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艾文死,他想牵着艾文的手与她相守一辈子,看着她的笑,看着她嗔怒的容颜……
“怎么会这样?虓只是出去了三天,为何你就……”泪滑下了面颊,脚仿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挪到了石边。
看到虓少爷悲伤的神情,罗青悄悄地退了下去,也许虓少爷这会很想安静罢。
手指抚上那刻着的字迹,韩虓心疼得喘不过气来,到底是为何要让他与艾文天人相隔?
曾经听艾文在树林中说的那话:树荫之下,浓情蜜意,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平凡一生,天涯共随,不求荣华,亦无富贵,只需逍遥,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话犹在耳边回响,他当时就心有悸动,虽然未表现出来却隐藏不住自己对那样唯美境界的向往,而现在就更想了……携子之手,平凡一生,艾文……
他是那么的思念艾文啊,心中无时不刻不在牵挂着她,可为何要对他这么残忍?他的艾文,他视为珍宝的艾文,自己一点也舍不得伤害,凭什么要让人折磨啊?
“艾文……”每叫一声艾文,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就仿似被针刺了一下,疼痛的感觉传遍全身。
终于,韩虓哭了,一个从来不会哭的韩虓在这无人的狂野之地哭了,隐忍,人的极限也是有限的,当那忍耐的极限达到最高峰后,那一冲而出的悲伤是何等的令人痛心啊!
杀了艾文,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吗?那个他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女子在夺取她性命的时候难道没有人顾虑过他的心情吗?他会痛他会心酸啊……而且他也会发怒!
突然的,韩虓嘴角溢出了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那冰冷的石上,那是痛的表现,太心疼了,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艾文的离去?
是师娘,罗青不敢说出的话他猜得到残害艾文的人是谁,除了师娘,山庄的人不会这么忌讳。
可是师娘啊,她不是答应过自己不伤害艾文的吗?自己还未违规,她倒是一而再地失信了。
“师娘……”韩虓痛得手指紧捏,指节间青筋暴涨,“曾经虓儿是那么的信任您,可您为何要失信于虓儿呢?这要虓儿以后以何种心态来面对你啊?”
心在一点一滴的撕裂,一分一毫的滴血。
艾文的死令他痛彻心扉,甚至撕心裂肺,但同时轩夫人对他的背信弃义也让他痛心疾首,不觉中他竟然觉得活着原来是那么的累。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刻骨铭心爱的人却要天人相隔,这是何等的悲伤?何等的凄怆?
山间冷风飕飕,暗夜中的枯叶悄然抖动,显衬的这一抔孤坟是那样的孤寂与凄凉。
偏僻的荒山上,在刻着爱人名字的石边,韩虓孑孓而立的身影更加灰暗了。
“你说什么?她是无极门门主?”
听完了吴妈与那四人隐瞒了三天的汇报,轩夫人双手捏紧椅子的扶手,想隐藏住心中的震颤,面上却是憋不住地激动起来,为避免下人看见,她脑袋转到了一边,双眉紧蹙,她真的杀了无极门门主了吗?她真的做了无可挽回的错误了吗?
……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无极门门主怎可能是她这种黄毛丫头?
沉吟了半响,她终于得出结论,艾文那丫头不过是在胡编乱造而已,继而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师娘……”一声悲怆中蕴含着无穷无尽愤怒的语声自门外由远而近地传来,震得耳膜嗡嗡作鸣,才一瞬的时间,韩虓遗世而独立的身形已到了众人眼前,虽然憔悴得站立不稳,眼中却是嗜血的杀气。
他发怒了,他恨,所有伤害艾文的人他都恨得想捏碎他们的骨头……
“虓儿你……”看到韩虓如野兽般狠毒的眼神,刹那间轩夫人已明白过来韩虓为何如此反常,只是心中很奇怪艾文对韩虓真的如此重要吗?
盯着轩夫人,韩虓嘴唇颤了颤,不言,似乎也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对师娘说了,他太失望,他因失望而愤怒,而他又因失去艾文而怒火暴涨。
空气,寂静的空气渐渐的沉寂下来,大厅中弥漫上了一股浓烈的杀气,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韩虓身上那种由内而外透迸出来的杀气是如何的猛烈,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沉默了许久,韩虓突然转首看向四大高手和吴妈,声音不大也未有太多杀气却是异常的震撼人心,同时也散发出了无比的悲凉与痛心。
“就是你几人杀了我的艾儿吗?”
短短一句话传入五人耳中,五人面色顿时惊恐而错愕,艾文那丫头说对了,韩虓若是知道了是他们下的手,就绝不会绕过他们,但他们只是听命于轩夫人,韩虓一向明白事理,怎会把恼怒的对象锁定他们呢?
五把飞刀,寒光一现,在五人愕然害怕的瞬间,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准确无误的射进五人喉中,骤然放大的瞳孔盯着韩虓,临死他们也想不明白韩虓怎会在没一点预兆的情况下就出手了?
