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沁儿听了,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也是她知道刺绣能够赚钱,却没打算靠刺绣赚钱的理由!一来是她针线只限于缝衣服,绣花对她来说太难了,再者这做绣活一夜暴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能够攒些钱,但是那也是细水漫流。
张乐儿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上次卖了绣活之后,小姑姑手里就有一百文了呢!就是莲儿姐也有五十文!”
话语中不难发现透露着羡慕,对于张乐儿来说,一百文就是一笔大数字了!那也是张贞娘做了半个月活做出来的。
看了一眼四周,永安带着福儿小宝在摘金银花,只有她和张沁儿走在一起,心里迟疑了一下,然后决定对张沁儿说:“沁儿,我娘也想刺绣!”
张沁儿一愣,随即明白张乐儿的意思了。
冯氏的绣活比起杨氏来说,要好上一些,杨氏未出嫁的时候,绣活也可以,只是出嫁之后,被连氏折腾着,加上没少做家务,这绣活慢慢的就落下了。
不过冯氏是媳妇,她要是刺绣的话,连氏估计就不会不要她的钱,这是必须要上交的!
“三婶想攒些钱?”张沁儿低声问张乐儿。
张乐儿没好气的说:“谁不想攒些钱啊!只是我现在的绣活拿不出手,所以我娘也没好用我的名义做绣活。”
张沁儿想了想,就说:“这好说!要是三婶想绣的话,就让她放在小姑姑那里,一来小姑姑手艺好,就算多绣了一些,奶奶也不会起疑心,二来小姑姑是个嘴紧的人,不会说出来。”
张乐儿眼睛一亮,她只想到自己娘做绣活只能够算在自己身上,却没有想到还有小姑姑!于是高兴的说:“这法子好!下次你去县城卖了绣活就多拿些布料回来!”
去县城卖绣活都是张沁儿出面的,卖了绣活之后,也要去看看张志仁和张志礼,有时候还会遇到郑成凯,而有几次更是亏了郑成凯送她的竹笛,让她不用忌惮在县城遇到不长眼的人。
而锦绣绸缎的绣娘在收到张贞娘她们的绣活之后,结算了钱,就可以免费从店里拿布料回去绣,所以这买布料的钱就省下了不少。
张沁儿想了想,估摸着也有十天没有去县城了,张贞娘她们也攒了几个荷包和帕子,而家里的蘑菇因为近来天气温暖,早已经长出一大片,于是就说:“好吧,过几天我就去县城一趟,卖了小姑姑她们的绣活,就多拿些布料回来。”
“嗯!”张乐儿高兴的点了点头,心安了不少。
不过张沁儿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却不跟着开心,连氏那人她是知道的,要是知道冯氏偷偷的做绣活攒私房钱,指不定得怎么折腾冯氏呢!
想对张乐儿说,又觉得张乐儿性子跳脱,还不如这话直接对三婶说的好,心里想着,也就不再开口,动手摘起金银花来,今天早上下了一场细雨,此时花瓣上湿漉漉的,看上去更为娇柔艳丽。
瞥眼看了下福儿她们,忙开口说:“要摘这种半大的花苞,那些盛开的金银花少摘一些!”
福儿低头看了眼自己篮子里的金银花,不好意思起来,她只顾着多摘一些,没有注意要摘半开不开的花苞呢,于是乖巧的说:“姐,知道了。”
几个人默默的在山间摘着金银花,不时说上几句,忽然永安又发出惊喜的声音:“姐!有吃的!”
