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依诗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胃中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来。
委屈又求助似的看向座上的水苍书,却见他呆木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一点儿阻挠的意思都没有。
“二妹,你吓着我和三妹了。”水依琴柔柔弱弱地说,受惊的样子好不可怜。
唇似花瓣,微微一掀,水依画直直瞅着她,“大姐放一万个心,我这人从不吃回头草,不要的男人便会弃如敝帚。所以,上官玄墨那渣男你放手去勾、引,我不会跟你争的。”
听闻这句话,水依琴先是狠狠一怔,嘴唇开始不断颤抖,眼中有羞怒的泪花翻滚。
轻笑一声,水依画转身离开大厅,背影婀娜,步伐恣意。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半尺,我还人万丈!既然相看相厌,以后少来清幽阁打搅我,否则后果自负!”
清冷的声音从女子口中传来,带着让人发颤的寒意。
“老爷——”王氏饱含委屈的轻喊声让水苍书回了神。
水苍书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淡蓝色身影,扶额长叹一声,“算了,由着她去吧,她说的对,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对不住她……”话中是从未有过的乏力和沧桑。
王氏不再言语,垂下了头,紧紧抿着嘴,眼里的恨意和妒意越来越浓。
裴雨萱,你一个死人还要跟我争,贱人!
你的女儿跟你一样,也是个贱人!
*
除了每日送水送饭的丫鬟碧荷,没有不识趣的闲杂人再来打搅。
水依画每日在清幽阁打坐习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脚步稍微放快些都似乎要飞起来一样。
她不知道裴氏从哪里得到的这种宝贝,但这确实是一本武功速成的秘籍。
不过,现在的她武功到底算多强,没有人比较,她也得不出确切的结论。
拄着下巴想了想,水依画从床底下的一处暗格里取出了一件男家丁的着装。
说起来,这还是那对渣男贱女干的好事!趁以前水依画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男人的衣服藏到了这屋子里,妄图来个人赃并获,幸好当初的水依画及时发现并将其藏了起来,这才免除了一场灾难。
可惜啊可惜,那对渣男贱女是狠了心地要败坏她的名声,竟然在她饭中下了子母草。
只要吃了子母草,一把脉便是害喜的症状,那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出计谋的是上官玄冥,实施计谋的则是上官玄墨跟水依琴。上官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无耻!
以前的水依画不懂药草,这才中了她们的计谋。
明明可以反抗,可是父亲的失望、填房的伪善、姐妹的恶毒,无情扼杀掉了她求知的欲望,还有那个自己一直小心爱慕着的男人,冷眼旁观、残忍无情,更是给了她致命一击。
这样的地方呆着有何生趣,不如下去陪自己的母亲。
你,当初是这么想的吧?
水依画怜惜地叹了一口气。她是个自私的人,更是一个无情的人,如果是她,她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在自己面前蹦跶,而会一点点整死他们!
玉簪摘除后,一头长长的秀发披了下来,水依画照着镜子挽了个男子发髻,再用玉簪牢牢固定住发髻。
穿衣服的时候,腰间裹了一层厚布,所以腰肢不会显得太过纤细,柳眉用炭笔描了描,粗而凌,一对刀裁似的眉让整个人多了几分男子才有的英武,加上原本就美如画的容貌,站在镜子边的是一个穿着简单却俊美不凡的少年。
刚刚用完膳的清幽阁,碧荷不会再踏入这地方。
稀疏的星辰散发着浅淡的光晕,圆月盘似的月亮已经缺了大半,在天边弯着眼笑。
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中,一抹矫健的身影灵活翻过后院的高墙,转眼消失不见。
街道上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摊,但是有的地方却例外。
渐渐落下夜幕的街巷里,很多人模狗样的男人正逐渐往一个地方涌去。
“哎哟喂,这位小爷像是头次来啊,小爷可是来对了好地方,牡丹我保准你来了第一次还想第二次……”
月满楼门口站着两个搔首弄姿的女子,脸上浓妆重抹,笑得多情而妩媚。
乍一看这新来的小哥穿着家丁服饰,女子的眼中闪过轻蔑,待看清这小哥的长相后,脸上顿时眉开眼笑。瞧瞧这通身气质,指不定是那个富人家的公子乔装打扮而来。
水依画皱眉扫过那女子娇红的唇,觉得跟染了血似的,难看极了,那身上浓浓的胭脂味儿也十分刺鼻。
脚步只是略一停顿便离开了。
本想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探点儿消息,但是晚上似乎不是打探消息的时间段,看来只有下次换白天再来了。
“喂喂,小哥别走啊!我保准把小哥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门口的浓妆女人连忙叫唤道。
水依画眉头蹙紧,脚步越来越快。
不是说月满楼是皇城里最大的春楼么,就这点儿档次?水依画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可惜水依画不知道的是,她刚才去的是二进的中门,一进的大门则是专门迎接那些王公贵族,另外还有三进的小门,门口迎客的姑娘更要粗丑一些。
不止如此,月满楼里面的姑娘和隔间也都分为三六九等。三个等次的来客互不来往,也没有什么冲突。除了在隔间里能够淫声浪语,在主楼里每个人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就连下等客人也不例外。
也只是在三进门和二进门才会有邀客的女人,一进的大门绝对不敢有人自贬身价充当门客。
绕过月满楼,水依画见到了几家面摊。很难想象这个点儿还有小摊。但是稍微思索也就明白了。
这里离月满楼的后门比较近。有些客人喜欢从后门走,肚子饿的话就会顺便在这吃饭。
“这位小哥,晚上天凉,要不要来碗热面?”
