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峰闻听,冷声说道:“我记得我奶每月都吃安乃近和索密痛吧,安乃近一分钱两片,索密痛一分钱一片。我奶就是把药当饭吃,月月也吃不了十多块钱吧?”
这些鸡毛蒜皮的帐,霍建峰本来不愿意算的,但是看到霍大娘竟然想不放过他,还妄想盘剥自己一辈子,他受不了了,看来必须当着众人的面儿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章淑珍也大声说:“王淑芬,红口白牙的,你别在这儿寻思啥说啥!小峰回来时,我确实是生了大乱,可我再不是人也不至于为了养那个儿子丢了这个儿子呀!当初之所以把小峰送回来,都因为大姑姐找我哭,说娘把你们家长生给弄丢了,在你这不受待见了,娘想不开要自杀,我是心疼娘,实在没办法了才把小峰送回来的,正好大姑姐也在,大伙要是不信的话,就问问她到底是咋回事吧?”
霍建峰的大姑霍红萍见众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就站起身,作证说:“确实像淑珍说的似的,当初是我去劝淑珍把小峰还给老霍家,给洪山他们两口子当养子的!开始时淑珍还不同意,后来我看我娘实在是太可怜,哭着求了她好几盘儿,又偷着领她过来看了我娘的惨相,淑珍才咬着牙答应的……”
“过后,淑珍还大病了一场,还跟我哭着说,只要长生找回来了,她就立刻把小峰接回家……”
有了霍大姑的力挺,“章淑珍弃养、霍大娘救急”的说法就不成立了,众人都纷纷地站在了霍建峰的一边,开始发表意见。
“洪山媳妇呀,我觉着吧,既然你们家长生都找回来了,你们两口子也不怕没人养老送终了,还是把小峰还给洪志媳妇吧,洪志是烈士,总不能叫烈士没了后吧?”
霍建峰的亲老子叫霍洪志,虽然章淑珍已经改嫁,但是屯子里的人还是习惯叫她洪志媳妇。
一个心眼儿比较直的大爷说:“你说你养人家小峰了,供人家小峰了,可人家洪志月月那六块钱的抚恤金不也都叫你拿去了吗?我头两天听说你给长生媳妇儿下聘礼,一下子就给了人家五百五十块钱,这老些钱是哪儿来的呀?光靠挣工分挣那俩钱儿,得猴年马月能攒到五百五十块钱呀?还不都是人家洪志的抚恤金和小峰每月给你邮回来的钱攒出来的,你得了这些就不少了,还想要多少是多呀……”
“再说了,你自己的亲儿子回来了,人家要回亲娘那儿也是天经地义的,你要是想挡也挡不住,拿到哪都说不出理儿来,就是你去告去,上头也不带支持你的……”
霍大娘一看大伙都站在了霍建峰的一边,都不向着自己说话,一下子急了,拍着桌子喊道:
“你们这是干啥呀?看他现在有能耐了,就都去贴乎他,欺负我个没能水儿的女人呗?”
村里的一位长者说:“洪山媳妇,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我们可没欺负你,我们也是就事论事,就分家这件事儿,拿到哪儿去你都没理,还不如痛快儿地把家给分了,省得闹起来难看。”
“不分!我就是不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现在想不养活我了,没那么容易!他要是敢逼我分家,我就上部队告他去。”霍大娘蛮横地喊道。
韩明秀站了起来,大声说:“去吧,顺便给大伙说说,你这些年是咋对待建峰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听说你亲儿子订婚时,你一下子给掏了五百五十块钱的彩礼,可是我跟建峰结婚时,你一分钱彩礼都没给我,不光没给我彩礼,建峰为了办酒席,十冬腊月跑到山里蹲了好几天,好容易打到两头鹿,却让你给贪下了,这事儿是一个长辈该做的吗?你有把建峰当自己的孩子吗?你但凡疼建峰那么一分一毫,也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呀?是不是建峰在你心中就是个赚钱的工具?你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给你赚钱花?”
