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姐姐有了努力的方向,江河也减少了外出的时间,争取更多时间留在家里,能够在姐夫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给姐姐讲解一些知识点。
江画眉拿到了书,自己先慢慢的看小学的教材,这些都是简单的,但是有些基础还是在小学里打下的,所以祁云也没有忽略小学教材。
江画眉自学的时候平安跟在一旁好奇的跟着一起看,江画眉也会在平安有兴趣的时候给他随便说一说,或是读读课文,等平安没兴趣了她又自己去看。
刚开始这段学习江画眉自己完成的十分轻松,祁云也能在这会儿忙其他的事。
原本祁云准备托老王帮忙看看东站那边还有哪些房源,没想到房子还没来得及看,这边就收到了邀请函。
五月初,五四青年节,祁云受邀参加青年日报举办的文化交流会,原本祁云是不打算去的,毕竟他跟青年日报那边并没有什么交际。
倒是张副编来找了祁云,表示到时候他跟祁云一起去。
自去年青年日报正式复刊,众多文化刊报陆续冒出来,到今年,似乎五月四号也被当做是一种文化重生的日子,跟去年老何带他去参加的聚会相比,这个算是年轻一代文学工作者的聚会。
祁云随大流,穿了一身简单的西装,这会儿的西装受英国影响比较大,还是倒梯形西装,身侧或背后有开衩,腰部有收线。
祁云身材匀称肩宽腰细大长腿,头发是不长也不短的清爽碎发,也不像其他人那样中分或者三七分,只是随便的散着自然垂落,再戴上浅银色手表蹬一双黑皮鞋,走在张副编身侧跟个明星似的。
这会儿电视机陆陆续续进了千万家庭,马卡虹口那边的明星也把时髦的风潮吹到了内陆,街头的一些兼卖磁带的书店里总能听见拖着调子软着嗓子唱腔甜蜜慵懒的歌声。
“先生长得,即便是穿一身洋人西服也让人不由想起君子如玉玉树临风。”
张副编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祁云腰腹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肚皮。
现在工作量大了,坐办公室的时间多了,肚子上不知不觉就多了一圈软乎乎的肉。
祁云笑了笑,单手随意的揣进裤兜里张望了一下,举办聚会的地方是一处湖泊公园,草地上摆放着铺了洁白桌布的长条桌,桌子上摆了酒水糕点,弄的是西式聚会,祁云觉得可能是经费上跟不上。
张副编带着祁云进了会场,里面的人三三两两端着酒水碰头说话,张副编跟主办方客套了一番,还没等张副编介绍祁云,主办方负责人就伸出双手跟祁云握了手,“这位就是云深先生吧?久仰大名,今天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去年您在玉雅苑跟范大师斗画的事儿咱们可都是听了一个冬的,春天里原本是想请您一起参加植树节活动的,可惜您那边行程撞上了。”
三月里华国今年恢复了植树节,祁云那时候正带着平安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种下树苗,迎接希望”的集体活动。
过完春节祁云回平城之后,各方大大小小什么协会什么私人文会诗会甚至古典音乐交流会,邀请函像是雪花一样飘来,不管是因为祁云当初斗画还是何老唯一徒弟的身份,祁云都没有去参加,依旧忙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回算是祁云第一次接受邀请参加这种类型的聚会,青年刊报负责人这么激动,倒是也能理解。
“陈总编客气了,青年日报是咱们青年知识分子的深刻记忆,如今能越来越好,就像是看见了青年文学的希望,今天有幸来参加这场一周年聚会,也是祁某荣幸。”
祁云笑着寒暄,既不受宠若惊也不高傲怠慢,陈总编高兴得脸上的笑都落不下来。
如今华国年轻一代中,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个中翘楚,在其他人都还被文革阴云笼罩着轻易不敢动笔的时候,这个人以一种轻松自由的姿态活跃在文坛。
