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失而复得便从头再来
第二天,我把药方抄了一份,拿给福婶,请她帮我去抓药。白天喝药,晚上就把脚放了不再缠裹,脚长期都在紧紧的包裹当中,一下感觉脚无所依有些不适应,喝了一个月后,就感觉双脚骨头里偶尔热乎乎的,有时伴着酸胀之感,我想可能是骨头在生长,三个月后,几乎每晚双脚骨头都是酸酸的热乎乎的,我把外敷的药敷在脚上,浅浅睡去,一个月后,我发现我的鞋变小了,很难穿进去,我请神婶重新给我做了一双大一分的鞋,我的脚每晚都开始刺痛酸胀,到第六个月的时候,我的痛苦开始了,我怀疑我似乎又回到了缠足的时候了,日日夜夜地嗜骨之痛从骨头里传来,开始寝食难安,令我下地困难,终日眉头紧锁,神婶看不过去了劝我道:“小孟,是不是药有问题,干脆停了吧?”
“不!这是唯一能让我重新行走的机会,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反正只有半年了。”缠足的痛都过来了,再痛苦也不过如此了,还有什么忍不了的呢?这种极度的痛苦维持了三个月就渐渐淡了下来,脚也长了两分,我便开始不断的练习走路,终于练了两三个月,能独立行走几步了,离了搀扶行走,我总感觉有些害怕,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独立行走过了,师父正好从我窗前经过,看到我不搀扶的独自在房内行走,他高兴地说:“小孟,你能走了?”那高兴似乎不压于我。
“师父,我终于又可以走了。”
“好好,再练几天,就能跟以前一样了,都快两年了,终于可以走了,我还以为……失而复得啊,真是太好了……”我不知道他的失而复得是对于我还是对于他。但总归对于我是没有坏处的。
晚上,班主单独来了我房里。
“听说,你能走了?”他问
“嗯,只是还只能走几步,再过些日子就应该能恢复了。”我答
“你晚上还是不缠脚吗?”他盯着我的脚问道。
“嗯……”我点点头。
“我看你的脚长了不少啊”
“长了两分多”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脚,现在穿的鞋已经两寸六分多了,确实比之前的鞋长了些,但看起来,脚还是奇小,与我现在快十四岁的身体一点都不协调。
“现在晚上还包药吗?”班主坐在我身边来,把我的右脚放到他膝头,把我的鞋脱掉。
“前几天就不包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只能老实回答。
“嗯……”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却把我左脚也放在他膝头,脱去鞋子,开始解去我的裹脚布。
突然,他抬头对我问道:“现在都是你自己在缠脚吗?”
“嗯”我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我只是呆呆的点头。
“以后缠紧点,晚上也别解开了。”他放下我只剩最后两层便完全解开的裹脚布,放下我的脚,弯身拿起我的鞋子放在掌心,对着光看了好一会:“嗯,还真是小鞋啊!但是也不能再大了。”便拿着鞋严肃地对我问道:“这鞋多长?”
