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青砖张沁儿没打算顺从张志廉他们的意思。
“这造纸的法子虽然是你想出来的,但是工具材料都是我买的,第一批纸还浪费了呢!我都没有找你要钱,你倒好意思找我要钱?”提起钱,一向装斯文的张志廉快速反击着。
“呵呵,你的意思就是我出一半工具钱,还要负责第一次浪费的纸,然后以后大伯每次做出来的纸卖的钱都分我一半吗?如此倒也可以。”
“你想的美!你这小丫头的眼睛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你就是这样和我们说话的?”谢氏张口骂着,连氏的脸也越发拉了下去,她最不喜的就是这张沁儿了!每次看见她,就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
可是看她一副没把自己放进眼中的表情,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动怒,自然连氏也不好借机动手,只能暗自恨的牙痒痒!
“好了,这青砖本来就是沁儿捣鼓出来的,更何况我们当初就说好了,村子里的人用都是免费的,难道沁儿他们是外人吗?”张老头终于开口了,他有预感,再不开口,后果就会越来越严重,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日子,张老头还不想毁了。
张志廉和谢氏的如意算盘落空,不免有些黯然,不过这事张沁儿占据着理,他们也着实拿张沁儿没法子。
张沁儿笑着说:“那就听爷爷的,我就是过来和大家说一声,既然说好了,我就先走了。”
起身,挥了挥手,张沁儿头也不回的走出张家老宅的院门,留下一屋子暗自生闷气的众人。
黄大安的速度也快的很,不多时就叫了几户相熟的人家,开始动工准备起来,砖窑附近的山因为村子里大量烧砖,已经被挖了小半座山了,露出一大片黄色的泥土来。
这做青砖胚子就是在这里挖泥、和水、压模子和风干的,这些活男人女人都能干,除了做胚胎模子,其他的就是要到山里去砍柴,烧制一批青砖可是很费柴火的,想要烧的透,得不间断的烧一天一夜才能够出窑去了。
大家分工合作,井井有条的进行着,而张沁儿则需要去田家借驴车,好到时候运送青砖去县城里,田老头倒是很大方的答应了。
又过了几日,第一批青砖已经烧制出来了,张沁儿就开始安排驴车拉着青砖进城了,除了田家和自家的驴车,那牛犊也得派上用场,黄大安也借出自己的牛来,他家的牛只比张沁儿家的大上一些,一天拉个一趟罢了,累坏了可不行。
每当这时,张沁儿就感慨前世发达的交通,这要是有货车,哪里犯得着这样累死累活的运砖呢。
县城那边由张志仁他们负责,中秋之后,杂货铺的生意不再那么繁忙,张志仁也和掌柜的说了声,趁着中午一段时间去繁华街盯着工程,帮帮忙之类的。
泥瓦匠都是从县城里请的,手艺可好着,连张沁儿画出来的设计图都能够看的懂,并且加以修改,因为张沁儿不是建筑设计科班出来,也只会画一些大概所要求的东西,至于建筑框架理论什么的,她并不太懂,好在和工匠商量好之后,就重新做出一张完善的图纸了。
郑成凯知道张沁儿已经在县城里买下一块地皮,打算修葺宅子,也高兴的很,出了不少力气帮忙,并且看见张沁儿就说:“等这宅子砌好了,你干脆搬到县城来住吧!”
