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荞又低头看了一眼堂侄子,不由得伸手揉了一把:“子轩他也就比我大一岁,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安晋斌笑道:“那是你成亲太晚,老王八俩口子怕死前看不着孙子,那孩子不过才十三岁,就想着给孩子找媳妇,最近正在挑着呢。”
安荞闻言嘴抽:“他们俩还真会想。”
安晋斌只是笑笑,换成是谁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会怕看不着孙子,自然想着孩子早点成亲,趁着还能活动,给帮忙带带孩子,等将来老死了也不会有啥遗憾。
“对了,你爷奶他们要回来了,我前儿个接到的消息。”安晋斌突然想起这一茬,赶紧说道。
安荞顿时一愣,差点就忘记还有老安家人了。
那俩老的还没死?安荞使劲挠了挠头,差点就没忍住问了出来。
算起来都快八十岁的人了,竟然还活着,这年头活到七十岁的人都少,生个小病就能够要命,没想到那俩老的竟然是个长命的。
“他们之前在哪待来着?”安荞记得刚开始那两年的时候,她还在蓝月国游荡,路过一个还算富裕的小县时,曾见过老安家人一眼,只是当时没有上前相认,只是观察了两天又离开。
不得不说老安家人是个好命的,一个个日子过得不错,就连安铁兰安荞也见过了。
相比起来安铁兰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原先嫁的那个老头子不太中用了,这几年大旱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
要是那老头熬不过,安铁兰肯定得被撵出来,那一家人可是看安铁兰不顺眼。
听说安文祥学业不错,早就考了秀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考上举人。
一时间安荞想了许多,最终归于平静,老安家人怎么样跟她没多大的关系。
“对了,你刚说啥来着?”安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没听清安晋斌说的话,赶紧又问了一句。
安晋斌说道:“待哪咱不知道,这要回来的消息是铁柱给传回来的,说是要调去的县忒远,老爷子年纪忒大,经不起这老远折腾就告老还乡了。”
安荞听安晋斌说起安铁柱这个亲爹,眉头拧了一下,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不是,是那个女人使了绊子,把爷调到漠城那边去了。原本爷是要到原地相邻的小县去的,爹他都已经打点好了的,结果被人给顶上了。”安谷匆匆赶了回来,冲着安荞喊道。
安荞扭头看了回去,将安谷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是说要到京城考试去?咋跑回来了?”
安谷说道:“我想过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个举子,考不考都无所谓,反正我不打算去当官。”
安荞点头:“你自个的人生你自个走,不过我还是得劝你一下,不说能考个状元回来,能考进三甲就行,弄个进士的名头回来好装逼,知道不?”
安谷不太理解装逼的意思,但隐约还是能够猜得到。
又听安荞说道:“老皇帝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这两年肯定会有大震荡,你不去考试也行,反正你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再过三年也才二十五岁,只是这年头二十几还不成亲的,真不多见,若是找到合适的,我劝你还是早点成亲,省得咱们整天跟我急眼。”
安谷不明白怎么就一下子扯到成亲那去,心里头惦记着的是安荞说的考进士拿名头。
说实话努力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是为了考个功名回来。
可考了功名以后呢?
安谷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想当官,宁愿开个私塾教教学生,也懒得到官场去应付点什么。
其实安谷最羡慕的就是自个的两个姐姐,也很想要修那个仙,只是娘亲劝说过,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还得看每个人的机缘。别看两个姐姐还有另外几个一起扎了堆的出现,别的地方却没有出现过,或许这天下就仅有他们这几个。
为此安谷还去查询过,得到的结果仍旧是如此。
只是打消了念头,对生活也有了怠懒,至今都没有什么目标。
“成亲就成亲吧,不过姐这对象得姐你给我找。”安谷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安荞看着直拧眉:“那还是甭找了吧,你赶紧当官去!人人念书都是为了当官,偏生你连举子都考上了,却又突然不想当官了。”
安谷想到了安铁柱,嘀咕道:“我就是考中了状元,有爹那后娶的媳妇在搅局,准好过不了。说不准就等着我上京,然后找法子把我给弄死呢。”
安荞点头:“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人家想要弄死你。”
安谷:“……”
小时候是傻了点,可不表示长大以后还傻啊。
“就是胆子小了点,安铁柱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爹,你若真考中了进士,他脸上也有光,那女人要弄死你,你就不会把安铁柱拉出来顶锅?”安荞面无表情,根本不认安铁柱这个爹,直称呼其名字。
安晋斌眉头皱了起来:“大丫,堂叔知道你气你爹,可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爹啊,你咋能直呼他名字呢?”
安荞淡淡道:“我不怨他把我们丢下,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安铁柱想要出人头地,抛妻弃子去攀高枝无可厚非。可他不能狠心出卖我娘,还想把黑丫头卖了,完了还贱兮兮地把安谷给带走再撵跑。”
“可能他有他的理由,可我却不能认他这个爹,真让我叫他的爹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要弄死他。”
安晋斌无语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说安铁柱是个四品参将,就算你不认他这个爹,也不能把人给惹毛了。
可他这个堂侄女会怕么?