听到有吃的,几个人都不觉亮了眼睛,果然生活的贫瘠让大家对‘吃’这个字特别的敏感,尤其是这个年代小孩子都是没有零食吃,能够吃上一块糖,都得等到过节过年呢。
几个人忙走到永安的身边去,只见他站在一棵长着刺的灌木下,那灌木上结着小小的红色果子。
一看见那果子,张沁儿就陷入前世小时候的回忆中,那时候最喜欢就是去山里摘这种红色泡吃了!长在灌木树上的是可以吃的,还有一种是长在地上,像个小草莓一样,不过那种叫做“蛇泡”据说是蛇吃的,人是不可以吃的。
摘下一颗红色的熟透的泡,张沁儿放进嘴中,轻轻一咬,酸甜的汁水就蔓延整个口腔,给人带来一种悠久的回忆。
“好吃!已经熟了,大家都来摘吧!”试吃完毕,张沁儿就吩咐着大家过来摘着吃,因为早晨下了一场雨,而这座山又环境好的没法说,树上的泡也显得十分的干净,不用清洗,直接放进嘴里吃就可以了。
永安已经迫不及待了,零食的匮乏令他总是把主意打到山林里头,春天山里还是有很多吃的,比如牛屎抽,它的花蜜特别多,吃起来很是清爽,并且也是一味中药。
另外毛尖的芯也是可以吃的,长条如棉花的东西,入口软绵清甜,还有一种刺苔,是一种带刺的灌木,春雨之后长出的嫩芽,剥开刺皮,吃起来十分的脆甜,这些山里出产的‘零食’人气很高,村里的孩子们也忘记玩泥巴扮家家,而是一起到山脚下转悠着找各种能吃的东西。
“我记得茶树也会结一种泡。”张沁儿一边吃,一边记忆起前世童年的回忆。
“茶树?是清明的时候摘的那种吗?”永安抬眼望去,眼中闪烁着渴望和期待。
“不是。”张沁儿摇了摇头,说:“是去年我们捡茶树籽的那种茶树!到了春天有些叶子会变异,然后长出来硬硬的,脆脆的,等长大了,就会变成白色的泡,这个时候吃就特别的绵软可口。”
“这个时候有的吃吗?那我们去找找!”永安听不到‘变异’是什么,只知道他又可以找到一样能吃的东西了,心里特别的兴奋。
张沁儿仔细的想了想,却记不清这个时候有的吃没,只记得自己前世小时候跟着同学一起去山里寻找过,于是说:“今天不行,先把这些金银花摘了!过两天吧,叶子硬硬的时候吃起来也涩。”
听罢,永安只好按捺住心里的渴望,两只手灵活的摘着泡,因为猴急,手臂上被树枝上的刺刮到,留下细长的条子,有些甚至泛着红色的血珠。
张沁儿见状,忙说:“小心些,别伤着了,血可珍贵了!”
营养本来就不足,更不能够浪费血液了!
永安被训了,忙小心手上的动作,只是有几颗又红又大的泡藏匿在层层危机之中,让他想摘却没想法摘,弄的心痒痒的。
除了成熟变红的泡,树枝上挂着的更多是没有成熟的,还是很硬的黄色的,这种泡吃起来味道不好,还酸涩,就要等到它成熟在吃。
“行了,等明后天再来吃吧!这些还要等几天才能够熟呢!先去摘金银花去!”张沁儿看见永安犹自不甘的神情,不由得好笑,用手敲了敲他的头,硬是拉着他离开了。
张乐儿吃了甜美的泡,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感叹着:“沁儿,你说我们家什么时候才能够过上好日子呢!以前我还能够时常吃到糖呢!”
“会有好日子过的!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那么苦都熬过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张乐儿想起逃荒一路上的遭遇,顿时心里又觉得满足起来,虽然现在钱财不多,粮食也只是够吃粥,不过好歹有了青砖屋子住了,不是吗?
不过张乐儿又感慨着:“我爹每个月有一两二呢!要是这钱不用交给奶奶,自己能够用该多好啊!”
“乐儿姐,你这是想分家呢!”沁儿还没有说什么,永安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张沁儿也不由得看着张乐儿,她知道张乐儿为人娇气,有些小脾气,不过心底也是个有主意的,不妨听一听她的想法。
张乐儿听到‘分家’两个字,眼睛顿时亮了,颇有些后知后觉的说:“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可以分家呢!要是分家之后,我爹的银子不就是我的了吗?”
张沁儿看着她那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想起晗生听到‘分家’时的反应,那可真是两种极端了!