而正在张沁儿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陈氏生产了。
陈氏是在晚上子时生产的,生产前肚子就痛了好一会了,急的周光勇忙着去找村里的稳婆,又过来猪头岭这边通知杨氏,杨氏和冯氏听了,赶紧各自拿着一些鸡蛋和一些包孩子用的细棉布,赶到周家去,因为女人生产见血,男人和孩子最好不要进去产房,张沁儿她们就留在家中等着消息。
等杨氏回来时,已经是丑时了,张沁儿她们这才知道陈氏一举得男,生下一个胖小子,白白嫩嫩的,煞是好看的很,喜的周光勇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泪了。
自陈氏怀孕之后,周光勇的重心就放在陈氏身上,他们夫妻没有长辈帮衬,前头又没有经验,这怀孕生产自然要吃亏不少,好在有杨氏冯氏她们的帮衬,陈氏终于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了。
张沁儿是洗三的时候才见到孩子的,周光勇并没有大办,只请了相熟的几家人,当天来了张家众人和黄家以及罗思恩的婆娘。
洗三之后,幼儿不能见风,陈氏一直在家中坐月子,杨氏和冯氏倒是偶尔拿着红糖鸡蛋去探望一番,说些照顾孩子的心得来。
对此,陈氏是很感激她们的,若没有她们的照顾,陈氏没有长辈,又没有生育过,根本不知道怎么抱孩子和给孩子穿衣裳。
这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可娇贵着呢,身子骨软软的,让人碰都不敢碰,生怕就折断了一般,陈氏从慌手慌脚倒如今已经可以很好的照顾孩子了。
忙碌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秋色逐渐侵染整个村子,山林里的乌桕树最先显眼,从八月初就泛红的叶子,这会儿已经大半都红透了,远远看去,乌桕树林就像一树花火,异常的惹人眼。
而此时山里的茶树籽和乌桕籽也都全部熟透了,正等着人去采摘,除了这些,孩子们则更喜欢山梨和板栗橘子枣子等,至于野葡萄,喜欢的人则很少,毕竟太酸了。
张沁儿忙的抽不出身来,但是一年一度的山货可不能轻易错过,就让杨氏出面,在村子里找了几个相熟的媳妇,让她们上山摘野葡萄,一文钱一斤收购。
虽说价钱便宜,但是一串葡萄得有一两斤重,这一天下来怎么的也得赚上二三十文钱,这在乡下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于是大家纷纷背着背篓上山去找没人要的野葡萄去了。
除了野葡萄,张沁儿也收购茶树籽和乌桕籽以及板栗等等,只要有人肯卖,他们必定就出钱买。
茶树籽比猪油健康许多,并且也不容易发胖,张沁儿很喜欢,若不是这会儿没有橄榄油,她还希望天天能吃橄榄油呢。
自从这话放出去之后,杨氏就每日在家里登记山货和处理。
那新鲜的野葡萄表面还有一层白色的果霜,不需要过于清洗,只需要用干净的井水一冲,然后摘下完整的葡萄颗粒放在簸箕里滤干水份,就可以倒进大盆中,用手将葡萄给挤烂,然后按照六斤葡萄一斤白糖的比例,放入对应的白糖,等白糖彻底融化在葡萄汁水中时,就可以将葡萄汁水装进准备好的坛子中,密封发酵。
前世做葡萄酒的时候,需要用淡盐水浸泡,为的就是要除去葡萄皮上可能残存的农药,而如今山里的野葡萄,别说农药,就连脏东西都很少,自然不需要这个步骤了。
这些活都是晚上做的,每天张沁儿和杨氏都累的不行,福儿自然也来帮忙,起初她觉得弄碎葡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玩的不亦乐乎呢。
除了野葡萄,也有人送来了茶树籽和乌桕籽以及少部分的板栗,这茶树籽可以榨油、板栗可以吃,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打算留着自家用,只有少部分需要钱的人家,这才拿来卖了。
