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熟知他的人便会察觉到,他现在分明处于神思游离状态,而且心情大好,这个时候绝对是负荆请罪或者办大事的最好时机。
水依画坐在软座的另一头,也没看他,只缓缓道:“如今四国之间看似相安无事,可是这种僵局迟早被打破。雪璃国虽然不弱,但上官玄冥毕竟登基才一年之久,根基还不是最稳定的时候,上官玄冥是个聪明人,他从没想着借由联姻之事跟火羽国做长久的盟国。眼下也不过是为了延长几年的时间,确定我雪璃国近几年内无外患,然后他再借着这段时间不断壮大雪璃国的实力,足以与任何一国抗衡。”
“没想到王妃还有这般见识,本王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姬沐离浅笑道。
“王爷谬赞。”水依画淡淡道,“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我以炎啖王王妃的身份在府中呆上三年,之后王爷便声称我暴病而亡,而则我偷偷离开王府,以后再不是炎啖王王妃,只是一个跟她相似之人,你我各不相干。”
姬沐离一开始还微勾着嘴角,听着听着弧度慢慢转为一条平直的线,最后变得下撇。
“王妃啊,本王不得不说,你打了一手好算盘,计划得真是天衣无缝。”姬沐离幽幽地盯着她,朗朗清越的声音慢慢变得低沉起来,可惜某人沉溺于自己的思量,并未发现端倪。
水依画听他赞同,嘴角露了一分笑意,“既然王爷也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此时就这么说定——”
“没、门!”姬沐离从牙齿缝儿里缓缓挤出两个字。
“进了我姬家门,这辈子就是我姬家人。”接着补了一句,理所当然的口气。
水依画浪费了这么多唇舌,却见他一点儿不松口,顿时一眼剜了过去,含了嘲讽地冷笑道:“进你炎啖王府的男宠数不胜数,难道他们都是你姬家人,还每年陪你去祭祖?”
姬沐离一听这话,那双幽黑的眸子变得发亮,“原来王妃是在拈酸吃醋。王妃放心,等你正式嫁过去,本王就把所有男宠遣散,只剩你一个,本王只要你一个小心肝,爷真的只喜欢你一个,其他的都——”
水依画皱眉打断他的话,“王爷不必委屈了,妾身可不想做那罪过之人。”虽然男子不存在什么贞操观念,但是你好歹把这些美男霸占了这么久,说遣散就遣散,他们的一身怨气还不往我身上撒。
姬沐离似乎看出她心中想法,在心里大喊冤枉:爷连他们的一根汗毛都没碰,爷冤枉啊,爷喜欢的是女人,不是带把儿的!
可是隔墙有耳,姬沐离一肚子苦水只能敢往下咽。
“反正爷是不会放你走的!”姬沐离语气生冷,不容置喙。
水依画不再跟他废话,心道:管你同不同意,三年后老娘直接卷银子走人。
姬沐离盯着她晶亮的眸子,算盘已打:等爷在你身上播了种,让你生下一堆娃儿,看你还怎么走。
*
两列队伍直接朝火羽国皇城的方向行去。
雪璃国送亲队伍里的骑兵在皇城脚下驻扎,而送亲使臣温瑾轩及两个随从,则被柳渊护送进了皇宫,被宫里的总管公公热情招待,入住了最豪华的行宫。
“为何我们不直接入皇宫觐见?”看到马车驶离队伍,水依画忍不住打破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
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不跟她说,眯着眼闭目养神,这人还真是自得其乐。
姬沐离眼皮子一撩,“王妃终于舍得跟本王说话了,本王还以为王妃要在本王面前当一辈子的小哑巴。”
“还请王爷认真考虑妾身的提议。”水依画扫过他张祸害世人的脸,淡淡地重复了一句。
此话才出,那半睁着眸子的男子又立马一闭眼,装聋作哑起来。
直到马车驶进了炎啖王府大门,那装聋作哑之人才稍稍直了直身子。
“王妃同本王回府稍作整顿,洗漱打扮之后才进宫面圣。”姬沐离道,这句话竟是回答水依画先前那句疑问。
这会儿不装聋作哑了?水依画斜睇了他一眼,见他将那纤长白皙的手摊在自己面前,作势要扶自己,便一巴掌打了下去,声音响亮。
“王妃的劲儿可真大,爷喜欢。”姬沐离朗笑了两声,正打算再将她打横抱起时,水依画立马避开他的动作,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姬沐离状似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不能再吃一次豆腐。勾着她的小腿儿、抓着她的小软腰时,那触感真是好极了。
剑十一站在马车一侧,面无表情,其他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赶车的护卫赵昌从怔愣中回神,见迎来的王老管家一副风中凌乱的样子,心中一乐,顺便将他鄙夷了一番。不就是王爷主动去扶王妃下车么,老管家您是没看到城门外,王爷打横抱起王妃的样子,那才是惊煞了一群人!
