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时候,奶奶家的老房子里就还有棕树皮做的床垫和蓑衣,都经久耐用的很,只是那床垫睡起来倒也舒服,就是没有修整好那些针刺的话,就会刺皮肤,要隔着厚些的床单才好。
棕树是山里常见的植物,不多时就可以找到许多颗树,大家忙将它的皮一层一层的剥了下来,这种棕树皮是要多剥的,否则没有开剥过的皮会因为长的太密集,导致霉变,那么严重的话,棕树也会死亡的。
这山里鲜少有人迹,所以棕树上的皮几乎都没有被人剥过,有些棕树被厚厚的皮裹着,吸满了昨天的雨水,看起来湿漉漉的。
因为目标多,张沁儿自然要挑好一些的剥,这棕树皮要选那种长的条纹密集,又顺的,用手摸起来,比较平坦,不刺皮肤的棕片。
“姐姐,以前爷爷也会做蓑衣呢,手艺还很巧。”永安说,神色带着一些骄傲,对他来说,虽然张老头素日是比较沉默的,说话也比较严肃,对他们这些孙辈似乎也不见得多么的疼爱,但是在永安的心中,爷爷却是最厉害的。
编织竹筐竹篮子,这些几乎人人都会,但是只有张老头的手艺最好,他编织出来的竹篮子,经年耐用,又外观好看。
张沁儿搜寻着原主的记忆,说:“小时候是见过,后来爷爷怎么不做了?”
“不知道,我就只看到过一次,还是以前王大伯的蓑衣坏了,让咱爷爷给修一下。”
“后来家里有了油纸伞,出门也不多,再说一件蓑衣可以用好几十年呢,所以爹就不做蓑衣了。”张贞娘毕竟大些,知道的也比永安他们多。
以前张老头年轻的时候在山里砍樵,卖柴为生,山里天气多变,时常下雨,所以那蓑衣是常常要备着的,不但可以挡雨,也可以御寒保温。
这也练就了张老头有一手编织蓑衣的好手艺。
想到这里,张沁儿也放心了,她只知道棕片可以编织蓑衣和床垫扫帚什么的,但是这些手艺她可不会,真要逼着去做,也只能按照前世的记忆,依样画葫芦了,具体效果还真不好说,毕竟前世的时候蓑衣被塑料雨衣替代,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张沁儿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小时候在奶奶家的老屋子里看到过而已。
在找棕树的过程中,大家又随手采摘一篮子左右的木耳,也算收获颇丰了。
回到家后,又将棕片清洗干净,铺在那低矮的棚子顶上晒干。
看着大片的棕片,张沁儿顿时后知后觉起来,之前搭屋子的时候,何必辛苦割茅草?直接剥些棕片不就好了。
这么想着,就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其他的人听了,也纷纷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省的再下雨的时候担心屋子会漏水。
因为是打算铺屋顶的,所以也不拘泥棕片是否长相好,只要大片的,能用的,就全部扛回家去。
晚上张老头带着儿子孙子们回来就,就看到自家房顶上全部铺着厚厚的棕片,站在小坡地,眯眼打量着。
“爷爷,你编织蓑衣的手法可好了,等闲了,爷爷来编织蓑衣吧。”永安蹦跳着到张老头的面前,张老头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笑着点头:“好,等我哪天得闲。”
张老头嘴里说着得闲,却放下锄头就拿起那一片片整理好的棕片,发现被整理的不错,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我也好些日子没有编织蓑衣了,沁儿你们明天去砍一些竹子回来,等我得闲了就弄几套蓑衣斗笠来,先前没有下雨,反而忘记这些雨具了。”
张沁儿应着,说:“知道了,爷爷,明天我们就去弄好。”
编织蓑衣其实有两种法子,一是用蓑草编织,蓑草又叫龙须草,可以造纸和人造棉,很常见的一种草,二呢,就是用这棕片,这两种法子,都费时间的很,一件蓑衣得用个十来天才可以编织的了的。
如今天黑的早了一些,下工之后,光线就有些晦暗了,张老头却经不住闲,坐在屋子门口的大石头上,随手拿过一片棕片,抽出一缕缕的棕丝,从上至下理顺,去其碎屑,然后备用。
这编织蓑衣并非是将整片的棕片缝合起来就行的,而是要抽丝,然后再手工编织,很费时间,但是一件做工精良的蓑衣用五六十年都不是问题。
张沁儿一看,前期工作不算太难,就和张贞娘一起帮忙,几个人娴静的干着活。
张老头似乎起了谈性,说:“别小看这蓑衣啊,用处可大了,做床垫做被子都是可以的。”
又问连氏:“家里有粗一些的大针吗?”
