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洪烈道:“三个月顶天了,还想多久?”
完颜康忽然想起一事,嘴角一抽:卧槽!那岂不是天天要被梅超风特训吗?
梅超风的特训课,还是开在夜里的。她是个瞎子,白天晚上一个样。完颜康是个正常人,光线变化对他的影响很大!一到晚上就被打得惨!本来不应该输的,也要输。输了还要被嘲讽,完颜康苦得一比,有点后悔将二王爷打得太狠,害自己被禁足的时间过长。
梅超风在江南等地作恶颇多,经常遇到江湖好手围剿,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哪怕不下杀手,比起撒哈林来,喂招的时候她也更让完颜康难受。她的鞭法与九阴白骨爪来自九阴真经,虽然是个学渣,架不住九阴真经博大精深,完颜康在她手上吃够了苦头。
收获也是巨大的,至少与梅超风对战,近乎实战。
有事做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一些,期间,徒单衡奉太子之命来过两回,告知他:“太子正在想办法。”完颜康笑道:“让大哥别为我费心了,我不过熬三个月,正好在家里好好陪我妈。三个月过后,依旧是一条好汉。”
徒单衡将他这些日子的表现也看到眼里,对他的戒心也放下了一些。想了一想问道:“世子想不想往西夏走一遭呢?”
完颜康与他互相并不信任,哪里会对他讲真心话,心里是挺想担些差使做些实事的,口里却说:“我只管听朝廷的安排。”
徒单衡与他很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思,听了也知道与他不能交心,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徒单衡没事人一样地整整衣襟:“话带到了,臣便告辞。”
完颜康也不在意,出使西夏,又不是让他孤身前去,有什么好在意的?
依旧在府里,每天读读书,种种花,练练功,被梅超风每天打。一个月后,两人过招,完颜康自以一个月来也摸清了梅超风的路数,一剑刺向她左肩。梅超风的鞭子却抖了起来,绕着一个一个的圈子将他的手臂整个儿都套了进去。千钧一发的时候,完颜康弃了手中宝剑,借着两册九阳真经的功夫,硬生生将手臂从圈子里拨了出来。半条袖子都被绞烂了,鞭子打下的红痕像是一支巨大的弹簧卡在手臂上,螺旋着盘满了整条胳膊。
完颜康生出一身牛毛细汗来,心说,妈的,儿子还没生,我先成独臂大侠了!怒道:“你疯了吗?”
梅超风冷笑道:“真个打起来,谁会让你?我要真个出了全力,你这条胳膊不养一个月别想好。”
完颜康知道只有实战才是提升经验的最好办法,口里埋怨两句,养好了伤,依旧被虐。头一天夜里被打惨了,第二天便再背诵九阳真经,从里面找寻破解之道。第二天夜里,好与梅超风交手,逼得她不得不再使别的手段。如是再三,将梅超风的性子也激了下来,每每险些忘了这是在喂招。
完颜康被逼无奈,只好耍些小手段脱险,比如欺负梅超风目盲。每每将梅超风气得下手更狠。
两个月后,他便很少被梅超风压着打了,间或有灵光一闪,能让梅超风大吃一惊,须得仗着九阴真经的功夫才能脱身,偶尔还要使出并不常使的一些桃花岛的功夫来。心里也是称奇:这小王爷悟性实在是很好啊,若是有心,真是想收个徒弟。
然而完颜康绝口不提此事,梅超风又有一股傲气,不肯自己先提,下死力气去打他。忽忽三个月过后,到了完颜康解禁的时候,梅超风再与他交手,开始要被他反虐了。
完颜康因为有这么个凶残的陪练督促,不特是本门功夫十分纯熟,连内力也进步得比往日也要快。只可惜九阳真经到了第三本上,比前两本更加难一些,却不是三个月就能练完的了。
梅超风心里也生出一丝“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即使完颜康是个健全的人,这进步也够大的。内力已在她之上,连过招也因诡计迭出,让她讨不了好。不由感慨:连一个纨绔少年武学造诣也超过于我,我这一生,真不知在忙些什么了。
完颜康并不知道她的感慨,他自己的新工作也来了——出使西夏。
第38章 使西夏
从宿直将军的任上出使西夏,完颜康不是第一个,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金、夏两国就是这么一边打着,一边使节不断。其时各国也都是这般,并不稀奇。这样做只有一个好处:想和谈的时候能够马上和谈。并且因为经常做这种事情,能够比较好地遵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则。
呃,也不是没有不遵守的,比如西夏,然后就被揍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守规矩的。真要赶上了,那也没办法。
可惜,两国的皇帝没有一个想握手言和的。宁愿人头打成狗脑袋,让第三方得利,也不肯各让一步,各延数岁国运。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国曾经攻占的不是宋都汴梁而是夏都兴庆府。其实两国关系在此之前都还能说得过去,直到两国皇帝吃了同一家假药厂的产品。
完颜康被勒令闭门反省三个月,刑期虽然没有减,太子说到做到为他争取到了这么一个差使。相较起来,可比减两个月的刑要划算得多了。完颜康对太子,算是服气了。只是有一事不解:有他这样一个人,怎么金国还是亡得这么快呢?难道有什么内情?
