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那眼神里头藏了什么,最令人蛋疼的莫过于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一丝丝忧伤,每每看到都有种蛋疼的感觉。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朱老四还站在那里,一直瞅着她看。
安荞更感不自在,跑得更快了些。
只可惜没跑多远,就到了被水漫过的河道,担心会摔跤,不敢再跑太快,只得瞪了顾惜之一眼,放慢了脚步。
这一放慢脚步,就发现水里头有鱼,顿时眼睛一亮。
“快别跑了,来帮忙抓鱼。”安荞弯身去抓鱼的时候,又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朱老四转身朝镇上去,顿时就松了口气。
看着朱老四的背影,不由得琢磨了起来。
两家离得那么近,又都这么靠河边,进出村子都很容易遇到,总被这么膈应着不是个事。
嘣!
顾惜之挡住安荞的视线,之屈指一弹,不爽道:“都走远了你还看,不会还惦记着他吧?”
安荞摸了摸脑袋,愣愣地看了顾惜之一眼,又看了看脚底下的水,突然弯身舀水泼了过去:“尼玛智障,我要真还稀罕他,能收了你聘礼?”
顾惜之抬袖挡了一下,只是慢了点,还是让浇了个满脸,伸手抹了一把,说道:“那是因为我给的聘礼银子多,那小子太穷给不起银子。”
安荞闻言顿了一下,又弯身舀水泼了去,连泼了好几下。
顾惜之抬手去挡,没挡住,又见安荞泼个没停,干脆也弯身划拉了起来,使劲往安荞身上泼水。
“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不成?”
“尼玛智障!”
“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傻逼。”
“傻就傻,干啥还带个逼字?”
“脑残!”
“……”
顾惜之一个头两个大,基本上是能听明白这里头的意思,可这心里头不想承认啊。谁让这些字眼都是说自己的呢?要是媳妇儿说的是别人,就算不懂也可以装懂啊。
安荞泼着泼着,突然就抓到一条鱼,两斤左右重的草鱼。
死的,味有点腥!
没多想,一鱼砸了过去。
啪!
安荞可以发誓,真的没使多大的力气,可见鬼的丑男人竟然被她一尾鱼给砸躺到水里了。
盯着瞅了一眼,确定没多大事,果断扭头跑了。
本来顾惜之一直弯身泼水,看着一直流动着的水就有点眼晕,脑子也有那么一点蒙,下盘不太稳当,被一死鱼砸过来直接就躺水里了。
虽没被砸晕了去,却被砸懵了去。
把砸到自己脑门上的东西捞起来一看,顿时这脸就黑了下来,往河里头一扔,赶紧洗了洗手,又洗了把脸,爬起来就追了上去:“有种你别跑!”
安荞嘴里头嘀咕‘我才没种呢’,跑得更快了些。
不过转眼的功夫就跑回家里头去,差点就跟站在走廊里头的杨氏撞到一块。
杨氏吓了一跳,问道:“胖丫你干啥呢?”
安荞立马告状:“娘你看你给我找的什么对象,往我身上泼水不说,还追着要打我!”一边说一边跑,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话音还没落下就钻进了石屋里,‘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杨氏眉头拧了起来,又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赶紧扭头看了回去。
果然见顾惜之追赶而来,顿时就不高兴了,叫喊了一声:“小惜你干啥呢?胖丫说你要揍她,这不会是真的吧?”
说着看了看顾惜之的身上,也是湿着的,不比安荞身上强。
顾惜之僵住,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赶紧对杨氏说道:“怎么可能是真的,我跟她开玩笑呢,故意吓她玩的。”
谁料安荞突然开门,朝外喊了一句:“娘,他在说谎,明明就想揍我,很想很想。”
顾惜之额间青筋直跳,本来是不想揍人的,只想小小教训一下的,可现在好想揍人了,怎么办?