编织蓑衣就是靠一枚针上下穿织,根本不用织布的梭子,所以很多人习惯上不叫编织蓑衣而是叫“串蓑衣”。
家里的东西都在连氏的掌握中,说:“倒是有一根。”
张老头便点了点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等天色彻底的暗了下去,才将整理好的棕丝放好,全家人进了屋子,趁着火堆的光线,吃着晚饭。
吃粥的时候,谢氏看着碗里清汤寡水,不满的说:“我说你们几个小的,整天都不干正经事!家里吃的都没有了,还不去多捉些鸟,找些吃的,尽弄一些不能吃的回来,白浪费时间。”
又偏头看着杨氏,说:“就你命好,留在家里陪着这些孩子弄些啥玩意呢?就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在地里干活!”
谢氏是真的很生气了,冯氏一直动弹不了,张志礼又护的紧,杨氏呢又是去捏陶胚,又是在家里搭什么棚子,再来呢就是翻翻晒晒一些东西,就她一个人在连氏的监督下去了山脚下的那块地里干活。
回到家,只有清粥吃,难免抱怨。
张沁儿不愿意让谢氏说杨氏,就忙说:“大伯娘教训的是,明天我们就去山里多弄些吃的。”
张沁儿的态度好,谢氏就越发得意,刚想得理不饶人的多说几句,却被张老头严肃的说了一句:“好好吃饭,沁儿她们弄回来的棕片虽然吃不了,也是有大用处的。”
听了这话,谢氏就不再说了,低头喝粥,然后又对永安说:“上回你捉了只野鸭子,不错啊!明天再弄一只去!”
永安听到大伯娘夸他,心里也得意,点头说:“嗯,我明天一定努力再弄只回来。”
☆、41。第41章 :一窝兔子
第二天上了山,永安心里惦记着去弄一只野鸭子,也不和张沁儿她们去找山货,而是直接和沁儿说一声:“姐,我要去找野鸭子!”
说完,就如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窜进了山林中。
张沁儿忙在后面吩咐着:“小心些,别往深远的地方去!”
“哎!知道了!”远远的传来永安的嘹亮清脆的声音。
永安年纪还小,不过这片山林是她们常常过来的,附近的地形早已经摸的很熟悉了,只要不去太远的地方,应该是无事的。
因为昨天谢氏的那番话,大家都准备要找些吃的回去,而她们只有几个小女孩,想要弄个大些的猎物回去,那是很难的,所以还是把主意打在鸟上去。
经过这些时日,捕鸟的技巧倒是每个人都熟悉了,也不拘泥在一个地方,但凡鸟多的地方,都设下一个陷阱,由一个人看顾着。
张沁儿心里惦记着那些茶树籽乌桕籽,不过前天下了一天的雨,树籽在土里浸泡了一天一夜,估计早已经坏掉了。
何况近些的茶树籽几乎都被她们捡的差不多了,所以也就放下这件事,只等着荒地开垦完之后,让张志仁带去县城榨油出来吃。
至于那些乌桕籽,因为比较少的缘故,张沁儿觉得送去榨油坊一点都不划算,再者乌桕籽的油是不能够吃的,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榨油坊的人是否知道,否则要是把乌桕籽的油混到了菜油、豆油等食物油中引起中毒的话,那么也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乌桕籽的油主要是点灯照明的,也不拘泥非要榨的很清澈,所以她琢磨能不能够自己榨出来,浑浊一些也无事,能用就行。
记忆中榨油还是需要蒸煮、需要压榨、需要过滤,具体的细节倒记得不太清楚。
“沁儿,你在想什么呢?”张贞娘看着出神的沁儿,不由得担忧的问着。
“啊!没事,在想一些事情呢!”张沁儿回过神来,打算暂时将心里的想法放下,等过些时日再说也不迟。
此时她和张贞娘正在挖一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野葛,虬须般的根茎缠绕在一颗低矮的树杆上,密密麻麻的叶子竟然长的比那棵树还要茂盛几分,不过如今时节已经快要步入冬季,叶子也开始泛黄,没有夏天的那般青翠舒展来。
