墨和流曦慢慢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郝瑟; 你想让我看什么?”南烛问道。
郝瑟微微叹息,转目看向思甜楼:“是你——不愿看到的……”
说着,就慢慢上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思甜楼被封的大门。
“你为何会有钥匙?”南烛提声问道。
郝瑟却是不答话; 径直推门而入,尸天清、舒珞、炽陌、流曦也闪人入内。
南烛眉头一蹙,足下一点,飘入楼门。
思甜楼内,黑漆一片,所有丹房皆被封死,毫无人声,郝瑟行在最前,沿着甬道径直向前行到尽头,立在一面青砖墙前,回头道:“尸兄。”
尸天清上前一步,鹤吟剑灿然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月色光华。
砖墙应声碎裂,显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墙洞,映着微弱月光,能看到洞中不远处,仍旧是一面砖墙,看起来,就像是楼阁建筑中最普通的墙面。
“郝瑟,你这是作甚?莫不是要拆了思甜楼不成?”南烛蹙眉问道。
郝瑟仍是不回话,只是回头示意了尸天清一眼。
尸天清持剑飘入墙洞,剑光闪过,墙壁一面接一面碎裂,最后竟是连成了一条长长的暗道,看走势,直直朝着地下行去。
“走吧。”郝瑟率先进入,众人随后。
南烛面色惊异,迈步而入。
最前方,尸天清剑光如同闪电,撕裂黑暗,剑音嗡鸣,刺骨寒凉,一点点渗入南烛的心里。
沿着暗道就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众人早已深入地下,前方剑光渐渐停歇,郝瑟等人顿步,停在了一所石门之外,
石门之上,雕着精细的花草纹章,正是云隐门的图腾标记。
南烛立在门前,小脸苍白如纸:“这是什么地方?”
郝瑟看了南烛一眼,迈步上前,手指轻轻拂过门板上的图腾机关,石门一震,缓缓开启。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一座丈高的漆黑炉鼎映入眼帘,丹炉之内,火焰灼红,将一座巨大的地窖轮廓映入众人眼帘。
地窖四周,放着无数药罐,里面的汤汁热气蒸腾,气味四溢,苦辣香臭混在一处,而在炉鼎旁边,摆着一个瓷坛,通体洁白如玉,坛身贴着半张黄符,血色红字,而另半张黄符已经随着坛口的蜂蜡被撕掉,露出空荡荡的坛口。
南烛目光一触及那瓷坛,瞳孔剧烈一缩。
“出来吧,你们逃不掉了。”郝瑟沉声道。
就见炉鼎之后,四道人影缓缓走了出来,逆着炉鼎火光,冷冷瞪着众人。
一人双眼弯弯,一人发色七彩,一人面容枯瘦,一人身魁如缸,正是白苏、喜树、决明和千金正四人。
南烛小脸倏然绷紧。
舒珞、文京墨、炽陌、流曦微显诧异,不禁看了郝瑟和尸天清一眼。
尸天清面无表情,郝瑟眉眼沉凝。
“唉,大师兄,我早说了,今天炼药不是黄道吉日。”喜树笑道。
“没法子,若是再等,最后这颗药引就废了。”白苏笑吟吟道。
“果然前几日,你们是来探风的啊……”决明瞅着郝瑟,阴森森道,“难道是我们四人露出了破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郝瑟上前一步,冷冷瞪着四人,“自然是有人给出线索——”
“线索?啊,那定是我们这位小师弟吧。”喜树看向南烛,“小南南,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们了吗?所以才费尽力气找到了忆苦楼的暗阁,还特意领着郝少侠他们路过运送药引的山道,不就是为了找人帮你查明真相吗?怎么,如今看到了真相,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南烛面色微白,良久,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白苏、喜树、决明、千金正四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说了你也不懂。”白苏微微摇头,“可惜了,若是你们再晚来半柱香,最后这一颗瑰珀就炼成了。”
说着,拂袖一笑,竟是和其余三人闲庭信步一般走向了门口。
“铮——”鹤吟剑亮刃,拦住四人
舒珞展扇,炽陌竖眉,流曦抬手,闪至尸天清身侧。
“想走?”郝瑟冷笑,甩出千机重晖。
白苏看了郝瑟一眼,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