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贼瞟他一眼,干嘿,“我不知道。”
雷鸣扫眼她两人,“搞什么鬼?”
艾文表情不变,复又道:“我不知道。”这话像是回答雷鸣,却更像是在回答轩少虎。
“哎!装什么傻?回答我。”轩少虎两眼喷火地吼。
“呃……我想……”艾文抽了抽手,奈何被轩少虎握得太紧,她拔都拔不动,最后只得放弃,“地狱没有,人间才有吧!”
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话来。
她话中之意是人死了就没有了,要在人间,“那样的人生”才会显得有意义。其实,也是在间接地点拨轩少虎,如果不喝药死了的话,就会像那对老人一样没有意义,让人羡慕不起来,因而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去实现那样的梦想。
“不错,只有人间才有才对。”轩少虎的脑袋一向不灵光,却料这会竟是一听就懂。
为了留着命在人间寻梦,他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虎师兄,罗云,到底什么东西地狱没有?人间才有啊?”纪柔兰拿过药碗,奇异地问。
“啊?”艾文与轩少虎面面相觑,俱是不知这话要从何说起,不过,看样子,二人似乎并没打算说。
“是命吧!”韩虓出口解围。确实,人命是只有人间才有,而地狱没有。
“真是这样吗?”纪柔兰半信半疑。
雷鸣耸耸肩,“姑且这样理解也不算为过。”
冷雨心道:“怎么理解都行,只要少虎肯按时服药就好了。”即便是关心人的话,她口气还是很淡漠。
“虎师兄,你真不打算告诉柔兰吗?”纪柔兰不甘心,继续追问轩少虎,神情貌似撒娇。
“什么都没有,你也什么都不要问了。”轩少虎回避着。
艾文见他松懈,及时抽出手,“好好休息,我走了。”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刀剑碰撞声和摔破桌子凳子的乒乓声。
韩虓脸色沉了沉,“外面发生了何事?何以这般吵?”
“大概又是哪个江湖小子在此寻事生非了,才懒得管他呢。”雷鸣不以为然。
“既然都遇上了,你就出去看看吧。”
“瞧瞧热闹也未尝不可。”雷鸣吊儿郎当地一耸肩,拍拍轩少虎肩头,“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啊,少虎,走了。”
“雷鸣师兄,我跟你一起去。”他前脚未踏出,便听冷雨心道。
雷鸣反脸瞧她一眼,邪笑,“有个美女陪着也很好啊!”
二人出了房门,立身门前栏杆处,往下一望,楼下几个穿着怪异的猛汉,正提着关刀对峙。
地上,桌子、盘子、碗筷……满是狼藉,其四周食客逃的逃,躲的躲,神色狼狈。
“这不就是今日在林中见到的那些骑马之人吗?”雷鸣双手抱臂,抬眼向冷雨心讨论。
冷雨心点头道:“确实是那伙人,不过看样像是少了好几人。”
雷鸣鼻中一哼,“从中午时分追到现在,不死几个才怪。”
“不知伏虎门与巨蝎帮到底所为何事?”冷雨心沉吟着。
“这两派做事一向心狠手辣,不留余地,有失光明。今日在此争斗,八成也不是为了什么光彩的事。”
冷雨心颔首,“那我们要不要管?”
“管他做啥?”雷鸣嗤之以鼻,“我雷鸣一向不插手管闲事,有热闹瞧就行了。”
二人闲聊之际,楼下几人也是大战唇舌——双方战火刚停,面上杀气却已渐浓。
店家小二受老板喝令,为避免店中损失惨重,大着胆子上前看能不能送走那帮瘟神,但他方上前走得两步,一看几人架势,知道鬼神也请不走了,于是,一下缩身钻到柜台底下,偷眼去瞄那帮人。
突听左边一猛汉厉声大喝,“巨蝎帮的龟孙子,再不给老子交出藏宝图,老子便叫你等血溅于此……”
“呵,真是好笑,竟连这样的笨蛋也有。”艾文让韩虓扶着出来听见了这话,不由得发表见解,“骂别人是龟孙子,那便是乌龟的孙子了,可他一方面又自称为老子,如此一来,岂不在变相的骂自己为乌龟的儿子吗?”
