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现在冷了,堂屋都有些凉。
而冯氏则回家把小宝甜儿带过来,今天她们在张沁儿家帮忙,甜儿没人带,自然就落在小宝的头上了。
甜儿走路走的越发稳了,口齿也清晰,每个人都能够叫的出来,话也说的利落,和小宝嬉笑着打闹在一起,不似当初刚生下来那般羸弱,但是终究在胎中时先天不足,人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一些。
“沁儿姐姐,点心!”甜儿仰着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带着渴望,显示十分可爱。
“点心是元婶子做的,你要吃就要谢谢元婶子哦。”张沁儿拿出一块点心逗弄着甜儿,甜儿赶紧接过,朝嘴里一塞,然后口齿不清的看着元绣娘:“谢谢元婶子,你做的点心真好吃。”
元绣娘看着这可爱的小姑娘,心中怜爱大起,伸出手摸着甜儿的头,温柔的说:“甜儿喜欢的话,下次婶子再给你做。”
“嗯!喜欢喜欢!”甜儿这孩子太懂得撒娇卖萌了,赶紧就把头扑到元绣娘的怀中,元绣娘一颗心顿时柔的如水一般。
张沁儿含笑看着她们,她早就发现元绣娘是很喜欢孩子了,不只是甜儿,但凡遇到村里的孩子,元绣娘都大方的拿出点心给大家吃,好像看着大家吃的开心,她就满足了一般。
这也是,元绣娘一直没有亲人,也没有嫁人和生孩子,一个人久了,自然会对可爱的孩子产生喜爱之情。
眼看着元绣娘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而元绣娘也再三表示要回县城去住,都被杨氏挽留住了,但是依照元绣娘的为人,估计总有一天是要走的吧,毕竟她们也无亲无故的。
要是能够给元绣娘找一个适合的良人,就此留在富足村,这该多好啊!这么想着,张沁儿就决定今天和杨氏通通气,让杨氏先问问元绣娘的心意,再挑选一下适合的人选。
吃过饭,大家说笑一会,就各自离去了,张沁儿趁着元绣娘去澡房洗澡的时候和杨氏把方才想到的话都说了。
杨氏倒没有责怪她一个小姑娘说这些燥人的话,而是说:“我也这么想过,就是不知道你元婶子的心意,何况暂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你元婶子是个好的,人模样不差,性情又好,会的也多,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加上娘家无人,这点吃了亏了。”
张沁儿认同,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元绣娘没有长辈族亲给她定下亲事,她一个人又能如何?难怪一直蹉跎到如今,而元绣娘心中肯定也是想着嫁人生子的吧。
嫁人生子几乎是这个年代所有女人的归宿了,虽然尼姑庵众多,但是只有实在过不下去的人才会剃了头发做尼姑去,但凡过的下去的,谁又真心伺奉佛祖?
