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晨业一听这话,猛然抬头看向大长老,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师父,为何?!”
他才不要提前亮出自己的蛊毒,他要等到明日群英试炼的最后一日,这一次他有足够的信心赢过北堂洌。可是,师父居然要他拿出炼制好的蛊毒给这个最强悍的对手看?还要他给自己指点?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怎么,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大长老剜他一眼,面上有些不悦,但眼里还是有着包容和疼爱的。
北堂洌哪里不清楚大长老的算盘,他是想段晨业主动先拿出炼制好的蛊毒,那么自己礼尚往来,也得拿出自己的蛊毒。而没有炼制好的蛊毒是不宜变动环境的,稍有一点不慎,炼制出来的蛊毒就要比原来差上许多。而这一点不慎,很可能就让他输给段晨业了。
他可以不在乎比试结果,第一第二无所谓,但是他不容许自己的蛊毒出现任何纰漏。每一只蛊器都有自己的意识,炼制蛊毒的过程也是一种意识交流。
不炼蛊则已,一旦要炼制的话就要尽全力做到最好。
“师伯还是不要为难业师兄了,我跟业师兄一直以来都不相上下,哪里谈得上指教二字,师伯真是折煞我了。而且明日便是最后一日,到时候再细细探讨不迟。”在他算盘打响之前,北堂洌淡淡道。
大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一眼,都怪这孩子磨磨唧唧的,结果让北堂洌这臭小子瞧出不对劲了。
“既然这样,那就明日再说吧。”大长老有些不悦地道,“至于这几位客人,你们远道而来,且又跟大祭司有些渊源,明日我祭司堂的群英试炼,你们可以去观摩。”说这话时,带了那么一点而恩赐的意思。
姬沐离听得很不爽,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恩赐的口气跟他说话,但蛊疆到底是这些人的地盘,心里头的那点儿不爽就被他很好地抑制下去了。
虽然姬沐离听得不舒坦,但是水依画却不得不承认大长老说的的确是一种恩赐。除非祭司堂的人,能亲眼见证群英试炼结果的也只是制蛊比试中的前五十位,就连蛊疆的贵族也没法走后门,方法只有进入制蛊比试五十名这么一个。所以在外人眼中看,他们真的是得到了一种无上的恩赐。
“多谢大长老!我们几人早就想一观蛊疆的上等蛊毒了!”水依画立即兴奋道,那样子像是捡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姬沐离看她这副无比高兴的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他的画画每次笑成这样,不是在装,就是在算计什么。
等到几人客套三四句退下后,段晨业皱眉看着几人的背影,不解地问道:“师父为何对这几个外族人如此客套?徒儿以为师父会好好惩罚他们一番。毕竟我祭司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北堂洌他根本就是在破坏规矩!”
大长老火气还没消了,伸手在他脑袋一摁,“你个没出息的,若不是你次次逊这小子一筹,师父我又何须给他面子!要不是有北堂洌这臭小子,当初幽冰早就收你为徒弟了,你如今可就是大祭司的唯一弟子了,以后大祭司的位置也十之八九是你的。”
段晨业眼里闪过一道嫉恨的光,垂头闷声道:“多谢师父的抬爱,徒儿发誓早晚有一天会超过北堂洌,不会丢师父的脸,徒儿还要大祭司后悔他当年的决定,不收我为徒弟,是他的损失!”
大长老听完后这才露了点儿笑意,“好小子,师父没白疼你,我就不信师父将所有的本事交给你了,还比不过那北堂洌!”紫灵殿。
“洌师兄,看来这大长老很讨厌你啊?洌师兄可否告知缘由?”水依画淡笑道,一副调侃之态。
剑十一抱剑站在一边,东方陵喝了口茶,姬沐离把玩着水依画搁在膝盖上的手,但是每个人都留了个耳朵。剑十一太过闷骚冷淡,东方陵满口胡话,姬沐离是不想多看这北堂洌一眼,外交的任务自然留给水依画一个人了。
北堂洌闻言,抬眸看她一眼,道:“谈不上讨厌,顶多是不喜欢罢了。大长老认为我抢了业师兄本该有的一切,所以对我心存不满。”
“难道你的位置和荣誉本该是他的?”水依画有些好奇地问。
北堂洌微微点头,“师父当年收弟子的时候还不是大祭司,但是他的地位和能力早已受到了百姓的肯定,众人都知道,下任大祭司是师父无疑。或许是因为师父跟另一位同门师弟关系不好,所以早早宣布以后只收一个弟子。”
“洌师兄,你说的大祭司的同门弟子可是十多年前……引起动乱的那位?”水依画忍不住打断一句。
“……不算动乱,只是这位师伯一向跟师父不对盘,当初趁师父出去历练,起了点儿别的心思。若不是因为他,上任大祭司根本不会死。”
说到后面,北堂洌的表情有些冷然。因为当初那些事是后来才查出来的,一开始各位长老并不知情,确实有让那位师伯暂任大祭司的打算,若不是师父及时赶回去,恐怕现在的一切都变了个模样。若是光明正大地比试也好,当年那位师伯却在比试的过程中耍了小手段,好在有那位万毒药圣相帮,才没有让那位师伯奸计得逞。后来……后来师父查出了真相,赐了那位师伯安乐死。
这一切,北堂洌都记得十分清楚,因为他一直在场。
“……师父当初先是看上了业师兄的资质,准备收他为唯一的入门弟子,可是后来无意中发现了我,觉得我资质比业师兄好,便临时改变主意,收了我为弟子。”北堂洌声调平平,一点儿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儿。
“哈?怪不得呢!搁我是段晨业,我也恨你,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生生夺去了!”东方陵插了一句,撇了撇嘴。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干那死老头啥事,难道这段晨业是他的什么便宜孙子不成?”东方陵又好奇地问。
