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郑成凯无疑是陌生而又富有吸引力的,张沁儿居然看迷了眼。
“这是什么东西?”接过匣子之后,张沁儿才发现匣子看着不大,却很沉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郑成凯故作神秘,说:“不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再看吧!呐,这是钥匙。”
说着,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递给张沁儿。
说是钥匙,但是设计的格外精致,就像一个配饰一样,被红色的络子系着,上面除了小钥匙,还有两个精致小巧的玉葫芦,能够挂在裙角,当作压裙用。
张沁儿无语了,这匣子居然还是锁着的,又看钥匙这么精致,心里不由得开心起来。
郑成凯上下打量着张沁儿,心里乐滋滋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心血来潮,想做件颜色鲜艳的衣裳在她及笄的这日穿,却没有想到两个人居然会穿一个颜色。
“你这件衣裳就挺好看的,以后多穿穿。”
“你这是拐着弯夸你自己吗?”张沁儿若有所指。
郑成凯和她有默契,往往不用明说,就能够知道她的意思,顿时笑了起来,大言不惭的说:“彼此彼此,你穿我穿都挺好看的。”
林氏和杨氏看着他们两个有说有笑,两个人的气场也显得格外的亲近,这两个当娘的,不由得都暗暗郁闷了一把。
林氏打着圆场:“你们两个都还年轻,本就该穿这样鲜艳的衣裳才好。”
又问杨氏及笄礼什么时候,还会请哪些人等等。
杨氏一一说了,林氏心中也就有数了,和杨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郑成凯却嫌闷,看着张沁儿说:“咱们倒外面走走去。”
“不行!”几乎是同时,杨氏和林氏开口阻止,才说完,两个人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又别开眼神,纷纷劝着:“你觉得闷,就自己出去走走吧,沁儿可不能随便走动的。”
开玩笑,沁儿都及笄了,你们两个哪里还能轻易走在一块?
只可惜林氏心里的嘀咕,郑成凯并不能知道,只听说张沁儿今天不方便出去走动,嘴角的笑意就拉下去了,不过却没有再提出去走的事情,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屋里,听林氏和杨氏说话,时不时和张沁儿也说上几句。
林氏看他没有走,心里就猜测到他估计是舍不得张沁儿,两个人也有一段日子没见,彼此都有一肚子话要说了吧。
别开眼,林氏决定不管他了,反正这个儿子已经快把她气的半死,又让她看的云里雾里的,既然猜不到、管不到,那就随他去吧。
不多时,和杨氏交好的几个婶子大妈们纷纷带着自家孩子过来替张乐儿祝贺了,人已经来齐,杨氏便带着大家到堂屋里,那里已经准备好及笄礼应有的物件了。
林氏是主宾,坐在主宾座上,旁边则是客人就坐的观礼位,最后张志仁和杨氏才坐在主人位上。
张志仁站起身来,看着满堂的宾客一眼,脸上的笑容异常的多,乐呵呵的致辞:“今天,小女沁儿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小女沁儿成人笄礼正式开始!”
稍顿片刻,又扬声说,“请沁儿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这时身为赞者的林氏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一袭绛色襦裙的张沁儿,随即从门口缓缓走进来,在这之前,她已经恶补过及笄礼需要的礼节和规矩了。
张沁儿走到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就是跪坐)在笄者席上。
林氏面带笑容,看着张沁儿跪坐着,竟然心里生出一股激动来,仿佛此时及笄的就是自己女儿一般,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开心。
她打开乌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象牙梳子来,这是她特意替张沁儿选的,手指灵活的解开张沁儿先前挽的头发,然后拿着梳子仔细梳了起来,替她梳了一个及笄用的发髻,然后才拿出一只白玉簪子,白玉簪子通体剔透,浑圆的簪体,精致的雕花,让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了。
杨氏看了,眼神微动,她知道林氏喜欢张沁儿,也知道林氏此时心怀愧疚,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林氏居然舍得拿出这么好的簪子送给张沁儿。
张沁儿自然也懂得簪子的好坏,此时一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开心。
林氏面带笑容,替张沁儿插了簪子,然后依循古礼高声吟颂祝辞,她的声音很端正清明,带着慈母般的柔意,令人听着不由觉得极为享受。
张沁儿看着林氏,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然后彼此化为一抹默契的笑容。
礼成之后,又是一番热闹,由于张沁儿家不过是庄户人家,并没有太讲究那些繁琐的古礼,若是官宦人家,这女子及笄可是一件大事,届时各种礼仪,各种祝辞,各种拜见等等,尤其的麻烦。
“沁儿,生辰快乐。”晗生走了过来,他手里也拿着一样东西,这是他送给张沁儿的生辰礼物。
“姐,还有我的!我也替你选了一个礼物哦!”永安不甘落后,赶紧献宝似的拿出自己的礼物。
张沁儿含笑接了,笑着谢谢他们。
福儿和甜儿等人自然也各自有准备礼物,贵贱不一,重要的却是这份心意是难得的真诚而浓烈。
村里的小伙伴,此时也多多少少送了一些小玩意,黄小丫送的是她自己拿今年新柳枝编制成的一个可爱篮子,赵小花送的则是一块绣花帕子。
杨氏看着她们几个小的说说笑笑,格外开心,就让她们去张沁儿的房间里说话,自己则和冯氏她们进了厨房,开始煮饭了。
今天中午是要请宾客们吃一顿丰盛的饭菜的。
除了寻常的大鱼大肉,今天还要再做一碗长寿面,寓意长寿健康。
杨氏揉面技术不错,就有冯氏淘米烧火,她则拿出早就发酵好的面团出来,妯娌两个有说有笑的忙活起来。
且不说这边,张沁儿带着小伙伴们进了房间,房间里凳子少,所以就一块儿坐在床上,大家感兴趣的看着张沁儿今天收到的生辰礼物,七嘴八舌的对比着,这个说这个好,那个说那个好,整个屋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张乐儿比张沁儿先及笄,只不过她的比较简单,自然也没有张沁儿这么大的排场,此时看了,心里替张沁儿高兴,又难免有些失落。
及笄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一个日子,谁不想着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呢?
