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她所要依赖的那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寻不着踪迹时,她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身侧这根冰凉的柱子了。
良久,日落西沉,天地间布满了一层昏黄的色调,几如玉女闺房中那金黄的帷幔,美的好似人间仙境。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艾文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天边,喃喃自语,感慨人生。
见不着韩虓,她心中未曾生过恨来,唯有异常的担心,异常的思念,从来她就不曾恨过任何人,即便是那对她最绝情的戴维,她体会得最多的也只是遗憾而已。
“艾儿……”突然,一声充满吸引人的磁性男中音传了过来。
仰头望去,目之所及,空无一物,艾文鼻中不觉一酸,竟然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艾儿,我找了你好半天,原来你在这儿。”随着声音的传送,一个红得邪魅的身影来到了艾文眼前。
艾文抬目一看,突然的激动起来,“韩虓,真的是你吗?”她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正在想韩虓,而韩虓就来到了眼前,这会是真的吗?莫非是在做梦?
“真的。”韩虓温柔的语声中隐隐的含着伤感。
“韩虓……”确认后,艾文激情地喊了一声,便再也忍不住地起身扑到韩虓怀中,任凭眸中抑制不住激动的泪扑扑而下。
——是他,真的是他,这个让她感到温暖的男子,这个让她迷恋的胸膛,不会错了。
紧紧地搂着艾文,韩虓绝美的脸靠在艾文发间,深深的体会着艾文奔泻而出的伤感,静默着不说一句话,而实际上任何话也不能表达出他此时的心情。
艾文酸软无力的手以最大的力度抱着韩虓,靠在他胸上,再也不想离开了,这个男人她此生真的好想依靠。
许久,她终于止住了再流泪的冲动,喜的仰头望向韩虓。
但温热又转瞬冰凉的液体却从韩虓好看的眸中溢了出来,缓缓地滑下脸庞,化作了艾文白衣上的一片水渍。
“韩虓,你怎么流泪了?”望着丝毫不比自己好过的韩虓,艾文忽觉伤感,韩虓那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啊!流泪了,那便是真的伤心到了极处。
“为何要那么傻啊?我已经说过不喝你的血,可你……”韩虓如铁一般的手臂越抱越紧,仿似要将艾文嵌进他的身体,傻艾文,傻得让他爱到了骨子里,疼得钻到心底去。
艾文心中一动,眯眼瞧着他,迟疑道:“你,都知道了?”暗中却是在纳闷,罗青是不会说出去的,那关系到她的生命,那么韩虓是如何知道的呢?
“能不知道吗?溃烂得让人手足无措的伤口,在所有大夫都以为无回天乏术之时,却是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以奇迹般的速度痊愈,并且不留丁点伤后的痕迹,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韩虓语言间尽是无法压抑的激动,艾文给他看过曾经割伤的手腕恢复后的模样,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就联系到了艾文,除了艾文,再没别人有那种特殊的功能了。
艾文呆了呆,终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当下嘴角一牵,干笑道:“别难过,我没事,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凝视着韩虓,她心疼地拭去韩虓俊脸上的泪痕,随着手指的抚动,自己也好像被这滴清泪融化了,整颗心充满了甜蜜。因为心疼,所以流泪,呵,即便三十多个伤口又如何,为这样的男人牺牲,真的不冤。
“这叫没事吗?脸色苍白成这样,比上次还严重你知道吗?”韩虓心脏疼得简直要滴血,一点不会保护自己,这要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没关系,真的,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没事了。”艾文无所谓地笑笑,尽量让自己的快乐去感染韩虓,使他不再为这事而感到难过自责。
“你没事,可我心疼了!”韩虓神色悲戚,艾文啊,他该怎么办?如此有主见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是那种你叫她别干这事,她就不会去干的人,而通常这样的女子是最令人担忧的。
“心疼了好,那说明我的血没有白流啊!”艾文欠揍地笑笑,“对了,伤好了,身上的毒解了吗?”
韩虓一听,担心她又要做傻事,冷不防一口吼来,“这个不用你管。”
虽然没有明说,但艾文又怎会猜不到呢?她眉头微微一皱,于婉蓉在箭上涂的什么毒啊竟会这么棘手,临死也要拖个垫背的,好可恶!
“割哪了?”韩虓看着她,眸中满是痛惜、疼爱与酸楚。
艾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手往后缩去,道:“不用检查了,差不多都好了。”
感觉到了她的动作,韩虓已然知晓伤就在手上,当下一把抓了过来,望之更是痛彻心扉,“艾儿,怎的……”心中瞬息而来的痛绝对要比艾文自己痛上百倍。
怕他太难受,艾文暧昧一笑,挣开他的手掌,柔若无骨的手臂无比宠溺的勾住他的脖子,长长睫毛下的水眸玩味地看着他,嘴角迷人的邪笑挂起,道:“都怪你这狐狸精太诱人了,所以我很舍不得你死呢!”
韩虓难受,但听着她这反逆常规的话却是哭笑不得,哪有人形容男人为狐狸精的啊!
