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眼前一亮,妹妹好啊,妹妹是个神奇生物。娇娇软软,能宠着能捧着,还会甜甜地叫哥哥。肯定比他那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弟弟强!
郭奕想着就扒着杜若胳膊,要往里去。“……我都听到妹妹哭声了。她肯定醒了。杜若姑姑,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就看看,看一眼,就一眼我就出来。”郭奕可怜兮兮扒着门框,眼巴巴瞧着布帘:妹妹这可是稀罕东西。看郭奕那望眼欲穿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不忍。
可就算心有不忍,杜若还是很有原则地把人拦住,正要跟他说:你把衣服换了再来,就见已经收拾完毕的郭嘉从外头进来了。二话不说,提了自己儿子后衣领子就把人扯开几步:“收拾干净再进来。”
郭奕眨眨眼,万分不情愿的样子。等看到郭嘉衣着后,灵光一现,撒腿就往自己院子跑。他身后杜若看他跑的匆忙,跺着脚,压着嗓子喊:“慢点慢点,小心摔了。”
“臭小子。不用理他。”郭嘉瞄了眼大儿子以后,回过头看看杜若又看看内室,压着心头焦急问杜若:“你们姑娘什么时候生产的?情形可还好?小丫头怎么样?”
杜若咬了下唇,回答道:“是前天时候发作。生的很快,只三个多时辰。孩子也很好。就是……姑娘流了好多血,生下孩子后就一直昏睡着。姑爷……”
杜若下头的话没说完,郭嘉就等不及再听,“唰”的一下掀了帘子,踏步进门。
杜蘅正侯在里头,把啼哭两声小郭旸哄睡着了放回吊床,刚欲起身,就见郭嘉进来了。
“老爷,夫人她……”杜蘅赶紧给郭嘉见礼,却被郭嘉伸手止住,“这里有我,你下去吧。”
杜蘅瞧了瞧小主子,又看了看蔡妩,最后还是老实巴交听话离开。
郭嘉站到床榻边,先探头端详了小床上的新生闺女:嗯,粉嫩嫩,肉嘟嘟的一团。眉清目秀,应该是像她母亲多些。不过不管像谁,总归自己姑娘是最漂亮的。
闺女旁边躺着孩子他娘。这会儿她正盖着被子,她盖着被子,眼睛闭合,呼吸均匀。睡得异常香甜的模样。好像无人打扰,她就可以一直这样到地老天荒。
郭嘉看了看蔡妩,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种恐慌。他把手搭上蔡妩的额头,触到蔡妩体温才算微微舒了口气。他这模样太安静,他习惯了蔡妩唠唠叨叨。若骤然躺下不说话了,他就以为她要生病了呢。
郭嘉把手顺着蔡妩皮肤缓缓滑下,最后攥住她露在外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吻:这支手有些凉意,让他微微蹙了蹙眉。待回神时,郭嘉就已经把蔡妩的手笼在了自己双手间,很小心的护着,暖着。等他觉得两人手温相同了,才满意地笑了笑,心里也涌出一股后怕:刚才杜若的话真真是吓到他了。郭嘉走的时候就在担忧蔡妩身体,心里头七上八下,唯恐娘俩在生产时候再出了什么岔子。结果等回来,杜若跟他一说姑娘流了好多血时,他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等看人好好的躺着才算踏实。
郭嘉手攥着蔡妩的手,心里暗想:不生了。再也不生了。郭奕当年早产的噩梦还在脑海留着阴影,这小丫头出生虽然没看到,但杜若都这么说了,想来那过程也是艰难困苦。三个孩子,够了,就算他们两口子喜欢孩子,就算多子多孙在旁人眼里的确是福气,可现在他却只觉得:蔡妩他们娘几个能好好的,孩子能有多少都无所谓。
她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这辈子唯一一个放在心上的女人。她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中间还有个十年之约,今年就是第十年。北方平定,许都的绝对优势已经确立。对于南方,只要不出意外,统一事上基本毫无悬念。郭嘉扣算了一下曹营中的后继力量,曹昂他们已然成长起来,下面的小辈们也开始展露头角。克定荆州以后,大局得定,这里就不用他在时时刻刻盯着了。让路给他们小辈儿,也是不错的一个选择。嗯,带着回阳翟老家开个酒肆就不错。阿媚去管着,他只负责喝酒就行了。很好,不错的点子。要是被骂呢,他就得带个挡箭牌去,自己姑娘就可以。女儿好,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她肯定能帮着自己到她娘跟前求情的。
至于两个儿子?男孩子嘛,当哥哥的不出去给妹妹挣嫁妆,围在爹娘身边算什么正理?