“娘你快看,他脸色那么难看,像不像要咬人的样子?”安荞又叫了一句,然后‘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之后就不吭声了。
杨氏表情僵了僵,但还是微笑道:“小惜,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还是先回去换衣服吧。”
顾惜之一脸抽搐,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很想冲进去摁住那坏丫头揍一顿,看她还敢不敢乱说话。可到底是在丈母娘跟前,只得垮了脸,耸拉下脑袋,乖巧地回西厢房换衣服去了。
坏媳妇儿,给为夫等着,非得治了你不可。
等顾惜之回了厢房,杨氏脸上的微笑就挂不住了,沉下脸扭头就朝石屋那里冲了过去。
“胖丫,开门!”
安荞换衣的动作一顿,好像闻到了火药味,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砰!
“开门!”
安荞眉头一跳,赶紧把换下来衣服扔一边,披上干衣服开门去。
门一开,杨氏就钻了进来,并且反手把门给关上。
安荞下意识退后,一边退一边把衣带系上,不料刚退半步耳朵就被揪住,疼得她赶紧把脚缩了回去。
“疼疼疼,娘你干啥呢?耳朵要掉了。”
杨氏冷笑:“臭丫头你刚才干了啥?怎么就把小惜给惹恼成那样,别以为你娘我是个傻的,轻易就让你给骗了。”
安荞就纳了闷了,说道:“娘你咋胳膊往外拐,明明就是你闺女我被欺负了,你咋不去问丑男人,反倒问起我来了。”
杨氏一脸冷笑:“小惜这人看起来不吊儿郎当,不怎么靠得住,可事实上不管哪件事情,只要落到他的手上,都能做得好好的。而且他这人脾气也好,顶多就嘴巴里头说说,什么时候真生过气了。你这是犯了多大的事,才让他追着你打的?”
安荞抽搐:“我那么温柔善良可爱,咋可能犯事?”
杨氏顿了一下,问道:“温柔善良可爱?我生的闺女,有像这样的吗?我咋没记得有?你给我叫出来看看。”
安荞:“……”
谁说没有,原主就很温柔善良好吗?
杨氏松了手,却没打算这么放过安荞,道:“说吧,你犯了啥事了?”
安荞犹豫了一下,说道:“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刚泼了那混蛋一身水。”
杨氏挑眉:“然后呢?”
“然后捡了条两斤多重的死鱼。”
“再然后呢?”
“砸他脸上了,把他给砸躺了,然后我跑了。”
“……”
这闺女行啊,跟她小时候有得一拼了!杨氏挑眉,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没想到就这么点小事。
不过女婿本就不太喜欢鱼,最是讨厌闻到死鱼的味道,被死鱼砸了脸,也怪不得会生气。
“下次注意点,宁可拿死耗子砸小惜的脸,也不要拿死鱼去砸。”杨氏突然就想起,闺女似乎不太了解,就提醒了一句:“小惜他不太喜欢鱼,嫌忒腥了点,死鱼的味道更腥,肯定更加不喜欢了。”
安荞愣住,还真没注意过,毕竟每次吃鱼的时候,丑男人都会跟着吃。
莫不成因为自己喜欢吃,所以他才会跟着吃?
呃呃,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感觉心里头怪怪哒。
“行,下次我准备几只死耗子。”安荞一本正经地点头,顺便把最后一根腰带给系上,扯了扯袖子,整理一下跟床单似的衣裙。
见安荞一本正经的样子,杨氏没来由眼角一直抽搐。
“哎,你要是能瘦点就好了。”杨氏看着安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就嘴里头说说,没指望安荞能够瘦下来。
在杨氏看来,安荞这胖是天生的,打小喝凉水都会胖。
杨氏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跟安铁柱都不是胖的人,为何安荞会胖成这个样子。
而对于黑丫头的黑,杨氏却没有什么意外,反而一副很是正常的样子。
安荞顿了一下,捏了捏自己手背上的肉,呆呆地想了一下,说道:“胖怎么了?很难看么?”