不过比起大多数庄户人家的女子,她又算好的了,毕竟在农家,许多姑娘都被当成赔钱货,别说特意准备及笄礼了,及笄时,是否有顿好吃的,还不一定呢。
经过马春花的打主意,和李财宝的放话之后,张乐儿想了想很多,心境反而开朗了许多,她想,如果一昧的生活在被打压中,那么她的朝气、她的自信,就会逐渐消失不见。
也正是因为她近来和张沁儿对比,然后内心郁闷,这才生活的郁抑,李财宝找她说出那种话时,她居然没有做更多的反抗!
当时张乐儿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想过自己也许打不过李财宝,但是事后,她越想却越后悔,没有反抗过,又怎么知道反抗不了?
李财宝敢那样羞辱自己,自己就应该打回去,至少也得骂回去才行。
不得不说,李财宝的表白,反而激起张乐儿好强的性子了,她不再甘于现状,却也放开自己的内心,能够更加平和的去接受一些事情。
比如,张沁儿的及笄礼。
郑成凯本来还想和张沁儿说说话,他每次看到张沁儿,都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平常总能够找到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只是今天到处都是人,反而一直没有机会,许多话因为杨氏和林氏在,他们也不好意思说。
因为他们说话习惯了没大没小,时常也会爆出一些粗话来,这种话在两个人眼中,是一种放松、和默契,但是在长辈眼中,肯定是不太好的。
“屋子里都是姑娘,你一个男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张乐儿赶人了。
又上下打量了郑成凯身上的绛色衣裳,面容古怪,笑着说:“你还特意和沁儿穿一样的啊。”
郑成凯丝毫不觉得被取笑,反而挺了挺胸膛,仰头说:“好看吧?这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懂不?”
“不懂。”张乐儿摇头,面容严肃的说:“没读过书,就别乱说话,谁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哼!她可是从冯氏那里听到了,这郑成凯根本不打算娶张沁儿!而张志仁和杨氏则看中晗生的同窗,也就是上回来富足村做客的潘牧之。
想到潘牧之,张乐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起来就短短几次见面,张乐儿就觉得这个潘牧之还真是不错的人。
☆、421。第421章 :坏主意
原本因为郑成凯会和张沁儿在一起,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
她眼神狐疑的看着郑成凯,忽然很想问郑成凯一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不想娶张沁儿,却还站在这里?
为什么不想娶张沁儿,却还对她这般好?
但是这种话,哪里能够随便说,所以张乐儿心中疑惑,也不能直接问出来,只得嫌弃的把郑成凯赶了出去。
张沁儿坐在床榻上,含笑看着张乐儿赶人,并没有说什么。
郑成凯瘪嘴,显得有些委屈,刚被张乐儿赶到门口,晗生就一把把他抓住了,说他们几个男的到外面说话,又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话,听的郑成凯一个头两个大。
只得和晗生一边说话去了。
见郑成凯已经走了,黄小丫才大着胆子说:“郑少爷今天特别好看呢!”
“是啊,没想到男人穿绛色居然也会这么好看。”
“我以前以为男人就是穿青蓝色或者白色黑色的,总觉得穿着鲜艳的衣裳,感觉怪怪的。”
“嘿嘿,那是你没有见识!”
“这穿什么衣裳,还得看人,不看衣裳的!你说要是你爹我爹穿这样的,那不笑掉人的大牙?”
没有长辈和外人在,几个小姑娘顿时嘻嘻哈哈起来,口头消费了郑成凯一下。
张沁儿也跟着笑闹了几句,又说:“其实许多贵公子们大多都是喜欢穿色泽鲜艳的衣裳的,只不过咱们庄户人家为了干活方便,这才多穿深色简单的。”
当然,除了干活方便,和没有多余钱财置办衣物外,大明律有所规定,没有品级的平民,吃穿住玩等方面,都有所限制的。
平民女子的衣裙也大多是淡色和紫色的,像明黄、正红等是万万不能穿的,除此外,昂贵的布料也不是一般平民能够穿戴的。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之后,就玩起小游戏了,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郑成凯就没有这般热闹了,他跟着晗生永安等人,围着池塘走去,一直到水榭,然后郑成凯正打算给他们说一说新进有趣的事情,却见晗生和永安彼此背起书来!