韩明秀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你不光没给我一分钱的彩礼,我娘家给我的陪嫁和我自己的东西你也惦记,我那条链子不就让你给霸去了吗?今儿个要是不分家,你就必须得把我的链子给我还回来,链子是我的,我不搁你那儿了。”
“啥链子啊?”众人交头接耳,都不知道那条“金链子”的事。
霍大娘得到那件宝贝,怕被别人惦记,一直藏得很深。对外隐瞒得铁桶似的,除了家里这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她有一条又粗又长,镶满宝石的金链子。
第360章 终于分家了
霍娘一听韩明秀要把金链子要回去,顿时慌了,尖着嗓子说:“什么链子?我没见过你的金链子,你少扒瞎。”
韩明秀笑了:“我也没说金链子呀,你自己咋就给说漏了呢?不过,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横竖这条链子就在你家屋里呢,待会儿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搜,我就不信我自己的东西我还拿不回来了?”
“你吓唬谁呢?我怕你呀?我可不是吓唬大的,有能耐你这就去叫警察去呀?”
霍大娘听到韩明秀说要报警,心里也感到一阵害怕。不过,输人不能输阵,即便是害怕,她的脸上还是表现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还大声叫嚣着叫韩明秀去叫警察
这时,吃瓜群众们才知道霍大娘那儿有一条大金链子,还是在韩明秀手里搜刮的。
霍长生听到家里有这件宝贝后,眼睛顿时亮了许多,连喜凤都激动得坐直了身子。
金链子,金子啊,那得值多少钱啊?
既然那条金链子是这个家的,那不就等于是她的了吗?
韩明秀见霍大娘叫板儿,就转头对章淑珍说:“大舅妈,你上生产队一趟,帮我打个电话报个警,就说我的金链子被她卡吃去了,叫警察来给我做主来。”
章淑珍听到儿媳妇的吩咐,马上大声道:“行,我这就去打电话去,让警察来抓那个不要脸的。”
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霍大娘一看章淑珍真要去报警,立刻害怕了,小跑几步一把拉住她,扯着脖子叫起来:
“你个缺德的死老娘们儿,自己的孩子不养,我辛辛苦苦的帮你养大了,你又挑唆着孩子跟我分家,你这心咋这么毒呢,今个我跟你拼了……”
说完,上去就抓章淑珍的头发,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其实,就是想胡搅蛮缠的拖住她,不让她去报警。
章淑珍本来就因为她对霍建峰不好,恨她恨得牙根儿直呢,见她张牙舞爪地来抓自己,就毫不示弱地抓了回去。
转眼间,两个女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大伙一看打起来了,赶紧一拥而上,把俩分开了。
霍大娘被人拉开了还不死心,还一蹿一蹿地往章淑珍身上奔,张牙舞爪地想要挠她。
章淑珍也不敢是弱,被人拉着也没耽误她指着霍大娘破口大骂。
霍洪山一看着闹得不像样子,拍着桌子大喊道:“都别闹了,这个家我说了算,分家,立刻就分!”
话音一落,屋里立刻安静下来。
霍大娘后知后觉地‘嗷’的一声:“你个死酒鬼,你疯啦?分个屁家啊,我不分,我死也不分!”
霍洪山怒吼道:“那你就去死!”
说完,大声对队长说道:“队长,你们给做个证吧,今天,我们就跟建峰正式分家,往后建峰还是他爹娘的儿子,我们的侄子,再不是我们家的养子了。”
队长听了,点头道:“你这么想就对了,自己有亲生的儿子,何必还要霸人家的儿子呢?何况人家儿子又跟人家自己爹娘亲,你们就算霸到你们名下了,别别扭扭的也没意思……”
“对呀对呀,其实这事儿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办,我们两旁是人都看出不妥了。”有村民在旁边跟着说话。
“就算啊,你们大人倒是没啥,就算建峰太可怜了,那么小就没了爹,还跟亲娘分开了,我们瞅着都心疼……”
霍大娘一看大局已定,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起来。
“哎哟我的天拿,谁来给我评评理呀,我养了他十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整来整去,我倒成了恶人了,这是啥世道呀,还讲不讲道理了呀?”