韩虓莫测高深地看看她,“你心思还真缜密,竟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发现的问题。”
艾文正想回话,突听下面有人发言,“莫非你等想誓死不从吗?”
说话之人正是适才那猛汉,他对面一肥头大耳的大汉霍地一耍大刀,“尽管放马过来,吾巨蝎帮何时怕过你伏虎门了?有本事你就连老子也杀了。”
先前那人冷笑一声,“真以为我伏虎门不敢吗?哼!你巨蝎帮早就看我伏虎门不顺眼了,今日杀了尔等,也算是为我伏虎门永除一大祸害。不过,尔等若能乖乖交出藏宝图,那今日吾等或许可以放尔等一马,把这笔帐放到日后再算。”
对面那人不服地一哼,“别说吾等没什么藏宝图,即便有,也绝不会白白交给你这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今日,我巨蝎帮死在尔等手上的七条人命,他日也会叫你伏虎门血债血偿。”
最后这句话他一字一字地自口中迸出来,阴森恐怖得叫人心底打颤。
哪知伏虎门那领头人似乎不怕,他阴测测地一笑,奸声道:“开什么玩笑?尔等手上竟会没有藏宝图?冥山一战,各大门派伤亡惨重,最后却叫你巨蝎帮渔人得利。你说,那藏宝图不落在你巨蝎帮手中,还会落入谁人手中?所以要叫老子相信你的鬼话,省省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尔等一口咬定,那吾等也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巨蝎帮那人前脚横跨一步,举刀胸前,守好面门,准备接住对方攻击。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见他要动手,他背后随从立即双手握刀,眼睛狠狠盯着对方,杀气骤起。
“哈哈哈……”伏虎门那人突地狂笑,“好!想死,我伏虎门就成全了尔等。”说着猛然一个箭步,挥刀砍去。
却料战局还未进入状况,两人握在手中的刀便“砰”的一声,同时击落在地。
两人顿时惊得呆住,而后又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俱是不知是何高人在暗中阻拦。
此刀一落,双方人手也暂时忘却了拼杀,惊慌地仰头观瞧,企图查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胆大妄为的来管他们的闲事。
这二人适才趾高气昂,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高傲姿态,这会手中大刀一落,立即显得惊慌失措——此并非夸张之举,因二人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功夫底子自是不在话下,随便的武林人士根本就奈何他们不得,但就在二人将十成功力灌注于刀锋之时,竟有人能轻易的将其击落,并未伤及二人分毫,其力道拿捏之稳当真稀世罕见。
因为力道若轻了,便不能达到阻止二人的效果;若是过重了,便会伤及二人肺腑。现在,二人完好如初,足以见得这暗中出手之人功力之高,实在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不过,从二人未受伤的结果来看,这暗中出手之人对他二人也未有敌意。
几人四处看了又看,均觉楼上这几人最为可疑,但瞧及几人年纪轻轻的模样,又不大敢相信会有那般高强的功力。
“是否是尔等从中作梗?”伏虎门那领头人口大气粗,手一指韩虓等人,暴喝。
韩虓冷瞥一眼,“要打架的话,出去打。”
他声音不大,不过在场之人,却是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那仿佛是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流进众人耳里,令人闻之倍觉精神;又仿佛是雷霆咋起,骤然钻入众人耳中后,嗡嗡作鸣。
艾文跟了韩虓这诸多时日,第一次觉得韩虓原来是这样的酷,这样的冷,令人不觉中顿生敬佩之心。
那人先是一怔,紧接着道:“为何?老子妨碍到了你吗?凭什么要老子出去?”张口称自己为老子似乎已成了他的口头禅。
韩虓一抬眼,“嘴巴不要不干不净,楼上有我受伤的兄弟,所以在下不想任何人在此吵闹。”这便是他出手的目的。
那人一听,愤怒地吼,“你兄弟受不受伤关吾等屁事呀?老子就是不出去,你待怎地?”
