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怎么可能!”想起梦中那咕嘟咕嘟喷的血,玉池南打了个寒噤,又赶紧矢口否认,她堂堂玉家小爷,怎么可能在凌铮面前认怂?坚决没有!
“嗯,那就好。”凌铮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刚才他只是轻轻抓住了玉池南梦中胡乱挥动的手,她就突然扑到自己胸前来又叫又哭,直到自己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才从噩梦中醒来。只是……
凌铮抚了抚胸前那块还湿着的衣服,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点空落落的,又有一点燥热如小火星般在身体里燃了起来。
凌铮不由暗啐了自己一口:她只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到底还是睡不着了,凌铮坐起身来,看着还裹在被子中一动不动的玉池南,轻声说了句:“我先起了,你再睡睡罢。”几下穿戴好了,正在掬水洗脸,就从洗脸架镶的镜子中看到了玉池南转过身来偷偷看他,只是自己身形略微动作了下,她又嗖地背转过去了。
凌铮不觉好笑,佯装着不知道,先走出门去了。过得几刻,玉池南也起了床,木着一张脸出来,碰到凌铮时又偷偷地瞥了他几眼,见他好像并没有觉察什么,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凌铮下令,将沧月王宫洗劫一空,竟然还发现了两匹几年前东炎朝赐下来的千里良驹,真是意外之喜。沧月国本地大多是矮小的弩马,东炎军沿路好不容易才凑了一批当做脚力,这两匹良驹得来的正好,免得自己骑了那劣马坠了上将的威风。
头天骑着弩马还不觉得怎么样,今天看到这么两匹长得极其雄骏的高头大马,玉池南忍不住有些眼馋和好奇,她在海上来往,骑马的时候极少,何况这种御赐的神俊不凡的千里良驹,以前可是毛都没有摸到过一根。
“还不快骑?”凌铮看玉池南在其中的一匹照雪狮子骢身边转来转去,直接发了话。今天东炎军整军向沧兰关出发,路途有些远,玉池南凌晨又做噩梦,他担心她精神会不济,到时跟不上行军。
“我吗?给我骑的?”玉池南看着凌铮点头,小小惊讶了一把,欢欢喜喜地拉了马缰,一脚踩了马蹬跨了上去。
凌铮传下军令,全军急速行军,然后自己也跨上了另一匹良驹黑云,轻轻一策缰绳,纵马跃前冲去。玉池南见他骑得潇洒恣意,连忙在空处打了个响鞭,催了座下的马儿也快步跑了起来。
两匹马儿脚力好,不一会儿就将大军抛在两箭之地的身后。凌铮这才发现,刚才看着玉池南骑上马像模像样的,一跑起来就发现了不对,她还并不真正会骑马。
果然还没等他出声,玉池南座下那匹照雪狮子骢就跑开了性子,开始发足加速起来,玉池南立刻在马上被颠得坐不稳,急忙紧紧扯住了缰绳。
照雪狮子骢哪肯这么一下就受拘束,后蹄一撅,就将玉池南颠下了马背。玉池南猝不及防,以为自己非得摔个七荤八素了,没想到凌铮见机的早,早驱马驰近腾身一捞,将她接住,重新落回黑云的背上。
“小样儿,跟我犟,看我怎么治你!”玉池南被照雪狮子骢给了个大大的没脸,正想再跃到它背上,凌铮将她伸手箍住:“马不是这样骑的。你这样再来十次,一样会被它掀下来。”
玉池南不服气地要挣开,头顶已经传来了凌铮放柔了声音:“腿跨过来,我教你。身子要放松,稍微前倾,随着马的节奏小颠……对,就是这样,很好……”
玉池南确实聪慧,不过几刻钟,已经掌握了骑马的精髓。凌铮将自己座骑的缰绳让给她,手臂虚虚圈着她的腰,任她驱马驰骋起来。
马速越来越快,凌铮已不自觉地用双臂紧扣住了玉池南的腰肢,胸膛也贴紧了她的后背。随着马势的起伏,玉池南纤细而又柔韧有力的腰肢,在自己臂环中轻轻扭动,一张一弛,俱都挥散出无尽活力,就如春雨后破土而出的嫩绿小苗,张扬着无限生机,看得人心喜,更引得人心痒无比。