韩明秀趁机着她,说:“既然都分家了,我放你那保管的那条链子就还我吧!”
一听她要拿回那条链子,霍大娘马上精神起来,也不哭了,她噌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大声道:“不还,我养了他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那条链子就当是给我的辛苦费了,你们要是想要回那条链子的话,除非不分家,分家的话那条链子就得归我。”
韩明秀听了,大声对众人说:“大伙都听见了吧,大娘亲口说的,链子归她就分家,那好,那链子就归她了,往后我们就是两家人,以后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众人都说:“听见了,只是你到底搁你大娘那一条啥样的链子呀?拿出来给我们长长见识呗?”
韩明秀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故意说:“链子现在已经是我大娘的了儿给不给你们看,我大娘说了算。”
霍大娘怕露富,急忙说:“就是一条不值钱的链子,看着挺好看的,我喜欢,就留着做纪念了……”
大伙心明镜儿的,不可能是一条不值钱的链子,要是不值钱的链子的话,王淑芬也不可能这么在意。更不可能为了这条链子就答应分家,想必是一条很值钱的链子,只是不想露出来给大伙看罢了。
不过,既然人家不想给大伙儿看,大伙也不能硬看,就接着坐下来吃宴席了。
此时,韩明秀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终于分家了!
再也不用答兑这个贪心的老女人了……
章淑珍见前妯娌消停了,自己也整理了一下头发,重新坐回到了席上。
虽说刚才被那个老娘们挠了几把,可是一想到儿子跟他们分家了,以后儿子就是她自己的儿子了,章淑珍的心情真是好极了,就连被挠那几下都不觉得疼了。
霍建峰见这么容易就分了家,心情也挺好的,只是损失掉了一条链子,让他觉得挺遗憾的。
不过,他不是那种在意钱财的人。而且他也知道他媳妇有钱,不在乎那一条链子,也就释然。
吃完饭后,章淑珍带着儿子媳妇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路上,韩明秀向章淑珍打听起了海杏对象的事儿,问她王海杏那个对象断利索了没有,还处不处了?
提到这茬,章淑珍高兴起来,笑着说:“不处了,断利索了,那傻丫头对那个小白脸是真上心了,断了这几天都瘦了,上回我去看她时,一提那小子她还掉眼泪呢!”
韩明秀也笑着说:“海杏还小,没有啥社会经验,人家给她几句好话她就把人家当成好人了。不过没关系,这都是她成长中必须经历的过程,等以后慢慢地她成熟起来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反正不管她咋难受,我都不能叫她跟那小子往一起,那小子我一眼就看出不是啥好玩意儿,好在海杏听话,我叫她黄她就黄了……”大舅妈还以为闺女是听了她的话才跟那小子黄的呢,还挺自豪,笑得一脸的欣慰。
韩明秀呵呵又笑了两声,也没戳破。不管咋地,海杏跟那个于海波算是黄了,她也就放心了!
回到司家洼子屯儿,进村没走多远,就看见王满囤拎着个粪叉子捡粪呢。
才几个月不见,王满囤邋遢了许多,头发灰蓬蓬的,脸上也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比从前老了许多。
看到韩明秀和霍建峰衣着光鲜地联诀而来,王满囤赶紧低下头,拎着粪叉子和粪筐从他们身边快步走过去了,走过时,眼底还闪过一丝的不甘和落寞。
“他咋造这熊样呢?”韩明秀看着半打老头子似的王满囤,感到十分意外。
章淑珍说:“他媳妇儿懒,不给他洗衣裳,也不拾掇他,他可不就造成这熊样了!”
