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赫突然发疯似的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林林大惊,就要伸手去阻止,又见林赫拼命的直起上半身在病床上,抬手拽下了输液瓶想都不想砸向了林林。
林林被砸的眉尾开裂,鲜血从伤口里淌下,路过眼皮后,流了下来,就像是一股血泪。
玻璃瓶砸地的重响,很快就把邵燕和林采引来,病房“咣”一声被推开,母女两个见到碎了一地的输液瓶,倒抽一口气,再看林赫直着身体坐在在病床上,一脸的凶恶怨恨,而林林,站在那,右手捂着眼睛,邵燕更是心惊胆战,走过来就要看林林的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让妈看看。”邵燕拉下了林林的手,看到鲜血糊了大儿子的半张脸,脸色更白了,哭道:“小赫,妈知道你的腿……可是这不是你哥的错,你看你现在这样,妈真的要活不下去了!疼不疼,妈给你们叫医生。”
林赫嗤笑,“我这个样子,都是为你们做过的事,遭的报应,我活该,谁让我是你的儿子,这个王八蛋的弟弟!”
邵燕被林赫额角爆出青筋的样子所吓到,手向后摸去,直到摸住林采的手。“小赫不能这么激动,他刚开完刀,你快去,快去让医生过来看看,快去!”
林采忙不及地跑出去,林赫捂着自己还裹着纱布的胸口,伤口能感觉到撕裂,已经有点血从里面渗出来了。可他还觉得疼的不够,冷笑着,再说:“妈,我是你儿子,所以你能这么无条件的包容我,她不是你生的,所以,怎么糟践她,你都可以当成理所应当,这么些年,你睡得安稳吗?”伤口疼得撕心裂肺,可是他不在乎,身体越疼,才越麻痹他自己,“妈,我真的,很在乎她。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去补偿她的资格了。是你们亲手毁掉的,我为什么没有被撞死?”
邵燕走过去,要去看林赫的伤口,血已经染红层层纱布,触目惊心。邵燕止不住眼泪,摸着他的脸抱进怀里,“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在挖妈的心啊,躺下,你躺下,什么话,以后再说,以后再……”
林赫用力推开邵燕,眼眶通红,“以后再说?没有以后了,我要你跟林林记住,我的腿就是为你们犯的错,赎罪!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们带来的,我要你们以后,但凡看到我这双断掉的腿,就要记起,这是被你们害的!”
林林几次想要捂住他的嘴叫他不要再说,可是他的腿根本迈不出去,所以他只能听着林赫报复式的发泄,让他在自己和邵燕女士备受煎熬的心上,肆意添伤。
“小赫,小赫,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邵燕哭花了妆,站在那,还想再伸手,又被林赫打开。
林赫疼得蜷缩在一起,嘴里还在说:“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
医生被林采叫过来,一看这场景,先是惊呆,又很快反应过来,“让一让,快让他平躺下来,刚手术结束,怎么能这么乱来!”
一阵的兵荒马乱。
林林的伤口,做了处理后,并没有大碍。
站在走廊尽头,林林对着玻璃窗外的风景发呆。林采拎着打包来的晚饭回来,就看到林林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饿么?”林采将手里的一份饭拎到林林面前。
林林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林赫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们三个有事瞒着我吧?”林采又放下了手,靠着墙问。
林林瞪着眼,看着墙面,隔了几秒才说:“没事,他一时情绪不稳定,可以理解。”
林采看得出来林林不愿意谈,也没有追问。“今年真是背。”
“林赫出院后,你就跟妈一起把他带回美国。在这,他——就带回去养伤就行。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最好的。”
林采这次终于没有跟林林唱反调,说:“知道了。那你呢?你还好吧?”
“我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你们回国一趟,搅翻了天,我总要给你们收拾残局。”
林采想辩驳几句,再看林林疲惫的神态,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已经找了快半个月了,胡烈甚至登了报,满世界的找她,都不见任何消息,骗钱的只多不少。
待在公司里的时间越来越多,sg集团的股东会议,他都是开的视频会议,不敢走,他怕路晨星突然回来,找不到他。
s市这几年已经快看不到星星了,雾霾一层一层,再亮的星都像蒙了灰。
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是不是比跟他在一起要更快活,离了他,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过的更好。
胡烈现在,才感觉到,他一个人,真的,非常非常孤独。
谁都替代不了那个傻子。
胡烈和邓乔雪的离婚案,于20xx年11月20号开庭。邓乔雪因婚内出轨的缘故,并与胡然维持的不正当关系而严重伤害夫妻感情,最终,并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胡烈的一半身家,即便她在法庭上吼叫胡烈同样出轨的行为,又因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就连她一直攥在手中文件袋里的那些裸,照,也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她在日本流产的亲子鉴定报告。
“胡烈!你不得好死!你怎么不去死!”邓乔雪下庭后,将面前的被告牌砸向了胡烈,胡烈并没有闪躲,头顶被砸出了血,邓乔雪被控制住后,胡烈接过律师送到他手里的手帕捂住了头,对着邓乔雪说道:“我保留对你的法律诉讼权,冲动前,想想你年纪大了的父母。”
邓乔雪在背后,哭喊着胡烈的名字,法庭门关上的那一刻,胡烈知道,他终于为这场互相折磨和背叛的婚姻画上了句号。
“胡总,我们找到了一个很像您描述的那个女人,现在正在四川,您要……”
胡烈想都没想当即调了车头,“在哪?给我看住了!我现在就去!”