杨氏按照对应的价钱收购之后,茶树籽和乌桕籽就放在院子里晾晒着,而板栗则分批存放在地窖中,今年终于有时间找人过来挖地窖,一些需要保鲜的菜蔬全部放在地窖中存放,如做种的土豆和刚挖出来没有多久的红薯,以及堆着一堆没来得及处理的干玉米粒。
秋山是宝库,整个村子的人也因为山货而显得格外的热闹,这会儿地里的活已经不多了,大家伙全部上山搜寻着能用能吃的玩意。
周光勇也整天在山里转悠着,他主要是想打一些野鸡,家里虽然养了几只鸡,但是陈氏总舍不得吃,想着留着下蛋的,所以周光勇只好上山打野鸡,顺便捡一些陈氏爱吃的板栗回去。
张乐儿过来找张沁儿:“去年我们发现的那个长满板栗树的地方估计还没有人发现吧?我们两个也去一趟捡些板栗回来吧。”
冯氏事情多,加上她喜欢吃猪油,今年手里头又多了些钱,对茶树籽倒不是太热衷了,只有张乐儿时不时跟着村民们去山里捡山货。
张乐儿说的地方就是张沁儿前年就发现的,那个地方偏僻,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这么想着,张沁儿就答应了,背着背篓和张沁儿一同上山。
等到了那处长满板栗的地方,发现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板栗,确实没有人过来过,于是话不多说,赶紧蹲下捡起板栗来,这次有了经验,特意戴了一双粗布手套,为了防止被板栗外壳刺到。
“沁儿,县城的房子怎么样了?”张乐儿随口问着。
按照张沁儿的设计,县城里的房子是一个大工程,不但要挖地下道排水,还是两层小楼的。因为毕竟是县城,又是普通民宅,占的地方不大,如果只修一层,估计以后家里人口多了,就不够用了,再者需要空出部分地方来种植花卉果树点缀院子风景等。
“还不成,才刚刚动工没有多久,估计还得两个月去了,年底能够修好就不错了。”张沁儿回答着,捡板栗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深山里的香榧树了。
那里估计只有她们几个人知道,让别人去摘来收购似乎也不太好,还得她亲自跑一趟才成。
一面捡着板栗,一面已经在心中分配好接下来需要准备做的事情了。
☆、187。第187章 :墨染
正在这个忙碌的时候,许久不曾联系的程掌柜派人传话给张沁儿,让她有空去赏墨轩一趟,张沁儿听了之后,就找时间去了,如今她总是县城乡下跑来跑去的,虽说县城宅子的工程她懂的并不多,可是这个宅子有许多她的心血,很想亲自看着它的进展。
张乐儿总是喜欢和张沁儿一块儿去县城,于是也拿着去县城卖绣活的借口,跟着一块儿去了,坐车上的时候,张乐儿就好奇的问着:“沁儿,那程掌柜叫你去做什么啊?”
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也许是我两个月没有去拿分红银子了吧。”
张乐儿挺无语的,有时候张沁儿忙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去赏墨轩和陆家开的当铺去拿分红银子,要知道每个月的分红银子可不少呢,也亏的张沁儿手头并没有大的花费,就造成她懒散的性子了。
待到了赏墨轩,楼下的伙计都是得到程掌柜吩咐的,连忙上前招呼着:“沁儿姑娘,我们家掌柜的在宅子里呢,吩咐我说,要是沁儿姑娘到了,就让请去宅子里去。”
张沁儿诧异,她和程掌柜交往这么久,一直都是在赏墨轩谈事,倒是从来没有去过程掌柜的宅子里,于是便点头,跟着伙计去了程掌柜的宅子。
程掌柜的宅子位于文华街,这一带都是临川巨商们所居的地方,因为大多商贾都是没有学问的,造成他们有钱之后,就喜欢附庸风雅,这文华街三字自然就成了大家的最爱,纷纷在这一带修葺了宽大舒适的宅子来。
进了宅门,就看到里面被打理的很干净利落,拐弯处则摆着几盆盛开的菊花,点缀一二。
穿过庭院,伙计带着她们径直朝花厅走去。
张乐儿一路打量着程掌柜的宅子,深色中流露出钦羡之色。
“程掌柜,沁儿姑娘来了。”伙计上前一步,先行禀告。
此时程掌柜正在接待客人,听到这话,赶紧站起身,上前笑着说:“沁儿姑娘对程某可真是放心的很啊,这分红银子两月未取了。”
张沁儿笑着说:“程掌柜都不能放心的话,可就没有人能够放心了。”进屋之后,又说:“这两个月乡下颇忙,没顾得上。”
