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洌白了两人一眼。当真是夫唱妇随的两人。
“洌师兄,找到此人对你来说,应该是小事一桩吧。”水依画话音一转,看向北堂洌。
“怎么,师妹想找到这赫连阡陌,然后给姬兄报仇?”
“对,不能这么白白放过他,沐离曾经受过的苦我都要在他身上一一报复回来!”水依画冷声道。
“这……师妹啊,既然姬兄身上的嗜血蛊是我亲手解的,我能不能跟你换个东西。”北堂洌说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水依画轻笑一声,“难得洌师兄你也有想要的东西,你说,只要——”眼睛往姬沐离脸上一瞟,“只要我炎啖王府有。”
姬沐离见她那乌黑眼珠子乱转的样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后颈。他炎啖王府里的东西都是画画的,她想拿去做什么都行。
“多谢师妹和姬兄。”北堂洌真心谢道。他明白,一旦水依画答应了的事,姬沐离是不会反对的,所以这事得到水依画同意,就等于姬沐离也同意了。
“师妹,我想跟你换……赫连阡陌的命。”北堂洌说得有些犹豫。赫连阡陌是这两人的仇人,他提出的要求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了。
一听这话,水依画倒没有变脸,只是有些吃惊地问,“为什么?你跟他非亲非故的。”
“可能是因为我惜才吧。”北堂洌浅笑道。
“这有何难?答应你便是。”水依画不以为意道,然后朝身后拥着她的姬沐离狡黠地笑了笑。
这下轮到北堂洌吃惊了,不对劲儿啊,依照小师妹的性子,不敲打一番怎么就如此轻易地答应了,根本不像她的风格。
没多久,水依画的另一句话让北堂洌顿时明了。
那狡猾的小丫头笑呵呵道:“你放心,等到我们找到赫连阡陌,把他打得半死不残、哭爹叫娘后,我一定将他的命交到你手里。”
姬沐离听完,忍不住高高扬起嘴角。其实就算画画真要放过赫连阡陌也可以,当初母妃的仇又何必加在那女人的儿子身上。赫连阡陌是个疯子,他却不是。只要赫连阡陌不再主动送上门找死,他可以不计前嫌地放他一命。
不过,既然画画都没打算放过那人,自己就更不可能放过他了,将他弄个半死不残,确实是个好办法。
北堂洌颇有些无语地盯着两人,第一次发现这两人越来越有夫妻相了,都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能留下赫连阡陌的命已经不错,北堂洌也不再得寸进尺,反而是从赫连阡陌的被褥上找到了一根发丝,开始作法。
水依画见过贺绝宣施用蛊术,本以为北堂洌找人时也是用同样的蛊术,可是等到亲眼见到了,水依画才不得不感概一句:贺绝宣那丑八怪的蛊术真是太小儿科了!
北堂洌先是问姬沐离要了一张四国疆域图,然后将赫连阡陌的那根头发丝焚烧成粉末。粉末放置于标记着火羽国皇城的地方,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无声的咒语从北堂洌的口中流泻而出,那粉末就在这咒语之中慢慢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是一小堆的头发丝粉末逐渐汇成了一根细线,而这根细线在疆域图上竟沿着某条明确的线路流动了起来!最后,细线停留在了蓝腾国西南方向的五灵峰处。
北堂洌不断翕合的唇瓣忽然静止,垂眸看着粉末线所停留的地方。
姬沐离和水依画皆被这诡谲的蛊术震住了,好厉害的蛊术!
仅仅用一根头发丝就能找到那人的确切位置。真是神奇!北堂洌这找人的蛊术比水依画曾经见到的要高超多了。
“没想到北堂兄的蛊术如此厉害。”姬沐离扫过北堂洌没有半分不适的脸,有些不甘不愿地赞道。
他曾经听闻,但凡施用一些超过本身负荷的蛊术,施用蛊术的人很可能受到反噬或者大大消耗精力,严重的还可能折损寿命。可是北堂洌施用完这种高超的蛊术后,脸上竟没有一点儿不适的反应。
北堂洌听到姬沐离的夸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雕虫小技而已,算不上什么入流的蛊术。”
姬沐离牵了牵嘴角,拳头捏得咯吱响。炫耀什么啊,不就是区区蛊术,有本事你跟老子比内力!