北堂洌淡淡睨他一眼,“东方公子想多了,大长老一直是单身一人,从未娶亲。”
“这么说他无子无孙,老光棍一个?”东方陵啧啧道。都说孤家寡人的脾气最坏了,这说话当真没错,他师父万毒药圣不也是个怪脾气么。
“大长老的本命蛊不适合娶亲,所以一直没有成家。不止大长老,三长老和四长老也是如此。”北堂洌解释一句,“至于他为何一直不喜欢我……”
说到这儿,北堂洌没有波澜的眼中居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因为我并非纯血的歃血族族人。”他悠悠道,眸子低垂,“我的父亲是外族人,跟你们一样,来自中土。”
几人有些惊诧。搞了半天,这还是半个自己人啊!
“祭司堂的人除了我都是纯粹的歃血族族人,大长老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他低声道,伸手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茶。
水依画听完他的话,不由嗤笑一声,“难怪呢,这糟老头连你都瞧不上,我们就更不用说了。北堂洌,你难道在为自己的身上感到耻辱么?怎么,父亲是中土人,让你很自卑。”
北堂洌闻言抬头,一双眼冷冷地看她,手中一使力,杯子霎时间变成了碎片。
088 以后,我保护你
“水姑娘,你的好奇心似乎太重了。”北堂洌一松手,手中碎成一片片的瓷杯碎块掉落在地,碰撞间,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此时,他微微紧抿的唇彰显着此刻的不悦。
姬沐离见他竟然对水依画摆脸色,沉声一笑,“怎么,难道我的画画说的不对?你敢说心里没有那么一点儿自卑,没有一点儿对纯种歃血族族人的羡慕?”
北堂洌猛然转头看他,目光依旧清冽如水,里面却似乎在一瞬间结了冰渣子。
姬沐离不以为意,纤薄的唇瓣无比妖孽地勾起,啧了两声,“这是恼羞成怒了么?啊呀,你可别为了逞一时之快而杀人灭口,我们几个可都是你师父的客人。还有,你在百姓眼里无比尊贵高雅的形象,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几人而毁于一旦,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东方陵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爷的嘴上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前还真没觉得,怎么自从遇到王妃之后,这说话就利索了这么多呢,不仅利索,简直称得上毒辣了。
剑十一也微微扬了扬唇,以前的爷虽然也无耻了些,但是现在明显越来越无耻毒舌了。
北堂洌看向姬沐离,良久没有开口说话。倒是水依画偷偷在姬沐离腰间拧了一把肉,提醒他收敛一些。姬沐离这混蛋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啊!妈的,就不能给她消停一些么!
收到水依画扔来的警告冷眼,姬沐离暗哼一声,收回了自己鄙夷不屑的目光。
“洌师兄,方才是我失言,你可别往心里去。”水依画忙道。脾气再好的人被戳到痛楚也是会发飙的,更别说这个北堂洌看起来根本不像脾气很好的人。
北堂洌清冷的目光扫过几人,看了乐西和乐东一眼,示意两人将地上的瓷杯残骸收拾一下。等两人带着地上的碎片退出去后,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从未觉得父亲带给我的是耻辱,相反我很尊重和爱戴他。你们是外人,有些事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说完这句话,那人一拂衣袖,满身冷气地离开了。
东方陵伸直脖子瞅了瞅门外,确定没有人偷听墙角,才好奇地问,“这北堂洌的父亲既然是中土人,作为同族人,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也好通过他走走后门。”
水依画伸手摸了摸下巴,思忖道:“据说,北堂洌自从跟了大祭司后,就再没有跟他的亲人联系过。不像这祭司堂的其他人,他们的家人以他们为荣,他们时不时的回家拜访会受到族里人最好的待遇,毕竟所有人都以进入祭司堂为荣。”
“照画画这么说来,这北堂洌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不可深交啊。”姬沐离立马下结论,反正是一逮着机会就往这人身上泼冷水,简直不遗余力。
水依画不着痕迹地睇他一眼,“姬沐离,貌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不知道姬沐离跟他的父皇姬洛风有什么纠葛,但是姬沐离对姬洛风的态度哪像是个儿子对父亲的,分明就是向姬洛风要债的人。不过看姬洛风纵容的态度便知道,是这父亲欠了儿子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点儿不想说出口的秘密,这些秘密已经无关信任不信任,而是一旦说出口,那些结好的痂就会被人硬生生地掀开,露出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所以,纵使水依画知道姬沐离的心里有一些没有解开的结,她也没有再去碰触,除非有一天这人愿意主动开口,回忆过去的伤口时,伤害才会降低到最小。
姬沐离听了水依画的话后,薄唇一抿,默不作声。
水依画一见他这样,心里顿时就没底了,刚才只是顺口一说,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啊。就算这家伙对别人如何冷漠无情,只要对她好就行。可是,这家伙该不会把那句顺嘴说出的话当真了吧?