水依画正仰头看着头顶的上等雅间,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呵呵询问道。
能这么无所顾忌地听着这浪声浪语的生意人……果然长得十分猥琐。
“来一小碗面。”水依画淡淡道,选了个正对街道的角度坐下,刚好避开隔间里那些正在欢好的暧昧剪影。
这里恰好是上等雅间的背后,雅间内烛光摇曳,水依画刚才一不小心便对上了一对人相拥着的剪影。
放大后的剪影投在窗纸上,妖冶而蛊惑人心。
水依画的耳力本就比常人好,听到的淫声浪语就像是在离她三步之内的地方发生的一样。
可是,她往那看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
那剪影居然是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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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诡异的绿瞳
面摊老板似乎看出客人的疑惑,将一碗面摆到桌上后,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这位小哥难道没听过龙阳之癖?别看这月满楼姑娘多,其实暗地里也招进了不少漂亮的小倌,而且啊——”
一对豆大鼠目瞄了瞄周围,继续道:“朝中有不少大人好这口,月满楼的老鸨可是花费了很多功夫搜集风情各种的小倌。”
说到这儿,又比了个给银子的手势,羡慕嫉妒道:“客官们出手大方着呢,老鸨不知道从这里头捞到了多少银子。”
水依画拿筷子的动作一顿,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人的名字。
姬沐离。
要比断袖,这世上恐怕没人能比得过他。
谁人不知火羽国的炎啖王后院美男无数,且一个比一个绝色。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坐拥美男,四国之内恐怕只有他这么一个奇葩了。
才挑面尝了尝味道,二层阁楼忽然传来一个男人杀猪般的尖叫。
“贱人,竟敢踹老子的子孙根!快来人,给老子抓住他——”
窗户被撞开,一个略显清瘦的少年从窗子里跳了出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铛铛声,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清晰。
而那被破开的窗户恰好是水依画先前看着的那一个。
“站住!再跑打断你的狗腿——”
院墙内传来家丁的粗吼声。
水依画耳朵微倾,清楚地听到里面杂乱紧促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喘息。
强弩之末了?
未过多久,一双修长有力却略显白皙的手已经攀上了墙头。
那人的脑袋也随即钻了出来。
虽然满身狼狈,却依旧遮不住那张引人注目的脸。
狭长的眼睛裹着一对琉璃美目,虽然清冷得像是刷了一层寒霜,却因为太美太动人,让人宁愿被冻伤也要沉溺进去;如丘挺鼻像是一块玉,晶莹剔透,鼻尖似乎还汇聚了星光下的一簇高光,而那紧紧抿着的薄唇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水依画微微眯了眯眼。难怪引起这么多人追捕,确实是一个尤物。
“啊~”
美貌少年忽地低叫一声,还未来得及翻上墙的腿似乎被什么人抓住了。
那一刻,水依画从他眼里看到了蚀骨的杀意和隐忍。
他调头看了看墙下的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俯身对准那人的手就刺了下去,狠狠刺穿手掌,甚至刺到了自己的血肉中。
然后,跐溜一声,连肉带血地将匕首拔了出来。
“啊——老子的手!”墙内传来一声鬼哭狼嚎。
少年喘着气翻上了墙,似乎体力不支,脑子一阵晕眩,整个人从墙上栽了下来。
砰一声重重摔在了靠墙的饭桌上。
面摊老板早已吓得退避三舍。做小本生意的人哪敢惹这月满楼的人。
周边的客人顾不上吃面,急匆匆地离开了事故地。只留下那个正在吃面的不知死活的傻小子。
水依画不紧不慢地端着碗吃完最后一根面,然后将空碗往旁边一扔。
前面的桌子已被墙上掉下来的人砸断了两只后脚,桌面倾斜了下去。
趴在桌面上的少年呼吸越来越沉,此时却不忘用那双阴沉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水依画任由他警惕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射,表情淡淡地回视。
“那贱人在那里!”后面有人高呼一声,杂乱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少年握着桌沿的手越来越紧,紧得指骨凸出,手指泛白,脸上也失了血色。
“救我。”他紧紧盯着水依画,声音低哑。
“凭什么救你?”水依画扫了一眼他双脚上戴着的镣铐。难怪刚才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原来是这么回事。
少年的唇瓣抿得死紧,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里蒙上了一层死灰。
“救我,我给你用不尽的金银财宝。”他的声音愈发沉哑,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好,成交。”
十分干脆的声音让这少年一怔,迷蒙着寒气的眼眸子也不由亮了亮。
水依画一把揪住少年的前襟,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甩在了自己的背上,另一只手抓起已经毁坏的桌子,长腿一蹬,桌子飞出老远,砸向赶来的第一波狗腿子身上。
“混账,这贱人居然有同伙,难怪这么嚣张,给老子追!”为首的狗腿子显然气得不轻。
只可惜,就几人躲闪的这短短空档,面摊前已没了两人的踪影。
“跑不远的,这两人一定在前面的林子里躲着,给老子找!”