“两寸六分五。”我诺诺地签道。
“比以前足足长了两分五啊……”他停了一下便又说:“以后你的鞋若比这鞋长了哪怕一分……”他冷冷的看着我,我感觉不妙立刻抢道:“我的脚绝不会再长半分”。
他缓缓笑了,对我点点头:“真懂事,睡觉吧!再好好练几天就上戏了。”便走了出去。
见着关上的门,我好半天才松了口气,总觉得班主现在很可怕。
我洗了脸,坐在在小凳上解开裹脚布,露出雪白的脚,脚长了两分多长,但脚形却没什么改变,小趾仍是被藏于脚沟中,只从内侧能看一点扁扁的趾头,其他三趾仍垫在脚底成弓形,母趾纤小尖尖的向前伸直立于脚正中间,我扳起几个小趾,小趾原处的位置便出现与小趾相应的凹陷,把脚缝一一清洗干净,手一放,几个的脚趾便一下弹回去压在凹陷处,把脚一下填平了,陷在脚沟里的小趾我想抠出来洗,可是根本就抠不出来,只能把手指伸进脚沟里去搓洗,弄得自己很痒,难受得很,脚却还没洗干净,洗脚时,小趾与脚沟总是最难洗的,但不洗干净,脚又特别容易臭,本来小脚天天缠裹着,不透气就易有味,若不洗干净若几天才洗一次,那就更臭了,我只能每晚花半个时辰来洗脚,好不容易把脚洗完了,拿毛巾把脚擦干,擦脚容易,但脚沟要擦干就不简单了,本来脚就易藏水,小趾还陷在里面就更兜水了,我拿干毛巾的一层勒进脚沟里来回搓擦好几遍才算把水擦干净,小趾处却并没干,只能一个手指兜着干毛巾伸进脚沟里去掏小趾及周围的每一处脚缝,总算把脚擦好了,却并没干透,我把裹脚布往洗脚盆里一浸,用皂角洗干净晾在一旁,从旁边取来两卷干净的裹脚布,把已经晾干的脚重新紧紧地缠起来。缠好后穿上鞋,揣起洗脚水,一手扶墙一手环着洗脚盆出门把水倒了,回到房间,把盆放下,爬上床从床头柜取出睡鞋,套上睡鞋睡下,渐渐地睡着了,做了一个甜甜的美梦。
半个月后,我终于回到了戏台,再一次练习基本功,因为脚的原因,我断了两年多的练功,第一次因为裹脚停了一年多,第二次又是因为小脚停了两年。
终于,在我苦练一年后,十五岁正式登台,戏角也越来越多,十八岁成功替换掉师父的所有角色,让他老人家终于可以休息了,而此时班主也已经退台,所有角色由小谢顶替,他们只偶尔登台。
作者有话要说:
☆、赏梅
十九岁,我成为了戏班的台柱,二十岁,我终于不负重望成了响彻京城的名角,于是,我有了小厮,叫陈落,才十二三岁,专职侍候我,小谢也有一个小厮小九,小九也才十二三岁。
一转眼,我二十三了。
“公子,你说要去西郊赏梅,叫我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去啊?”小落从楼下上来,人未到,声先至。
“就明天吧!这两天梅开得正好。”我放下书,对他说道。
“那好,那好,我马上去跟小九说,让他准备好,我们明天一早去赏梅。”陈落一颗心早飞了似的。
“看你性急那样,去吧。”我刚说完,他就一溜烟咚咚咚跑下楼去了。
第二日清晨,我刚醒,陈落就已经从外屋进来,把洗溯用的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这小子平日总不见他这么积极。
“公子,醒啦!我帮你把洗脸水,准备好了。你试试,水温够不够?”这小子分明是在催促我快点。
“好啦!好啦!就知道你性急,去看看小谢哥他们准备如何了,把马车备好,我一会就好。”他咚咚咚地跑了。我起床穿件银色金边滚花的外袍,脱掉睡鞋,解开裹脚布,将脚重新紧紧缠裹,出门若不紧紧缠裹的话,万一松了,更是行走不便,待缠完后,便着上我银色的弓鞋,其实出门行走着弓鞋并非最好的选择,着平鞋会更舒服些,只因我的脚缠成弓形而只能着弓鞋,若穿平鞋反而会脚痛难忍,本来脚长只有两寸六分五,着了弓鞋看起来便更短了,看起来不若两寸半,而我能红透京城,除了自身的实力外,我的小脚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有很多人没看过我的戏,却都知道我有一双京城第一的小脚,更有很多达官贵人只为一睹我的小脚而来看的戏,当然我的戏也没让他们失望,所以,在到达京城不到两年内我便成了响誉京城的第一名角。洗溯完后,我莲步轻移地下了小楼,其实我也只能是莲步轻移,根本走不出正常人的步子来。