郭某人在打算未来的时候,很无耻地把两个渐渐长大的儿子给忽视过去了,他倒是想得长远,连女儿嫁妆都打算好了,只是等他几天之后回神时,这人态度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让蔡妩郭荥等人哭笑不得。
当然这会儿他还在继续琢磨将来带孩子回家的时呢:记得他们旧府的大院还在,郭海一家一直在那里住着呢。应该不愁安置问题。但在这之前,他还想带着他家阿媚先去海边看看:他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一回海上日出的。
郭嘉边想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蔡妩软乎乎的手上捏着,时不时低头亲吻一下。终于把睡着的蔡妩给闹腾醒了。
蔡妩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瞧瞧郭嘉,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影。
“怎么?不认识我了?”郭嘉手继续抓着蔡妩,冲着她轻笑。
蔡妩眨巴眨巴眼睛,声音沙沙的,软软的,有一丝妩媚和撒娇:“嗯,不认识了。谁让你好像比刚走那会儿瘦了不少呢。”
郭嘉一愣,摸摸鼻子,没敢接腔,心里琢磨:等会儿得跟奕儿串串供,打死都不能让他跟他娘说我在柳城病了的事儿。
“孩子叫郭旸,你……”蔡妩想起郭旸,扬了扬头,对郭嘉示意了下。
“已经看过了。是个像你的漂亮丫头。”郭嘉说着笑眯眯地伸手,温柔地拂开落在蔡妩眼前的一缕碎发,跟蔡妩说,“要不要将来给她找个像我这样的夫君呢?”
蔡妩皱皱鼻子,白了他一眼:什么话吗?这么点小人就开始操心将来嫁人的事。你这的当爹的是不正常了吧?奕儿他们小时候也没见你操心他们娶媳妇的事。
郭嘉笑眯着眼睛捏捏蔡妩鼻子,站起身在一旁水盆处绞了温热的帕子,边给蔡妩擦手边听蔡妩问他:“奕儿呢,跟你一道回来了吗?”
“一道来的。原本是吵着见进来的,被杜若拦了下,现在去换衣服了。等会儿就过来。”
话刚落,门帘就一阵响动,已经收拾完毕的郭奕乐呵呵地走了进来,看着他爹娘动作,眼睛都没眨,这孩子从小到大估计对这样的相处情景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老爹给老娘夹菜,喂饭擦手什么的,实在是太常见了。他打小就从来没受过男人合该让女人伺候的教育,相反,在他爹妈给的言传身教了,好像女孩子得护着宠着的思想更多。
郭奕扑到蔡
妩跟前,脑袋蹭到蔡妩被子上,先是跟蔡妩撒娇:“娘,儿子在北边可想你了,您都不知道……爹爹在……”话没说完,郭奕就又被自己无良老爹揪了后衣领。郭嘉这回直接把人从蔡妩身上扯下来了,横眉立目,舀眼神警告地看着郭奕,在瞧了眼蔡妩后,说道“多大一个人了?往你娘身上蹭?也不怕压到她?”
郭奕讪讪地挠挠头,趁郭嘉没留神时给蔡妩做了个鬼脸,把蔡妩看得只想捂眼:这儿子当真是外头说的那个深有乃父之风的人?怎么她发现他在她跟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撒娇淘气*调皮呢?
