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也不过是个小村姑,看见这么重的伤,能不害怕,就算很不错了。
赫连晟也以为木香是在担心他,霎时间,这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真的无碍,别听吴青夸大其词,比这重十倍的伤,我都受过,你去睡吧,这里有何安伺候着,无妨。”
木香恶狠狠的抬眼,直直的瞪向他,真想大骂他几句。还不严重呢,还止过血了呢!
要是止过血了,她怎么还沾了一手的血?
真当她好糊弄呢!
不过,这几人似乎误会了。
想到此处,木香忽然松开揪着赫连晟披风的手,凶狠的表情瞬间转变成冷冷的笑,“这位大哥,我想你可能是会错意了,我担心你的伤,是怕你们给我招来麻烦,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担心你!”
木香越想越生气,“还好意思叫我去睡觉,要不是你们深更半夜的跑我家来,还弄成这样,我至于站在这儿受冻吗?现在都给我闭嘴,都听我的,你!”
她还想早点去捂被窝呢,才没功夫跟他们废话,今晚不给他们收拾好,她也甭想睡安稳了。
纤手指向何安,“你去把炕烧热,再去厨房烧一锅热水,记住是一大锅,要快!”
“啊?”何安还在愣神。
“啊什么啊?赶快去!”看他愣愣的样子,木香气的咬牙,抬脚就要去踢他。
“哦哦,马上去,”看见她的飞腿冲自己来了,何安哪敢不从。
这么凶的丫头,连主子都敢骂,他能不怂嘛!
何安拉开门出去了,木香看向吴青,“你是不是也受伤了?要是的话,赶快把衣服脱了,给我瞧瞧!”
“什么?”吴青差点没吓摊了。紧接着,只感觉有一道冷嗖嗖的视线,对着他。
妈呀,主子不高兴了,主子要发火了。
吴青蹭的跳起来,“我没事,我伤的一点都不重,我要去给主子拿药,麻烦木姑娘了。”
此地不宜久留,溜之为上。
主子对木姑娘纵容,但不代表主子会对他宽容啊!
瞧瞧主子刚才冲他丢过来的小冷箭,他要是真的当着木姑娘脱衣,怕是要横着出来了。
见着吴青落荒而逃的背影,木香还在纳闷呢,看来他伤的真不重,否则哪能跑那么快。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吴青只在外面转了一圈,便将药送了进来。
不是草药,还是装在盒子里的药膏。
木香打开看了下,黑乎乎的,想来是混合而在的伤药,经过提炼制成,方便携带的膏药。
赫连晟见她对着膏药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要不……还是让何安来吧!”他的伤口要清洗,虽说点了穴道,止了血,但伤口太深,碰到了,还是会流血。
他怕吓着木香,毕竟只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这般骇人的伤口,就连有经验的郎中看见,只怕都会吓的手发抖。
木香放下膏药,白他一眼,嘟着嘴命令道:“别废话,赶快躺到炕上去,我去抱两床被子来。”
她伸手摸了下炕的温度,才刚烧热。这屋没被子,她便去自己的屋里,把她睡的被子抱来了。
被子一直放在炕上,所以抱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嗳,这是我的被子,把你身上收拾干净再上炕,可别给我弄脏了,下雪天洗被子很麻烦的,”她弯身帮她把被子跟垫被都铺好。
赫连晟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忙活,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念叨,冰冷的气息渐渐从身体里剥落,体温慢慢上升,他感觉到了暖意。
“谢谢!”这句感谢的话,是很真诚的。
要是何安跟吴青在这,只怕又要惊掉下巴。
他们家主子,何曾对别人这样客气过,神迹了,简直!
可是这句谢谢到了木香跟前,就成了多余的废话。
“你坐着别动,也别谢我,这都快过年了,我可不想家里出点啥事,多不吉利,”这人都来了,她也不能把人轰走,更不能让他死喽,真的不吉利。
赫连晟嘴角抽搐,无言可对,成群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叫声惨烈。
这丫头果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就算是实话好了,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吧?
在赫连晟灼热的瞪视下,木香解下他的披风。伤口流血有一段时间了,伤口附近的衣服,和着血,跟衣服沾在一起。
脱是脱不下来了,只能剪掉。
木香凝着眉说道:“这衣服不能要了,我用剪刀帮你剪开。”
“不用!”
见她要离开,去拿剪刀。赫连晟手上一使劲,好好的一件衣服,瞬间就成了碎片。
衣服没了,露出一身健硕的胸膛,蜜色的肌肤,窄瘦的腰部,以及紧实的小腹。
如果忽略掉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赫连晟的身材无疑是完美到人神共愤的。
木香很庆幸自己不是花痴,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光身子的清纯女。
否则她这会绝逼的晕过去了,哪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
可是……为啥她觉得有点不对呢!