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包惜弱给他打点行装,不无忧虑地问:“你那匹马是从西夏那里得来的,还要再骑过去吗?不太好吧?”完颜康微一踌躇,道:“再另准备两匹吧。”
出这样的公差,完颜康这是头一回,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的。家里却看着一位出使的老手,每次出使必要生出一些事端来,没事也要挑拨点事出来的六王爷。当然,作为一个反派,他每次总是功亏一篑地不能达到目的。
本来这个差使,让他去办是再合适不过的,因为派了别人,亏的就不止是一篑了。但是因为太子提议了另一个似乎更合适的人选,金主在弟弟和儿子中间,果断相信了儿子。依据太子的提议,派了完颜康,完颜康与完颜洪烈二选一,金主也是宁愿选择完颜康的。
完颜康要出使,完颜洪烈少不得耳提面命:“你头回出使,不功不过就好,沿途留意风土人情,只管与他们游玩便罢。西夏民风彪悍,自己要多多注意安全。”完颜洪烈还是想给完颜康配几个武林高手。完颜康一想到他聘请的都是什么样的“高手”就拒绝了:“西夏一品堂也不是吃素的,武林人不习朝廷礼仪,万一惹出事端来反而不美。我独个一人,脱身总比带着别人容易。”
完颜康思忖一下,倒也同意了他的说话:“既然如此,便去面圣吧。”
领了一趟有点艰苦,但是刷资历的公差,确实是要表示感谢的。
到得宫中,金主将他看了又看,像是十分满意:“我将承麟给你做副使,他很稳重,有什么事情多问问他的。去西夏也要精精神神的,好好打扮起来,你那马呢?让他们看看,我大金国使者的风采!你们另要留意一件事情——西夏国内可有什么征兆,何处可以突袭……”
得,这一位还忘没跟西夏接着打呢。派使者就象卖水果,也是展现本国风度的一件事情,使者如果有文采武力样子又好,那是最好了!金主絮絮叨叨,又和西夏较上了劲。
与他相反,徒单衡的看法就靠谱得多了。完颜康到东宫去辞行,太子所嘱与完颜洪烈也是差不多,只多了一句:“如今两国情势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能与彼国主和之人交好,便是大功一件了。旁的事情也不要多做,安全为上。”
这话说得可比金主高明多了,完颜康认真听了,道:“我记住了,一定不会自己找事的。”
徒单衡听了,心中大为惋惜,咳嗽一声道:“若是机会正好……”
他与完颜康互相看着都有那么一点不顺眼,然而为了国事,还是多插了那么一句口。完颜康也是顷刻会意:“哦。”
你哦什么哦啊?徒单衡有点手痒。
太子却笑了:“好啦,头回出使,稳重为要。唉,你这一路辛苦啦。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完颜康答道:“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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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完颜康便去见完颜承麟。两人算是老相识了,完颜康还帮过完颜承麟一个大忙。两人见了面,少了几分客套,完颜承麟只略略说了几句:“忽都这是到了长个儿的时候了吧?可也太瘦,要吃好些。”
接着便是向完颜康说起西夏的概况来。
这一趟差使并不会很容易,尤其完颜承麟是才从前线刷了点军功回来的,对金、夏两国的纠葛更是明白一点。他告诉完颜康:“很难。不止李安全一人,圣上也,咳咳。西夏那里,不打得疼他疼了,也不肯收手。西夏人口又少,又常征战,出产也少,还要靠着劫掠维持一些补给呢。”
好么,有客观的经济需要,这就更停不下来了。除非打到不划算。
如此看来,这趟任务难度是s级的,想要做得出色,几乎不可能。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徒单衡讲的,在西夏内部扶植起一个主和的、亲金的政权。这个办法有一个弊端——在西夏扶植了一个主和的皇帝,金国皇帝又傻逼了,还得打!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头疼。最后还是完颜承麟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兴庆府里波谲云诡,也未必没有机会。咱们只消不堕了大金国的威风,也不算这一趟差使没办好。”
完颜康回到家里,对包惜弱道:“妈,还是将那匹马拿来吧。”包惜弱吃了一惊:“怎么又要牵了去?这也太招眼啦。”完颜康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要兴风作浪了,那必须带去蹓蹓,招人眼。
到得启程这一日,完颜康果然打扮起来,锦袍金冠,乘那匹招牌的淡金色的名马,一路招摇出京。整个队伍的风采,全在他一人身上,至于身后还带了三百骑士,这已经没有太多的人去关心了。
出得京来,完颜承麟便取笑他:“你这个样子,不晓得今夜要入多少少女的梦里了。”完颜康见四下再无人围观,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不如说我是小白脸。”完颜承麟哈哈大笑:“你我赛过一程,让我好看看你这马脚力如何,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两人扬鞭而行,跑不三、五十里,到前面一所驿站前即停下,完颜承麟道:“必是你体轻,马才跑得快的!”完颜康放声大笑:“你也会赖皮吗?”
