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含着泪点头。
“慧娘。”她拉住秋叶红的手,“虽然他们允诺的很好,我娘和我两个妹妹,你帮我照看着点……”
皇家给她家加封了俸禄,又许诺了她两个妹妹体面的亲事。
秋叶红点点头,红着眼眶道:“你好好的,”她握紧了景阳郡主的双手,重重的摇了摇,“你好好的,她们自然也会好好的。”
将钦察汗王妃的位子坐得稳稳的,宠宠的,那对皇家来说,她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那么她的家人不用说,自然也就举足轻重了。
景阳郡主明白她的意思,含着泪笑了。
不能再等了,车队启程了,秋叶红等人都让到路边,看着车队离开繁华的京城,驶向荒凉的原野。
“美丽的郡主……”华丽的蒙古包停在凝望着景阳郡主车驾的秋叶红身前,两个女子打起帘帐,露出吉雅赛音王爷的脸,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期盼,“美丽的郡主,跟你的好姐妹作伴去不好吗?”
作伴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怎么个作伴法就要考虑考虑了。
秋叶红讪讪的干笑两声,装聋作哑。
“好好照顾我的赤那……等有一天咱们再见……”吉雅赛音王爷面上闪过一丝遗憾,不过他很快又浮上满脸的笑意,挥挥手道。
赤那……秋叶红觉得头有些疼,这个王爷果然说话算话,门家烧了,将那两头狼干脆直接给她送到皇宫内院来,吓得满院子的宫女妈妈们乱跑。
本着不能打击人家友好交往态度的原则,秋叶红只得派人从春晖园弄了个大笼子来,将其圈养,这几天,秋叶红住的院子里夜晚的狼嚎成了皇宫一道独特的风景。
赤那……想到满院子宫女妈妈们顶着的黑眼圈,秋叶红心里虽然舍不得景阳郡主走,但也盼望着钦察汗国人快起程吧,他们前脚启程,自己后脚就将这两头祖宗送春晖园去。
第一场送别之后没几天,就该送别李青了,李青最终还是没有接受滇南王的封号,因此太皇太后气的大病一场,到他走都没在见他。
对于他不受王封号,皇帝很意外,叔侄二人闭门畅谈一时,虽然没人知道谈的内容,但看起来双方都狠高兴。
当然这些事并不是秋叶红亲眼看到的,而是史玉堂告诉她的,因为没有封王,李青的离开,就如同他来一样,不为人知。
“我原本以为……”
坐在城外的歇凉亭,穿着轻便圆领袍,不戴冠,不束带的史玉堂说道,一面看着坐在上马石上,不甚雅观的晃着腿的秋叶红。
“以为什么?”秋叶红懒洋洋的问道。
史玉堂便笑了笑,却没有再问,不远处出现一人一骑,李青穿一身白绸阑衫,腰中佩剑,潇潇洒洒,倒有一副书剑飘零的文学之士模样。
紧随他出现的是三四个随从,一色的灰布窄袍,个个精神抖擞。
他的目光落在歇凉亭,神情微微一顿,秋叶红已经站了起来。有些拘束的看向他。
“我还以为你真的这么无情无义,我在城门外等了半天,你都不来……”李青拍马过来,也不下马,只在马上抿嘴一笑道。
听他这样说话,秋叶红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旋即又有些难过。
二人的目光怔怔对视一刻。
“我走了。”李青移开视线,一夹马腹,并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走了几步,又勒住马头,调转过来,就在马上俯身将秋叶红的肩头搂了一搂。
“我等你,你要是后悔了,来找我……”他在她耳边低声道。随后又低低笑了,“不过,你可要快些,晚了,我就喜欢别人,你可真的只能后悔了。”
说完这句话,再一次拍马而去,初秋的野风历历,他衣袂飘飘的远去了。
秋叶红的眼泪就再忍不住啪塔啪塔的掉下来。
“后悔了?”史玉堂在一旁含笑道,将手里的树枝一抛,将一大一小两匹马牵过来。
秋叶红抹着眼泪没理他,由他抓着马头,小心的上马。
“还来得及……”史玉堂将僵绳递给她,自己也翻身上马,接着笑道。
“现在后悔还不是很厉害,我就是怕将来有一天会很很很后悔……”秋叶红塌嘴嘟嚷一句,也不理会他,自己催马得得前行。
史玉堂在后一笑,慢慢的跟了上去。
夕阳的余光渐渐消失在原野里,此时的河北东路白沟城外,一座土围墙的简陋小客栈内,小小的五间房,都亮着灯火,院子里不时有人走动,马棚里十几匹马疲倦的嚼着草料。
最中间的一间屋子里突然响起低低的争吵声。
“……咱们就这样走了,绪兰呢……兰儿就这样白白的死了……”这是一个女声尖尖的。
“……我也不想啊……谁知道狗皇帝还打着别的算盘……竟然反被他利用了……”男声亦些焦躁,屋内响起脚步声。
“都怪你……都怪你……”女子低低的哭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焦躁的男声里带上几分不耐烦。
一阵脚步声后,门突然被打开了,昏暗的灯光映照出一张苍老的脸,花白的头发,只不过他的身姿与动作看上去与年龄极为不符,十分的怪异。
他回身掩上门,在院子里转了一转,进了最边上的屋子。
夜色全黑下来后,其他屋子的灯火逐一熄灭,只余最边上一间还亮着豆大的灯。
一个黑影由这个男人出来的屋子,慢慢的摸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趴在这间屋子的窗台下。
屋内一阵女子的低笑透过草纸的窗棂传了出来。
“……这么说你带着这个女人倒还有这般用途?”