木香原本迷糊的眼睛,突然睁大,不爽的瞪着他,“为啥要脱衣服?你就不能留一件吗?好歹我也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你这个样子,会被人传闲话的!”
原本名声就很差了,这回可好,彻底叫他给毁了。
赫连晟目光淡淡,甚至还透着点悠闲的意味,“传不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者说,你本来也嫁不出去了。”自然嫁不出去,他要的人,谁敢动?
木香气的要吐血,“你这个人还真是恶毒,早知道不救你了,恩将仇报!”
“可是已经救了,便是晚了,你别无选择,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赫连晟笑的有点痞坏,有点邪恶。
木香气呼呼的瞪他一眼,“负责你个头,只要不传出去就行了,反正你们这里的男人也没几个好东西,与其嫁个不可靠的男人,我还不如出家算了。”
“出家?”赫连晟眉头慢慢收拢,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敛去。
什么叫没几个好东西,什么叫与其嫁个男人还不如去出家?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他不是个好男人吗?
赫连将军头一次反思自己的品行,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自己究竟哪点不像个好男人了。
但是没关系,她出不了家,只要他一句话,南晋国境内的修佛地方,绝没有一个敢收留她的。
所以,不管起因如何,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关你什么事,别说话,”木香不再理他,这伤口还要赶紧处理呢!
何安不知这两人争论的内容,他将滚烫的热水烧好了,用水桶拎着送了进来。
见着木香正动手替主子清理伤口,他还是很担心的。
“呃,要不,还是我……”何安的话没机会说完,因为他家主子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吴青就站在外面,见何安不解风情的枪口上撞。
直接跨步进去,把他拎了出来,“你帮我处理伤口,主子那里你就不要过去了,再不长眼睛,小心主子抽了你的筋!”
何安猛的捂着嘴巴,眼睛瞪到最大。
呃……他家主子的口味真特别。木香那丫头,除了长的漂亮水灵之外,既不温柔,也不淑女。
动不动,不是揍人,就是骂人,这般粗俗的女子,也得亏他家主子吃的下去,他就不怕消化不良吗?
吴青见何安不说话,低着头在那嘀嘀咕咕,就知道这小子准没想好事,不得不提醒他,“主子的事,轮不到你多嘴,木姑娘的脾气你也清楚,最好别去惹她,否则,惹毛了,她不饶你,主子还会把你绑了送到她面前,任杀任剐,到时候,你可就惨了。”
“不是吧,我可是自小就跟着主子的!”何安嘴巴张的能塞下一只鸭蛋。
“那又如何,主子要想把木香娶回府,别说牺牲你,就是牺牲皇上,他肯定也在所不惜,”吴青才不理会他的惊愕,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何安还是不太信,前面的信,后面的不信。
这信与不信,只有事到临头,才有答案。
外面那两人讲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并没影响到屋子里的两个人。
这是木香穿过来之后,第一次处理伤口。说实话,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兴奋的。
用烫过的湿布,擦净伤口边上,凝结的血污。
她不敢太使劲,因为赫连晟胸前的那一处伤口,真的很深,稍稍一碰,就有鲜红的血流出来。
那伤口正靠近胸口,要是再长一点,再深一点,怕是就要刺到心脏了。真的很危险。
至于胳膊上的,足有五寸长,不算深,可是伤口划的太长,划他的那把剑也太过锋利,在他们奔走的过程中,牵动了伤口,皮肉外翻,看上去很狰狞。
看他伤成这样,木香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你究竟赶了多久的路,居然把伤口撕扯成这样,胸口上的这处,上点药,包扎一下,只要不再动弹,便没事,可是这胳膊上的,最好是缝合,要不然很难愈合。”
赫连晟还在因为她靠近的呼吸,而有点心弛神荡着,就听她提什么缝合。
“什么?”
木香原本是倾着上身,头凑近他胸前。听见他问话,便顺势抬起头。
这一抬本来是不要紧的,可关键就在于,两人离的太近。木香抬头的时候,鼻子嘴巴,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蹭过去的。这就有点暧昧的感觉在里面了。
两人同时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有彼此之间蔓延开了。
无意的碰撞,却是缠绕的开始。
这一刻,赫连晟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他只看见近在咫尺的脸蛋,只听到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
呼吸间,全是女儿家的清甜香气。微微降低视线,便看见木香粉粉的嘴巴,似乎很好吃的样子,至少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这般馋过,真的很想很想尝一口。
木香比他好那么一点点,除了感觉手心里的触感不错,某人的身材不错之外,其他的倒也没有多余的感觉。
当然了,前提是,她得忽略掉心底深处,痒痒的感觉,好像有几只小虫子,在她心底深处挠啊挠。
挠的她很想再摸摸,或者抱一下也是可以的,再或者,亲一下?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飘过,就被无情打碎了。
很正常的嘛,这个男人身材这么好,偶尔做一下腐女也是可以的。
啪!