不过张乐儿毕竟还不是特别天真的人,高兴之后,就想起家里的情况,不由得嘴角下拉,说:“就是不知道分不分的了呢!要是能分,我肯定是高兴的,以前我娘就想分家呢!”
张沁儿倒是吓了一大跳,以前还在徐州村里的时候冯氏就想分家了?
看见张沁儿的神色,张乐儿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不过又想到张沁儿最近所作所为,也就不怕她去连氏那里说嘴,索性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以前我爹在镇上药铺做事,钱银没有现在多,只有一两,不过有时候会接私活,每个月也能够弄回一两五钱左右,运气好,还能够弄回二两多呢!加上我娘做的针线,日子算可以的,但是……大伯和俊峰哥不是要读书么,我爹每个月就要给奶奶一两银子,这样一来,我们家除了吃的,都没有攒下别的钱了。”
提起以前的日子,张乐儿心里也闷闷的,看了眼张沁儿和永安还有默不作声的福儿,又说:“你们以为我住在镇上,日子就好过吗?也不过是比你们好上一些,我娘不用被奶奶折腾而已。”
张沁儿有些默然,在没有家变之前,那时候的张家还是马家,是一个传统的封建家庭,张老头也是一个传统的封建家长,重视长子长孙,对家人受到的不公平装聋作哑,只认为能做事的,那就多做一些事,能赚钱的,那就多赚一点钱,而那不能做事不能赚钱的,也只好不做事不赚钱,总之有张志仁和张志礼两个兄弟撑着,整个家庭的情况不会发生变化。
“那时候我娘就在想,要是能够分家,不用供着大伯一家读书花费,我们一家的日子才能够越过越好呢,我娘私底下就说我爹苦命的很,长到七八岁时,家里最苦,大伯依旧要读书要花钱,交了学费之后,就养活不了我爹,只好送我爹去镇上做学徒,一生都苦的很呢。”
打开了话匣子,张乐儿似乎找到了吐苦水的地方,一股脑就将以前藏在心里的话通通说了出来“那个时候我爹也是想分家的,只是二叔是有秀才功名,而大伯又一心想走科举做官,这个时候分家是不可能,所以也就没有提了。”
张乐儿讽刺一笑,说:“以前家里有多少田地,多少进项里面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二叔在私塾做夫子赚到钱,加上我爹做药铺做事赚到钱,家里供得起大伯父子读书吗?分家……嘿嘿,就算分家不会影响仕途,爷爷奶奶也是不会分家的,分家之后,没有我爹和二叔的供养,大伯一家怎么过日子?”
张乐儿这话虽然偏激,但是也在理,张沁儿细细思索,又从原主身上的记忆中得知,张乐儿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着张乐儿激愤的表情,张沁儿也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乐儿,我也想分家!不如咱们谋算一下,找个时机让爹娘出面提出分家吧!”
张乐儿被张沁儿的话吓了一跳,她原本只是想吐苦水而已,没想到张沁儿居然现在说想分家,仔细想了想,就说:“你是说真的?”
永安插嘴:“当然是真的!我和我姐老早就想分家了,奶奶也太偏心了!”
永安还小,看问题不全面,他想分家,不过是因为连氏的偏心而已,而张沁儿和张乐儿想分家,却是因为自己的‘小家’被‘大家’拖累,想各自过自己的好日子。
福儿更小,她只知道跟着哥哥姐姐就是对的,仰天笑着说:“分家好!”
也许分家之后,她就不用天天捡那么多柴了,也许能够和黄小丫去玩了吧,她在心里想着。
“哈哈!”忽然张沁儿和张乐儿都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居然两房小孩子先联合起来说分家的事情了。
笑过之后,张沁儿就说:“我本来计划秋后分家,因为现在家里底子薄,我爹和三叔都才找到事情做,还没有稳定,秋收之后,家里有了粮食和钱银,这个时候提出分家,估计爷爷会同意一些。”
张乐儿没有想这么清楚,只说:“我觉得越快越好,不过能够分家就很好了!”