“基本上为了留住你的性命,流这点血是非常值得的,因为本姑娘突然色心大起,想每日都看着你这张邪魅的脸呢!呵呵,话说你这人真的可以令人赏心悦目,所以太值了。”
韩虓无可奈何地苦笑,溺爱地望着艾文,摇头,“傻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呵,不用说什么,偶尔让我吃吃豆腐就verry不错了。”艾文继续戏谑着。
“艾儿啊!我真的真的好爱你!”韩虓死紧地将艾文搂在怀中,爱得好真切。他知道艾文不是色女,不过艾文口中的话倒是令他听得无比受用,继而心中愁绪也渐渐地化解开来,这样满口胡言却又总是对人坦露真诚的女人叫他如何不爱呢?
“基本上这样的话我并不拒绝听哦……”
韩虓绝美的脸上终于绽开了魅惑人心的笑容,艾文是接受他了吗?傻丫头也是爱他的罢。
原本沉重而伤感的心情,在艾文轻描淡写的言谈与邪笑中,竟然变得愉悦起来。
享受这份舒畅的感觉良久后,韩虓突然道:“听说你和雷鸣……”
艾文“噗嗤”一笑,“道听途说,全没有的事。”
“我知道没有,不过我介意。”一瞬不瞬地看着艾文,韩虓一点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艾文头一偏,好笑地审视着他,怪了,她都还没解释啊!
“能不知道吗?切!”韩虓鼻中嗤了一声,不作详细的解释,想他与艾文被铁链牵扯着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更何况是与雷鸣这短短的相处,这女人太不随便了,他比谁都清楚。
“那太好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哦!不过,既然知道那你还介意什么呀?”艾文戏谑后,倒是不解了。
韩虓眸中露出霸道的气息,直直地盯着艾文,道:“你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你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艾文听得心头甜蜜,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嘲弄道:“我何时是你的了?”
“你……”韩虓气得咬牙切齿,二话不说,径直低头吻上她那张利嘴,要想不被她气得晕死,微一的办法就是让她闭嘴,死丫头,不是他的,早晚会是。
与他双唇接触的瞬间,柔…软的感觉顿使艾文脑中窜过一丝激流,并且那丝激流在身体各处冲击无数次后,她心底某种陌生而强烈的欲…望竟然被韩虓勾引得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夜幕降临,天地间一片晦暗之色,暗黄的叶子掉到地上经寒风刮上天空徐徐漂浮的瞬间,居然的让人觉得很美。
坐在韩虓腿上,艾文斜靠在他怀中,尽情地享受这份舒适的温暖。
“艾儿,之前为何哭了?”韩虓突然想起在亭外望见她时的凄楚模样。
“因为想你呗!”艾文嘴角一勾,直言不讳。
“真的?”瞧她这似笑非笑的表情,韩虓当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呵,半真半假。”望着韩虓隐有忧愁的侧脸,艾文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后,道:“韩虓你还在为你师父担心是不是?”
韩虓微微一愣,心下暗叹,艾文好聪明的脑子,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她。略一迟疑,他点头道:“据师娘说师父后来又有了消息,说是月余后会告之他的下落。”
“你师娘说的?”艾文慧黠的眸光闪了闪,“一直以来都是你师娘说的,难道你师娘说的都是真的吗?”
韩虓不觉怔愣,艾文的意思是怀疑师娘吗?这个问题他似乎从未想过。
“哎!希望你伟大的师父好人有好福了。”艾文嘟嘟嘴,不敢再乱作猜测,她对轩夫人感觉不好,可不能在判断问题上带有个人的偏见。
“虎头帮在那次武林大会之后硬是坐上了盟主的位置,将江湖各个门派一并的收入囊中充当自个实力,如今对轩苑山庄虎视眈眈,有试图压倒的趋势,所以师母的压力其实很大,一方面她要留意师父的行踪,一方面更要全力应对虎头帮的攻势。作为师父的大徒,未能帮到轩苑山庄更多的忙,我……”韩虓心有所想,滔滔不绝地对她说起了当今局势。
“了解。”堵住他的嘴,艾文知道他要自责,淡笑道:“别担心,虎头帮不是还没动吗?就我感觉轩苑山庄实力也不差,要是动手的话,估计有得拼了。”
韩虓无奈地摇头,溺爱地望着艾文,“这就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轩苑山庄要想一直保持它的实力着实不易,别忘了还有一个无极门呢!对付虎头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无极门坐收渔翁之利哦!”
经艾文的提醒,韩虓心下陡然震颤,“是还有一个无极门,这么长时间未听见他们的消息,差点忘了。”
“哎!”艾文叹道:“五十年的恩怨不太好化解,所以恐怕轩苑山庄最大的对手不是虎头帮,反倒是无极门了。”
韩虓目光转向艾文,心生佩服,“想不到你看似什么都未在意,却是任何事都瞒不住你。”
“很简单。”艾文毫不掩饰地笑道:“因为我怕死啊!所以我得随时留意身处的环境。”
闻及此言,韩虓笑得好生邪魅,“那怕死的丫头,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哦!”
