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的上了山,张沁儿选择了一片地势不高,茶树长势又不错的地方,猪头岭的茶树不如桃花岭的那般,长势茂盛,一大片连着一大片,好似被人种植出来似的,猪头岭这边分部的比较零稀,顶多五六棵树一片。
杨氏抬眼看了四周,这里果然不算太远,于是稍微放心,就说:“我们就摘这些树的,摘完就下山去。”
张沁儿知道杨氏的担忧不是一天能够消除的,就点了点头,和杨氏分工合作,她身体矫健灵活,自然是爬树摘,而杨氏则在地上捡着。
五六棵树全部摘完之后,时间也静悄悄的过去一个时辰了,两个人的背篓满满的,正是下山的好时机。
下山的时候,张沁儿看到苦槠树,发现上面的苦槠籽已经快要成熟了,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摘了,而那乌桕树的籽也已经开始成熟,差不多可以采摘了,不过这两样都是不急的,可以慢慢来,并且大多数长在山脚下,这样杨氏也不会阻止她来弄这些东西。
到了傍晚时,杨氏就让她呆在家里教福儿识字,自己则挑着水桶出门浇菜去了,前些日子洒下的种子如今已经是一片新绿了,需要精心伺候着,杨氏每次都是早晚各浇水一次,等种下的菜长的更大一些了,就可以施肥了。
杨氏浇水的时候,也碰上冯氏了,今天她去了杨思恩的家中买了一些红薯,张乐儿吃了张沁儿做的红薯干之后,觉得很好吃,就缠着冯氏也买些自己来做,冯氏拧不过她,又想着红薯便宜又好吃,就决定买些了。
“二嫂,你们今天又上山去摘茶树籽了?”冯氏开口问着。
杨氏无奈的点头,说:“没办法,沁儿那丫头非要去,我又担心她一个人,只好跟着去了,不过就在山脚下不远处,也不贪多,差不多就下山了,我想着这样总不会遇到那些老虎什么的了。”
冯氏点了点头,担忧的说:“按理说山脚下应该是安全的,咱们都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没少上山找东西,一直都好好的,若不是这次方伟杰那孩子被猕猴戏弄跑到那么远的深山里,我们还不知道山里是有老虎的呢!”
杨氏对此也感慨,问着:“如今方伟杰和他的爹怎么样了?”
冯氏就叹气:“他爹算好的,受的是皮外伤,志礼帮着包扎之后,又开了补身体的药材,我估计过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方伟杰……这孩子估计是吓着了,今天一天没敢出门呢!他娘说,那孩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连吃饭都不肯去堂屋去吃。”
杨氏一听吓了一大跳,心想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哎呦,怎么会这样?这样可不行啊。”
“我听村里的人说了,当初方伟杰被猕猴戏弄,不小心卡在树枝上动弹不得,而下面就是老虎的洞穴,我想就是成年人,那也该吓傻了。”
设身处地想一想,那种感觉还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呢。
两个妯娌谈论了一下,浇水之后就各自回家煮饭了,杨氏回到家中,就把张沁儿叫过来,仔细的询问着昨天救方伟杰所发生的事情,昨夜大家都累的慌,有些细节说的也不甚仔细。
张沁儿倒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当杨氏好奇,就仔细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说完之后,就听到杨氏感慨着:“唉,方伟杰那孩子真是可怜,我看我们明天去方家看看他们吧,正好家里有十来个鸡蛋了,送给他们补下身体。”
张沁儿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说:“那行,我们明天就去看看。”
第二日吃过早饭,杨氏带着张沁儿,手里拿着放着十二个鸡蛋的竹篮准备出门了,福儿则被放在张乐儿家,和小宝做伴。
走到河边上时,看到村里的媳妇姑娘们在河边洗衣裳,杨氏正要和大家打招呼时,却听到一人声音尖酸的说:“我看啊,这都是张志仁张志礼他们家的错,要不是他们说什么山里有茶树籽,可以榨油什么的,我们哪里会山上?方家父子又哪里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啊,说起来方伟杰那孩子还真是可怜呢,听他娘说,睡觉都睡不好,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他爹也可怜啊,摔成那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呢,现在方家一下子就少了两个劳动力,元气大伤啊。”
那是,如今方大有还没有恢复,不能劳作,方伟杰吓破了胆子,不敢出门,这家里里外外的,全靠田氏一人打理着,并且还要照顾两岁的女儿,整个人才过了一天,就累的憔悴了不少。
大家在同情方家之余,就把原罪怪到张志仁他们头上去,毕竟可是他们带头去山里摘茶树籽,这样大家才去山里摘的。
杨氏听着这些话,气的不行,她抿着嘴,怒目以视,不过那些媳妇们说话正热乎着呢,谁也没有注意到杨氏和张沁儿已经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了。
张沁儿此时的心情也不算太爽,这些愚妇们真是可恶啊,当初明明是她们自己贪念茶树籽,这才千方百计打听又跟着一起上山捞好处,如今发生什么事情,就怪罪到他们家的头上,真是没心没肺!