“洌师兄,按照这头发粉末的指示,赫连阡陌此时身在蓝腾国境内的五灵峰?”水依画问,声音中还带了残留的惊叹。
“嗯。赫连阡陌就在五灵峰上。”北堂洌点点头。虽然他不明白赫连阡陌为何放着好端端的城镇不去,反而去了这蓝腾国的什么五灵峰。
姬沐离给他找来的四顾疆域图十分详细,疆域图上不止标明了每个国家的大小城镇,更是标注了各国有名称的山山水水。
这五灵峰虽然位于蓝腾国境内,但是火羽国境内也有一部分。五灵峰很大很广,离蓝腾国和火羽国连通的必经之路也远,一般人根本不会去那个地方。
“沐离,你说这赫连阡陌该不会是发现你解了蛊毒,自知无路可退,所以跑到这五灵峰里寻死去了?”水依画猜想到。
姬沐离嗤笑一声,摇摇头道:“据我对这赫连疯子的了解,若他生无可恋,大可以死在这雨凉阁里。而且,当初虽然我不在,王府里的侍卫可不是吃白饭的,没有什么武功的赫连阡陌只身一人如何逃得出王府?我怀疑是有人暗中相助。”
“所以你觉得赫连阡陌是被救他的人带去五灵峰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谁又知道这疯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姬沐离兴致缺缺道。
如今他已经解了身上的嗜血蛊,又得知赫连阡陌的真实身份,原本的恨意无形中便减退了一些。
当初那个害母妃早产的女人他确实很恨,在得知这女人被姬洛风活活烧死的时候,心里竟有种嗜血冷酷的畅快感。
可是,这女人跟姬洛风比起来,什么都不算,让母妃最伤心的只有姬洛风一人而已,不是坐了正位的皇后,更不是他后宫的那些莺莺燕燕!虽然其他人自己也很仇恨,特别是皇后那老巫婆,当年没少给母妃使绊子。
“既然已经进了五灵峰,那赫连阡陌暂时别找了。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不重要的小角色,浪费我们的人力。今日算这小子运气好,日后若叫我遇上他,非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水依画冷笑一声道。
北堂洌的心里难免有些惋惜,他很想亲眼见见这赫连阡陌。
赫连阡陌现在的蛊毒蛊术自然是没办法跟祭司堂的那些师兄弟比较的,但是以他的天分,不出十来年绝对有望超过那些人。当然,要追上他的话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爷,渊回来了,有要事找你!”门外忽然响起东方陵的声音。
那声音短而急促,不知道的人单单听这声音便会以为真是什么滔天大事。
姬沐离听后倒没啥明显的反应,只略略挑了挑好看的长眉。
东方陵这愣小子每次听到对方说是要事就真以为是要事,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对方夸大其词。
“爷,真是要事!你也知道,渊他那个人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次回来后,表情波动很大。”东方陵也不等姬沐离应声,急忙忙地推开了门。
“知道了。”姬沐离淡淡道,拉着水依画一起朝丹鹤阁行去。
哪料才走出两步,东方陵就立马叫住两人,颇有些尴尬道:“爷,渊他特意嘱咐过,只能你一个人过去,就连我都不能进去。”
水依画微微诧异,但也慢慢松开了姬沐离的手,“既然鹤臣渊只想见你一个人,那你就自己去吧。”
姬沐离不等她完全松开手就立马又握了回去,不悦地瞪她,“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事情我都要当着你的面知道。走,跟爷一起去,他要是敢给你脸色看,爷一脚踹飞他。”
水依画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她真没想着非去不可,这鹤臣渊以前也只见过一面而已,而且当初还是在晚上,两人连样子都没瞧清楚就开打起来。那人一开始就想要她的命,若非她当初有武功傍身,说不定要在那人手上吃不少亏。
“这可是你说的,若是这鹤臣渊一见面又想要我的命,那——”
“那我一定一掌劈死他。”姬沐离笑呵呵道。
鹤臣渊跟着姬沐离的时间最长,也是最神秘的的一个“男宠”,正是因为这份神秘,真正见过他相貌的人并不多,就连鹤臣渊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府的,都没有一个人能具体说得出来。
鹤臣渊所住的地方叫丹鹤阁,但是他许多时候都在外面办事。
剑十一和东方陵一直以为他是在给姬沐离办事,而只有姬沐离自己知道,这个人其实只是在暗中办自己的事情。一个就是找寻那个女人的下落,另一个便是集齐四幅古画以及找到拥有鬼瞳的双降鬼子。
两人才至丹鹤阁门口,那门便无声自开,里面的人仍旧穿着一身黑色束腰袍子,头发随意扎了一下,颇有些江湖流浪剑客的味道。
那人背对着两人而坐,虽是坐着,却能看出他身形挺拔。
由于他背对两人,水依画自然看不到他的相貌。说来也怪,自己在府里呆的时间不短,这个传说中的男宠她却愣是没有看清过相貌。上回的那晚,这人知道自己是王妃的时候,一心想取自己的性命,那时借着月光,她隐约看到此人形廓俊美的样子,但因为那时他是瞅准自己的命去的,自己当然没功夫细看。
“沐离,我叫你一个人来,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那人端茶饮了一口,话里明显带了不悦。
敢用这种口气跟姬沐离说话的人很少,至少水依画还没有见过。
明明是同辈人,可这人的口气却有些像是长辈对晚辈才会有的。
姬沐离听闻这话,只懒懒地挑了挑眉,“我跟王妃不分彼此,你有什么要事尽管直说,画画她不是外人。”
鹤臣渊一下从坐姿变为站姿,全身上下明显笼罩了一层阴郁的气息。下一刻,他猛地调转了身,目光冷厉地看向姬沐离,低斥道:“你这小——萱、儿?!”