“……你别看她不年轻了,却自有风味,保证你们汗王一尝销魂……”最先的那个男声也低低笑道。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窗台下的黑影似乎抖了起来,慢慢的猫一般爬向了后院,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六十章 坐下来谈谈
就在黑影消失没多久,屋子里的响起一阵低笑。 “说起来,乌兰姑娘这姿色更胜一筹……” 啪的一声脆响,是手掌拍手背的声音。 “门大人,胆色非一般人啊,这等状况下,还有这等心思…………”女子的低笑带着几分魅惑。 “有乌兰姑娘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男声低笑道,“……待我见了汗王,献上财宝美人,到时一并答谢乌兰姑娘……”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伴着一声女子的娇憨的低吟,似乎屋内有什么旖旎风光出现。 几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不好了,乌兰,那个女人跑了…………”
他们的话在看到屋内的情景后,嘎然而止。
屋内亮着一盏灯光,桌子前坐着两个人,此时女子正从那面像苍老的男子身上站起来。
她的年纪十七八岁,穿着镶红边的暗青上孺,束着大红汗巾,此时她的上孺被拉下一半,露出洁白晶莹的细肩,大红鸳鸯戏莲的裹胸。虽然眉眼不算出众,但自有一番风流韵味,是个男人看到了,就会酥倒半边。
当然如果秋叶红看到的话,虽然是女人,她也会酥倒的,吓得,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春花姑娘。
不过冲进屋子的这些男人们,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只看了那女人一眼,就将视线放到依旧坐在那里,微微有些尴尬的男人身上。
“……乌兰。这个人带的女人跑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说道,这一次他说的是汉语。
门侍郎一下子就站起来,“什么?”
他似乎不敢相信,推开众人就跑向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臭婊子……”他低低的咒骂一声,又忙点起灯,去翻床板,看那一箱子财宝还在,松了口气。
而跟在他身后那人此时互相交换了眼神。
“乌兰……这个人敢放火烧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又要将自己的女人献给汗王,汉人们的心思怎么比草原上的猛虎还要毒?”一个男人低低的对那女子道。
“敢做那日松线人的人,还能算什么好人……”另一个人嗤了声道。
“我平就听说,这些汉人为了自己,就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更多的人说道。
大家看向低头查点自己财宝的门侍郎,眼神就是毫不掩饰的鄙视以及厌恶。
“乌兰,这样的人已经没用了,带回去,污染了我们草原……不如……”一个男子低声道,一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们说的都是蒙语,门侍郎听不懂也没在意,却在这时依靠着本能,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正好看到这个男人的动作。
卸磨杀驴……
门子冉好歹也是混官场的,又经历了两位皇帝的政权变更,他什么没见过,一眼便看出这些人眼里的杀意。
这些未开化的蛮荒之众,根本讲不通道理,门侍郎额头的汗瞬时就下来了,抓着箱子盖的手也微微的发抖。
只要财宝在,谁献给汗王都一样,说不定他们亲自献上要更好……
他要想办法,想办法,一定有办法,连两任皇帝他都应付得了,何况这几个粗傻的蛮族人。
“门大人……”被唤作乌兰的女子面上浮现一丝笑,她一步一步走近门侍郎,一只手不经意的垂向腰间,嘴上关切的道,“可少了什么不成?我来帮你看看。”
门侍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女人,该死的女人,他这一辈子都被女人带来霉运。
那个该死的扫把星郡主……
那个该死不死的太皇太后……
那个下丅贱的兽医野种……
啊,对了,门侍郎脑中灵光一现。
“乌兰姑娘,你上次说的要我帮你一起带来的人,不知道还要不要?”门侍郎一拍额头,轻轻松松的说道。
乌兰的脚步一顿,她抿了抿嘴,歪头想了想道,“……你不是说,她身旁护卫严严,实在不方便下手?”
“那是在京城,要是让她出了京城呢?”门侍郎盖好床扳,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还友好的拍了拍最近一个男子的肩头,似乎对方才的怪异气氛毫不察觉,“来,咱们坐下来谈谈。”
“你不是说她都要当公主了,公主还能随便出京城?”乌兰笑了笑,搓了搓手道。
“乌兰姑娘难道忘了,你要找的这位姑娘是什么出身不成?”门侍郎笑眯眯的说道,一面在桌子前坐下。
“兽医啊,”乌兰说道,跟着在他对面坐下,手拄着下颌,给他抛去一个媚眼,“门大人,你赶快说吧,我哥哥为了这个人,已经好久吃不好睡不好,我这个做妹妹的看着都心疼。”
看她听进去了,门侍郎紧绷的心才稍稍松了口气,该死的野蛮人,他咒骂一句,脸上笑意更浓。
“自然要引她出京城了,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乌兰姑娘想必也知道,前方战线吃紧,军马多有损伤。急需疗伤膏药的事吧?”门侍郎笑道。
乌兰点点头,一脸骄傲的说道,“这个,都是我哥哥的功劳,一片铁蒺藜撒下去,它就是铁马也要伤三分!”