凌铮突然觉得喉头又有些发干发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死杂鱼,小爷我跟你扛定了
沧兰关,位居沧兰山脉,是沧月国在陆地上通往东炎的唯一关口,因为造物的鬼斧神工,面对东炎的那个方向,关口城门夹在两边高耸的悬崖峭壁中间,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庆王萧胤恒派了自己唯一带出来的儿子萧祺镇守在这里防备东炎,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东炎居然会轰开沧月国海上的国门,从背后打了过来。
萧祺阴沉的眼光扫了一遍议事厅中大多讷口不言的僚属们,心中涌起一片苍凉。凌铮带了东炎军从沧月王都打过来,一路如过无人之境,自己的父王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小王爷,怎么办?”一名副将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死寂的沉默,出声询问。
沧兰关面向东炎据险可守,可对着沧月国这一边,根本就是一片坦途。凌铮行军征战盛名多年,沧兰关的军士们一听到消息,根本就无心据守了;何况,只要凌铮从后面断了补给,沧兰关守也守不住啊。
“弃了沧兰关,都跟我进沧兰山去!”萧祺犀利盯着厅中的众人,薄唇中吐出指令。
进了沧兰山,那就是打算游击而战?过野人一样的生活?
几名僚属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站上前一步拱手开口:“小王爷请三思啊,那沧兰山中常年瘴气缭绕,环境险恶,我们兵少将寡,哪怕进去后游击作战,对上凌铮也无异于螳臂挡车啊……”
萧祺冷冷地看着说话的人,不动声色地发问:“那依陈参知高见,该如何是好呢?”
陈参知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新帝登基,必然要彰显仁德,要是骨肉相残,天下人会指责他有伤天和。不如……”
“不如我降了凌铮,让他把我带回东炎,再像条狗一样,跪在萧墨脚下,乞求他看在血脉亲情上留我一条狗命,名义上把我终生幽禁,过几年再赐我一杯毒酒,病重不治,是不是?”萧祺打断陈参知的话,直接犀利地说了出来。
陈参知不由讷讷住了嘴。
“拿我庆王府的俸禄,吃我庆王府的饭,富贵时紧紧攀附,患难时忙不迭地想脱手撇开?”萧祺讥诮的目光紧紧盯在陈参知脸上,继而在厅中的众人面上都扫了一遍。
降了凌铮,他们这些人还可得保命,甚至还能凭着才技从萧墨那里再讨富贵,而自己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陈参知听萧祺说的难看,连忙辩解:“小王爷……”他张开的嘴巴里吐出了血沫,喉咙咯咯作响,想说的话却嘎然而止。
萧祺噌地抽回插|进陈参知胸口的佩剑,在他软倒在地的尸体上蹭了蹭剑上的血迹,抬头阴厉地看向厅中的众人:“不知各位还有什么高见?”
“谨遵小王爷令,入沧兰山!”
听到众人齐声应答,萧祺这才收回了眈眈而视的目光:“半个时辰后,准备出发!”说完先走出了议事厅。
几名僚属静默地站了片刻,小心地绕开已经流到脚边的血迹,也跟着急步走了出去。议事厅瞬间空荡无人,只留下陈参知的尸身,倒在一滩暗红的血迹中,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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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里有具尸体!”一群士兵蜂拥而上,冲进了议事厅。
安和单膝跪下,伸指沾了沾地上的血迹在手中捻了捻,马上回报:“大将军,估计人刚死了不到两个时辰!”