少年只觉得扛着自己的这人轻功了得,因为飞得太快,风呼呼刮在脸上,还有点些微的疼痛。
在小林里飞蹿了许久,最后停在一棵参天大树底下。
男子扯下自己的腰带把他牢牢捆在腰上,压低声音道:“抓紧我,掉下去摔死的话我可不管。”
少年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肩膀,这男子的肩膀竟比自己的还要窄小。
下一刻,那一双纤细白葱的手攀着粗大的树干,四肢宛如花豹一般矫健锋利,抓着树干几下便爬到了四丈高的树丫上。
水依画把这小子放到了一边的树丫上,抹了一把汗。
死小子,看着挺清瘦,背起来咋就这么重。
见人没有追来,水依画扭了扭脖子和手腕,随即盯着眼前的少年。
他也盯着男装的水依画,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为何救我?”少年似乎总是维持一副警惕的样子,眼里时不时闪过一阵森寒的杀意,像是与生俱来的。
“你不是说给我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么?”水依画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意应道。
“我这副样子,你也相信?”少年表情古怪地看着他,有点儿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人不可貌相,你说有那我便相信你有。”
选了个不错的粗枝桠靠着,水依画微微阖上眸子假寐起来。稍许,粉唇轻启,“他们来了。”
少年噤口,不再言语。
明晃晃的火把渐渐靠近,夹杂着几声狗叫。
听到狗叫声的水依画猛一睁眼,眉头皱紧。
而那少年则是冷笑一声,“呵,为了追我,竟然带来了嗅觉灵敏的狼狗!”
话落,周身的寒意和杀气越来越重,却又仿佛被什么压制住一样,叫嚣着冲不出牢笼。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在寒意中一点点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于浓重的夜色中发出淡淡的幽光。
就像……暗夜里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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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救了条毒蛇
水依画有些发愣地盯着他变化的眼瞳。
墨绿色的眼瞳?好稀奇。
那人缓缓转头,用那双诡异的墨绿眼瞳睨着她,嘴角一扬,笑得阴森无比,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浓烈冷寒的杀气中。
“我还在想,如果你害怕得尖叫出声,我一定一刀子割破你的喉咙。”
因为刻意压低,他的声音比原来的还要低沉喑哑,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改变了他原本的音质。
“呵~”水依画轻笑一声,“杀了我的话,这么高的地方你一个人如何下去?”
少年顿时一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如今的他内力全封,确实做不到。
沉静了稍许,他慢慢凑近眼前的男人,两只墨绿的眼直直看进他眼里,全身的戒备和警惕丝毫不减,甚至比以往更浓烈了些。
“看清楚了,墨绿色的眼瞳。你不觉得可怕么?”
“鬼魅、阴森、不祥、厄运的象征。”淡粉色的薄唇轻轻翕合,一点点挤出几个字眼,吐字间似乎都带出了一股冷气,将每个字冻结成冰,再毫不留情地喷射出来,企图刺破眼前那人平静的表情。
尖叫、恐惧、害怕,这才是他该看到的,而不是像这个人一样,波澜不惊地回视着他,眼眸里清澈如许,洗尽铅华的干净。
水依画白他一眼,“有什么好可怕的,不就是像狼的眼睛么,在一些部落里,拥有这种充满野性眼睛的人常常被视为王者,被众人所尊崇。”
话毕,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药粉撒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皱眉,“你在我身上撒的什么?”眼里的戒备淡了许多。
“你闻着是什么味道?”
“很臭。”冷冷无波的平板声音。
“对,一种能掩盖你身上味道的臭粉。”水依画若有其事地解释道,然后捏着鼻子离他远了些。
天啊,这臭粉果真很臭,她的母亲裴氏以前到底有着怎样的恶趣味。
“喂,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身后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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