杨氏再次叹气:“我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难看。不过胖也有胖的好处,不小心掉水里头也不怕被淹了。”
安荞斜眼:“就怕脸朝下,翻不过身来。”
杨氏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是该死了。”
安荞:“……”
自家便宜娘亲是怎么了?最近总感觉不太对劲,安荞不由得拧起了眉头,满目狐疑地将杨氏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打量了好几次,怀疑杨氏是不是换了个人,又或者是跟她似的,灵魂换了个芯。
要不然这性子怎么一天一个样,现在这个样子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差远了去了。
又或者仅仅是窝里横?
“娘,你不会是鬼上身了吧?”安荞忍不住问道。
杨氏瞥了安荞一眼,抬手就一巴掌拍了过去,没好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娘我好好的,哪来的鬼上身?”
若是安荞拿镜子照过自己的表情的话,会发现杨氏这眼神跟自己有八成相似。
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又会发现杨氏这性子越来越向安荞靠近,绝逼是跟安荞学的。
“也是,要是鬼上身上成你这样的,也忒寒碜了点。”安荞伸手揉了揉被杨氏拍疼的肩膀,心想胖也有胖的好处,要是跟杨氏那么瘦的话,这一巴掌下来得整个肩膀都疼。
好赖面积大,又肉厚,疼一会就不疼了。
杨氏瞥了安荞一眼,抬手又要找过去,安荞赶紧躲到一边去,杨氏这才把手收了回来,问道:“你刚去梅庄那里看了?那里怎么样,前几天听说那里着火了,有没有把那大院给烧了?”
安荞惊讶,自己的消息到底是有多不灵通,连杨氏都知道的事情,自己竟然才知道,就说道:“大院没事,也就那一片地被烧了而已,不过也没烧多好,草根都没被烧坏呢。”
“连下了那么多天,底下潮呼呼的,哪那么容易就烧掉。”
“瞧你好像知道似的,那还问我来干啥?”
“这不是看你去了那么久,以为有啥事,才多问一句,瞧你还不高兴了不成?”
“我哪敢啊!”
“德性!”
杨氏又看了安荞身上的衣服一眼,这块布买的时候感觉挺好看的,就跟草原上的花似的,红红绿绿的别提多新鲜,本以为穿到闺女身上会很好看。
可闺女这身型还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瞅着那感觉真没法形容。
也许换成丝绸的,会更好看一些。
杨氏又忍不住琢磨了起来,打算这两天有时间到城里头一趟,去买点锦绸回来给安荞做衣服穿。
正转身打算出去,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回头,说道:“胖丫你咋穿这身呢?要是让你奶给看见了,非得说你不可。赶紧再换一身,素点的。”
安荞没想那么多,随手拿了套就换上了,听到杨氏这么一说,眉头就皱了起来,嘴里头嘀咕道:“就一套衣服的事情,还真是麻烦,难不成我穿了素的就孝顺了?”
只是嘴里头嘀咕,到底还找了套素的,把身上的给换了下来。
刚脱下来,就听到杨氏‘咦’了一声,安荞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带着疑惑。
杨氏赶紧说道:“没事,你赶紧换,省得着凉。”
安荞闻言就翻了个白眼,现在还是七月的天,不热着算好了,哪能着凉了。不过她也没有光着膀子的爱好,很快就把衣服给换上了。
而杨氏之所以咦了一声,那是因为在安荞胳膊上看到了一颗红痣,那是守宫砂。之前不是没听安荞说过没有跟朱老四圆房的事情,可心里头还是有那么点不信的,毕竟一个冲动的少年郎,娶了媳妇回去,哪有不冲动的。
现在看着未免就有些惊讶,不过也很快就淡定下来,还在最好不过了。
闺女那么好,长得那么有福气,看不上闺女是朱老四的损失。
“你还有事?”安荞换完衣服,见杨氏不出去,不由得疑惑。
杨氏闻言愣了一下,眼睛微闪了闪,心底下倒是真有事,然而念头仅是转了转,未有说出来的打算。
如今这日子她过得很好,很是舒心,不曾想过要将之打破。
杨氏不说话,安荞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娘,你最近要是没事的话,最好就不要离开村子。外头来了很多流民,都是从南边来的,不少还得了瘟疫。这瘟疫虽说不难治,可要真得了也挺受罪的,还是小心点好。”
“南边闹灾荒了?”杨氏惊讶。
安荞道:“我不太清楚,都是听人说的,南边先是旱灾,然后又是水涝,好多地方都被水冲了,那些人没办法才跑到蓝月国来。听说还有蓬莱岛的人,最近总闹海啸,不少人跑到内陆来避难了。”
杨氏惊呼一声:“蓬莱?”