车身很快驶入了前往机场的路,就像要将所有的过去抛之脑后,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他的心还在跳动,因为他所追求的还在他未所知的远方。
四年后——
胡烈已经四十了,黄金单身汉。
即便早几年前妻离婚后对他的各种抹黑,说他没有性能力,又说他在外养了无数小三,还说他有家暴倾向,也不见他有任何回应,但是前妻的前言不搭后语,反倒衬托了他的大度。所以对他这样品相好,身家高的资产大鳄,女人趋之若鹜。
新来的前台是公司一个部门主管的女儿,长得标志,进这家公司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家公司的老总多看两眼,这万一看对了眼,她就可以一朝成名流,再也不用为了一个lv的包,游走在各个男友之间了。
一劳永逸,所以特别用心。打扮得精致,站在前台,等着胡总从楼上下来。
眼神这不时飘往电梯口,等了一个又一个的,终于在她快放弃的时候,看到了胡烈一身铅灰色西装从电梯里跑了出来。
对,就是跑。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脸色也很紧张。
这新来的前台小姐赶紧小跑过去,想装作无意撞到,她就可以顺势——可她没用得着顺势,真的是被撞的摔了个结结实实,坐到了地上发懵。
人呢?再转头,胡烈已经跑出了大门,上了车。
这算什么?新来的前台小姐懊恼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也很丢人啊。好在同事还算友好,忍着笑走过来搀起她,还不忘好心劝告:“你这目的也太明显了,这都多老套的把戏,想胡总的心思,妹妹,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前台小姐显然也是个有恒心的,好奇地问:“胡总这也太忙了吧?”
同事耸肩:“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习惯就好。”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什么事啊?”
“不知道。这*oss的事,我们就是个前台,怎么知道。”
“你说在海南看到了?”胡烈耳朵里插着蓝牙耳机,车速快,几次差点又被拍到超速。
“好,我马上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过去。”
这几年,胡烈经历着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都快绝望了,但每次得到一丝一毫可能得消息,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找,不管希望多渺茫。
“晨星,晨星,一定要是你才行。”
☆、第63章 终章
海南之行最后,还是一场空欢喜。
胡烈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接受这样的失望,只是当他亲眼看到那个他完全陌生的女人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懊恼和泄气。
他找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到,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胡烈坐了最晚的一班飞机回s市,没有回家,开着车游荡在外。
s市的大街小巷就这么几年,被他转了不知多少遍,可他也不敢回去,他有那么点懦弱,就是怕到家,黑漆漆的,冷冰冰的,没个响动。
以前路晨星在的时候,不管怎么样,总还有个人气,回去再晚,总有盏灯亮在那,只要他说没吃饭,用会有一碗冒着热腾腾的气的面。
现在回去,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车停在了一家展览馆门口,夜深,场馆里透着玻璃,也是一眼看不到里面的。
胡烈想起自己带路晨星来这里看过一次摄影展,那时候,他就是没事找事,想带她出来看看。
她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有多高兴,可从她看着照片入迷的表情,他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向往。
她其实很喜欢自由。
不管过的好或者不好,她其实只是想自由自在的活。跟着他后面拘着的两三年,她不好受,无论他怎么对她,不好,她受着,好,她受着。
自己认真想想,他也没对她好到哪里去,所以她离开他,是个必然的结果。
胡烈试想过放弃找她,告诉自己,想开,放开,对他她可能才是最好的。
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总是反复联想到,路晨星那冷情冷意的女人,一定会将他从生命里彻底斩去,就像她对林赫死心后那么不留余地。到时候,她结婚,生子,生活自在美满……凭什么?!胡烈恨恨地想,他这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费心巴拉地找,她还敢跟别人好。
他弄不死她!
可难道要她过的不如意了,凄惨了,他能舒坦吗?