“怎么?你又要走?”艾文霍然惊呼。
看着她眸中那顿起的惊诧之色,韩虓当真呆了,艾文这什么脑子啊!他都还没说,但她已然猜到。
“我还没告诉你要走,你都已经知道了吗?”
“为何?”艾文生怕他飞走似的抓住他手臂。
扶着艾文立身站起,韩虓恋恋不舍地道:“以后别哭好吗?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不回答她,那韩虓定是藏着什么事了,艾文期待的眼神盯着他,“是因为要解毒是吗?”
韩虓面色突然沉下,严厉而霸道地道:“我告诉你,如果你再敢放血,我保证死给你看。”艾文怕他死,那么也许只有这种威胁是最管用的。
艾文果然心虚地点头,“知道了,别说的这么吓人好不好?”
“为了我,一定不要再伤害自己了。”韩虓满意地拥抱她一下,终于万分不舍地放开她,转身离去。
“让我陪着你好吗?”冲着他的背影,艾文胸中酸楚扑扑而来,这才多长时间啊,韩虓竟然就要走了。
微一停顿,韩虓心下暗叹,他何曾不想要艾文陪着,只是他真的不想艾文见到他痛苦的样,让艾文担心,他会比死还难受的。
“艾儿,好好养伤。”语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虓……”冷不防地,艾文冲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抱的是那样的心痛。
体会到了艾文所有隐藏不住的担忧,韩虓心中阵阵的刺痛起来。但他正不知如何安慰艾文时,却听艾文道:“韩虓,要坚强哦!希望看到你健健康康的回来,还有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想让韩虓走,真的不想,可艾文知道韩虓非走不可,是以,隐忍住了自己所有的不快,她留给韩虓的是无穷无尽的慰藉。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韩虓好生感动,如此理解人的艾文,为了她,即便痛苦,他也会撑下去的。
韩虓走了,目送他背影渐渐消失时,艾文心中郁闷得难以释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生怎就这般无奈呢?
漫步于光滑的石板路上,艾文不觉地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与韩虓在一起的种种事迹,感觉既甜蜜又充实。
曾几何时,韩虓对她的态度还是那样的淡漠,看她的眼神也是那样的冰冷,但如今竟然霸道的说“你是我的……”呵!男人,真是好奇怪的动物。
笑,在她嘴边蔓延开来,令她整个的看起来都充满了阳光般的气息。
路过去雷鸣楼阁的岔道时,艾文微一迟疑,毅然决然地回到了罗青的住处,韩虓不喜欢她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那就不去吧!
——
懒散地坐在桌旁,望去微弱的油灯,艾文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只为了那句“你是我的”,简短的四个字竟然让她十天来无比的快乐。
罗青看得奇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云儿,你笑什么呢?”见艾文无动于衷,又复述了一遍,岂知仍是没反应。
“叫我艾文吧!”艾文恍然反醒过来,瞥眼罗青,不想骗她,罗云这名字她太陌生,每次喊她“云儿”,都觉得好别扭。
“艾文?”罗青眼神更奇异了。
“是,艾文。”艾文极是肯定,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做罗云,因而也无须骗人。
盯着她,罗青神思转了半响,方嗫喏道:“你不是罗云吧?”与罗云天天同吃同住,她早都感觉到不同了,只是一直都不敢大胆的说出来。
抬眼看看她,艾文点头,“不是,只是听人说和罗云长的一样。”
“那么云儿去哪了呢?”罗青心情波澜,突然地担心起真正的罗云来。
“不知道,事实上我从未见过罗云呢!不过我想她会回来吧!”说不出原因地,艾文就是相信朝龙不会伤害罗云。
兀自呆了许久,罗青叹息道:“希望云儿吉人天相,能够安全地回来。”
“见到她时,我一定要好好比一比,我与她是否真的一样。”对与自己相像的罗云,艾文早都好奇不已了。
“不一样,长的很像,可是真的不一样。”凝视着艾文,罗青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艾文高贵的气质、开朗的性格以及阳光般的灿烂笑容,都是罗云所没有的。
与艾文相处让人觉得快乐,与罗云相处则使人感到沉闷,这些潜在的因素,只消与她们相处半日,便能觉察出两人之间迥然不同的地方。
“是嘛?”艾文玩味地笑着,“这世上居然有长得和我一样的人,想着都觉得好玩。”
罗青心下其实有许多疑问,但习惯了缄默的她眼神在艾文身上转了转,便将所有疑问都抛诸脑后,不管怎样,她觉得艾文不是坏人,所以很多事大概也不是她能够控制的,既然问出后会使她为难,那不说也罢。
作为下人,她们从小被训练得最多的是如何去保守身边的秘密,而在这方面,山庄内几乎人人都能够达到致死不透露只言片语的要求。
沉吟一阵,罗青瞟了眼桌上的汤水,道:“云儿……”不觉中又习惯地叫了出来,但她称呼方一出口,艾文就脱口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