话说到了这份上,韩虓眉头微微一皱,手指一动,一颗如同珍珠般大小的碎银倏然射向那人脑门,发出一丝破空声响。
令人惊奇的是,那碎银飞离那人额前三分处,竟悬空停在那里,在韩虓内力的掌控下,不在向前移动,却也未有掉下的趋势。这场景当真骇煞众人,那碎银若是再直速向前,那人脑袋岂不要当场开花?
伏虎门与巨蝎帮众人,俱是见过世面的江湖老手,什么样的手法蕴含有怎样深厚的功力,只一眼便能使他们知其所以然。
是以,韩虓此刻露的这一手,他们心下已然明了当真遇上高人了。因自出道以来,见过的江湖高手数不胜数,却未有人能达到此等程度,令小小的银块掌控自如、收发由心的。
在这种高手面前,他们的小命完全不由自己掌控,而死亡又是任何人都会觉得害怕之事,所以他们心底的恐惧一经生出便迫使他们身体战战兢兢地抖个不停,额上也渐渐地冒出冷汗。这反应那被韩虓控制着的伏虎门猛汉表现得尤为突出,他心底打颤,双腿发软,差点就站立不稳了。
韩虓吓破了他们的胆,巧运腕劲,“咻”的一声,收回了那块碎银,道:“要不要离开这里,尔等看着办。”
几人一听小命得保,哪有不离开的道理?忙争先恐后地爬出去。
“几位,就要走了吗?打烂的东西可要陪的,不丢下银子恐怕走得也不安心吧?”还未到门外,突又听韩虓旁边的雷鸣道。
“是是是……”巨蝎帮的领头人闻声忙恭敬地回头朝店内丢进一把银子。抬眼偷瞟韩虓一眼,犹豫一阵,又声无底气地道:“敢问大侠是谁?”
“凭你也配问?”雷鸣不屑地嗤鼻,“回去撒泼尿照照镜子,看你够不够格?还不快滚?”
那人受此侮辱,心下窝火,面上却是也不敢做声,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店内终于平息了风波,那店家在隐处偷瞄了几眼,确定了已无危险,这才出来向韩虓等人道谢。
韩虓回了礼,雷鸣便迫不及待地道:“韩虓,适才那一手,当真高明,只这么一弹便把两把刀击落在地,改天有时间,我一定向你请教。”
“只要你肯学,那也未尝不可。”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韩虓心下暗叹,“江湖恐怕又要起风波了。”
“是啊。”雷鸣赞叹地点头,“却不知伏虎门向巨蝎帮所要的藏宝图究竟为何物?”
冷雨心道:“江湖本来就未平静过,如今只不过是又加了点风浪而已。”
“江湖何时才有平静一天啊!”韩虓感慨着。
雷鸣洒脱地一拍他肩膀,“也不用太过感慨,管它平不平静,吾等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呗!”
几人说话时,艾文忽觉头昏目眩,全身发软,站立不稳,耳边几人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地变小。
她手扶栏杆,意识坚定地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奈何身体却是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
“哎。”韩虓第一时间搂住她下滑的如若无骨的躯体,“你怎么啦?”