那更不能。所以,他还是得找回她,必定要找回她。
就这么挠心挠肺地想,也就天亮了。
门口竖起的一张牌子,写着“藏·印象”三个黑体大字,竖着一排小字:摄影师——礼乔治。
胡烈印象里还依稀残留着那次摄影展的主题,好像是关于云南的。
也是一个摄影师好像。
胡烈走前留心了眼展会开始的时间,上午十点。
找了附近一家早点摊,胡烈吃了点早餐,又开回了展览馆,来得早,车停在展馆门口就进去了。
这次主题,是西藏。
胡烈去年跑过一次西藏,一样没找到。提供消息的女人年纪不小了,穿着宽大的藏袍,整个人瘦黑瘦黑的,普通话都说不利索,只听个大意,说是看到了他要找的人,但是又只有个范围,表情急切过头,脸上的皱纹深刻,手上的动作局促。
胡烈听旁边的人说,这个女人其实就是缺钱,应该就想骗钱。
藏族女人更是连连摆手,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胡烈猜想她是在为自己辩驳。
后来他在西藏逗留了几天,没有找到路晨星,走前给那个女人一笔报酬,胡烈自己是这么解释的,我做一件好事,看看西藏这么多佛,能不能有一位能看到,帮我早一天找回我的女人。
胡烈低着头,自嘲地笑笑。
病急乱投医,原来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就这么慢慢浏览着展会里的大幅照片,胡烈已经渐渐没了兴致。
就要走,就看到最里面的一面墙上,围了不少人。
胡烈有种突来的预感,忍不住向那边走去。
等前面的几个人在照片框下贴上标签后,胡烈总算看到了那副摄影作品。
如遭雷击!
胡烈怔在那,不管身前身后,走过了多少人,他都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他怕一眨眼,眼前这幅画里,蔚蓝的天空下侧对着镜头仰头朝拜的女人,就消失不见。
细长的脖子,白色的对襟,一袭乌黑的长发。
除了头发更长了,还是四年前,漂亮温柔的样子,只是,多了一份宁静的感觉。
好,好,找到了,找到了。胡烈心里在欢呼,对着那副画,笑得越来越大声,引得在场的客人纷纷注目,可是他都不在乎。
场馆工作人员闻声找来,客气地提醒:“先生,请您安静一点。”
胡烈终于止住了笑,对着工作人员说,“我要这副照片,并且要见摄影师本人。我有事,很重要的事,要跟他当面谈。”
工作人员愣了愣,说:“您稍等。”
原来积善真的会成福。
失眠加上连日的奔波,胡烈的身体已经告诉他,他需要休息了,可是他的脑子却很清醒,心情也很紧张,他在一面设想着所有跟路晨星重逢的场景,又一面生出害怕,他怕他去晚了。
礼乔治告诉他,这是他去年夏末拍摄的,他也不知道这个漂亮女人住在哪,只知道,西藏那天天气很好,那个女人朝拜时的动作很虔诚,模样很让人印象深刻,所以他决定留下这种感动。
去年,也就是那个藏族女人并没有欺骗他!
他真的,太蠢了!竟然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他应该多留几天去找的,哪怕再多几个月。
胡烈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心里只能祈祷,那个傻子还没离开西藏。
再次来到西藏,这次没有指引人,胡烈找了当地的人指路,一路颠婆,到达了礼乔治拍照的那个地方。
可小昭寺门口并没有路晨星的身影,他拿了照片找附近住着的人问了一圈,最后终于从一个老者口里得知,路晨星每个月的二十一号的早上,都会来这里进行朝拜。
今天二十二号。
也就是说他还要再等一个月吗?
不行,他等不了,可问老者知不知道她住哪时,老者也不清楚。
一切又陷入了死胡同。
“如果是这样,她应该就在这附近,最起码,还在拉萨。”带路的人这样安慰他。“我带你去看看我们西藏的风景,沿路找回来。”
胡烈根本没心思去看什么风景,可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包车跟着带路用嘴笨的办法找。
“如果拉萨这边没有找到,我们再去别的地方。但是一般外来人的话,不会离拉萨太远。”
胡烈叹气,“但愿吧。”
着带路的一带,就把他带去了纳木错湖。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胡烈坐在车里,昏昏欲睡。
带路的看他睡着了,也不好叫醒他,自己下了车拿了照片去问。
胡烈这次睡得还是不安稳,梦里总梦到以前路晨星哭的样子,他想抱她,想给她擦眼泪,可就是够不着她。
你回来,快回来。
“梆梆梆”几声急促的敲打车窗的声音,把胡烈从睡梦中惊醒。
胡烈转头,看到带路的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手里还举着那张路晨星的照片,神色很激动。
胡烈看出他的意图,一把拉开车门。
“怎么了,是不是找到了?”
带路的点头:“找到了找到了,我刚问了几个过路的,有人说,她现在就在纳木错湖边,刚刚看到的!”
胡烈想都没想冲了出去,带路的追在身后:“跑错了跑错了,反了反了!”
胡烈刹住脚,表情很大,折回头,再继续狂奔。
终于,终于。
胡烈气喘吁吁地躬着身,眼睛却还抬着,看着不远处,坐在一匹耗牛背上,裹着厚实的藏袍的女人,看到他后,惊呆在那,表情呆滞,然后慢慢从耗牛背上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