刚走出小楼,立刻感觉到寒冬的冷列,也许我该多穿一件,陈落刚好回来了:“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来接你。”他几步跑过来,扶住我手臂向外走。
“慢着,有些冷,你去把我那件绒毛披风拿来。”我对他分咐道。
“好,我现在就去拿。”陈落咚咚咚几下就跑上楼了,马上又咚咚咚地跑下来了。我听着,心里无数次的感慨天足就是方便。
我披上披风,立刻把冷气隔绝于身外,不再感觉寒冬的冷列了。陈落搀着我往后院的走,马车停在那。
“小谢哥他们准备好了吗?”我问陈落。
“我从他们那回来的时候,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公子你走得慢,等我们到马车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到了。”陈落回来时,小谢他们还没准备好,但照他说的也应该不错。
当我们走到马车边时,小谢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小九搬出小凳,陈落扶我上了马车,然后小谢也钻进马车,小九与陈落在外驾车,我们一行四人便启城往西郊出发了。
一路上并没有多热闹,也许是天太冷了,人们都不太想出门吧!出了城门,路上行人更是少了行了半个时晨也就遇上两三个路人,大约两个时晨后,路边开始偶有几株梅花,不时飘来淡雅的香味,小九与陈落他们两个开始兴奋起来了:“哎!看,那里也有一株,那,那也有,哇,好几株啊!”“哇!好香,好漂亮,要是到了梅山还不知道有多美呢!”
“这感觉真好!”我微笑着感慨道。
“是要多出来走走才好。”小谢也感慨道。
没过多久,马车便开始往上走,路边的梅花也足渐多起来了,香气四溢,我挑起车帘往外看,一阵冷气袭来,同时伴着清冷的梅香,梅花三三两两的开着,并未全盛,却显得更为别致气韵。
不多时,前面没路了,马车到了一座六角停前,只有停子后面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山路,有六七尺宽,两旁均为枯萎的野藤杂草,吸引眼球的还是三三两两的梅树开着三三两两的梅花,有红梅,有白梅,也有黄梅,看起来也是别具一番景色。
小九跟陈落最先跳下车,欢呼雀乐地跳到停子里打闹去了,小谢随后下了车,我跟着出来扶着车身下车,小谢扶了我一把使我稳稳站在地上。
“别闹了,带上东西,我们准备上山赏梅。”小谢对他们俩喊道。两人立刻蹦回来,钻进车箱就一人背了一个包袱出来。
“公子,我们快走吧!我心都快蹦出来了。”陈落跳到我身边搀住我的手臂说道。
“对对对!我也是,我也是。”小九也在一边附和着。
“好啦!好啦!快走吧!”我随着他穿过凉停往山上走。
其实,自从我快四岁时缠足以来,还从未走过山路,更别说这种上坡路,一开始往上走,我就发现,我更是迈不开步子,本来我走路都是用大腿带动小腿,以脚跟为重心行走,腿是基本不弯曲的,因为腿弯行走就需要用脚掌为重心使身体平衡,可是我没有脚掌来平衡身体,而现在上坡就使我大为费力了,同时不自觉的把身体往陈落身上倚靠,更是走得小心翼翼,哪还有余力去赏景,没走多久,我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冬日的寒冷消除殆尽,陈落也是气喘吁吁,我停下休息一会,抬头发现,道路两旁的梅树已经比较密集了,香气也更为浓郁,有一半的梅花已经开了,看起来也甚是美观,往下看去梅花越是稀疏,六角停仍未被梅花遮掩。我们继续往山上行去,此时山路变得更陡一些,我行走更是困难,把身体重心都倚到了陈落身上,他毕竟也才十五岁,刚才他还时不时跟小九逗一句两句的,现在一句也不说了,全身心都在搀扶我了,没一会我们都满头大汗了,我乞求我们已经到达梅林中心了,可事与愿为,我回头看山下,发现那个停子仍在我的视线内。