看着五人倒在地上,韩虓心中怒火没一点减少的趋势,转头瞄向轩夫人,面目冷然,所有的恨都从那双血红的眸中传达了过去。
指节间捏的脆响,韩虓银牙咬紧,恨不能踏平了这轩苑山庄……
矗立了半响,韩虓嘴角又自溢出血来,难过、愤怒地瞥过轩夫人,转身离去……
往后江湖中出现了一个亦正亦邪的人——韩虓,他再不是从前那个会为身边人着想的顾全大局的人,任何事做与不做全凭他自己的喜好。
——试想如果你的母亲背叛了你,你该怨而不能怨,该恨而不能恨,而只能把所有的痛苦埋藏在心中,那会是怎样的心情?
为此,轩夫人也曾极力地挽回过这种局面,但往往得到的都只是韩虓冰冷面孔下的沉默和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冷眼,以及无话可谈的转身离去。
对于韩虓的变化,轩夫人竟不曾感到后悔,她始终觉得艾文那样的祸水早除早好,而韩虓也会理解并原谅她。
但她错了,韩虓无法理解,更不能原谅,往日她是怎么教他的,而她竟然首先言行不一,那么他又如何能再接受她以前的教导?
与冷雨心的婚姻在轩夫人的背信弃义中终于不了了之,谁爱结谁结,反正他不娶。
一个不能以身作则之人对自己所提的条件还有遵守的价值吗?
至于艾文最后留给他的紫金花,他却是看得异常重要,只是不吃,身上的毒不解也罢,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算……
当他这边痛得找不到活不下的毅力时,朝龙那厢也是心疼得滴血。
大雪飘飞,天地间布上了一层银白的着装,远远望去,这不染一丝杂色的白,美的好透彻。
即便在这样寒冷而风雪交加之日,那座雄伟的建筑——少林寺的顶空仍然飘荡着沉重而浑厚的念唱声。世间之物,一切是空,在所有得道高人的眼中,凡尘俗事都有如过眼云烟,不必留念,亦不必牵挂,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会去,来时不必惊喜,去时自也不必悲哀。
几十级的石梯下,两个同样白衣的看似一层不染而又超凡脱俗的人在风雪中已经三天,传说少林寺的大还丹与解心丸能解百毒,因而纵使那高大的铁门紧紧闭着,男子亦不厌其烦的等着——很显然的,这二人便是朝龙与艾文。
抱着艾文,朝龙跪坐在石梯下,手掌贴着艾文后背,源源不断的输送内力,护住艾文那偶尔跳动的一线心脉。
三天来这重复做的事让他筋疲力尽,同时艾文苍白的脸紧闭的唇也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双重的打击,双重的折磨,他咬牙忍着,艾文还未死,他知道,所以他忍得住。
他从不求人,而今为了救艾文他甘愿求人并且已经等了三天,就因为他魔王的臭名,所以少林寺一代得道高僧拒绝了他的请求。
他现在还未愤怒,他有耐心,但倘若艾文一旦真正的停止了那微弱的心跳,介时少林寺恐怕也只得被他踏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众高僧修炼了几十年既然也未悟出这个道理,那么也不必再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死早投胎,重新再来。
“艾文,你要撑住,要撑住……”紧紧的抱着艾文柔弱仿若无骨的娇躯,朝龙温润的唇吻在了她冰凉的额间,心痛的紧,是他害了艾文,害了他不知何时爱得那般深刻的艾文,不该啊,为何要利用艾文呢?
“希望我那时还没死吧”,艾文的这话重重的击在了他心坎上,疼的是那样彻底,难道艾文当时就又预感了吗?可她为何不说啊?
是了,自己从来未给过她任何承诺,也不曾给过她希望,那么她怎可能依靠自己?她有太多的苦楚和委屈,而她都藏在了心中,艾文啊,若是自己早一些放开胸怀承认对你的感情,你也不必受到如此罪了吧?
自责、怨恨在他心中交织着,疼的钻进了骨髓。
突然,一声沉重的响声过后,石梯上方的高大铁门打开了。
从中走出来一个年轻和尚,只见他双手合十朝朝龙作了一偮,口中念了句“阿弥陀佛”,方投目瞄向朝龙,道:“朝施主,本寺方丈有请。”
“好。”朝龙惊喜的抱起艾文掠了上去,跟着小和尚进入少林寺的后院。这地方清静,幽雅,确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接见朝龙的不仅是少林寺的住持方丈,还有他座下的四大长老,看见朝龙,五个年过六旬的和尚面上同时露出了讶异的神情,朝龙在江湖上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三天不吃不喝,行动仍是这般飘逸,看不出有丝毫疲惫之态。
五人面面相觑一阵,看来他们的决定对了,这样的强敌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
来到五人面前,朝龙心疼的瞥过艾文,将所有情绪隐忍下来,瞄向那穿着袈裟略略发胖一把银白胡须的住持和尚,道:“空竹大师终于肯施以援手帮在下解救这女子了吗?”
“阿弥陀佛。”手掌比在唇边,看似慈祥而威严的空竹一双不大却很精明的星目自朝龙面上滑到他手中紧紧抱着的白衣女子身上,颔首道:“老衲是有此想法,不过……”顿了顿,目中突然射出精光,慎重地看着朝龙,“朝施主得答应老衲一个条件。”
微微一呆后,朝龙脱口道:“什么条件?”