“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王妃进去了。”王老管家收起眼中的惊讶,朝两人躬身行礼道,可是眼中却只有姬沐离一人。
“嗯。”淡淡应了一个字,姬沐离便拉着水依画的手,直直朝府里走去,留下身后的王老管家继续发呆。
爷……爷居然牵着这女人的手!爷居然让一个女人近身了!
“赵昌,我没老眼昏花吧,爷他让这个女人挨得这么近,还签了她的手?!”王老管家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锃亮的眼睛瞪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那一直赶车的护卫赵昌将马车交给前来的小厮,对他笑眯眯道:“您老没看错,那是王爷,王爷还拉着王妃的手。”稍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强调道:“不止如此,在城门外,爷他还将王妃抱上了马车,这一路上,爷还跟王妃一直调情。”
说到这儿,赵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其实,据我这一路上赶车不小心偷听到的内容,王妃似乎在跟咱们爷冷战,已经撂了爷大半路了。”
不等王老管家见鬼地啊出声儿,赵昌已经两三步跟了上去。他决定了,他要趁着爷这会儿心情不错,跟爷从实招来,谁叫他不小心听了爷和王妃的话。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几人各顾各的时候,府里的某一栋二层阁楼上,一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道精光。
050 神秘男~宠
水依画万万没有想到,姬沐离竟然早早就命人将自己的屋子收拾好了。
兰馨阁离姬沐离所住的竹乡阁很近,从竹乡阁到兰馨阁之间只有一小片竹子相隔。竹香飘逸,竹声涛涛,颇有些诗情画意。
“如何,王妃可还满意?”
姬沐离嘴角含笑,拉着水依画的手将兰馨阁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本想挣脱他的手掌,却发现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不放,水依画叹了口气,心道:算了,反正名义上已经成为他的女人,如今不过是拉拉小手而已。
姬沐离将她的妥协看在眼里,深邃幽暗的眸子里也缀了几分笑意。
水依画瞅见这人嘴角总是勾起个浅浅的弧度,不经意间流露出摄魂的魅惑,便柳眉一挑,好心地劝道:“以后最好少对女人笑,男人更不要。”
姬沐离一扬眉,不解地问,“为何?”
“因为你笑起来太勾人了,我不想你勾了太多的魂儿回府!”水依画白他一眼,趁他不注意,甩开他的手,自己往前行去。
姬沐离听了这话,对她甩开自己手的这行为也不恼火,反倒在她身后哈哈大笑起来。
“夫人放心,爷就勾你一人的魂儿,其他男的女的统统不要。”
水依画对身后的笑声恍若未闻,大步进了兰馨阁。
哼,改称呼改得可真快,先前还是王妃王妃地叫,这会儿已经变成夫人了!
“我的丫鬟随嫁妆后日抵达,还望王爷让下人瞧着点儿,别让他们拦了路。”水依画回头提醒道,然后掷出一句,“妾身要沐浴,王爷先回竹乡阁歇着吧。”
接着将门砰一声关死,避之如蛇蝎。
姬沐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朝后面尾随而来的剑十一问了句,“十一,爷有这么可怕么?”