因为这是老野葛,所以张沁儿和张贞娘都挺上心的,小心的挖动土壤,生怕会将野葛破皮,影响了外观质量。
不多时,两个人就将那根野葛挖了出来,粗粗的根茎足足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看的让人心里十分的喜悦。
将那野葛放入背篓中,又开始动手去挖一些年份小一些的野葛来,因为今天张沁儿想煮一些野葛吃,调和一下食物的营养。
这野葛是一个好东西,又可以做药材,又可以做葛粉,还可以直接煮熟,前世的时候张沁儿就常常吃煮熟的野葛,粉粉的,带着一些甜味。
张贞娘埋头干活,却也忍不住看着那根最粗壮的野葛,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这野葛价钱高不高。”
张沁儿闻言一笑,说:“三叔以前就是在药铺的,对于这些药材价钱应当是知道,就算这里价钱比徐州低,野葛也是有利有图。”
更何况她们带回去之后,还要在张志礼的指导下简单炮制过的。
张贞娘点了点头,神色黯然的说:“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
张沁儿没有再说话,一阵秋风吹来,寒冷的风顿时让衣服单薄的两个人瑟瑟发抖。
冬天,已经不远了。
张莲儿和张乐儿各自选了一个地方捕鸟,还说要比一比谁捕到的鸟多,到了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就到了约好的地方聚合,张乐儿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看见张莲儿就说:“你弄到几只鸟?我有十二只呢!”
张莲儿就笑,说:“我也十二只。”
“不可能!”张乐儿不信,上前去数张莲儿的鸟,那些鸟早已经被拔了毛,只要回去开膛破肚清洗就可以了,其中有两只略大,应该是斑鸠。
张乐儿一看,不由得泄气,她也捉到斑鸠了,只不过只有一只,其他的却是山里最常见的麻雀。
张沁儿左右看了一下,然后问着:“你们谁看到永安了?”
张莲儿和张乐儿都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到。
“永安?你在哪里?听到回一声!”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张沁儿不由得有些急了,也不知道永安那个毛猴子跑到哪里去了,这山连着山,可大着呢!
张贞娘忙说:“我们几个分开去找找看吧!”
几个人听了,把东西放在地上,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女孩子特有的清脆嗓音顿时在山林中响起。
不多时就远远的听到永安的声音:“我在这里!”
虽然听的不太清楚,但是依稀可以从中听出一丝兴奋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的收获。
张乐儿就打趣着:“看这样子,没准永安还真弄到一只野鸭子了!”
张莲儿接口说:“没准是只野鸡什么的,这里山区水洼的地方不多,估计野鸭子也不多。”
张乐儿挺兴奋的,一个劲的朝四周看去,就等着永安从林子里钻出来。
过了一会,永安的声音越发的近了,应该就在附近。
“姐姐,你看我捉到什么了!”兴奋的声音有些邀功般的骄傲,永安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头上和身上都挂着许多树叶和泥巴等,想来是摔了一跤。
“你没事吧?”张沁儿心里疼惜这个弟弟,忙上前给他拍打着衣服和头发上的灰尘。
永安却不顾忌这些,不在意的说:“没事,晚上去河里洗澡就好了。”又举着手里的东西说:“你们看!是兔子!”