陈主编也曾经是《国风》的读者,自然对祁云刚开始的文风十分了解。
并且因为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陈主编跟《国风》编辑部的领导一样,看见了祁云对政治风向的研究与规避,那种巧妙的心思是一般文人想不出的,或者想出了也有人会因为自持身份而不屑于去使用。
陈主编曾经都跟朋友在私底下谈论到“归自云深处”这个人,说他是政客,但是他却能写出文采斐然的文章,说他是文人,他却又同时具备高超的政治触觉。
而且这个人思想跟寻常知识分子还略有些不同,因为他能圆滑得高尚,即便他对当前政治做了妥协,却一点不让人觉得他谄媚低俗。
看看从开始到现在无论是读者还是同行甚至前辈对他的评价吧,厚重乌云间穿透而来的一缕阳光,无垠黑夜中独自闪烁坚持为世人带来光明的启明星,便是老一辈文学家也不少人松口,称赞“云深”是那个时代走出来从浓郁夜幕中挣脱而出的星子。
祁云的读者们更是写信直接称呼他为启明星。
在那样一个时代都能走出来的人,陈主编不认为这样的人是蠢笨的恃才傲物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位踏着春风而来的君子般的人物。
张副编也不是《国风》的主编,不存在担心祁云跟陈主编关系太近以后文章资源往这边靠的想法,要不然今天也不至于带着祁云来了。
张副编带祁云一起来,除了是让祁云打入青年文学圈以外,也有跟近年来优秀青年作家接触的意思,带了祁云既是用自己的人脉给祁云大开方便之门,也是借祁云的名气给自己的兴华出版社拉拉作家们的好感。
文化圈说是有严格的界限也对,但是也不至于一点都不沟通交流,所以祁云跟范老斗画的事儿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这年代真正有才华的人,那是真的多才多艺,即便是今天请来的一些作家,很多也是有一两门其他爱好才艺。
祁云这个人要是想要让人对自己放松警惕失去敌意,也不过是几句含笑温和又充满交际技巧与智慧的交谈,一开始肯定是有人对祁云目前在圈子里的“第一人”这个说法是不服气的。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凭什么能被称为“第一人”?
祁云倒是不着急跟人辩解,有人含着敌意上前攀谈,祁云面色如常,对那些绵里藏针的针锋相对视而不见。
“遥想当初的文化革命,也不是损失了多少国家文化瑰宝,我师傅有幸在那时候保留下家传手艺,可他说他的一些老友却是有人直接断了传承。。。。。。”
“怕就怕以后咱们国家的老手艺被外国人学了去,转过头来还说是他们创造发明的,跟咱们耀武扬威。。。。。。”
“要是我多有才华,这一点我自己是第一个同意的,曾经我还在乡村里插队时,我们小学一位老教授说,他们同事那会儿越有才华的人越被人欺辱,甚至因为有人精通多国语言去许多国家交流学习而被盖上了资本主义思想走狗的罪名活活打死,扪心自问,我自己是还远远达不到那个程度的。。。。。。”
“如今咱们华国的文化界遭到了断层式危机,要想重新恢复,需要咱们大家共同的努力,单单是这一点还不够的,我们是未来中流砥柱,下一代以及更多的后来人却是国家的希望,而我们在前行的道路中还不能忘记为后辈留下文化精神的传递。。。。。。”
遥想当年感慨当今,再展望一下未来,对自己的定位,无论是学识上的不足还是身份上的平凡,乃至对未来自我定义与期盼,祁云一番话说完,原本围着他暗暗较劲想要比个高下的人顿时心生惭愧,心服口服的朝祁云举杯示意。
“为了祖国的未来,为了文化精神的传递!”
漂亮的高脚玻璃杯往祁云那边一碰,众人高举酒杯一饮而尽,再看彼此,皆是一脸坦然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路人某:你凭什么是我们圈里老大?