“上山摘茶树籽难道是我们求着大家去吗?”张沁儿冷冷出声,嘴角微微的勾起。
那些正在背地里说人闲话的媳妇们一听,顿时尴尬起来,毕竟再厚的脸皮被人当面戳破,也是会难堪的。
☆、130。第130章 :上山打虎
气氛尴尬了一会,有个大婶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哪里愿意被张沁儿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压制了,于是冷冷笑着说:“怎么的?不是你们的错,那是谁的错?要不是你们说茶树籽这好那好的,方家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花婶子是吧?那行,我们好好的话唠一下,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我们上山之前,可是你把我爹他们拉住,并且一个劲的问去山里做什么,是不是山里有什么好东西,我爹是本份人,所以就原原本本的说了,你们自己贪心,纠结了全村的人都上山摘茶树籽,山脚下近些的地方摘完了,就朝远些的地方摘去,这话是不是?”
张沁儿人虽小,却自有一股傲视的气质,她双眼盯着花婶子,眸中是无法掩饰的厌恶。
花婶子顿时惊叫起来,斥骂着:“哟呵,咋的啦?难道山里的东西都是你们家的不成?你们去的,我们就去不得了?”
张沁儿嘲讽的笑了笑,心想这人真是看问题只看表面啊,于是冷笑着说:“既然这样,可是我们求你们去的?那你们在山里出了什么事情,又关我们什么事情?方家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我爹和三叔昨天可是要回县城做事的,不也和大家一起半夜上山找人,何况……不是我要邀功,方叔叔和方伟杰都是我和我爹先找到的!”
张沁儿最讨厌花婶子这样的人,长着一条长舌,搬弄是非,没事生事的典型人格!
“你小小年纪倒是长得一副伶牙咧嘴啊!杨氏,你就这么任由你女儿欺辱我?”花婶子说不过张沁儿,就打算拿辈分来压人了,她比杨氏大上几岁,此时说话就如命令一般,希望杨氏顺从自己的意思打骂张沁儿一番。
岂料杨氏心中也颇为愤怒,这时冷冷的说:“你都把方家的事情怪罪到我们头上了,你还有什么脸面说我女儿欺辱你?”
说罢,她又看着其他默不作声的村妇们,其中有些和她相熟,有些倒是点头之交,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叹息的说:“我们大家一路逃荒过来,靠的就是从山里弄些东西来填肚子,这一年里,相信大家都没少上山找东西吧?谁又遇到过捉弄人的猕猴和老虎呢?前天晚上的事情,大家都没有亲自去,我不想说别的,你们在谈论是非的时候,先从你们当家的嘴里问清楚了再说!”