“我知道堂叔你在担心点啥,可我安荞从来就不靠他安铁柱,你看看那一大片洼地,可是有一大半的地方是我的,有那差不多四千亩的洼地,我还怕饿死不成?”安荞原以为就有三千亩那样,没想到还有差不多四千亩,村里按人头把田给分了,男丁一人能得二十亩田,女丁就只得五亩。
村里头有规定,这片洼地是村里头的,不能卖给外姓人,也不能当成嫁妆嫁给外姓人,不过若是嫁给本村人,带着田去嫁倒是无妨。
就这么分配下来,还给安荞余下快四千亩的田,挺不错的了。
事实就如安荞说的,有着这一片田,显然易见地就是个大地主,除非安铁柱不要了脸,跑回来欺负自个儿女,否则安荞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再且安荞还有人护着,到时候谁怕谁啊。
安晋斌迟疑了一下,问安荞:“你爷奶他们回来以后,村里头要不要给他们也划块田出来?”
安荞可是知道,村里头还留了三百亩田下来,那块田现在是安晋斌家在雇人种着,收成除了雇人的花费,都在祠堂里存着。
“存什么存?要田可以啊,拿银子来买啊,十五两银子一亩,一个子都不能少。”要安荞来说的话,那是十五两银子都嫌太少,得二十两银子才行。
不过见安晋斌一脸震惊的样,安荞就觉得还是便宜点的好。
只不过十五两银子,真一个子都不能少。
“得了银子咱们不止要把祠堂修修,还得弄个好点的大学堂出来,不说一个个能考出个秀才来,好歹得认得字才行,省得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安荞一番话堵死了安晋斌要减价的念头,安晋斌心想着老安家人不一定会回来,就是回来也不一定会想要种田。
人家在外当官那么多年,想必积累了不少银子,买田的钱应该拿得出来。
“行,就照你说的办吧。”安晋斌点头,不乐意为了老安家而得罪了安荞,毕竟现在上河村以安荞家为主,已经分出去的老安家已经算不了什么。
再且得了银子也不是没有地儿花,就跟安荞说的,盖个大学堂出来也挺不错的。
安荞往洼地瞅了一会儿,挺着大肚子也不方便到田里头看,就转身小心走下了山,走到一半往边上看了看,对安晋斌说道:“堂叔您老要嫌没地儿花银子,不如把那块地儿雇铲了,省得每次到洼地去还得翻山过去。”
村民们虽然没在那洼地那边住下,可在那搭建了一溜儿的房子,农忙的时候都不回来,等忙过了以后才回村子里来。
只是这样总归是不太方便,况且住在里头也太危险,山脉里头可是什么野兽都有,谁知道会不会有不长眼的闯进来伤人。
大黑熊这些年都留在这里守着,可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突然就离开,要是没了大黑熊在这占地盘,迟早这一片得来野兽。
这么想着安荞又觉得,应该多养几只跟大黑熊这样的,再不济大黑狗这样的也行,就当做是给村里头整守护兽了。
安晋斌早就想到了这一茬,笑呵呵地对安荞说道:“村民们都有这个打算咧,就等着秋天不忙的时候开工,把路给开出来,到时候搬运粮食能方便好多。”
安荞挑了挑眉,也是自己都想到这一茬,村民们能想不到?
就是村民们不急,反倒她自个急了起来。
“行吧,你们商量好了就行。”安荞觉得没了事了,又继续往山下走,摸着肚子心里头在琢磨,生了孩子是跟自己姓,还是跟顾惜之姓。
想到顾惜之姓氏的纠结,安荞又觉得头大,还不如跟自己姓得了。
安谷在家里头又待了两三天,最后还是上京赶考去了,这种严肃的事情也能儿戏成这样,估计除了安谷以外就没谁了。
杨氏回来住了一段时日,小木槿已经长成了十一岁的小美人,长得不太像安荞,也不太像杨氏,偏生就跟与杨氏长得像的黑丫头似了五分,估计这就是血缘关系之间的奥妙,谁又能说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木槿被教导得很好,小淑女一个,一看就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杨氏三年抱俩,在小木槿一岁半的时候生了个小木锦出来,跟小木槿差了两虚岁,小木锦才刚办完满月酒,关老头就在熟睡中咽了气。
安荞想抱抱九岁的木棉来着,就是这小子不给面子,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把安荞给郁闷得给了这小子好几个爆栗子。
“你这肚子几个月了?”杨氏摸了摸安荞的肚子,然后又一脸肯定地说道:“瞅着像是个丫头。”
安荞就不明白了,连衣服都没掀起来,咋就一眼瞅出是个丫头呢?