艾文身体不受支配,有气无力地道:“实在是抱歉,扫了你们的雅兴,我这身体大概是想休息了。”
韩虓明白她此刻的状况,道:“好,那我送你回去休息。”转向雷鸣和冷雨心,又道:“我先走了,照顾好少虎。”
“韩虓,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听完雷鸣的话,韩虓点点头扶起艾文向卧房走去。但走了两步,艾文又要倒去,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把抱起艾文,代替她的脚回到了卧房。
这令一旁看着的冷雨心心下好不吃醋,只见她手指节间因难受而捏得紧紧的,似是恨不得生劈了艾文。
雷鸣见她气恼的脸色和怒火欲涨的双目,拍拍她肩膀,“不用介意哦!跟一个下人吃什么醋嘛!”
“哪有?我哪有吃醋?你不要乱说。”冷雨心被窥视了心里的秘密,颇有些不自在地回避。
“好啦好啦。”雷鸣笑着安慰,“不吃醋不介意就好,都这时候了,咱去看看店家有什么好吃的,我可是好几日没好好享受了哦!”
“要享受你自己去吧。”语毕,冷雨心掉头就走。要她看着韩虓与艾文亲密的样而不介意,恐怕真的很难。
雷鸣没趣地耸耸肩,自语,“也对,要享受我自己去吧。”
艾文被抱进了房间放到床上后,就晕乎乎地睡了过去。她之前说失血过多,要大吃几顿来补补才行,可是等到吃饭之时,却是雷都轰不醒。即便到了次日,她也是睡了一上午才慢悠悠地醒来,见几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忙胡乱地吃几口饭,再喝了一碗药与他们一齐起程。
她吃的东西不多,幸而经过一夜的休整,身体总算好了许多。
此镇离轩苑山庄已不是很远,且道路也颇为平坦。于是,几人租了一辆马车,开始奔驰起来。
要回家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但一想起师父这段时间失踪的事,几人的心情离轩苑山庄越紧,便越发地沉重起来了。
不过,虽然如此,一车中的人还是各怀心事。冷雨心坐在艾文对面,她双目时不时地瞟着艾文,那眼中神情,除了韩虓那爱情呆瓜外,恐怕任何人都能一目了然。
其实韩虓此刻如此迟钝,也是有原因的,他眼睛虽未在艾文身上,脑子却是一次次地推想着此女来到他身边的目的,并且艾文是谁派来的,也是他很关注的问题。
轩少虎可就没冷雨心那么避讳了,他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艾文,所有感情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艾文身上。如果问他是不是爱上了这丫头,那他也绝不会否认。他的性格就是这般坦率,敢爱敢恨,他不爱时,他装不出他爱的模样;他爱时,他也不会把自己的感情躲避起来。
纪柔兰坐在他旁边,像个小女人似地照顾着他。她并非不知道轩少虎的心思,但她要求不多,只要能够依偎在轩少虎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一车中,恐怕要数她的心思最为单纯。
雷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没人有想说话的冲动,也只得闭目养神地装着睡觉,但其实他实在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
艾文难得安静地坐着,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没精神去动嘴。一个人都不发言,这让她觉得空气很是压抑。余光中,见轩少虎紧紧地盯着她,她颇有些不自在地给他做了几个穷凶恶极的鬼脸,也学着雷鸣装睡。
马车在道路上,飞快地行驶着,傍晚时分,终于赶达轩苑山庄。但几人未在轩苑山庄门口下车,径直命车夫把马车驶入庄内,停在了一栋大院前。
轩苑山庄布置没有梅庄的闲情雅致,不过却处处显示出庄严、隆重而大气的姿态,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不容小觑。
几人下了马车,抬腿就朝院内走去。
还未入庄时,庄内已有护卫向轩夫人汇报了他们回来的消息,因而,轩夫人已在堂内等候着了。她见几人进来,未像慈母般的关心几人,向几人问寒问暖,而是淡淡地道了一声:“来了?”
韩虓带领一行人向她抱拳回应一下,便恭敬地立身站在堂内右边。
正中间,往上三个阶梯的地方,一张条形桌横放上面,底下是虎皮包裹的圆形跪垫。显然,轩苑山庄大小事件均在此商讨。
战国时候,不少诸侯国都是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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