说完这话,杨氏拉着张沁儿就离开了,背后依旧听到花婶子愤愤不已的话:“呸!什么人啊!男人在城里做事,就了不起吗?没大没小的,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要你好看!”
倒是其他先前附和的人,在听了杨氏和张沁儿的话后都不再做声了,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默默的洗起衣裳来,花婶子见没有人附和自己,一时气的直瞪眼睛,洗衣裳的时候用木槌把水溅的到处都是,人家刚洗干净的衣裳又立刻脏了起来,还有些水直接溅到旁边人的身上去了。
花婶子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却不想她这举动彻底的让其他的人打起远离她的心思了。
杨氏和张沁儿到方家时,田氏正在厨房里熬药,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杨氏走进去,嘴里叫着:“香椿她娘,我来看伟杰他们怎么样了。”
香椿就是田氏那两岁大小的女儿,此时没人看管,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她还有些怕生,一个人呆在屋檐下,怯生生的看着杨氏和张沁儿。
“哎,倒是麻烦你们来看,要不是托你们家的福气,我家男人和儿子可就危险了。”田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杨氏说话,看她脸色,果然已经憔悴了不少,杨氏就说些宽慰的话,劝田氏放开心,说着:“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杨氏把竹篮递给田氏,说:“这是家里养的鸡生的蛋,送给方大哥和伟杰补补身体。”
田氏受了张家这么大的恩,哪里还敢接东西,她慌忙的摆手,说:“这个我们不能要,我们都没法感谢你们,可不能再要你们的东西了。”
“田婶子,你就收下吧,方叔叔和伟杰哥哥早些好起来,你和香椿妹妹才能够好啊!”张沁儿也劝慰着,然后和杨氏说:“我们进去看看方叔叔他们吧。”
田氏一把拉住张沁儿,脸色着急的说:“别……等下,你们看看我男人就行,伟杰他……”
杨氏见她面色有异,又想起之前听人说到的那些,于是关心的问着:“怎么了?是不是伟杰他……”
田氏凄苦的点了点头,拉着大家在屋檐下坐下,才说:“伟杰这孩子真是被吓的厉害了!那天晚上还好,没有太多的异常,我以为他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时,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他总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就连看见我,都惊慌害怕,并且见不得黑暗,天一黑,就惊叫起来,大喊大叫,和发狂一样,现在他爹身体虚弱,还躺在床上,我没了法子,制不住他,只好整晚都点着一盏油灯,他就抱着腿看着油灯,也不肯睡觉,就连吃饭,不是饿急了,那也是不吃的。”
杨氏和张沁儿听了,不觉愕然,谁也没有想到方伟杰居然变成这副样子了!
知道方伟杰此时受不了刺激,杨氏和张沁儿在看过方大有之后,就从窗户口看了眼方伟杰,此时他如田氏所说的那般,一个人蜷曲着呆在床上,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和隔离外界的姿态。
就在杨氏和张沁儿打算离开时,田氏的心里忽然又打起了一个主意,她看着张沁儿,哀求着:“沁儿,我知道我男人和儿子都是托了你的福,这才没有出大事,我想着你是有福气的人,又是救了伟杰的人,没准你去和他说说,他肯理你……”
说道最后,田氏也觉得有些奢想了,毕竟她可是方伟杰的亲娘啊,方伟杰都不肯让她接近,更何况是陌生的张沁儿了。
张沁儿愕然,随即思索起来,她倒不觉自己是人见人爱的一朵花,不过也体谅田氏的一片慈母之心,于是就点头答应:“行,我可以试试,但可没有把握。”
田氏忙点头,说:“试试就行,实在不行,就得等你三叔中秋的时候回村再看看了。”
再过半月,便是中秋,届时张志仁和张志礼他们自然会放假回家团聚的。
张沁儿没打算悄悄的进去方伟杰的房间,而是敲了敲门,温和的说:“伟杰哥哥,我是沁儿呀,我可以进来吗?”