“七个月了,第一个生丫头,第二个生小子,女儿跟儿子凑一块,正好凑出一个好字来。”安荞一点都不嫌弃是个女儿,反而觉得女儿挺好的,实在生不了小子也可以找上门的,只要不坏了安氏一族的规矩就行。
杨氏翻了个白眼:“你想得倒是挺美,丫头小子不是你想生就能生的,只要亏不了孩子,就是一连生几个丫头,你也得好好伺候着,不能亏了孩子。”
安荞点头:“放心,我绝不会跟你似的。”
还以为杨氏会揍人呢,没想到杨氏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想起了往事眼泪都流了下来,嘴里头喃喃道:“以前是娘亲魔着了,对不起你姐俩啊。”
安荞看到杨氏的眼泪就有些不耐烦,说道:“行了,都陈年老事了,你提它来做什么,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你看咱们现在吃的喝的用的都不用愁,你又给我添了一对弟妹,还有啥不满意的?”
杨氏点了点头,抹了抹眼泪,前半生经历过的事情,对她来说就跟做梦似的,感觉都不像是真的。
……
眨眼就过了八月节,安荞越发感觉到身子沉,如今已是足月了,孩子也在半个月前就入了盆,估计这几天就得生。
安荞倒是不怕疼,也不怕生孩子,就怕那火灵珠会作祟。
想必是猜到安荞这几天要生孩子,而顾惜之又还没有清醒,雪韫忍不住出现了,这几天都陪在安荞的身边,唯恐会出什么差错。
有关于火灵珠一事,雪韫也被告知了,因此这几天一直皱着眉头。
“五行鼎有消息。”本在看着杨氏做小衣服的安荞突然站了起来,抱着肚子就往外跑了出去。
五行鼎被安荞放在内院中,露天放着。
“慢点,你这孩子咋这么毛毛躁躁的,快走慢点。”杨氏看着心中一紧,赶紧把小衣服放下,追了出去。
雪韫的动作比杨氏快,在安荞刚动身就伸手扶住了安荞,带着安荞朝五行鼎走过去。
“主人,主人,你男人要见你。”果然是五行鼎的声音。
安荞心知顾惜之是清醒了,心中无比惊喜,想着自己快要生孩子顾惜之就醒来,这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顾惜之是挣扎着醒来的,昏迷中总感觉到心中不安,凭着强大的意志下愣是醒了过来,刚一醒来就要见安荞。
安荞不知是跑得太快是怎么了,才跑到五行鼎那就感觉肚子在疼,只是安荞没太在意,只想看到顾惜之现在怎么样了。
五行鼎的盖子打了开来,将盘腿坐在里头的顾惜之露出。
“你醒了!”安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脸的惊喜。
顾惜之先是看了看安荞的脸,之后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在安荞的肚皮上,只记得自己与安荞发生关系是在十年前,因此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若不是他的,那么就是……
视线落在扶着安荞的雪韫身上,顾惜之心底下狠狠一抽,嘴巴里尝到了铁腥味。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安荞不知顾惜之想岔了去,一脸关心地问着。
顾惜之怔怔在看着安荞,默默将口中的腥甜咽了回去,朝安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十年前是他错了,所以才失去了她么?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毕竟那时候的他是那么的过份,竟然把她的救命绳子给松了手,若然不是雪管家赶上拉住,她与雪韫都会死在下面。
他应该庆幸她还活着,而不是再过份地要求点什么。
“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好了?”安荞急了,不明白顾惜之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人就是醒着的,为毛一句话都不说,简直要急死个人。
顾惜之又扯了扯嘴角,想对安荞露出一抹笑容,感谢安荞还那么的关心他,还在乎他这个人。
只是心头却难以接受,闭了闭眼睛,竟不敢再看。
“你放心,我没事,一定会好的。”然后再把你给抢回来,我说过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安荞只能是我的。顾惜之看着安荞,在心底下默默地说着,并不打算说出来给安荞听。
安荞正想问顾惜之情况,就听五行鼎急急道:“不行了,他强行醒来,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不能再这样了。”
话音刚落五行鼎又盖了起来,将顾惜之遮挡在里头,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安荞怔怔地看着五行鼎,在心底下呼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五行鼎的回应,担心会影响到五行鼎救治顾惜之,就不敢再喊了。
“小金,小金,你说他会不会有事?”安荞不放心地呼唤了一声小金。
“放心吧主人,会没事的,若不是他在最紧要关头强行醒来,其实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因为强行醒来才出了岔,再次昏睡过去就好了。”小金淡淡地说道。
完了又提醒一句:“还是小心你自己吧,小主人要生了。”
安荞闻言又是一愣,很快就感觉到不对,肚子怎么就么疼,还一阵一阵的坠疼,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挤出来一般。
“快,快扶我回去,我要生了。”安荞惊呼一声。
雪韫闻言心中一紧,哪里还顾得上去扶,直接弯身将安荞抱起来,飞快地朝石屋跑去。
“快,快去请稳婆!”杨氏也急了起来。
很快稳婆就被请了来,然而安荞的情况却让人捉摸不定,明明孩子的个头就不大,而且明明就感觉要生了,偏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