凌铮点点头:“时间对得上。杨将军,你带两千人清理沧兰关,打开关口,迎接守在关外的上官将军,其余的人,跟我追!”萧祺穷途末路,想躲进沧兰山打游击战,如果这次不趁势剿杀,以后只怕后患无穷。
凌铮率军急行追击,直到入了山中,错眼发现玉池南也在队列里,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忘记吩咐她留在沧兰关了。
这丫头一直打着跟着大部队最安全的小心思,想来是因为先前在外面歇着,看到又要急行军了,赶紧跳起来跟上的。
如果她知道这实情,不知道会不会大呼倒霉悲催?凌铮有些想笑又有些愧疚,一手将玉池南拉了出来:“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这山高林密的,免得会有万一。
“宁欺海,莫欺山……凌二叔,你看我还有乱跑的力气么?”玉池南只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气喘吁吁地傍上了凌铮的手臂,“不好意思,借把力啊凌二叔!”
她鬓边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几丝粘在绯红的脸颊上,胸口上下起伏,很像某种剧烈运动后的乏力样子。凌铮一眼扫过心头一跳,不敢再看,只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携她急行。
萧祺没想到留在沧兰关的守将根本没有抵抗就直接降了凌铮,半点都没有拖延时间,反而给凌铮指明了自己的去向。
他带了这几千人的队伍进山,虽然尽力做了掩饰,短时间内痕迹还是太过明显。不到一个多时辰,已经被凌铮率大军追了上来。
凌铮麾下的东炎军追击速度很快,形势情急,萧祺不得不金蝉脱壳,命令部队继续横向穿插,自己借着小憩的时机,带了亲卫队悄悄地隐入了相反斜上方向的密林中,却没注意到,另外还有两名僚属,目睹了他的动作后,也偷偷地藏进了一片小灌木丛里。
过得一阵,凌铮一路拉着玉池南带队也走到了这里,正要继续追击,玉池南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不远处的那片小灌木林。
她心中正在犹豫,凌铮已抽出佩刀拿在手中,带了亲卫慢慢走近了那处灌木林,然后一声暴喝:“出来!”
灌木林簌簌一阵摇抖,两个声音惊惶地传了出来:“我们要见凌大将军,我们有重要军情禀报!”
萧祺带了十几人的亲卫金蝉脱壳,从这边方向遁走了?凌铮摸摸下巴,将信将疑,见玉池南要死不活地坐在地上,心中一动:“你怎么发现这里藏有人的?”
“女……咳,玉家人的直觉!”玉池南差点就脱口说是女人的直觉了,不知道是不是对着一成不变的海面看多了,她对平静下面的暗流、藏在暗处的人总有一种非常敏感的直觉。
直觉?凌铮静心考虑了一下,不再犹豫,果断下令五十人的亲卫队跟着自己和玉池南,往出首举报人所指的方向追击,剩下的队伍由偏将带领,继续追杀逆军。
早知道这样,就不告诉凌阎罗那里藏的有人了!那小王爷跑不跑脱,关我个毛线事!玉池南悲催地哀叹自己的歹命,被凌铮拉着追了一段后,一脸大义地往地上一坐:“我走不动了,你们千万不要管我,去捉拿逆贼要紧!”
凌铮看了眼前面越来越明显的痕迹,犹豫了一下放开了玉池南的手:“好好呆在这儿,别乱跑,小心迷路!”
“快去吧,快去吧!”玉池南不耐烦地挥挥手,还担心我跑什么啊,脚都打了几个泡!