剑十一面无表情地扫向那紧闭的屋门,又看了一眼乖乖站在门外的姬沐离,一本正经地点头道:“爷比这个可怕多了。”
姬沐离默然。
“爷,属下前来负荆请罪。”姬沐离正在反省的空档,侍卫赵昌急忙忙赶了过来。
姬沐离淡淡地“嗯?”了一声,等着他自己和盘托出。剑十一则在一边看戏。
“爷,属下忘了封闭感官,所以这一路上听到了不该听的。”赵昌光着膀子跪在地上,背上竟真的负了几根荆条。
“哦?说说你听到了什么。”
赵昌吃不准这尊佛的想法,于是只得装出一副可怜无奈的样子,硬着头皮道:“属下不小心听到爷和王妃在交流感情……”
姬沐离听后眯了眯眼,吓得赵昌立马又垂下了脑袋。
“这算哪门子破事儿,还要跟本王亲口说,简直就是浪费本王时间。”说完便迈着步子朝自己的竹乡阁悠哉而去,才一转身便眉飞色舞起来。
赵昌瞪大眼睛看向剑十一,“剑公子,爷说这是破事儿?”
上次有人不小心路过竹乡阁,听到了爷和东方公子的一句对话,结果被爷废了整整三层的武功,还一脚踹进了茅坑里,爷刚才居然说偷听是破事儿?!
剑十一拿看白痴的眼光扫了他一眼,抱剑走远。
赵昌无奈地抱头。得,他忘了这剑十一不仅是剑家的嫡系孙,更是爷最喜欢的男宠之一,一向是目中无人,问他话等于对着空气说话。
·
水依画将整个炎啖王府逛了一遭,心中不得不惊叹这府邸之大和建筑的奢华。
不说别的,单说为她准备的这兰馨阁,阁楼前的一片园子里种满了各种珍奇兰花,其中有一种更是价值百金,可是,却在这园子里出现了大片!姬沐离也不怕遭了贼。
兰馨阁一共双层,屋内摆设更是奢华无比,连那吃饭的小圆桌子都是镶银的!床头的睡莲长在翡翠玉盆里,一人高的美玉瓷器摆满屋中四角,床头是雕花玉枕,床帐上有金丝绣花,就连羊毫笔笔杆上的项圈都是金子做的!
水依画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云泥之别。这姬沐离也太富裕了,如果在炎啖王府呆满三年,她铁定能捞到一箩筐的金银珠宝。
“王妃,还用加热水吗?”门外的嬷嬷恭敬问。
“暂时不用。”水依画双手撑在浴盆边沿,懒懒地回道。疲惫了几日的身子一沾了这温水,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
王府里除了几个年长的老嬷嬷,没有一个婢女,水依画心中疑惑丛生。
寻常男人的府里哪能没有一个女人,就算他姬沐离有断袖龙阳之癖,可是也不至于厌恶女人至此。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方才绕着炎啖王府走了一遍,加上外人的传言,水依画心里对炎啖王府的人也大致有了个底。
府中男宠大致二十多个,可是姬沐离最宠爱的只有四个人:住在剑悦阁的剑十一、寒陵阁的东方陵、另两个分别住在丹鹤阁和雨凉阁,只是这里面的两个主人便比较神秘了,水依画现在还不知道里面住着何人。
剩下的男宠里有的是姬沐离自己物色来的,有的则是皇上和王兄王弟送来的,但大多相貌出众。
“夫人?夫人!你再不出来,本王就进去了。”门外忽然响起姬沐离的声音,水依画思绪一断,微微沉了沉眉,迅速离了浴盆。
门外之人朗朗笑了一声,然后……一脚将雕花木门踹开,悠哉地晃荡了进去。
水依画才将里衣穿好便见那人闯了进来,心下不悦,说话也带了三分火气,“王爷进来不知道先问问主人的意见么?这兰馨阁到底是我住,还是王爷你住?!”