“小九,你去帮陈落拿包袱。”小谢看我们停下也停下,对小九分附道。
“来,陈落,我帮你拿。”小九一下把陈落的包袱拿去,我们休息了一会,再次起程,我看了一眼陈落,心下满是愧意,真不想再走了,脚也开始痛了,但又不想少了他们的兴,只得坚持到底了,一双大手搀住了我另一边手臂,分担了我身体一大部分的力量,我抬头看见小谢搀住我对我微微一笑,我回他一个笑,这下多了左右护航我走得轻松多了,几乎不用自己维持平衡了,只管抬脚就行,虽然我抬脚也几乎看不见脚。走了大约一柱香后,我们终于到了梅林中心,有一块比较平坦之地,中间有一棵很大的梅树,树上开了一半的白色梅花,梅下有两张石桌,几只石凳,周围全是梅花把我们包围,如同身处梅海之中,冷香浓而不腻,举目望去,遍野梅花,红的、白的、黄的、粉的……千插万措,美若仙林……把我们一行看得呆了
“哇!太漂亮了……”陈落与小九异口同声的喊道,把包袱往桌上一扔,一下两道身影闪到梅林里去了,一时失去了踪影,看得我也很想蹦到梅林里去上窜下跳采几株梅不可。
“啊……”小谢大喊一声,山里立刻传来回声。
“啊……啊……”一会也传来陈落与小九他们的喊声,很是欢快。
“啊……”我也大喊一声,把整个人都释放了,感觉真舒服。
“哈哈哈哈哈……”小谢与我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来,我们喝酒赏梅。”小谢坐在石凳上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坛酒来,还有几个糕点。
“他们准备得倒是挺齐的。”我笑说道。坐下拿起酒坛。
“来!为这人间难得的美景喝。”小谢与我的酒坛一碰,两人喝了一大口。
“好酒。”酒一下肚,觉得喉头火热,我忍不住赞道。
不多时,天空飘起雪花来,醉眼看飘着雪花的梅林,更是一番生动的美景,竟把我看得痴了,陈落与小九何时回来的都不知。
“好美……”我喃喃说道
“好美……”另一个声音也跟着我说道。
我转头向声音处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开外衣着光鲜的老爷正怔怔看着我向我走来。
“几位也是来赏梅的?”他笑咪咪地问我。
“正是,过些时日,梅大开,赏梅之人便太多了,也就少了梅那份清韵了。”那时人太多,不同的眼光也多,我一般不喜欢那种人太多的场合。
“我在那边备有上好酒菜,几位可同一起把酒赏景,何不甚好?”他指着花比较浓密的一处对我们说道。
“不了,我们在此处甚久,也喝了不少,正想四处观赏,你的美意,我等心领了。”我一向不喜跟陌生人有太多交涉。
“呵呵呵呵……也是,也是,那我就不勉强了。”他有礼的笑笑。
“老爷,四姨娘说,酒菜都备好了,您可以尽情享用了。”此时一个小厮从那浓密的梅花处走出,对我们这边说道。
“我们也走吧!”我对陈落说道,便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岂料,地上也落了厚厚一层雪,我一脚踩下去,松软无力,差点摔跤,幸好陈落及时扶住我。此时那名老爷听到声音回头来,正好看到我一双伶仃小脚,满脸怔惊,眼里尽是复杂的神情,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狼狈的一面,我心里一时不舒服,对陈落沉声道:“扶稳点。”只想快点离开。
“你是京城第一名旦小孟?”我听到从我身后传来震惊的问话声,同时也能感觉到那视线一直在我脚上,我最讨厌的便是别人总是看怪物一般盯着我的脚看,恨不得看出一个洞似的。我只想尽快离开这种视线,也不回答他,只是加快了步伐离开,走了很远都还似乎感觉得到身后那刺人的视线,让我本来很好的心情坏了不少。
集了雪的路,踩上去软绵绵的,就算平路,陈落搀着也感觉走得吃力,离了搀扶竟然一步难成,让我变得一点赏景的心情都没了,只想回去了,为了不少他们的兴,只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