树叶遮了天光,林中光线昏暗,玉池南忍痛挑了脚底的水泡,上了药粉,用绷带缠了圈,才重新穿好靴子,背靠大树席地而坐歇息。
就在上下眼皮快要碰着打架的时候,一声极细微的声响从不远处传了过来。玉池南瞬间清醒,下意识地往地上一滚,背后大树的树干上已经成“品”字型钉了三支小小的袖箭。
新鲜的血迹,混合着沾在脸上的泥土、各种树叶汁液,将来人糊得看不清面目,只一身逆军的军服,让玉池南知道这是一条从凌铮那边逃过来的漏网之鱼。
玉池南正在想怎么放水让这条杂鱼可以无视她继续溜走,杂鱼就已经一举长剑向玉池南刺来,同时一抬左手又是三支袖箭直奔玉池南面门而来。
暗算一次也就算了,你还发暗器发来瘾了?!玉池南的愤怒被再次袭来的暗器成功点燃,持刀全力向暗器君劈砍。
这年头,当好人还要被一踩再踩,欺负我不会爆发小宇宙么?玉池南身形如电,轻灵地借着树木茂密的优势避开一波波的暗器,唐刀狠辣凌厉,凶焰熊熊。
凌铮身边,什么时候又来了这样一个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出手却狠辣无比!萧祺心里暗暗叫苦。
他刚才被凌铮追上,趁着密林混战的环境优势,偷偷只身脱出战场,半路撞上这少年,原以为只是个掉队的小兵,随手灭了免得泄露踪迹,没想到居然是个硬点子。
萧祺心里焦灼,打斗之余,听到一点声响就怀疑是凌铮追杀了过来,干脆扬手又是一把暗器,逼开了那少年,继续仓惶逃入了密林中。
要是之前,玉池南也就放过他了,这一交手倒惹毛了玉池南的性子,死死咬住这杂鱼追了上去。
密林中的各种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声,因为突然近前的动静全都哑了口。萧祺一手撑在一棵大树上,急促地喘息,擂鼓一样的心跳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就突然身子一缩滚到了旁边一丛小灌木边,被荆棘猛然划破的额头迅速渗出血来,将他一张俊脸糊得越发狰狞恐怖。
玉池南用力一抖,从萧祺刚才倚靠的那棵树上拔出已经斜斫入木两分的唐刀,双手持握,小心地戒备着已经慢慢站起身的萧祺。
萧祺长剑一掠,如拼死一样空门大开地向玉池南刺来。这家伙疯了吗?玉池南微微心惊,她可没有跟这疯子一起同归于尽的打算。
玉池南身形轻灵向左后疾退两步,唐刀反旋横撩,萧祺却突然生生止住了身形,左手一抬,篷地一声,从袖管中爆出一丛密密麻麻的牛毛针直射玉池南面门。
该死!玉池南遽然翻腰,身子几乎对折,堪堪躲过了萧祺的暗器,起身一看,那混蛋又已经跑远了!
死杂鱼,小爷我跟你扛定了,我看你还有多少暗器发!玉池南带着恨怒,拔脚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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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把凌二叔喂饱
没想到前面是断崖!萧祺遽然止步,转身想重新觅路,玉池南已经闪身出现,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一声冷笑抢上前堵住:“跑啊?你再跑啊!”
这混蛋,身上暗器不少,害得她左支右绌地躲闪,每次都离抓到他差上那么一点点。这下自己跑到了绝路,而且看样子十之八、九暗器也放完了,看他还怎么跑!
“你的暗器呢?怎么不放了?”玉池南一步步逼近,乍然双手持刀劈砍,“我让你暗算小爷!”
萧祺狼狈地滚地退后,避开那来势凶狠的一劈,已然被逼到了断崖边,退无可退。山风呼呼烈烈,将他面庞吹得生疼,一路被树枝挂下的杂乱发丝,乱蓬蓬地拂到脸前。
终究还是难逃末路吗?萧祺左手握紧了持剑的右手,慢慢举持在身侧,转身面向那不明来路的少年。
殊死一搏?你想得美!玉池南一边戒备着敌人,一边用脚极快地从地上刨了一堆枯枝树叶到崖石上,伸手一擦,将点燃的火折子扔在了上面;浓烟瞬时滚滚升起。
信号!萧祺瞳孔猛然睁大,扑上去想踏灭火堆,又被玉池南几刀逼回崖边,不过片刻,已抬眼看到玉池南身后出现了那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凌铮循烟疾行而来,看到眼前玉池南正与萧祺对恃的局面,微微松了口气。
先前一片混杀后,他才突然发现对方人群里失去了萧祺的身影,搜索了一圈后在玉池南之前休憩的地方又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新鲜的血迹,他心头已是沉了沉,好在自己还是及时赶到了,萧祺没跑脱,玉池南也没出事!
“玉池南,退后,让我来!”凌铮急步上前,想将玉池南拉到身后。崖上地方