安荞疑惑地看着杨氏,说道:“对啊,蓬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杨氏眼睛微闪,扯了扯唇角:“没事,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你换好衣服就赶紧吃饭去吧,饭菜都在厨房呢,娘先回房去了。”
杨氏说完就转身离开,只是离开的步伐看起来有些踉跄。安荞看着皱了皱眉,却没去多想,以为杨氏是听到发生瘟疫被吓到了。
毕竟瘟疫这两个字太过吓人,害怕也是正常的。
朱老四原本就打算到镇上看看情况,家里头被水淹了这事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水退了去。不过朱老四担心的是瘟疫的事情,梦里头村子里不少人生了病,但很幸运地都不是得了瘟疫。
可那毕竟是梦,还是小心为上,先到镇上打探一下情况再说。
没想到会遇到安荞,不过几日未见,又感觉安荞好看了许多,看着竟感觉比秦小月要耐看许多。
更没有想过安荞会跟那个人相处得那么好,让他有了嫉妒。
终是不敢再看,赶紧转身离开。
刚出草坡村就看到个人躺到地上,光看那破烂的灰色衣服,还以为是个普通的穷人。
起先朱老四也没想那么多,赶紧上前扶了起来,刚扶起又想起瘟疫的事情,下意识就想要把人丢下。
可当朱老四看到女子的面容时,顿时就愣住了,迟疑了一下,将人抱了起来,转身朝家中走了回去。
并非因女子好看,也并非发现女子不是普通人,而是因女子面熟。
这女子傻不傻,光换衣服却不换耳钉,那么大颗的珍珠,怎么看都值钱。如此也就罢了,头顶上的金簪子,可不是一般的明晃。
朱老四抱着人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了下来,把耳钉跟簪子取了下来,用手帕包好塞进怀里,这才又将人抱起来。不是他贪图这些东西,而是这些东西让娘亲跟几个嫂子看到,肯定得出问题。
这女子身份不简单,在梦里头见过很多次,只是不曾这么狼狈过。
估计正是吃饭点,外头的路又不好走,路过草坡村跟石子村的时候都没有遇到人。不过回到下河村的时候,却是让不少人给看见了。
只是这个时候下河村谁也没心思管这事,一个个都快愁死了,哪怕水位降下去不少,村子里还是有很深的积水,家家户户都淌在水里头。
瞧这情况,房子要再泡上两天,说不准就得塌。
转眼三天过去,因着安荞的药方管用,青河镇那些外来的得了瘟疫的人,就跟得了小病似的,只要去了刘氏医馆那里医治,一般情况下三天就能好,久点的也就四五天。
也亏得这些药都是平常之药,储存量还算可以,勉强支撑得起。
顾惜之在第二天就把药方送给了蓝天锲,至于蓝天锲要怎么运作,那就是蓝天锲自己的事情。反正顾惜之并不打算淌这趟水,药方交出去以后就回去跟安荞黏糊去了。
正听说雪韫也得了瘟疫,还没得笑话那家伙倒霉,就见那家伙拎包上了门。
雪管家仍旧跟着,只是数日不见,看起来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