姬沐离看着房中雾气迷蒙,刚刚穿上里衣的女子被还未擦干的水渍浸湿,隐隐将几处玲珑的曲线勾勒了出来,简直比没穿衣服更诱人,眸子不由暗了一暗。
“夫人别生气。本王是怕夫人泡的时间太长,对身子不好,一时担忧才闯了进来。”姬沐离郑重其事道,动作自然地取过一边的新衣裳,看那样子是准备替水依画穿衣。
水依画见他一副坦荡荡、目不斜视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他当然目不斜视,因为他正直盯盯地看着自己的……胸!
“夫人身段玲珑,为夫看了不甚喜爱。”姬沐离赞了一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盯错了地方,不紧不慢地抬眼,看向美人被水汽氤氲得粉红的脸颊,还有那双填了火苗子的眼睛。
生气的样子真是好看啊。某人在心里偷偷想到。
“来,为夫给夫人穿上这件红霞织锦裙,定要让夫人惊艳四座。”
“王爷好意心领了,还是请王爷门外候着吧。”水依画扯过他手上的红霞织锦裙,开始下逐客令。
若不是看在你是火羽国王爷的份儿上,一定抠出你这双乱瞟的眼珠子!
姬沐离看到她眼里的冷霜和一闪而过的杀意,只好耸了耸肩,又慢慢地踱步走了出去。
真好啊,每次遇到我就失了冷静,这感觉真是不错。姬沐离心情大好,完全没有将水依画的敌意当成一回事儿。
“爷,可算找到您了!”一人惊呼道,正是府里的王老管家。
见自家王爷从兰馨阁里出来,人连忙迎了过去,老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什么事?”姬沐离嘴角还有些微勾的弧度,显然心情不错。
王老管家想了想,抹了把汗水,照实说道:“赫连公子病情加重,方才忽然晕过去了,不过东方公子应该已经赶去了。”
姬沐离听了这话,脸色瞬间一变,急急朝雨凉阁行去,甚至用到了鲜少表露的轻功。
兰馨阁内,水依画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情形,心中对那几个神秘的男宠更好奇了。虽然见面时间很短,但她从未见过姬沐离露出如此慌张的神色。
那个被称作赫连公子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让姬沐离如此紧张?
雨凉阁内,四处窗门紧闭,空气沉闷。
床上安静地躺着一名容颜俊美的男子,那容貌实在精致漂亮,或许已经称不上俊美,只能用妖媚来形容。
他静静地躺着,看起来极为安详,睡梦中嘴角淡淡地勾着,似乎做了什么美梦。
可那抹淡笑在姬沐离看来却刺眼至极!
“陵,给本王仔细瞧瞧,这赫连阡陌又在玩什么把戏。”姬沐离目光阴沉地盯着床上的男子,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杀意。
被叫做陵的男子一身青色束腰长衫,身子颀长如竹,容貌亦是清逸俊朗。
他看了看沉睡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与他身上气质极不相符,“爷放心,这人暂时还死不了。”
说完,一根长长的银针对准他身上某处穴道,狠狠地刺了下去。
床上沉睡过去的男子猛然睁开眼,翻身而起,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竟是暗黑色。
沉睡中的面容妖媚不可方物却带了几分娴静的安详,可是此时那双眼睛看向眼前的两人,竟是满溢而出的阴蛰和……蚀骨的恨意。
姬沐离一手掐住他略显尖细的下巴,越掐越紧,沉声道:“没有本王的允许,阎王又怎么敢收你。想死,哪有这么容易!”
一把甩开他,姬沐离忙接过旁边那人递来的手帕,狠狠地擦拭自己的手,像是碰了恶心的脏东西。
赫连阡陌朝地上呸了一口黑血,阴笑起来。
“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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