就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门侍郎心里呸了声,待我到了汗国,再拯救你们这群蛮荒之徒。
“我的乖女儿呢,就是制作膏药的人。根据那日松大人的指示,这批膏药暂时没有运出京城,不如,让那日松大人下令,让他们放行……”门侍郎飞快的转动脑子,口里的话流畅的说了出来。
乌兰脸上浮现一丝笑,拨弄着自己长长的指甲,道:“门大人,怎么送个膏药,还要公主亲自出马啊?”
“当然不是。”门侍郎摆手道,一面伸手捏住了乌兰的小手,可能是整日奔波在外,远不如自己所接触的女人们那样润滑,白瞎了这好身材。
看着他的目光像手一般,轻轻的抚过自己傲然隆起的双胸,乌兰并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反而将身子挺了挺。
“门大人,快说嘛,你要是帮了这个忙,我哥哥可会大大的谢你,我哥哥,可不比那日松大人的地位低哦。”乌兰笑眯眯的说道,一面反过手捏了捏门侍郎的手。
门侍郎哈哈大笑,将手往身前一拉,乌兰便跌入他的怀里,一丅手环住了她的肩头,一边贴在她的耳边低语起来。
满屋子的男人见状并没有多么意外,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乌兰脸上浮现笑容连连点头。
“天朝的大人果然非一般人。”乌兰娇笑着用手撑住门侍郎的胸前,“不过,不是说她是你的女儿嘛?门大人可真舍得?”
“什么我的女儿!”门侍郎原本带笑的脸上浮现一丝恨意,“她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如果不是她,我的绪兰怎么会……都是她,夺走了我们的一切……夺走了绪兰的一切……我的绪兰……”
他的脸上随即浮现浓浓的忧伤,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乌兰光洁的手背上。
坐在太皇太后塌前的秋叶红拿起手帕,轻轻的擦去了太皇太后眼角的泪。
“……他这一路上都给您写了三封信了,娘娘你怎么还生他的气?”秋叶红带着笑说道,“都好,都好,不会吃苦的,你就安心吧。”
三封信完完整整的摆在桌案上,未曾拆启过。
“哎,对了,这两天我院子里的狼叫,没有吵到娘娘您吧?”秋叶红想着话题,笑眯眯说道,太皇太后在塌子上眯着眼,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表哥走之前,帮我把我的狗找回来了,现在院子里真是狗吠狼嚎,皇帝舅舅也听不下去了,把它们一起送到春晖园去了……”秋叶红自己一个人也说得高兴。
宫女们慑手镊脚的给她换了茶,又端上新鲜的点心退了出去。
“慧兰。”太皇太后突然出声,打断了秋叶红下一个话题,她的眼依旧闭着,“为什么不跟他走?”
秋叶红一愣,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是因为,没有王妃的封号么?”太皇太后接着道,她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柔软,拂过秋叶红的耳膜。有些话也是该说的时候了。
“不是,”秋叶红带笑道,“怎么会?那样,哪有资格身上流着娘娘您的血脉?”
太皇太后慢慢的笑了,睁开眼,秋叶红忙扶她坐起来。
“那为什么?”她追问道,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势头。
“因为不够爱。”秋叶红就看着她一咧嘴笑道。
“爱……”太皇太后微微怔了怔,嘴里慢慢的滑过这个字,爱这个字对她来说好陌生啊,她的嘴边就浮现一丝笑,“年轻人……”
秋叶红低着头将一个橘子剥了,一面似是不经意的道,“姥姥娘。”
这个称呼很民间,她这是第二次这样唤她,太皇太后换了个姿势看向她,第一次,是初见面时。
“怎么?”她问道。
“您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是假的?”秋叶红剥好橘子,抬头冲她一笑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许你自便
这种话原来也可以说出来的啊?太皇太后眼睛又睁开几分。
秋叶红将手里的橘子递过来。
“是不是啊?您一定觉得我是假的吧?”她笑呵呵的说道。
太皇太后呵呵笑了,接过橘子,又摇摇头。
“怪不得堂儿说你胆子大,果然如此。”她说道,一面慢慢的含了一个橘子。
“其实怪不得您,就是我我也不知道啊。”秋叶红叹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我娘去的早,我这有限的记忆中,她又从来没提过这事,这晴天霹雳的,就蹦出我这个人来……”
太皇太后笑意更盛,笑了一时,面色沉下来。
“你娘……”她的声音更加柔和,“你娘那个时候都做此什么?有没有……有没有总是哭?”说着叹了口气,“她小时候,总是爱哭,一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