大家的视线就朝永安的怀里看去,只看一只灰色的兔子提在他的手里,还有两个颜色浅些的小兔子躺在他的怀里,那两只小兔子居然是活的!
“哎呀!”张乐儿惊呼一声,指着那两只小兔子说:“你是怎么弄到这么些兔子的?”
永安得意的说:“我本来是要找野鸭子的,我知道那边山沟有一个水洼,应该有野鸭子,就去了那边,谁知道野鸭子没有找到,倒是找到这只兔子!”他又举了举手里的灰色兔子,咧嘴笑着说:“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它逮住呢!,结果它狡猾的很,才被我抓住又跑了,我只好又去追,这次我干脆不活捉,直接用石头把它砸死了!”
张沁儿看到那只大兔子头上血淋淋的,想必正是头被砸到了。
“那这三只小兔子呢?”张乐儿指着他怀里的兔子问着。
永安又说:“我去捡兔子的时候,在四周搜了一下,周叔叔曾经说过,没准附近有兔子的窝什么的,结果一看,果然在一个浅些的洞里发现了这两个小家伙。”
那两个兔子还小,所以跑的并不快,很快就被永安牢牢的捉住,带了回来。
☆、42。第42章 :立碑命名
回到家后,谢氏老早就等着这些孩子回来,希望能够有点鸟肉什么的吃,结果看到永安手里的兔子,顿时笑成一朵花,伸手就接过永安手里的兔子,说:“哟!我们永安真是厉害,居然捉到一只兔子!”
永安不喜欢谢氏,但是毕竟是小孩子,被谢氏夸了觉得特别高兴。
笑着对连氏说:“奶奶,我捉到一只兔子!还有三只小兔子!”
又对杨氏说:“娘,这兔子被我弄死了,也不知道还能够卖钱吗?”
连氏和杨氏还没有说话,谢氏就忙说:“既然都死了,就自己吃吧!这里离县城远着呢,来回一趟兔子都坏了,卖不上好价钱了!”
连氏瞪了她一眼,自己都没有说话,她这个做媳妇的反而说上了,谢氏在连氏的目光下嗫嚅着,不敢再说话,但是神色间满是渴望。
连氏接过那兔子一看,整个兔子头都被永安用石头砸烂了,看上去有些血腥,品相已经不好了,估摸着不太好卖,才说:“就自己吃了吧,分成两半,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这皮还不错,留着卖皮也可以。”
谢氏顿时笑嘻嘻的去接,忙说:“娘,那我去剥皮!”
连氏不置可否,把兔子给了她,又觉得她笑的让人不悦,叮嘱着:“好好弄,别把皮弄破了!”
“哎!知道了!”谢氏应着,以往她是绝对不会抢着干活,今天这样热情,倒是把几个小辈看的一愣一愣的。
杨氏接过张莲儿和张乐儿手里的鸟,问着连氏:“娘,既然有兔子,这些鸟就明天吃吧!”
连氏扫了一眼,说:“你弄好后,挂在屋檐下吧。”
杨氏应着,自去做事,将鸟开膛破肚之后,抹上细盐,然后用树枝串上,挂在屋檐下风干,而张沁儿和张莲儿就开始去河边清洗挖回来的野葛,还要用水浸泡一会才可以加工。
中午谢氏心满意足的吃到了肉食,又把永安夸了一顿,想着这小子有傻劲,多去山里弄些吃的回来也好。
谁知接下来的几天永安兴冲冲的上山,却连个兔子影都没有看到,被张乐儿笑他上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永安不服气,争辩着不是他太弱,而是兔子太狡猾。
至于永安带回来的三只小兔子,就用一个大的竹笼关起来养着,兔子是会钻洞的,不放在竹笼里面,很容易跑掉。
给兔子割草喂食的任务就落到福儿和小宝两个小些的孩子头上,每天这两个人都笑嘻嘻的围着兔子转悠着。
日子飞快的过着,当县衙里规划好的荒地开垦完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