捋捋胡须,住持大师从容而镇定道:“从今以后朝施主不可再开杀戒,这条件朝施主可办得到?”
朝龙行事全凭喜好,人命在他眼中比之蚂蚁不如,那么若以此事控制住他杀人的心魔,对于晃荡不安的江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此不再开杀戒?在这乱世中不是杀人,便是被杀,住持大师提的这条件无疑是要朝龙以后处于挨打被杀的局面,如此若有仇家找他报仇,那自身危险的几率就更大了。
空竹大师慈悲为怀,以为只要不开杀戒就可以减少混乱,殊不知在这样的社会中很多时候更需要以乱制乱。
不过,纵使知道自己今后的危险处境,但当这诸多想法在他脑中如闪电般划过后,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道:“好,只要空竹大师肯救艾文,我朝龙任何条件都答应。”
只要救活艾文,别说是不开杀戒,即便是要了他这条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空竹大师提的这条件充其量只是让他面临危险的处境罢了。
答应得太快,空竹大师以及他座下四大长老均有些意外,但知道朝龙向来一言九鼎,倒也放心。
“劳烦空竹大师了。”将艾文放到少林方丈盘腿修炼的床榻上,朝龙及时的让位,一点不想耽误解救艾文的时间。
郑重的点点头,空竹大师移身过来拂袖把住艾文的脉,方接触的瞬间,脸色却突然变的难看,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侧头瞄向朝龙道:“朝施主,你竟然抱一具尸体来让老衲施救?”
此言一出,其余四人也是惊异,瞧瞧那女子,又去瞧朝龙,以为朝龙疯了。
一听“尸体”二字,朝龙痛苦得五内翻滚,简直比用剑刺他还令他难受,艾文没死,这样倒霉的词语不可以按到她身上来。
“不,她没有死。空竹大师只要朝她输送内力就能感觉到了。”银牙紧咬,朝龙忍住胸中难受,艰难的反驳。
“还有这等奇事?”半信半疑地看看朝龙,空竹大师想不明这其中道理,不过既然朝龙都作如此说了,那他也只有试一试。
怀着疑问,空竹大师面色凝重地扶起艾文,盘腿坐到后面,炙热的手掌运功贴上艾文后背,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去。
内力到达对方身体后,彷如进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有多少内力也毫不拒绝的吸收进去,这太奇怪了,看起来不是死了的人吗?身体怎会有这等反应?
手掌微一翻转,空竹大师变幻了一种方式将输进艾文身体的内力强迫的给艾文运功逼毒。
半响过后,空竹大师长而发白的双眉蹙成了一线,额上也渗出了冷汗。
于旁边审查住持与艾文身体变化的四人见之相互对视,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让内力深厚的住持也面显难色。
“朝施主说对了,这姑娘确实未死。”等了一阵,空竹大师终于收手。
“不知空竹大师可有法子解救?”及时地过去将艾文扶在怀中靠着,感觉艾文身体暖和了点,朝龙心中总算有了些许安慰。
“这姑娘的身体太过诡异,老衲也还未想透其中奥妙,一时也谈不上有何好法子。不过,敢问朝施主,这姑娘可是练过‘吸功*’?”想起自己内力去的无影无踪,空竹有此一问。
“‘吸功*’?”四大长老齐齐脱口惊呼,想那“吸功*”是何等邪魅的武功,若是这姑娘练了,想必这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家别误会,艾文她没练‘吸功*’,事实上她根本没武功。”朝龙心疼的替艾文辩护,不让任何人认为她是邪魅无边的魔女。
“朝施主说得不错,大家先不要惊慌,在事实还未确认之前,万不可以随便下定论。”还是空竹大师比较沉得住气,又自回想了一遍之前的感觉,道:“这样好了,朝施主你先出去,老衲和座下四长老还有许多事需要商议,对于如何解救这姑娘也需要探讨一下。”
“好。”恋恋不舍地放开艾文,朝龙走出了房门,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秘密,因而他能理解空竹大师的所作所为。
矗立于风雪中,朝龙心中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觉压抑,人在屋外,心却在艾文身上,只要艾文一日不醒,他便一日闷闷不乐。
整整在屋外守了五天,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朝龙几乎生不如死,艾文就在里面,毒解的怎么样了?他想知道,可也怕知道,如此矛盾的思想折磨得他越发地显得憔悴。
突然,一声吐血的声音传来。
“艾文……”朝龙憋不住疾身过去,撞开房门径直闯入。入目的艾文躺在床上,嘴角犹有血迹,而面上仍是那般惨淡的容颜。
“空竹大师,艾文怎么啦?”朝龙急切地询问,奔到艾文身边,看着艾文,帮她擦净嘴角的血,心也像是在滴血。
为了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极力的忍着,可是等了五天,艾文仍然未醒,这使他就快熬不下去了。
口中舒了口气,空竹大师收手道:“吾等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大还丹和解心丸吃了不少,可是这姑娘仍然醒不过来。”
朝龙闻之脑袋彷如雷击般嗡嗡作鸣,空竹大师这话是什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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