“呵呵”,韩明秀笑了起来:“这下子他有儿子了,算是得偿所愿了,可是,看起来也过得不怎么开心么?”
“开心个屁呀?娶那么个又懒又馋又泼又不孝顺的泼妇,他肠子都要悔青了,还开心呢?”章淑珍鄙夷地说道。
韩明秀一听大舅妈这话,疑惑说,“你咋知道他后悔了,听谁说的?”
章淑珍压低声音,说:“前段时间,不是传出你大姐要跟广斌俩结婚的消息嘛,有人看见他坐河沿儿那喝酒,边喝边哭,肯定是因为听说你大姐要结婚,他心里不得劲儿了。还有一次,屯子里老齐太太过寿,他在席上喝多了,还硬着舌头喊翠儿呢……”
韩明秀听了,解恨地说:“该,让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知道我大姐有多好了吧!”
第361章 决定嫁给他
大舅妈说:“岂止是他后悔啊,刘招娣那个老死婆子也不定咋后悔呢?从前她仗着她那仨儿子孝顺,在屯子里多扬性啊,一天到晚都扬邦儿的,屯子里都快搁不下她了。”
“可自打添了这个儿媳妇后,她现在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了,见人也不敢抬头,臊得都不咋出屋了。嘿嘿,我估摸着呀,她现在是有苦也说不出,谁叫她当初鼓动她儿子打翠儿,跟咱们翠儿离婚了呢!”
“哈哈哈,看到他们一个个的遭了报应,真是太爽!”韩明秀手插着裤兜,夸张地大笑了三声,来表示她的好心情。
看到她这副样子,霍建峰宠溺地笑了笑,没有出声。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也挺好的,终于跟大爷家脱离关系了,往后就再也不用跟他们纠缠了,多好呀!
章淑珍带着儿子媳妇儿回了家,到家时,大乱正躺在炕上午睡呢。
韩明秀看了看手表,说:“唉?这都两点多了,大乱咋还没上学呢?”
大舅妈一听都两点多了,上前一把扯下大乱身上的被子,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你给我起来,你个懒鬼,这都啥时候了?你还不上学去!”
大乱被打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地上站着的哥哥,立刻睡意全无了,“哥,你回来啦?”
他咧开大嘴,笑得一脸灿烂。
霍建峰冷着脸说:“都两点多了,咋还不去上学呢?”
大乱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嘿嘿一笑,说:“家里也没有个钟,我又不知道几点,这不就睡过头了吗?”
大舅妈哼了一声:“就算有钟你还会看咋滴?考试回回打狼的手儿,这么老大了一百以内的算数都整不明白呢,还看钟呢?”
大乱说:“那我不是不乐意学习吗?你要是叫我干我乐意干的事儿,我指定能干好喽。”
“你乐意干啥呀?你不就乐意吃、乐意玩儿吗?那吃和玩有啥用?能帮你挣了钱还是能帮你娶了媳妇,完犊子玩意儿,一辈子见不着后脑勺。”
大舅妈对大乱就没个好脸,基本上一看就骂。
大乱见他娘当着他哥的面埋汰他,反驳说:“谁说我就会吃就会玩儿了,我还会当兵呢,就是没机会去,我要是去的话,肯定比我哥当得还好。”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样的,部队还能要你?也就学校能将就将就你吧,赶紧的地穿上鞋上学去,再磨叨一会儿放学了。”
大舅妈把他甩到地中间儿的鞋踢到了炕沿边儿下,随手扯着被子开叠。
大乱下地穿了鞋,也不知道梳梳那鸟窝似的头,就撒丫尥蹶子地往学校跑去了。
大舅妈看着他那毛毛躁躁的身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都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我算是明白这句话了,你说大乱和小峰都是我生的,性格咋差这么多呢?”
霍建峰说:“大乱还小,等大点就稳当了。”
大舅妈说:“我看悬,都说三岁看到老,就他那样的,除非老了瘫炕上那天,但凡能动弹,就不带稳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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