“啊啊!”方伟杰听到声音,顿时受到刺激,抱头嘶叫起来。
田氏急了,正想说什么,张沁儿却挥了挥手,她不是心理医生,但是前世好歹也耳濡目染了一些,知道对待这种心灵创伤的人需要耐心。
“你不记得我了吗?当初我听到你的哭声,这才带着村里的人去找到你的啊。”张沁儿继续温和的说着。
“……沁儿?”陷入癫狂中的方伟杰似乎有了一丝清醒,他嘴里反复的呢喃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他似乎想起沁儿为他做的一切,于是这才弱弱的说:“你进来,但是不要让别人进来。”
张沁儿给了田氏和杨氏一个眼色,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去,随即又将门关上,她发现方伟杰在门被打开的时候,情绪异常的激动,等门关上了,他才缓和下来。
“伟杰哥哥,你还好吗?”
方伟杰瞪着眼睛看着她,却不再说话。
张沁儿露出一个微笑,语气温和的说:“别怕,那老虎已经死了。”
“老虎死了?”方伟杰蓦然惊呼起来,似乎不可置信,又似乎有了解脱。
张沁儿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那是当然啊,山里有老虎,大家都怕,所以组织起来,一起去山里把老虎给杀了。”
“真的?真的死了?”方伟杰几乎疯魔的狂笑起来,一面喊着:“死了好,死了好啊!”
“你看,老虎已经死了,你也就不要害怕了,放心,没有谁能够伤害到你。”张沁儿的声音清澈如水,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
在张沁儿的劝说下,方伟杰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了,不过他依旧保持着环抱膝盖的那种害怕的姿态,他的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陷入回忆中,喃喃自语:“那天我真的好怕,山里好黑啊,蚊虫一直在我身上叮咬着,我想拍打,又怕下面的老虎知道……那老虎好大!我亲眼看到它咬着一头野猪从外面林子走来,吃完之后,就在洞口不断的徘徊着,我感觉它就要来吃我了……”
“我等啊等,心里好害怕,终于等到大家来山里找我了,可是我不敢出声,我怕啊……后来那老虎听到大家的呼喊声,猛地虎啸一声……我顿时就吓尿了,整个人都在发抖,我真的好怕!”
方伟杰回忆着那晚的心理路程,整个人的表情显得很是狰狞,忽然他又邪恶的笑了起来:“老虎死了!老虎死了!哈哈!”
张沁儿还打算和方伟杰说话时,他却不再理会张沁儿,而是整个人陷入老虎死了的喜悦中,神情癫狂,言语紊乱。
张沁儿看着他,无奈的叹息着,心想自己果然不是正宗的心理医生啊!
走出门,就看见田氏越发着急的模样,只能无奈的说:“田婶子,我……我想着伟杰哥哥是因为那老虎才害怕,所以我骗他老虎已经死了,谁知道……”
田氏叹息着,说:“我知道,你尽力了,现在就再等等吧,过两天我男人的药就吃完了,还要去县城一趟,到时候给伟杰开一些宁神的药材,上次你三叔说过,但是当时我以为他没事,想着家里没有什么钱,就没给他开药了。”
田氏说着,言语中难免有后悔的愧疚。
张沁儿知道方伟杰这是心灵创伤,最主要的是打开心里的结,吃不吃药倒是其次了,于是她说:“田婶子,你也别太担心了,这里里外外还需要你操持呢,你先给伟杰哥哥多弄些好吃,慢慢把身体调养过来吧。”
田氏点点头,送她们出门,等出了方家的门之后,杨氏才看了张沁儿一眼,说:“你也太冒失了,你骗他老虎死了,要是老虎又出现了怎么办?”
张沁儿叹息着:“如果不说老虎死了,他就一辈子也无法从那天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娘,你别看方伟杰他现在的癫狂样子,等他平静下来,就可以恢复了。”
“我哪里是愁他,我是愁山里的老虎啊!要不我们把这是报备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