因有蒙古之忧,两人此番走的不是北线,而是中都往南行一段,再折向西。经河北、山西、陕西而入西夏。这一路最起初的一段,完颜康去年往少室山去的时候走过。当时忧心如焚,哪里有心思留意其他?这一回却小心得多,只见田间也有务农的百姓,看起来挺有秩序的样子。比起上京路来,这一队明显是金兵的人马,受到的敌意倒不多。
中途在易州休整,完颜康很是注意勒住人马,不令扰民,他自己却与完颜承麟两个微服闲逛。完颜康仗着自己有随身窃听器,一路仔细听着,唯恐再有什么“勒索财物的小王爷”的事情发生。出乎意料的,这里的秩序居然不错。
再往南行一段,便折往西,这一路便都是新鲜了。此时便要完颜承麟与他讲解沿途风物。越往西去,便见不止民居、景色不同,连民生也很有些凋蔽了。完颜承麟道:“往西与夏交锋、往北与蒙接战,百姓疲弊。此地又不是十分靠北,若宋军来攻,虽不是前线,少不得要出些人伕马力。如何不困顿?陕西最苦,往上二、三百年,自宋时与西夏相持,便是如此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完颜康道:“兴总比亡好。”
完颜承麟道:“正是,别人亡总比自己亡好。”
两人兴致便都高不起来,完颜承麟为躲避这氛围,转说起如何转运粮草,损耗多少。何地兵马可战,什么地的地方可作埋伏。
两人身负使命,是往兴庆府道贺李安全生日,沿途不敢多作停留,一口气行到西夏境内。完颜康不由大吃一惊:“怎地如此凋弊了?”其实金国也是,到得陕西境内的时候,已有破败之兆。不想西夏国内比金国还要破!这么破了,你们还打什么打?!
完颜承麟倒是并不意外,有些怀念地道:“这里啊,我上回来过,差一点儿就能拿下来啦,后来夏兵攻得急,只好暂退,倒是迁了不少人口回来。”完颜康秒懂,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打草谷吗?虽然现在不叫这么个名字,事情的本质并没有改变。金国和西夏,你抢我、我抢你,谁也不肯吃亏。
这一队人马入境,对方如何不如?两人说话的功夫,便有一个青年纵马而来:“前面可是金国使节?”
完颜承麟扬声道:“正是,阁下何人?”
一问一答间,来人已领数骑到了跟前。完颜康仔细看去,只见这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一身西夏贵族的服饰,秃发、带两枚大大的黄金耳环,微有些髭须。个头并不高,气质很是平和。完颜康不由有些吃惊,此人的相貌虽然不同,这气息倒是很熟悉嘛。隐约有点中都里太子的平和气息。
又过片刻,又有数骑过来。领头的一人,完颜康却还有些印象了,便是当初为李安全游说中都权贵的那位西夏宗室。完颜康含笑与他打了招呼,对方却看着他骑的马瞪大了眼睛。完颜康读懂了他的意思:这不是我们送给你的马吗?你这么骑过来给我们皇帝看了,不是找事儿吗?
完颜康只作不知,四人互通了姓名,才知道这青年也是西夏宗室,他叫德任,他的父亲是西夏的齐王嵬名遵顼,或者简单的说,叫李遵顼。完颜康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关切感,连完颜承麟也有同感。
李德任的父亲是西夏的状元,他自己也有很不错的文化素养。完颜康与他东拉西扯,从酒泉的来历,说到陕西的山河,一口气回溯到了唐代,又说起唐朝与党项人的渊源,继而讲到唐代的佛寺。西夏举国上下都信佛,完颜康在少林寺抄了几个月的经书,两人又说起鸠摩罗什所译心经与玄奘所译之不同来。
只苦了另一位仁兄,得了空儿才提醒一句:“世子这般,只怕弊国圣上不喜。”
完颜康笑道:“得了别人送的礼物,珍而重之的展示,不是一种礼貌吗?啊,对了,这是贵国太后送我的,不知太后现在何处?”
罗太后啊,被李安全同学给软禁了……
李德任咳嗽一声,打了个岔道:“世子且到驿馆休息,余事待安顿好了再说。”
完颜康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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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驿馆,完颜康才换完衣裳,李德任便过来见他。却又不说旁的,依旧东拉西扯,完颜康知道他有心事。这回完颜康倒沉得住气了,你来我往,你说我便接了。此后数日,皆是如此。
西夏国土并不大,很快便到了兴庆府。才进兴庆府,完颜康便震惊了,以眼神示意完颜承麟。完颜承麟面容整肃,微微点头。那一位一直不得说话的仁兄微有点得意地问:“贵使,敝国城比中都如何?”
这也是使节文化的一部分——夸耀。
完颜康不客气地嘲讽道:“贵国的钱都在这里了吧?”
李德任一脸不忍,别过头去咳嗽了一声:“贵使,这边请。”
完颜康等人也是安置在使馆里,临行前,完颜康也是做过功课的,知道他们现在居住的这个馆舍,正是长久以来接待金国使节的地方,并没有给他下马威,这才从容入住了。
住下之后,李德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