做完鬼脸郭奕把目光投向一边呼呼大睡的小妹妹。哎呀,这姑娘真可*,圆团子似的,白白的,嫩嫩的,让人想咬一口。实际上郭奕当真倾□子,在郭旸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看着妹妹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妹妹是要宠着的,疼着的。可是怎么样才叫疼着宠着?妹妹跟弟弟应该是不一样吧?她用不着文韬武略,舞刀弄枪吧,只要好好在家呆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等着哪个臭小子来把她娶走就行了。
想到这儿,郭奕就又不乐意了:自己妹妹才得了几天,我还没新鲜够呢,就要送到别人手里。不行,就算及笄以后再嫁也不行,他们能像自己家里那么好的待她吗?
郭奕很焦躁,被新生儿喜悦冲的头脑发晕,压根就没想起来:他妹妹才几天大。他这想法真真有些……过分长远。
可郭奕没觉得不对头,他很苦恼地看着郭旸,心里暗暗思索着解决方法。
于是接下来几天,蔡妩都发现,自己大儿子情绪有些古怪,看到小郭旸的眼神总是透着忧郁和哀愁,好像自己马上就要失去这妹妹一样。蔡妩琢磨了几天,没琢磨透郭奕到底是在想什么,所以干脆在一个午后家里所有人聚齐时开口问他:“奕儿,你这几天怎么了?不喜欢妹妹吗?”
郭奕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转身看看正逗着郭旸的郭荥和郭嘉,一副高瞻远瞩的哲人表情跟蔡妩说:“娘,妹妹长大了,是要嫁人的。”
“嗯,对呀。当然是要嫁人。”蔡妩被问的莫名其妙,心里万分纳闷:这小子怎么说也有十七八了,怎么问这么二的问题。
哪知道郭奕下一个问题更傻:“嫁了人,就不是在我们家住了吧?那就得到婆婆家了,婆婆家待她不好怎么办?”
郭奕这话音一落,郭嘉就豁然抬头,从吊床上抱起小郭旸,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好像生怕哪个人跟他抢了似的。他倒是没开口说话,但蔡妩靠脚趾头都能想出他这会儿脑子里转的是啥:肯定跟当年她怀郭奕时一样。女儿是心头宝儿,谁也不能给抢走!
而刚才跟郭嘉一道逗弄小妹妹的郭荥也在郭奕话落后,面无表情地蹙起了眉:他担忧的跟老爹和老哥的倒是不一样。至于他想的是什么,蔡妩一时还猜不出来。
蔡妩表情抽搐地看着自家里神态各异的三个男人,越发的肯定她嫁了个不着调的,生了两个小的也不像是个靠谱的。瞧这还没出满月呢,一家人就神经兮兮担忧自己姑娘以后的路,这……这是个正常人的思维吗?他们的目光是不是放的忒长远了呢?
不过之后的几天,蔡妩就察觉其实自己担忧的一点没错。她家的男性生物果然脑袋抽风,开始举止异常。最大的那个还好一些,只是抱女儿的次数过了些,每次抱的时间长了些,黏在她身边腻着她跟她絮叨:“女儿得娇养。”“女孩儿不能太早嫁人”的回数多了些。
但是俩小的就有些问题了!当大哥的那个现在点时应卯一样比处理公文还积极,每天从外头回来必做的一件事就是跑到自己妹妹吊床旁,威逼利诱,软磨硬泡把小郭旸祸祸醒,逗弄逗弄心里才踏实:嗯,妹妹还是在自己跟前好,哪怕是哭鼻子也可*。这还不算,据蔡妩听到杜若回话:郭家大公子现在跟护食的小狗似的,邺城上到三十壮年,下到足月奶娃,只要是男性,都被郭公子列为郭府不欢迎对象:这些人全部都是潜在的可能抢走他妹妹的人,要严加提防!