顿时就把郑成凯看傻眼了!
今秋晗生就要赴秋闱,所以他读书也越发勤奋起来,今天若不是张沁儿生辰,恐怕他还在书院努力苦读。
饶是如此,一旦清闲下来,还是拉着永安一块儿背书,永安读书晚一些,又不像他那么会读书,所以功底不行,许多书看着熟,背诵的话,却又总是会忘词。
所以晗生背诵,永安就拿着书,逐一对招,若是晗生背诵错了,就及时提醒,待背诵之后,又拿出一本何山长写的注集,一个问,一个解答。
郑成凯百无聊赖的坐在木凳上,无趣的看着他们兄弟两个背诵,有心想插嘴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若是插嘴打扰,实在有些不厚道。
没奈何的叹息一声,正待起身走了几步,背诵的晗生顿时听了,说:“你去哪里?今天沁儿的小姐妹多,男女理应避嫌的。”
郑成凯摆手,他可不想再听那一套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话了,无奈的说:“我就去附近走走,散散步,听你们两个背书,我头都晕了,直想打瞌睡!”
说完,不等晗生他们再说什么,已经顺着桃树林走出去了。
池塘边的这批桃树林已经栽种四年之久,因为被细心照料,每株长势都不错,枝繁叶茂,绿叶成荫,在绿叶中还有不少绿色的小桃子,只有拇指大小,浑身长满了细细的绒毛。看着也着实有趣。
顺着山脚下的路径走着,身边无一人,郑成凯忽然觉得兴致索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原本今天张沁儿生辰,他挺高兴的,却没有想到结果都和张沁儿说不上几句话。
这种肚子里有话要说,却没有机会说出来的感觉,憋的他心里越发烦闷。
随手从路边的野草丛里折了一根长毛草,绕在指尖无意中的摆弄着。
经过张乐儿家,才走过一段小路,前面就是一个小山坡,修出来的路径就转了下弯。
前面还有几户人家,郑成凯远远一看,觉得有一幢新屋子很眼生,心想应该就是张沁儿大姑姑一家的屋子了。
张沁儿的这大姑姑,郑成凯以前也多少听过一些,只不过并没有见过而已,因为无聊,他便走了过去。
刚走到院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话,登时就令郑成凯眉头紧蹙起来。
“娘,今天张沁儿就及笄了,我们要是再不快点下手,他们提早定亲了可咋办?”
“你急什么?你二舅舅说了,要等今年秋闱科举之后,那个什么书生中了秀才再说亲事呢!”
“但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娘,我可都听你的了,都肯娶张沁儿了,你可不能再让我白欢喜一场。”
“知道了,你娘我出马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等到了那里,你就找机会往张沁儿身边凑,表现的亲热一些,这表哥表妹什么的,不正好是金玉良缘吗?”
“嘿嘿,我晓得了。”李财宝果不愧是马春花的儿子,一听这话,就明白马春花的意思了,这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毁了张沁儿的名声。
这样一来,张沁儿还想和外人说亲,就不太顺利了。
母女两个商量好了,马春花就朝屋里喊了声:“先勇,你咋的还没有好啊?待会都快开席了!”
“好了,好了。”听到马春花的催促,李先勇一面疾步走出来,一面提着裤子,身上还带着一股恶臭味。
马春花捏鼻,嫌弃的抱怨:“你昨天做什么喝那么多酒?还大半夜的踢被子?现在着了凉,拉肚子不说,今天还没有什么胃口,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我二哥家准备了好多好菜吗?”
李先勇苦着脸,被马春花骂的灰头土脸的,昨天有人喊他去喝酒,有免费的酒喝,何乐不为?来到富足村之后,李先勇的日子虽然安定了,也挺不错的,但是架不住男子的尊严作祟,一直被马春花压制,他心里也是越发苦闷,借着酒意,这才一时喝多。
什么大半夜踢被子的,其实就是马春花嫌弃他满身的酒味,把他赶都另外一间厢房睡觉的,结果那间厢房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只胡乱拿了一床破被子将就着睡一晚。
等马春花又骂了几句,一家人这才出门朝张沁儿家走去,整个过程李先勇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走在最后面。
他们刚走出来,躲在墙角阴影处的郑成凯就现出身来,表情冷冽的盯着马春花一家三口的背影,眼中波澜涌动不休。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刚才他们说张沁儿打算定亲了?而他们则打张沁儿的主意?
郑成凯不是冲动的人,虽然是少年心性,但是在衙门里历练了几年,又跟着郑伯景学为人处事的道理,知道有时候冲动是最没有用的,要做一件事情之前,最好做好十全的准备,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才行,单凭一面之词,很容易造成武断。
沉吟了片刻,心底明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