“这就要看你怎么说服三叔了,如果三叔同意,那样才能够顺利分家呢。”张沁儿说。
张乐儿却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傲娇的气质:“我爹好说的很!他老早就想分家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说服二叔吧!我虽然不常和二叔相处,也知道二叔的迂腐味散的老远呢!我估摸着就是爷爷同意了分家,二叔还不同意呢!”
张乐儿这么一说,张沁儿顿时提起一股气来,又重重的放下,她说的没错!自己的老爹孝悌仁义俱全,想要他说分家,还真是一件难事!
于是没好气的白了眼张乐儿,张乐儿看到张沁儿吃憋,顿时捂嘴笑了起来。
“摘金银花吧!分家的事情慢慢来,反正也急不得!”想起张志仁来,张沁儿不由得郁闷起来,伸手去摘那半开未开的金银花来。
永安没听太明白,大意就是自己的爹恐怕不太同意分家,于是自告奋勇的说:“姐,我来和爹说!爹喜欢我!”
张沁儿也照样白了眼永安,说:“爹喜欢你哥!”
这是实话,永安的性子太跳脱太顽皮,识字不全,握笔没有耐心,张志仁这样的酸腐秀才,是万万不会喜欢,而晗生那种稳重的性子和学习的悟性更得张志仁的心,只是张志仁虽然心中有一套准则,好歹没有表现出很偏心的行为出来,对张沁儿福儿几个丫头也是关爱有加。
☆、82。第82章 :糖人
日子如流水般不咸不淡的过去了两天,这天一大早张老头就起床给牛添草,然后架上牛车,杨氏和冯氏则拿着一个包袱,放在车上。
自从张志仁和张志礼去县城做事之后,张老头每十天半月就要赶着牛车去县城一趟,一来是卖新长出来的蘑菇,二来是给张志仁他们送一些柴火粮食和干净的衣衫。
而每次张沁儿都是固定的跟车人员,她身负重任,一要卖蘑菇,二要卖张贞娘她们绣好的荷包和帕子,三呢探望一下离家工作的老爹,顺便慢慢的给老爹洗脑一下。
吃过粥,张老头就要开始驾车出门了,四月初的天,亮的早了一些,田野中的豆苗都茁壮成长起来,今年是荒地种植第一个年头,家家户户肥料都不足,好在种的这些大豆都不挑剔,不但要的肥少,还养地,只可惜当年埋在土里的野草根茎随着春风也越来越旺盛,现在家家户户的农活都是去田地里拔草了。
路过自家种着红薯的坡地,看见嫩绿的藤蔓已经开始蔓延起来,覆盖住裸露出来的黄土,显得郁郁葱葱。
田家就在村头,不管谁出村子,都要路过他家,这个时候天色微微亮,田家的院子里已经传来舞棍的呼呼风声,夹杂着田老头的教训声和田家兄弟的应答。
田老大已经去县城做衙役了,就住在班房里,虽然工钱不高,但是总可以弄到一些外快,日子过的也不过,而田老二是要等着五月份再去县衙做捕快的。
也因为田老二要做捕快,在家的这些日子,田老头是日日让田老二多练习那一套棍法,据晗生说,田老头除了耍出来的那一套棍法,还会别的,不过那些都教给田家兄弟,不肯教给村里人的。
听罢,张沁儿倒不觉得如何,师傅留三手,向来是正常的,再说张沁儿让晗生去学棍法,主要的是为了锻炼身体,有一个好的体魄,以后能够担当的重任,倒不是非要他学个名堂出来,去县衙当个捕快或者去从军打战。
听到牛车辘轳的声音,田家的大门打开了,田老头穿着一身宽松的练功服,对张老头笑着打招呼:“哎!里正!”
张老头就故作生气,说:“叫什么里正?我比你大,叫张老兄就行!”
田老头就豪迈的笑了起来,说:“知道你这两天估计要去县城,我正等着呢!一块儿去,我给老二送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