“娘,要是元婶子找到合适的人了,我们就是元婶子的娘家。”元绣娘是一个可亲的人,张沁儿愿意尽量帮助她,也相信自己家以后会越来越好,而自己家做元绣娘的娘家,元绣娘也有底气了。
“这个自然可以,我今天晚上先问问口风吧。”杨氏对这事很积极,毕竟元绣娘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要是再拖一些时日,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生子。
当天晚上,杨氏就进了元绣娘的房间,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当元绣娘得知杨氏问她是否想嫁人时,难得的羞涩了。
“这个倒没有想过。”元绣娘身体有些僵硬,头微微垂下,一双眼睛内敛着,隐藏着其中的哀伤和渴望。
“我也就问问你,你要是愿意的话,嫁在我们这富足村,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总比一个人住在县城里好,我听沁儿说过,你一个人住在那般简陋的地方,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要是生病了,可就麻烦了。”杨氏握住元绣娘的手,打心底同情这个善良的女人。
“那有什么办法呢。”元绣娘低喃着,自己这一生恐怕也就这样了吧,惆怅的时候,不免脑海中浮现一个人来,她苦笑着,将那幻象摇走。
虽然元绣娘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表明的太多了,杨氏也放心了,开始积极串门子起来了,到处打听谁合适一些。
有的时候也拉着元绣娘一起串门子,除了比较相熟的黄家周家,其余的人家也时常走动,杨氏为人善良,待人不错,加上秋收的时候出钱收购野葡萄和乌桕籽等让村里的人都小赚了一笔,去到哪家,都受到热情的招待。
渐渐的村民们也知道杨氏这是给元绣娘找门合适的亲事呢,于是几个相熟的妇人纷纷提出人选,有的说住在村尾的王大军家不错,这王大军是个孝子,上面有个不能劳作的老母,又因为没有什么家底,这才耽搁至今,但是好在年纪合适,又身强力壮的,娶个勤劳的媳妇,倒也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起来。
有的人则说住在东边的赵贵山好,赵贵山在逃荒的时候,媳妇就饿死了,剩下一个五岁的女娃,上头也没个长辈,中间也没个兄弟的,所以日子过的挺苦的。
杨氏一连串门了几天,结果大家说的都是一些生活的寒酸的人家,顿时觉得有些不满,在她眼中元绣娘除了年纪大些,没有娘家之外,那可一点都不差的,一手女红可把整个村子的妇女都比了下去,加上在员外家待过,那可是有见识的人,待人接物和粗俗的村民俨然不同。
虽然杨氏没有仔细问,但是也知道这些年元绣娘独自一人也攒了一笔不少的银子,凭借着这般,怎么的也得找个好些的人家不是吗?
可是这在别人眼中,元绣娘一把年纪,也就只能配这些单身又生活寒酸的男人了,于是这件事就一直没有进展。
倒是元绣娘知道别人给自己介绍的都是一些生活寒酸的人,心中倒没有特别的不满,只是淡然一笑,想自己这般年纪,再找人,估计也只能这般将就了吧。
可是,真的要将就?元绣娘也迟疑了。
☆、199。第199章 :出主意
一场冷雨悄然而至,山风呼啸着,时已到冬季。
进了初冬,林子里的落叶便一天比一天多,树枝上只零稀挂着些许或红或黄的老叶子,只有那松柏之类的常青树俨然苍绿挺拔着。
乌桕林早已经是红叶遍野,一树树,如火树银花一般,十分的惹眼,不只是树枝上,地面也铺了一层红色的落叶,整个山头异常的醒目。
换上薄些的棉衣,张沁儿带着福儿在鸡舍捡鸡蛋,如今家中有四十多只鸡了,每天光捡鸡蛋都可以捡十来个,攒的多了,还可以偶尔送去老宅那边孝顺一二,不过更多的是有人过来买鸡仔。
所以捡回去的鸡蛋,都要被杨氏分开,能够孵化小鸡的放在一起,不能孵化的则拿来日常食用。
鸡舍旁边就是猪舍,如今这头黑毛土猪已经养了一段时日,估摸有个八九十斤了,等到了过年的时候,正好可以杀了过年吃肉。
“沁儿,我爹叫你过去一趟呢。”张俊峰急匆匆的过来,喊了一句。
也莫怪张俊峰急,自从张志廉铁了心想做软纸生意之后,把家里的本钱都拿出不少,又是置办工具,又是收集原材料,又是找人干活,可是这天却一天比一天阴了下去,没有太阳,怎么晒干纸?