祁云:首先这个说法就是不对的,我只是个平凡的人,会识点字会写点东西,我的梦想也不是成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只是抱着卑微的希望,希望我的某一段文字能够带给某一位读者一点有用的感触。。。。。。
路人:。。。。听起来很伟大的样子【唏嘘
第126章 半夜
“效果挺不错的; 看得出来; 跟你聊过之后,很多年轻人都精神更加饱满了,谈吐之间眼界也放得更远了。”
之前还局限于文化圈或者国内文圈,但是后来谈起来也是整个国家甚至展望国际,一个人若是胸怀远方,文字感情也会随之变得更加大气恢宏。
回去的路上,张副编很是欣慰的跟祁云感慨。因为后面互相认识了之后有了引荐人,张副编也不用一直跟着祁云; 所以并不知道那些人一开始是怀着不服气的念头找祁云的。
不过精神面貌的改变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陈总编都跟张副编感慨了好几句,觉得祁云果然不愧是被他的读者们奉为“启明星”的人物; 满身正能量如此具有感染力,很是羡慕了张副编一回。
要是他们报刊也有这样一号人物那该多好啊; 说不定振臂一呼万千优秀作家的稿件就如同寒冬腊月的雪花一样簌簌堆满他们编辑部。
青年节之后祁云没有再参加什么聚会; 趁着拜托老王帮忙找房源的空隙祁云在琴瑟行专心调整琴弦部位的最后细节。
祁云属于他自己的第一架琴终于在五月中旬进行最后的调音之后宣告完成,这是祁云入门作; 也是全然属于他的作品,那种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跟抱第一个孩子是相差无几的感觉。
“不错; 音色清明不失圆润。”
将近一年的学习,祁云从老何那里学到的很多技巧知识都是在这架琴上摸索着实践的,有过失误,也有灵光一闪的巧妙。
成品不能算极好; 却因为本身所代表的意义而显得足够珍贵。
老何把琴放在香案下那个始终空着的琴架上,“供奉一个月之后你再带回家吧。”
老何这辈子也就临老了才有祁云这个徒弟,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老何家的琴瑟行,以后将会交到他手上,祁云做出来的第一架琴,自然要供奉一段时间用以告慰祖师,以示何家琴瑟行已经有了传人。
这些事老何没有跟祁云说,祁云只以为是琴瑟行里的一些老规矩。
“明天开始,你可以学习一下其他乐器了。”
老何拿了本书给祁云,里面都是不同乐器的解析图以及一些知识技巧,这些是需要祁云自行学习的。
蹬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江画眉正在堂屋的桌子边写一套语文跟数学的试卷,旁边桌角上摆放了一个手表,这是在掐着时间做卷子,这是祁云模拟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卷难度手写的卷子。
“阿云回来了?小河在做饭,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再过一个多月江河也是十四岁的人了,现在家里人都忙不过来,做做饭这些事儿还是难不倒他的。
祁云看了一眼江画眉做的卷子,“还有多少时间?”