花厅两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见过的邱师傅,而女的不过二八年纪,穿着一件素净的衣裳,一头青丝用一只玉簪挽起,显得落落大方。
程掌柜发现她注意到那个面生的女子,连忙介绍着:“沁儿姑娘,这位就是徽州李家墨的后人墨染姑娘。”
“墨染姑娘好。”心头微疑,却面带笑容打着招呼。
“沁儿姑娘好,我听闻墨汁是沁儿姑娘研制出来的,所以一直都很想和沁儿姑娘见上一面,可惜一直没空,这回终于见到了。”墨染姑娘落落大方的说着,她的声线很爽朗,不像一般女子那边拘泥,眉眼倒是精致,但是让人一眼看去,看到的不是精致的眉眼,却是一股不输于男子的英气。
很显然,面前的这个姑娘并非是普通人家。
“沁儿姑娘并不曾听闻过我李家墨吗?”不等张沁儿回答,墨染又开口说了起来。
张沁儿一愣,她对墨业真的不太了解,只得老实的说:“我听程掌柜说过一些。”
墨染姑娘蹙眉,显得有些不太高兴,说:“那你又是怎么能够研制出墨汁来的?你的配方我看过,虽然简单,但是每一个都是有用的,缺一不可,一看就是精简到极致的。”
张沁儿囧然,说:“这墨汁……也是我胡乱捣鼓出来的,当初程掌柜压着一批廉价墨锭,想着法子脱手,而我当时正是缺钱的时候,就自告奋勇拿去试试,没想到倒是试成功了。”
墨染姑娘听了这话,显然更加不高兴了,她毕生钟情于墨业,岂肯听人说墨汁这样了不起的产品竟然是被一个乡下丫头胡乱捣鼓出来的?
“沁儿姑娘,这里只有我们几人,我希望沁儿姑娘说实话,这些话我已经听程掌柜说过了,但是我并不信,若是没有对墨十分了解的人,岂能胡乱捣鼓出墨汁这样的东西?”凌厉的语气和锐利的眼睛直接朝张沁儿发起攻击。
一旁的程掌柜和邱师傅则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却又不敢制止墨染姑娘。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凭什么这样和我们说话?”张乐儿忍不住了,从一进门,她们连杯热茶都没有见过,就被这女人这般刁难起来。
“我在问沁儿姑娘。”墨染姑娘看都未看张乐儿一眼,冷冷的说着。
张乐儿见了这般态度,越发生气了,正要上前一步,说道说道时,张沁儿拉了拉她的手,笑着说:“我不太懂墨染姑娘的意思?”又对一旁的程掌柜说:“我们姐妹来了这么久,程掌柜都不让坐下喝杯清茶吗?”
程掌柜面色羞赧,忙惭愧的说:“真是对不住了,沁儿姑娘和乐儿姑娘快请坐。”
又连忙吩咐下人将茶端来,期间张沁儿一句话未说,直到大团花金丝杯口的茶杯端了上来,轻轻的品尝了一口润唇,这才放下茶杯,笑着说:“倒让人想起一个典故来……鸿门宴。”
程掌柜越发羞愧,忙说:“墨染姑娘醉情于墨业,说话难免急性子了一些。”
张沁儿点头笑笑,表明自己理解程掌柜,又对已经蹙眉良久,显得十分不耐烦的墨染姑娘说着:“墨染姑娘,你可知,你的问题我可以一字不答?”
“就是,问别人问题,还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张乐儿小声的冷哼着。
墨染姑娘似乎怒气已经积压了许久,眉宇不悦的蹙着,正要说什么,旁边的邱师傅忙小声的提醒:“这是临川。”
这是临川,不是徽州!更不是李家墨!这里的人可不必要对这位天才般的制墨师尊敬和敬仰,所以墨染姑娘在这里自然使不得太大的脾气。
墨染姑娘深深的呼吸着,似乎要把满腔的怒火都收回腹中,再次开口时,语气果然轻缓了许多。
“我这脾气不好,还请沁儿姑娘见谅。”
“我见不见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墨染姑娘可相信我说的话。”墨汁的配方是前世知道的,这话岂能如实说出来?张沁儿自然不想纠结于墨汁的配方上。
“沁儿姑娘真不肯说出来?”墨染姑娘的语气又开始急促起来,可见她刚才不过是一瞬间压制罢了。
“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