杨氏正在剁猪食,闻言忙说:“沁儿你快去看看,没准有什么急事呢。”
张沁儿应了声,和张俊峰一同朝张家老宅那边走去,路上的时候就问过大概的事情了,于是张沁儿心中有底了。
到了老宅,不等张志廉开口,张沁儿已经提出办法了:“冬天没有太阳晒干,那么就用炭火烘干。”
其实前世那些造纸厂几乎都是直接用烘干的,毕竟工厂大批量生产,靠阳光晒的话,一来需要天气好,二来需要晾晒地方足够大才行。
“烘干?怎么烘干?这样软纸表面不会皱皱的吗?”张志廉蹙眉,他其实也拿到灶边试过了,却发现即使干了,那也有些皱。
张沁儿就说:“烘干需要恒温,你拿到灶边去的话,容易造成靠近灶火的过热,没有靠近的过冷,这样就不好了。”
老宅都是砌的炕,于是张沁儿就提议空出一张炕出来,把炕烧热,并且控制好温度,然后把做好的湿纸放在炕上烘干。
张志廉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让谢氏赶紧去收拾出张俊杰房间,让张俊杰搬到张俊峰的房间里住些日子。又叫张俊杰去拿柴火过来烧炕,一番忙活着。
张沁儿到后院去看造纸进度,后院靠山的地方已经砍了两棵树,挖平了一大块地方,这样方便放工具,张志廉请了不少身强力壮的汉子,其中就有周光勇,如今地里没有多少活,而周光勇又要照顾家中的陈氏,没有办法去县城找事情做,恰好张志廉要找人干活,就过来了。
和周光勇打过招呼,张沁儿就去看那已经做好的纸浆,纸浆的容器是石缸,这是有种说法的,放在石缸中的纸浆不容易沉淀也不容易腐败,所以用的工具大多是石头的。
拿竹帘往纸浆中一趟,就捞出一张细白的湿纸来,张沁儿用手去捏了捏质感,觉得还行,这次张志廉也没有偷工减料,把纸浆捣鼓很细腻。
张志廉一直跟在张沁儿身边,只要她神色不对,就赶紧上前问着,这态度简直好的不得了。
“盒子都做好了吗?”张沁儿看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随口问着。
“做好一些了,现在田家还在赶工,二虎那小子也做了一些藤的。”
“盒套呢?”
“莲儿和贞娘做了一些,另外也叫村里手巧的人家做一些,按照一个盒套十文钱来。”张志廉一一说着,也在心里想着是否有遗漏的。
盒套所花费的布料和功夫都不多,但是因为抽纸盒是打算面对大户人家的,所以讲究一个精致好看,盒套上必须都要绣上适宜的花卉,或者喜庆的字样,这样自然花费的功夫多了,价钱也要提高。
不多时炕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张志廉就让大家把湿纸捞出来,稍微晾干之后就拿去炕上铺着,炕上放满了,就放在桌子上、地上,反正整个房间的温度都渐渐高了起来,放在地上都比外头干的快。
等纸干了之后,张沁儿亲自检查过成品纸张的柔软度和质量,就让张志廉去田家拿些做好的盒子过来,她索性这会儿把全部需要注意的东西都一一教了,省的张志廉三天两头过来打搅她。
盒子都是统一的大小,呈长方形,中间露出一个椭圆形的口子,方便取纸用的,张沁儿先是动手把张莲儿她们做好的盒套套在盒子上,于是本来很一般的盒子立刻变得好看起来。
接下来又教他们把纸张裁剪成大小适合的长方形,对折,一张纸夹着一张纸的一半,这样一直叠加上去,叠到盒子那么高的时候,就放入盒中,这样一个完整的商品就做好了。
这包装的活是巧活,大男人不适合,就让谢氏带着莲儿贞娘去做,但是若是要做出大量的,还得找几个相熟的媳妇过来帮忙。
好在冬天地里活少,只要喊一句,保准来一堆。
这些事情不是张沁儿关心的,全部由张志廉自己处理。
左右想了想,没觉得哪里还没有交代,待要走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了。
“大伯,你会书画吗?”
就在刚才,张沁儿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绣花布套虽然好,但是男人们用的时候是否会显得花俏了一些?
虽说软纸消费的主力军是女人,但是男人的市场部分也不可小觑,尤其是还打算把抽纸盒摆放在赏墨轩这种地方销售的话。
“这个……不太会。”张志廉有些挂不住脸面,于是咳嗽几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在宣纸上画上适宜的画或者提几句诗词歌赋等等,然后粘在盒子的外面,这样就不需要布套,并且显得很雅趣。”
张志廉思索着,脑海中按照张沁儿的描述浮现一个成品,顿时觉得耳目一新,大叫一声好:“你这个想法好,我们这些读书人用这种绣花布套,也太娘了些!不过宣纸作画包裹盒子,这样不是容易弄脏了么?”