话到最后一转,竟是诧异带着柔情。鹤臣渊怔怔地看向站在姬沐离身边的水依画,目光呆滞。
117 玖兰萱,身世之谜
“萱儿!”鹤臣渊恍然惊醒,在两人还没反应来之际,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一把就将水依画搂入了自己怀里。
“萱儿,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躲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轩辕幽冰那家伙先找到了你,我真的很想你——”
鹤臣渊激动的话语在一阵响亮的耳光声中戛然而止。
在水依画扇出耳光的同时,姬沐离将鹤臣渊一掌拍了出去,动作堪称粗暴。
“鹤臣渊,本王的女人你也敢非礼,你找死!”姬沐离冷冷瞪着他。
不要以为本王的武功是你传授的,本王就不敢杀了你。敢在本王的面前动画画,就算是天王老子,本王也照打!何况你我从未行过拜师礼,你又算哪门子的师父。互取所需的两人之间有的只是利用而已。
一想到刚才鹤臣渊居然将画画搂在了怀里,姬沐离就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水依画收回自己的手,蹙眉看着眼前这举止有些奇怪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认错人了。”
“不,不可能,你明明就是萱儿。”鹤臣渊喃喃自语道,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感觉右脸颊有些火辣辣地疼,姬沐离拍出的那一掌虽然够狠,跟这耳光比起来却有些微不足道了。
等到再细看这女人的相貌和神态时,鹤臣渊眼里的激动和欣喜缓缓收了起来,失望取而代之。
他都有十七年没见玖兰萱了,印象中那个女人的相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地变得模糊起来,可是乍一看到这个女人,他才发现那模糊的样子一瞬间变得极为鲜明。萱儿的一颦一笑都在这短短一瞬间内涌入他的脑海,嬉笑的、玩闹的、皱眉的、哪怕是偷偷流泪的样子都不曾让他忘记。
然而细细一看,这女人的眼里多了一层淡漠和疏离,刚才自己因为失态抱了她一下,那一刻她身上有杀意一闪而过。
正打量着那跟玖兰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另一张脸便立马挡了上去。
姬沐离沉着脸挡在水依画身前,冷冷盯着鹤臣渊,不悦到了极点,“你到底看够了没?!”
鹤臣渊脑中嗡嗡了响了片刻后,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方才那种失态的激动和兴奋全然不见,扫了他一眼,然后坐回了椅子上。
唉,这个人不是萱儿,两人只是长得像罢了。
心中才有了希望,却立马转化成失望。再过十几二十年,恐怕这失望又会变成绝望了。呵,他不相信萱儿死了,她是那么聪颖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从这个世上消失。
“沐离,这个女人是谁?”鹤臣渊静下心问。本想多看几眼,姬沐离这混小子却将那女人遮挡得密密实实,连个衣角边儿都看不到。
怕老子吃了她不成,鹤臣渊在心里冷哼一声。
“本王的王妃。”经过刚才那一幕,姬沐离对他已经没了什么好态度。
“我叫你帮我找那女人,你却娶了个跟她长得如此相似的女人。你就这么确定我说的女人不是你的王妃?”鹤臣渊心里也有些不悦。
姬沐离听了他的话,略一扬眉,“据你当初给我描述的样子来看,画画跟你说的那人完全沾不上边。你自己回想一下,当初你是怎么形容那女人的相貌的。”
鹤臣渊微微侧目思索,有些不确定地道:“肤如凝脂,眉似新月,目含秋波,樱桃小嘴,身姿窈窕,总之,萱儿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小仙女。这么形容的,难道有错?”
姬沐离轻哼一声,睨他一眼后,将身后的水依画半搂着凑近他一些,“你看好了。画画她确实是肤如凝脂,但是两对眉毛却如柳叶。画画的眼中哪里有秋波了,她的眼里只装得下本王一个人。还有,你说什么樱桃小嘴,本王的画画才不是呢,画画的唇瓣就如春日里的桃花瓣,看起来粉嫩粉嫩的……”
姬沐离说着说着,目光落在水依画的的两瓣唇上,眼睛微微一眯。
水依画伸手就在他腰间狠狠捏了一把,“死色胚,脑子里在想什么?”
“呵呵,当然是想画画你啊。”姬沐离调笑道,扶着她坐在了对桌的椅子上。
鹤臣渊强忍着想去看那张脸的欲望,看姬沐离那得意的样子,声音变得沉冷,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姬沐离懒懒地耸耸肩,“说实话,你给出的描述实在太笼统了,按照你的描述,我也只能确定那是个很美的女人,但要具体到那女人的特征,你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提到。”
“你这混小子!”鹤臣渊忍不住咬牙。
水依画觉得这两人对话的方式颇有些奇怪,姬沐离对这鹤臣渊的态度有种亦师亦友的感觉。可是这鹤臣渊明明看起来很年轻,为什么让人觉得他很像是个长辈?
鹤臣渊慢慢将目光放在了水依画身上,恍惚一阵后,淡淡地问,“你便是沐离的王妃?”
水依画睇向他,语气亦是淡淡的,“明知故问。”
“若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我一定会立马要了她的命。”鹤臣渊定定看着她,虽然说着威胁的话,语气并不冷厉。
“你刚才把我当成了谁?”水依画问,对于他的威胁只当不见。
“你没必要知道。”鹤臣渊明显不想多言。
水依画忽地勾了勾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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