这是在问她剩下的考试时间。
“二十分钟。”
祁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也不打扰她,先去房间里换了件衣裳,回头去厨房里,看见平安坐在灶台旁的小凳子上,手里抱着火钳再努力的夹地上散落的煤渣,江河正把面团削成一片片下锅。
“姐夫回来啦?平安,去跟爸爸玩,舅舅马上把面块端过来了。”
晚上吃面块,这个方便,加上平安也喜欢吃。
下午江河放学之后先去了店里拿现金看账本,顺便带了些厨子弄出来的卤菜,一会儿配着面块吃刚刚好。
饭馆里每天都有钱进账,自然不可能真就让钱积攒着就放在店里不拿,每天江河过去的时候都会在那里等到晚饭时间点过去之后,再留下一部分找零用的零钱之后把钱都带走,至于每天都菜肉米面这些食材采买钱,是三天结一次。
一天带走的也就一百多左右,对于现在的江河来说也不是什么巨款,揣裤兜里挤公车回来也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六月江河就要升初中了,考试压力倒是不存在,平日里家里的家务几乎都是他在做。
眼看着江画眉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里,如今又已经是中旬了,肚皮看着跟个大冬瓜似的,随时都有可能发动。
祁云现在每晚上睡前都要把小袋子整理一下,里面是些生孩子之后会用到的小衣裳小鞋袜尿布奶瓶奶粉葡萄糖之类的,还有江画眉的一套睡衣以及薄布帽,等到江画眉要生的时候拎着袋子就能跑医院。
“爸爸写信来说妈妈这几天应该就快到了,大姐那里还没出月子。”
原本凝开芳是准备好提前一个月过来平城的,毕竟祁云跟江河都是男人,又都有自己的事,再加上还有个平安,怎么也照顾不过来江画眉一个产妇。
凑巧祁芬那边比江画眉肚子里的这个大一个多月,之前凝开芳刚准备出发,票都买好了,结果祁芬说生就生了,祁芬是第一次生孩子,慌神得很,凝开芳也放心不下,所以就留下来陪了一段时间。
这会儿也有十来天了,祁芬的婆婆跟奶奶都在照顾她以及刚出生的小奶娃,凝开芳又交代了一些别人不好跟祁芬说的私房话这才重新买票整理东西踏上了北上平城的火车。
晚上吃了面块又洗了澡,江画眉身子重,偏偏这会儿五月中旬天气已经热起来了,祁云拎了热水陪着江画眉一起进右侧的厕所那边,江画眉在里面洗澡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喂蚊子。
“咱们院子里还是要种两丛夜来香,这蚊子真叫人烦。”
祁云单手揣着裤兜一手在半空挥了挥,房间里哗啦啦的水声突然停了。
祁云心里纳闷,转身往里面歪了歪身子去瞅,不过里面拉了门帘子的,自然看不见。
或许是在抹香皂?
过了一会儿里面哗啦啦有大量的水从高处坠落在地上的声音,不一会儿江画眉就胡乱套了睡裙脸色苍白的穿着拖鞋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舀水冲身子的葫芦瓢,“阿云啊,我好像要生了,羊水破了!”
祁云那瞬间都忘了自己到底是何种表情了,就感觉脑子一懵,然后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原地跳了一下,转身想要往房间里去。
跑了一步又突然想起来这种时候好像还是孩子妈更重要,所以祁云又跑回来把江画眉一抱,“走走走,去医院!”
这种时候只有面色沉稳一副我很有经验的医生能给祁云带来安全感。
“等下等下,我们还要拿东西!”
住院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需要的东西可不少,到时候临时出去买可不方便。
江河正在房间里给平安换衣裳,平安洗澡也是跟小舅舅一起洗的,洗完了被小舅舅用一张大毛巾一裹就直接光溜溜的抱进了屋里,然后再给他擦干净水穿上睡觉穿的睡衣。
外面蚊子嗡嗡的,平安跟他爸爸估计是一个血型,站在外面特别招蚊子这类小动物喜欢,抱进屋里来穿衣裳好歹不至于给蚊子开大餐趴体。
听见祁云抱着人脚步有点慌乱的往屋里跑,再加上江画眉咋咋呼呼的,江河能不出来看看就怪了。
江河怀里还抱着刚穿上小背心小短裤的平安,打开房间门一看就发现姐夫抱着姐姐,抱这个画面其实已经完全不稀奇了,就连平安都知道自己爸爸喜欢像抱小娃娃一样抱着妈妈到处走,可关键是江画眉手上还拿着一个葫芦瓢,这画面多少就有点奇怪了。
“姐,姐夫,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河,快快快,赶紧收拾一下,你姐要生了,咱得立马去医院。”
虽然破了羊水的产妇也有可能等个一天一夜再有阵痛,可万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