“喂,姬沐离,你生气了?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水依画放低声音问,朝他靠了过去。
姬沐离阴沉着一张脸,冷漠道:“没有,你说的很对,爷的确是个冷漠的人,爷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水依画连忙将脸凑过去,笑呵呵道:“怎么可能,我家红红最温柔体贴了。”说着,就在那侧脸上轻轻落下几个吻。
姬沐离微微侧头,方便她轻吻,等她亲完,继续扭过头,浑身散发冷气。
水依画:“……”难道他刚才偏过头方便自己亲吻,只是一种本能?
剑十一朝站在一边准备偷窥的东方陵剜了一眼,东方陵会意,跟着他不声不吭地悄悄离开了屋子,走前还不忘顺手将门关紧。
屋中就剩两人,水依画见这人此时软硬不吃,无奈一扶额,低叹道:“姬沐离,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从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何况我水家的那些破事,你也都看到了。不就是正妻姨娘小妾争宠、兄弟姐妹间不和睦这些糟心事儿么。我也没想着必须要从你口中知道什么。就算有一天,你对全天下的人冷漠,对所有人无情我都不在意,只要你仍旧对我心存……爱意。”
说到最后,脸皮练得越来越厚的水依画都忍不住有些羞赧了。
姬沐离听了这话,果然冷意一收,立马就将水依画捞到了自己怀里,目光柔得能滴出水似的。理了理她的碎发,薄唇翕了翕,才缓缓地问,“画画,这件事是我不对,说好了不再对你有所隐瞒,可是有些事仍然没有告诉你。”
水依画心里松了口气,伸手勾着他脖子,点点头,道:“你没做错,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告诉我。”
姬沐离见她不想听,又不高兴了,“画画,这些事你必须听!”
以前不想把这些糟心事讲出来,是觉得没有要说的必要,他的画画只要了解他现在的一切就好,以前那些烂账,说出来也是让她陪自己一块烦恼。但是现在,既然她想知道,自己就讲给她听。
“画画,你觉得姬洛风对我的态度如何?”姬沐离将人抱在怀里,垂头看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对你自然是有求必应,一副对你很亏欠的样子。”水依画几乎想都没想,就这样脱口而出,这也是她对姬洛风的第一印象。
姬沐离听完却冷笑一声,“你说的没错,这都是姬洛风他欠我的!他那副情深不悔的样子最让我恶心了!”
水依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这是儿子谈到父亲该有的口气么?
“不过画画,你放心,我不是姬洛风,我这一生都只喜欢你一个人。”姬沐离语气一软,对着水依画轻喃道。
水依画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轻轻捏了两下,这亲昵的小动作显然取悦了姬沐离,说到姬洛风时的那股阴冷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你想说的话,我随时当你的忠实听众。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呵呵呵……”
听到怀中美人儿那脆生生的笑声,姬沐离就算想起以前那些糟心事儿,心情也不那么低落了。那老头这一辈子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起码一开始给他找了个好媳妇,虽然按照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接受那老头的好意。若不是后来他听到剑十一在这女人手上吃了瘪,他也不会好奇地来瞧了一眼,最后一颗心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老头到底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让你嫉恨成这样?”水依画问,伸手抚过他的眉眼。或许,姬沐离这妖孽长得跟他母妃很像,他的母妃一定是个颠倒众生的美人,也一定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
听到水依画跟着自己叫老头,姬沐离头一次在提到姬洛风时露了点儿笑意。
任那几根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的眉和眼上轻轻勾画,他微微垂了垂眸子,声音有些低沉,“我的母妃是个很温和的女子,她长得很美。画画你知道么,我很庆幸自己长得像母妃,因为我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能透过自己的脸看到以前的母妃……”
水依画窝在他的怀里静静听着,这个时候不需要她的安慰或者别的,这些都显得太过苍白,她只要好好听他的倾诉,认真地听便好。
“姬洛风在认识母妃的时候已经是太子了,还娶过了太子妃,也就是我火羽国当今的吴皇后,可是他竟然跟母妃说他尚未娶亲!
后来骗得我母妃一颗心全交给了他,母妃才发现这大骗子居然是火羽国的太子,家中早有美妻,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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