书画需要裱起来,才能够流传百世,这盒子自然不能裱,那么要是沾染上茶水点心油脂等,也就废了。
“这个不要紧,夺人耳目就行,不过应该可以用清漆在外面涂一层薄薄的漆面,这样就不惧污渍了。”
张志廉蹙眉,考虑这个法子的可操作性,然后才说:“我试试看吧,可是我不会作画,那就写几个字吧。”
对于自己的字,张志廉还是小有自信的,张沁儿并不太懂的鉴赏字画,只说:“大伯自己写也好,花钱请人作画也好,先弄一些出来试试,看效果怎么样再另说。”
张志廉应了,自去忙碌,张沁儿眼看着这里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悠哉的回家去了。
到了自家菜园子,就看见冯氏正在种萝卜,这萝卜种的算晚了,不过这地是先前挖了辣椒树之后才空出来的。
“沁儿,大伯他做出纸来了?”张乐儿带着甜儿在门外玩耍着,看见张沁儿就招手让她过来说话。
“自然做出来,再过一两天估计可以拿去县城里卖了。”张沁儿淡笑,摸了摸甜儿的脸蛋,孩子的皮肤很细嫩,总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甜儿笑着躲在张乐儿的背后去。
“你也是的,这样好赚钱的东西也给了大伯他们!”张乐儿愤愤的说着,心里有些不满。
“其实也没有什么,毕竟出钱出力的还是大伯他们,我只是提供一个点子而已,何况一瓶纸药我要收五百文的。”
张沁儿当初给纸药定价的时候,是随口说出五百文三字的,后来想了想,她估计是记恨连氏要她们两家每个月出五百文的奉养银子呢。
虽说如今五百文对她们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刚刚分家的时候,日子可过的不算太好呢,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说出五百文来。
张乐儿待要再劝说些什么,却见张沁儿一副淡定的模样,也就不说话了,想了想,只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人挖池塘?”
今年的池塘收益效果很不错,如今农闲了起来,是可以考虑挖池塘的事情了。
“过几日吧,县城里的青砖已经烧足了,村里的人有些去县城找短活做,有的被大伯找去造纸了,等几日看看谁有空,再叫过来挖池塘。”张沁儿计划着,又说:“明天我要去县城一趟,一来卖蘑菇,二来去看看新宅子如何了,你要一起去吗?”
张乐儿对去县城永远是积极的,随即就说:“好啊,反正也该去卖绣活了,另外家里还得买些棉花回来。”
说着又高声对地里的冯氏说:“娘,明天我和沁儿去县城里买棉花。”
冯氏答应了,并且让张乐儿明儿再买些男子的布料回来,她要给张志礼做几身得体的衣裳。
男人在外面做事,衣裳就不能穿的太寒酸,冯氏很少给自己做衣裳,却很舍得给丈夫孩子做衣裳,好在卖了乌桕蚕茧之后,家中也有一些钱银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依旧是阴天,冷风阵阵的,除了张沁儿和张乐儿,杨氏也是要去的,她得亲自去看看宅子,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车厢里除了一大箩筐的蘑菇,还有两大布袋的茶树籽,将车厢堆的满满当当的。
到了县城,首先得去赵倩儿家的榨油坊,先把茶树籽称重放在店里,恰逢赵倩儿这会儿正在榨油坊算账,看见张沁儿等人,自然一番热情招待,让店里的伙计上前帮着把茶树籽搬下来。
“沁儿,难得看见你来县城里,如今天气冷了,你们是不是来买棉花和布料的?”所谓商人都是三句不离本行的,赵倩儿的话不禁惹的张沁儿发笑。
“你倒不像个乡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