反观郭家老二,这位小哥表现颇为耐人寻味。他既不跟郭嘉似的没事就抱着郭旸表达下疼宠之情,也不像郭奕似的防贼一样防着所有可能抢走他家妹子的雄性生物。郭荥在郭旸出世以后最常做的事,就是在抱郭旸时,蹙着眉头一脸严肃,无比悲悯地瞅着自己妹妹看。要不是蔡妩发现郭荥有时候会跟郭奕一样,趁人不注意对着小郭旸亲亲,捏捏的,蔡妩肯定以为这孩子是喜欢自己妹妹了。
可饶是如此,蔡妩还是没搞明白郭荥为啥就就对自家老幺这么个态度。在熬啊熬,熬了十几二十天以后,眼看郭旸就要满月,郭荥好像终于耐不住性子地爆发:在郭嘉他们不在的时候,跑到蔡妩跟前,表情无比认真,态度无比端正地跟蔡妩说:娘,我觉得有爹和大哥这样的人在,妹妹将来不好找婆家。
蔡妩一个哆嗦,眼瞅着跟讨论国家大事似的告诉她这话的小儿子,半天不知道该接哪一句话:她其实该庆幸的。至少他们家还有一个脑回路在正规上的:好歹荥儿看出来他家姑娘将来可能存在的问题了。虽然……这担忧也有点……过早了。
蔡妩拍拍胸口,不断自我安慰说:荥儿他说的对,他说的对。我不能打击他,不能打击他。
可是紧接着郭荥就来了一句:“所以,娘,您现在就该物色个好人家给妹妹,省的她将来真被大哥和爹爹给耽误了。”
蔡妩听罢差点儿一脑袋杵地上,手指着郭荥:“你……你……”你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下一句到底接什么好。
郭荥扶着蔡妩的胳膊,边体贴地给蔡妩顺气边无比“孝顺”地回答:“儿子会帮娘一道物色的!放心吧,娘,荥儿肯定不辱使命,绝对好好把关,断不会让妹妹受一丝委屈。”
蔡妩听完只觉得胸口噎了一口浊气,上不来,下不去,就在当中打转: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刚才就不该以为小儿子会有正常思维的。从小到大,她家老二脑回路就根本没跟别人在一条线上过。像郭奕这样仇视妹夫的兄长尚可理解,但郭荥这上赶着挑妹夫玩养成的想法到底是跟哪个学的?她记得她没教过他吧?
蔡妩郁郁闷闷地看着一家子各自忙活各自有理的人,觉得她这场月子真是过得空前的……鸡飞狗跳!
等到好不容易郭旸满月了。蔡妩终于可以正儿八经,清清爽爽的梳洗一番,然后出门给自己放放风,透透气了。结果大门还没出去,孩子他爹领来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人。
这人跟郭奕差不多的年龄,剑眉星目,样貌俊朗,身礀挺拔。行动意态间自带了英气和儒雅。举手投足里满是温和与谦逊。
管迪这么一张酷肖故人的脸庞就在蔡妩毫无准备的时候,突兀地出现在蔡妩的视线里。把她惊的当场掉了手里的茶盏。
“管……管……”蔡妩声音发颤,满是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一把扶住身旁同样表情呆滞的杜若,几步上前到了管迪身边,愣愣地端详着管迪,好一会儿才抬起手,动作微抖地触上管迪的胳膊,语气复杂难辨:“你……是……迪儿吧?”
管迪怔了怔,先是被蔡妩刚见他时的反应搞了一头雾水,待听到蔡妩开口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其实刚才二姑母那种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的表情他太熟悉了。就像当年,他初来颍川,面对祖父伯父也岳父时表情一样。那种含着失落、难过、悲哀、怀念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压抑得让喘不过气来。
不过好在二姑母清醒的时间很快,还没等他感到不舒服,她就已经换上了长辈该有关*和慈祥:“迪儿这些年……在颍川……过的可还好?”
管迪低头笑了笑,带着小辈特有的礼貌跟蔡妩说:“回二姑母的话,管迪在颍川一切安好。”
蔡妩微微点了点头,神态依旧带着些恍惚:“你母亲……现在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母亲一向体弱,不过这些年经常劳动,到比原来在好了不少。汤药针石已经不大用了。”
蔡妩眼神略黯淡了些:虽然管迪的表达很委婉,但她常年跟家里通信,怎么会不知道公孙琴的情况。所谓劳动,不过是每天来回跑到城门处等那一个永远不可能在回来的良人罢了。十几年如一日,冬夏无阻,虽没有达成心愿,但带着这种执念来回奔波,倒是比原先养在深院里的娇柔夫人康健了许多。
一旁立在门口的郭嘉一见蔡妩失落,立刻过来打岔。一边招呼杜若下去准备饭食,一边手拉蔡妩,叫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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