一道细微的异响,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的僵持。
木香一把推开赫连晟,从他身上站起来,有些别扭的搓了搓手,“呃,那个,哎呀,我是说要给你缝合伤口,真是的,你要问就问,我不会笑话你的。”
赫连晟已经调整好心态,见她语无伦次的说话,好笑道:“那就听你的,要怎么做我都配合。”
他摆出一副任君采拮的模样,把木香看的纠结死了。而且,如果她没听错,这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低了几度。
起初只是低沉,此时已是低沉中带着沙哑,甚至……有点撩人的意味。
哼!可恶的男人,准是在调戏她。
木香气的咬牙,对付不自觉的人,她的手段可多着呢!
家里有针,但是有消毒,也没有麻药。
想了想,木香把家里上回做香肠买的酒拿过来,递给他,“喏,把这个喝掉,待会缝合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赫连晟瞄了眼酒壶,并没有伸手接过,“不需要,要怎么做尽管来就是,不用顾及我。”
木香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喝点酒比冷静受着强,干嘛要对自己那么狠。
她将酒壶又往前递了一分,语气不容拒绝,“非喝不可,快点,别啰嗦,你要不喝,我可要动手灌你了。”
酒壶已经近到他嘴边,颇有几分强硬的意思。
赫连晟其实还想拒绝的,可是他也不想木香为难。
只得接过酒壶,头一仰,大半壶酒很快就要见底了。
“行了行了,你可别都喝完了,”木香急着把酒壶抢过来,自己含了一口,对着赫连晟胳膊上的伤口喷去。
赫连晟嘴巴抽了一下,但是很快,伤口处钻心般的疼,便夺了他所有的注意。
“是不是很疼?”见他疼的脸都青了,木香一边准备给针线消毒,一边跟他说话。
赫连晟艰难的摇摇头,“等缓过劲就好了,可是,你不怕吗?”
木香盯着他的伤口,有些心不在焉,“还好啊,跟我在家杀鸡差不多,那些内脏啥的,比你这个恐怖多了,还不是一样都被我收拾了,嗳,你酒劲上来没?”
她抬头看他的脸色,发现渐渐渐泛着红光,就知道酒意来了,但是好像不多。想必这人的酒量很好,可是她家只有一壶酒了,要不然一定得把他灌醉。
赫连晟的酒意的确上来一些,身子暖了,心也跟着荡漾了。所以没在意木香把他的伤,跟杀鸡相比。
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木香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那么美,那么清澈,却又好像深的能把人吸进去。
赫连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一刻,有些莫名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传递着。
通过观察他的脸色,木香隐约能猜到他此刻的状态。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她一边着手缝合伤口,一边跟他说话。
“那个,听说你是京城的,那你家里有几口人啊?”纯粹的唠嗑,没有半点窥探人家秘密的意思。同时,消过毒的缝衣针,已经穿透赫连晟的皮肉。
“唔……”细微的闷哼声,从赫连晟的喉咙里溢出。
他明白木香的用意,便顺着她的话回答她。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怪。
“我家人多,亲人很少。”
木香瘪了下水润的嘴巴,继续手上的动作,“什么叫很多,又很少,难道你家里的人,都不算是你的亲人?还是,你跟他们的关系不好?”
赫连晟已经适应了疼痛,“嗯,不是至亲,又怎能算得上亲戚,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娘,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便是没有亲人了。”
额上的汗珠已经沾湿了他的后背,说完了话,他低头看着蹲在他面前,下手毫不迟疑的女子。不得不说,这丫头下手真狠,真把他的胳膊当衣服来缝了,手都不带颤的,莫非已经干习惯了?
木香不是没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可是她手里的动作不能停啊,这么长的伤口,得缝好几针呢!
但是,她也明白了赫连晟此前话里的意思。
豪门大宅里的故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为了名,为了利。
说句不好听的,人死灯灭,上了黄泉路,喝了孟婆汤,前世这些纷纷扰扰,纠葛痴缠,最终都会化做一阵青烟,消失了,便再也看不见,寻不着。
赫连晟见她不说话,心里倒是没底了,“那个……你跟我娘挺像的,嘶……”
他这话说的,真是很欠揍,听在谁耳朵里,都要不爽。
木香的不爽,体现在她手下的力道上,一针戳下去,饶是赫连晟,这个铁打的男人,也吃不消啊!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老,唉,未老先衰,说的就是我,”木香气的内伤,口气也很冲。
赫连晟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俊脸难得呈现一抹可疑的红色,“我不是说你老,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感觉,不是其他的,你还那么小,怎么会呢!”
他笨拙的解释,眼里的焦急之色,比手臂上的疼痛更让他在意。
难得看到他无措焦急的模样,木香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喏,你的手臂缝好了,别乱动,我再给你上点药,再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就在他急着解释功夫,木香已经缝完了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